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 ○陈献章李承箕张诩娄谅夏尚朴贺钦陈茂烈湛若水蒋信等邹守益子善等钱德洪徐爱等王畿王艮等欧阳德族人瑜罗洪先程文德吴悌子仁度何廷仁刘邦采魏良政等,

列传第一百七十三 文苑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三 文苑一 明初,文学之士承元季虞、柳、黄、吴之后,师友讲贯,学有本原。宋濂、王祎、方孝孺以文雄,高、杨、张、徐、刘基、袁凯以诗著。其他胜代遗逸材质与

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

  ○陈献章李承箕张诩娄谅夏尚朴贺钦陈茂烈湛若水蒋信等邹守益子善等钱德洪徐爱等王畿王艮等欧阳德族人瑜罗洪先程文德吴悌子仁度何廷仁刘邦采魏良政等王时槐许孚远尤时熙张后觉等邓以赞张元忄卞孟化鲤孟秋来知德邓元锡刘元卿章潢  陈献章,字公甫,新会人。举正统十二年乡试,再上礼部,不第。从吴与弼讲学。居半载归,读书穷日夜不辍。筑阳春台,静坐其中,数年无户外迹。久之,复游太学。祭酒邢让试和杨时《此日不再得》诗一篇,惊曰:“龟山不如也。”扬言于朝,以为真儒复出。由是名震京师。给事中贺钦听其议论,即日抗疏解官,执弟子礼事献章。献章既归,四方来学者日进。广东布政使彭韶、总督硃英交荐。召至京,令就试吏部。屡辞疾不赴,疏乞终养,授翰林院检讨以归。至南安,知府张弼疑其拜官,与与弼不同。对曰:“吴先生以布衣为石亨所荐,故不受职而求观秘书,冀在开悟主上耳。时宰不悟,先令受职然后观书,殊戾先生意,遂决去。献章听选国子生,何敢伪辞钓虚誉。”自是屡荐,卒不起。  献章之学,以静为主。其教学者,但令端坐澄心,于静中养出端倪。或劝之著述,不答。尝自言曰:“吾年二十七,始从吴聘君学,于古圣贤之书无所不讲,然未知入处。比归白沙,专求用力之方,亦卒未有得。于是舍繁求约,静坐久之,然后见吾心之体隐然呈露,日用应酬随吾所欲,如马之御勒也。”其学洒然独得,论者谓有鸢飞鱼跃之乐,而兰溪姜麟至以为“活孟子”云。  献章仪干修伟,右颊有七黑子。母年二十四守节,献章事之至孝。母有念,辄心动,即归。弘治十三年卒,年七十三。万历初,从祀孔庙,追谥文恭。  门人李承箕,字世卿,嘉鱼人。成化二十二年举乡试。往师献章,献章日与登涉山水,投壶赋诗,纵论古今事,独无一语及道。久之,承箕有所悟,辞归,隐居黄公山,不复仕。与兄进士承芳,皆好学,称嘉鱼二李。卒年五十四。  张诩,字廷实,南海人,亦师事献章。成化二十年举进士,授户部主事。寻丁忧,累荐不起。正德中,召为南京通政司参议,一谒孝陵即告归。献章谓其学以自然为宗,以忘己为大,以无欲为至。卒年六十。  娄谅,字克贞,上饶人。少有志绝学。闻吴与弼在临川,往从之。一日,与弼治地,召谅往视,云学者须亲细务。谅素豪迈,由此折节。虽扫除之事,必身亲之。景泰四年举于乡。天顺末,选为成都训导。寻告归,闭门著书,成《日录》四十卷、《三礼订讹》四十卷。谓《周礼》皆天子之礼,为国礼。《仪礼》皆公卿大夫士庶人之礼,为家礼。以《礼记》为二经之传,分附各篇,如《冠礼》附《冠义》之类。不可附各篇者,各附一经之后。不可附一经者,总附二经之后。其为诸儒附会者,以程子论黜之。著《春秋本意》十二篇,不采三传事实,言:“是非必待三传而后明,是《春秋》为弃书矣。”其学以收放心为居敬之门,以何思何虑、勿忘勿助为居敬要旨。然其时胡居仁颇讥其近陆子,后罗钦顺亦谓其似禅学云。  子忱,字诚善,传父学。女为宁王宸濠妃,有贤声,尝劝王毋反。王不听,卒反。谅子姓皆捕系,遗文遂散轶矣。  门人夏尚朴,字敦夫,广信永丰人。正德初,会试赴京。见刘瑾乱政,慨然叹曰:“时事如此,尚可干进乎?”不试而归。六年成进士,授南京礼部主事。岁饥,条上救荒数事。再迁惠州知府,投劾归。嘉靖初,起山东提学副使。擢南京太仆少卿,与魏校、湛若水辈日相讲习。言官劾大学士桂萼,语连尚朴。吏部尚书方献夫白其无私,寻引疾归。早年师谅,传主敬之学,常言“才提起,便是天理。才放下,便是人欲”。魏校亟称之。所著有《中庸语》《东岩文集》。王守仁少时,亦尝受业于谅。  贺钦,字克恭,义州卫人。少好学,读《近思录》有悟。成化二年以进士授户科给事中。已而师事陈献章。既归,肖其像事之。  弘治改元,用阁臣荐,起为陕西参议。檄未至而母死,乃上疏恳辞,且陈四事。一,谓今日要务莫先经筵,当博访真儒,以资启沃。二,荐检讨陈献章学术醇正,称为大贤,宜以非常之礼起之,或俾参大政,或任经筵,以养君德。三,内官职掌,载在《祖训》,不过备洒扫、司启闭而已。近如王振、曹吉祥、汪直等,或参预机宜,干政令,招权纳宠,邀功启衅。或引左道,进淫巧,以荡上心。误国殃民,莫此为甚。宜慎饬将来,内不使干预政事,外不使镇守地方掌握兵权。四,兴礼乐以化天下。“陛下绍基之初,举行硃子丧葬之礼,而颓败之俗因仍不改,乞申明正礼,革去教坊俗乐,以广治化。”疏凡数万言。奏入,报闻。正德四年,刘瑾括辽东田,东人震恐,而义州守又贪横,民变,聚众劫掠。顾相戒曰:“毋惊贺黄门。”钦闻之,急谕祸福,以身任之,乱遂定。钦学不务博涉,专读《四书》、《六经》、《小学》,期于反身实践。谓为学不必求之高远,在主敬以收放心而已。卒年七十四。子士谘,乡贡士,尝陈十二事论王政,不报。终身不仕。  陈茂烈,字时周,莆田人。年十八,作《省克录》,谓颜之克己,曾之日省,学之法也。弘治八年举进士。奉使广东,受业陈献章之门,献章语以主静之学。退而与张诩论难,作《静思录》。寻授吉安府推官,考绩过淮,寒无絮衣,冻几殆。入为监察御史,袍服朴陋,乘一疲马,人望而敬之。以母老终养。供母之外,不办一帷。治畦汲水,身自操作。太守闻其劳,进二卒助之,三日遣之还。吏部以其贫,禄以晋江教谕,不受。又奏给月米,上书言:“臣素贫,食本俭薄,故臣母自安于臣之家,而臣亦得以自逭其贫,非有及人之廉,尽己之孝也。古人行备负米,皆以为亲,臣之贫尚未至是。而臣母鞠臣艰苦,今年八十有六,来日无多。臣欲自尽心力,尚恐不及,上烦官帑,心窃未安。”奏上不允。母卒,茂烈亦卒。  茂烈为诸生时,韩文问莆田人物于林俊,曰:“从吾。”谓彭时也。又问,曰:“时周。”且曰:“与时周语,沉疴顿去。”其为所重如此。  湛若水,字元明,增城人。弘治五年举于乡,从陈献章游,不乐仕进。母命之出,乃入南京国子监。十八年会试,学士张元祯、杨廷和为考官,抚其卷曰:“非白沙之徒不能为此。”置第二。赐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时王守仁在吏部讲学,若水与相应和。寻丁母忧,庐墓三年。筑西樵讲舍,士子来学者,先令习礼,然后听讲。嘉靖初,入朝,上经筵讲学疏,谓圣学以求仁为要。已复上疏言:“陛下初政,渐不克终。左右近侍争以声色异教蛊惑上心。大臣林俊、孙交等不得守法,多自引去,可为寒心。亟请亲贤远奸,穷理讲学,以隆太平之业。”又疏言日讲不宜停止,报闻。明年进侍读,复疏言:“一二年间,天变地震,山崩川涌,人饥相食,殆无虚月。夫圣人不以屯否之时而后视贤之训,明医不以深锢之疾而废元气之剂,宜博求修明先王之道者,日侍文华,以裨圣学。”已,迁南京国子监祭酒,作《心性图说》以教士。拜礼部侍郎。仿《大学衍义补》,作《格物通》,上于朝。历南京吏、礼、兵三部尚书。南京欲尚侈靡,为定丧葬之制颁行之。老,请致仕。年九十五卒。  若水生平所至,必建书院以祀献章。年九十,犹为南京之游。过江西,安福邹守益,守仁弟子也,戒其同志曰:“甘泉先生来,吾辈当宪老而不乞言,慎毋轻有所论辨。”若水初与守仁同讲学,后各立宗旨,守仁以致良知为宗,若水以随处体验天理为宗。守仁言若水之学为求之于外,若水亦谓守仁格物之说不可信者四。又曰:“阳明与吾言心不同。阳明所谓心,指方寸而言。吾之所谓心者,体万物而不遗者也,故以吾之说为外。”一时学者遂分王、湛之学。  湛氏门人最著者,永丰吕怀、德安何迁、婺源洪垣、归安唐枢。怀之言变化气质,迁之言知止,枢之言求真心,大约出入王、湛两家之间,而别为一义。垣则主于调停两家,而互救其失。皆不尽守师说也。怀,字汝德,南京太仆少卿。迁,字益之,南京刑部侍郎。垣,字峻之,温州府知府。枢,刑部主事,疏论李福达事,罢归,自有传。  蒋信,字卿实,常德人。年十四,居丧毁瘠。与同郡冀元亨善,王守仁谪龙场,过其地,偕元亨事焉。嘉靖初,贡入京师,复师湛若水。若水为南祭酒,门下士多分教。至十一年,举进士,累官四川水利佥事。却播州土官贿,置妖道士于法。迁贵州提学副使。建书院二,廪群髦士其中。龙场故有守仁祠,为置祠田。坐擅离职守,除名。信初从守仁游时,未以良知教。后从若水游最久,学得之湛氏为多。信践履笃实,不事虚谈。湖南学者宗其教,称之曰正学先生。卒年七十九。时宜兴周冲,字道通,亦游王、湛之门。由举人授高安训导,至唐府纪善。尝曰:“湛之体认天理,即王之致良知也。”与信集师说为《新泉问辨录》。两家门人各相非笑,冲为疏通其旨焉。  邹守益,字谦之,安福人。父贤,字恢才,弘治九年进士。授南京大理评事,数有条奏,历官福建佥事,擒杀武平贼渠黄友胜。居家以孝友称。  守益举正德六年会试第一,出王守仁门。以廷对第三人授翰林院编修。逾年告归,谒守仁,讲学于赣州。宸濠反,与守仁军事。世宗即位,始赴官。嘉靖三年二月,帝欲去兴献帝本生之称。守益疏谏,忤旨,被责。逾月,复上疏曰:  陛下欲隆本生之恩,屡下群臣会议,群臣据礼正言,致蒙诘让,道路相传,有孝长子之称。昔曾元以父寝疾,惮于易箦,盖爱之至也。而曾子责之曰:“姑息”。鲁公受天子礼乐,以祀周公,盖尊之至也。而孔子伤之曰“周公其衰矣”。臣愿陛下勿以姑息事献帝,而使后世有其衰之叹。且群臣援经证古,欲陛下专意正统,此皆为陛下忠谋,乃不察而督过之,谓忤且慢。臣历观前史,如冷褒、段犹之徒,当时所谓忠爱,后世所斥以为邪媚也。师丹、司马光之徒,当时所谓欺慢,后世所仰以为正直也。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古。望陛下不吝改过,察群臣之忠爱,信而用之,复召其去国者,无使奸人动摇国是,离间宫闱。  昔先帝南巡,群臣交章谏阻,先帝赫然震怒,岂不谓欺慢可罪哉。陛下在籓邸闻之,必以是为尽忠于先帝。今入继大统,独不容群臣尽忠于陛下乎。  帝大怒,下诏狱拷掠,谪广德州判官。废淫祠,建复初书院,与学者讲授其间。稍迁南京礼部郎中,州人立生祠以祀。闻守仁卒,为位哭,服心丧,日与吕柟、湛若水、钱德洪、王畿、薛侃辈论学。考满入都,即引疾归。久之,以荐起南京吏部郎中,召为司经局洗马。守益以太子幼,未能出阁,乃与霍韬上《圣功图》,自神尧茅茨土阶,至帝西苑耕稼蚕桑,凡为图十三。帝以为谤讪,几得罪,赖韬受帝知,事乃解。明年迁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出掌南京翰林院,夏言欲远之也。御史毛恺请留侍东宫,被谪。寻改南京祭酒。九庙灾,守益陈上下交修之道,言:“殷中宗、高宗,反妖为祥,亨国长久。”帝大怒,落职归。  守益天姿纯粹。守仁尝曰:“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谦之近之矣。”里居,日事讲学,四方从游者踵至,学者称东廓先生。居家二十余年卒。隆庆初,赠南京礼部右侍郎,谥文庄。  先是,守仁主山东试,堂邑穆孔晖第一,后官侍讲学士,卒,赠礼部右侍郎,谥文简。孔晖端雅好学,初不肯宗守仁说,久乃笃信之,自名王氏学,浸淫入于释氏。而守益于戒惧慎独,盖兢兢焉。  子善,嘉靖三十五年进士。以刑部员外郎恤刑湖广,矜释甚众。擢山东提学佥事,时与诸生讲学。万历初,累官广东右布政使,谢病归。久之,以荐即家授太常卿,致仕。子德涵、德溥。德涵,字汝海,隆庆五年进士。历刑部员外郎。张居正方禁讲学,德涵守之自若。御史傅应祯、刘台相继论居正,皆德涵里人,疑为党,出为河南佥事。御史承风指劾之,贬秩归。善服习父训,践履无怠,称其家学。而德涵从耿定理游,定理不答。发愤湛思,自觉有得,由是专以悟为宗,于祖父所传,始一变矣。德溥,由万历十一年进士。历司经局洗马。善从子德泳,万历十四年进士。官御史。给事中李献可请预教太子,斥为民。德泳偕同官救之,亦削籍。家居三十年,言者交荐。光宗立,起尚宝少卿,历太常卿。魏忠贤用事,乞休归。所司将为忠贤建祠,德泳涂毁其募籍,乃止。  钱德洪,名宽,字德洪,后以字行,改字洪甫,余姚人。王守仁自尚书归里,德洪偕数十人共学焉。四方士踵至,德洪与王畿先为疏通其大旨,而后卒业于守仁。嘉靖五年举会试,径归。七年冬,偕畿赴廷试,闻守仁讣,乃奔丧至贵溪。议丧服,德洪曰:“某有亲在,麻衣布绖弗敢有加焉。”畿曰:“我无亲。”遂服斩衰。丧归,德洪与畿筑室于场,以终心丧。十一年始成进士。累官刑部郎中。郭勋下诏狱,移部定罪,德洪据狱词论死。廷臣欲坐以不轨,言德洪不习刑名。而帝雅不欲勋死,因言官疏,下德洪诏狱。所司上其罪,已出狱矣。帝曰:“始朕命刑官毋梏勋,德洪故违之,与勋不领敕何异。”再下狱。御史杨爵、都督赵卿亦在系,德洪与讲《易》不辍。久之,斥为民。德洪既废,遂周游四方,讲良知学。时士大夫率务讲学为名高,而德洪、畿以守仁高第弟子,尤为人所宗。德洪彻悟不如畿,畿持循亦不如德洪,然畿竟入于禅,而德洪犹不失儒者矩矱云。  穆宗立,复官,进阶朝列大夫,致仕。神宗嗣位,复进一阶。卒年七十九。学者称绪山先生。  初,守仁倡道其乡,邻境从游者甚众,德洪、畿为之首。其最初受业者,则有余姚徐爱,山阴蔡宗衮、硃节及应良、卢可久、应典、董涷之属。  爱,字曰仁,守仁女弟夫也。正德三年进士。官至南京工部郎中。良知之说,学者初多未信,爱为疏通辨析,畅其指要。守仁言:“徐生之温恭,蔡生之沉潜,硃生之明敏,皆我所不逮。”爱卒,年三十一,守仁哭之恸。一日讲毕,叹曰:“安得起曰仁九泉闻斯言乎!”率门人之其墓所,酹酒告之。  蔡宗衮,字希渊。正德十二年进士。官至四川提学佥事。  硃节,字守中。正德八年进士。为御史,巡按山东。大盗起颜神镇,蔓州县十数。驱驰戎马间,以劳卒。赠光禄少卿。  应良,字原忠,仙居人。正德六年进士。官编修。守仁在吏部,良学焉。亲老归养,讲学山中者将十年。嘉靖初,还任,伏阙争大礼,廷杖。张?总黜翰林为外官,良得山西副使,谢病归,卒。  卢可久,字一松。程粹,字养之。皆永康诸生。与同邑应典,皆师守仁。粹子正谊,历顺天府尹。  应典,字天彝。进士。官兵部主事。居家养母,不希荣利。通籍三十年,在官止一考。  可久传东阳杜惟熙,惟熙传同邑陈时芳、陈正道。惟熙以克己为要,尝言:“学者一息不昧,则万古皆通;一刻少宽,即终朝欠缺。”卒年八十余。时芳博览多闻,而归于实践。岁贡不仕。正道为建安训导,年八十余,犹徒步赴五峰讲会。其门人吕一龙,永康人,言动不苟,学者咸宗之。  董涷,字子寿,海宁人。年六十八矣,游会稽,肩瓢笠诗卷谒守仁,卒请为弟子。子谷,官知县,亦受业守仁。  王畿,字汝中,山阴人。弱冠举于乡,跌宕自喜。后受业王守仁,闻其言,无底滞,守仁大喜。嘉靖五年举进士,与钱德洪并不就廷对归。守仁征思、田,留畿、德洪主书院。已,奔守仁丧,经纪葬事,持心丧三年。久之,与德洪同第进士。授南京兵部主事,进郎中。给事中戚贤等荐畿。夏言斥畿伪学,夺贤职,畿乃谢病归。畿尝云:“学当致知见性而已,应事有小过不足累。”故在官弗免干请,以不谨斥。畿既废,益务讲学,足迹遍东南,吴、楚、闽、越皆有讲舍,年八十余不肯已。善谈说,能动人,所至听者云集。每讲,杂以禅机,亦不自讳也。学者称龙溪先生。其后,士之浮诞不逞者,率自名龙溪弟子。而泰州王艮亦受业守仁,门徒之盛,与畿相埒,学者称心斋先生。阳明学派,以龙溪、心斋为得其宗。  艮,字汝止。初名银,王守仁为更名。七岁受书乡塾,贫不能竟学。父灶丁,冬晨犯寒,役于官。艮哭曰:“为人子,令父至此,得为人乎!”出代父役,入定省,惟谨。艮读书,止《孝经》、《论语》、《大学》,信口谈说,中理解。有客闻艮言,诧言:“何类王中丞语。”艮乃谒守仁江西,与守仁辨久之,大服,拜为弟子。明日告之悔,复就宾位自如。已,心折,卒称弟子。从守仁归里,叹曰:“吾师倡明绝学,何风之不广也!”还家,制小车北上,所过招要人士,告以守仁之道,人聚观者千百。抵京师,同门生骇异,匿其车,趣使返。守仁闻之,不悦。艮往谒,拒不见,长跪谢过乃已。王氏弟子遍天下,率都爵位有气势。艮以布衣抗其间,声名反出诸弟子上。然艮本狂士,往往驾师说上之,持论益高远,出入于二氏。  艮传林春、徐樾,樾传颜钧,钧传罗汝芳、梁汝元,汝芳传杨起元、周汝登、蔡悉。  樾,字子直,贵溪人。举进士。历官云南左布政使。元江土酋那鉴反,诈降。樾信之,抵其城下,死焉。诏赠光禄寺卿,予祭葬,任一子官。  春,字子仁,泰州人。闻良知之学,日以硃墨笔识臧否自考,动有绳检,尺寸不逾。嘉靖十一年会试第一,除户部主事,调吏部。缙绅士讲学京师者数十人,聪明解悟善谈说者,推王畿,志行敦实推春及罗洪先。进文选郎中,卒官,年四十四。发其箧,仅白金四两,僚友棺敛归其丧。  汝芳,字维德,南城人。嘉靖三十二年进士。除太湖知县。召诸生论学,公事多决于讲座。迁刑部主事,历宁国知府。民兄弟争产,汝芳对之泣,民亦泣,讼乃已。创开元会,罪囚亦令听讲。入觐,劝徐阶聚四方计吏讲学。阶遂大会于灵济宫,听者数千人。父艰,服阕,起补东昌,移云南屯田副使,进参政,分守永昌,坐事为言官论罢。初,汝芳从永新颜钧讲学,后钧系南京狱当死,汝芳供养狱中,鬻产救之,得减戍。汝芳既罢官,钧亦赦归。汝芳事之,饮食必躬进,人以为难。钧诡怪猖狂,其学归释氏,故汝芳之学亦近释。  杨起元、周汝登,皆万历五年进士。起元,归善人。选庶吉士,适汝芳以参政入贺,遂学焉。张居正方恶讲学,汝芳被劾罢,而起元自如,累官吏部左侍郎。拾遗被劾,帝不问。未几卒。天启初,追谥文懿。汝登,嵊人。初为南京工部主事,榷税不如额,谪两淮盐运判官,累官南京尚宝卿。起元清修姱节,然其学不讳禅。汝登更欲合儒释而会通之,辑《圣学宗传》,尽采先儒语类禅者以入。盖万历世士大夫讲学者,多类此。  蔡悉,字士备,合肥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授常德推官。筑郭外六堤以免水患。擢南京吏部主事,累官南京尚宝卿,移署国子监。尝请立东宫,又极论矿税之害。有学行,恬宦情。仕五十年,家食强半。清操亮节,淮西人宗之。  欧阳德,字崇一,泰和人。甫冠举乡试。之赣州,从王守仁学。不应会试者再。嘉靖二年策问阴诋守仁,德与魏良弼等直发师训无所阿,竟登第。除知六安州,建龙津书院,聚生徒论学。入为刑部员外郎。六年诏简朝士有学行者为翰林,乃改德编修。迁南京国子司业,作讲亭,进诸生与四方学者论道其中。寻改南京尚宝卿。召为太仆少卿。以便养,复改南京鸿胪卿。父忧,服阕,留养其母,与邹守益、聂豹、罗洪先日讲学。以荐起故官。累迁吏部左侍郎兼学士,掌詹事府。母忧归,服未阕,即用为礼部尚书。丧毕之官,命直无逸殿。时储位久虚,帝惑陶仲文“二龙不相见”之说,讳言建储,德恳请。会有诏,二王出邸同日婚。德以裕王储贰不当出外,疏言:“曩太祖以父婚子,诸王皆处禁中。宣宗、孝宗以兄婚弟,始出外府。今事与太祖同,请从初制。”帝不许。德又言:“《会典》醮词,主器则曰承宗,分籓则曰承家。今裕王当何从?”帝不悦曰:“既云王礼,自有典制。如若言,何不竟行册立耶?”德即具册立仪上。帝滋不悦,然终谅其诚,婚亦竟不同日。裕王母康妃杜氏薨,德请用成化朝纪淑妃故事,不从。德遇事侃侃,裁制诸宗籓尤有执。或当利害,众相顾色战,德意气自如。  当是时,德与徐阶、聂豹、程文德并以宿学都显位。于是集四方名士于灵济宫,与论良知之学。赴者五千人。都城讲学之会,于斯为盛。德器宇温粹,学务实践,不尚空虚。晚见知于帝,将柄用,而德遽卒。赠太子少保,谥文庄。  族人瑜,字汝重,亦学于守仁。守仁教之曰:“常舀?然无自是而已。”瑜终身践之。举于乡,不就会试,曰:“老亲在,三公不与易也。”母死,庐墓侧。虎环庐嗥,不为动。历官四川参议,所至有廉惠声。年近九十而卒。  罗洪先,字达夫,吉水人。父循,进士。历兵部武选郎中。会考选武职,有指挥二十余人素出刘瑾门,循罢其管事。瑾怒骂尚书王敞,敞惧,归部趣易奏。循故迟之,数日瑾败,敞乃谢循。循历知镇江、淮安二府,徐州兵备副使,咸有声。  洪先幼慕罗伦为人。年十五,读王守仁《传习录》好之,欲往受业,循不可而止。乃师事同邑李中,传其学。嘉靖八年举进士第一,授修撰,即请告归。外舅太仆卿曾直喜曰:“幸吾婿成大名。”洪先曰:“儒者事业有大于此者。此三年一人,安足喜也。”洪先事亲孝。父每肃客,洪先冠带行酒、拂席、授几甚恭。居二年,诏劾请告逾期者,乃赴官。寻遭父丧,苫塊蔬食,不入室者三年。继遭母忧,亦如之。  十八年简宫僚,召拜春坊左赞善。明年冬,与司谏唐顺之、校书赵时春疏请来岁朝正后,皇太子出御文华殿,受群臣朝贺。时帝数称疾不视朝,讳言储贰临朝事,见洪先等疏,大怒曰:“是料朕必不起也。”降手诏百余言切责之,遂除三人名。  洪先归,益寻求守仁学。甘淡泊,炼寒暑,跃马挽强,考图观史,自天文、地志、礼乐、典章、河渠、边塞、战阵攻守,下逮阴阳、算数,靡不精究。至人才、吏事、国计、民情,悉加意谘访。曰:“苟当其任,皆吾事也。”邑田赋多宿弊,请所司均之,所司即以属。洪先精心体察,弊顿除。岁饥,移书郡邑,得粟数十石,率友人躬振给。流寇入吉安,主者失措。为画策战守,寇引去。素与顺之友善。顺之应召,欲挽之出,严嵩以同乡故,擢假边才起用,皆力辞。  洪先虽宗良知学,然未尝及守仁门,恒举《易大传》“寂然不动”、周子“无欲故静”之旨以告学人。又曰:“儒者学在经世,而以无欲为本。惟无欲,然后出而经世,识精而力钜。”时王畿谓良知自然,不假纤毫力。洪先非之曰:“世岂有现成良知者耶?”虽与畿交好,而持论始终不合。山中有石洞,旧为虎穴,葺茅居之,命曰石莲。谢客,默坐一榻,三年不出户。  初,告归,过仪真,同年生主事项乔为分司。有富人坐死,行万金求为地,洪先拒不听。乔微讽之,厉声曰:“君不闻志士不忘在沟壑耶?”江涨,坏其室,巡抚马森欲为营之,固辞不可。隆庆初卒,赠光禄少卿,谥文庄。  程文德,字舜敷,永康人。初受业章懋,后从王守仁游。登洪先榜进士第二,授翰林编修。坐同年生杨名劾汪鋐事,下诏狱,谪信宜典史。鋐罢,量移安福知县,迁兵部员外郎。父忧,庐墓侧,终丧不入内。起兵部郎中,擢广东提学副使,未赴,改南京国子祭酒。母忧,服阕,起礼部右侍郎。俺答犯京师,分守宣武门,尽纳乡民避寇者。调吏部为左。已,改掌詹事府。三十三年,供事西苑。所撰青词,颇有所规讽,帝衔之。会推南京吏部尚书,帝疑文德欲远己,命调南京工部右侍郎。文德疏辞,劝帝享安静和平之福。帝以为谤讪,除其名。既归,聚徒讲学。卒,贫不能殓。万历间,追赠礼部尚书,谥文恭。  吴悌,字思诚,金溪人。嘉靖十一年进士。除乐安知县,调繁宣城,征授御史。十六年,应天府进试录,考官评语失书名,诸生答策多讥时政。帝怒,逮考官谕德江汝璧、洗马欧阳衢诏狱,贬官,府尹孙懋等下南京法司,寻得还职,而停举子会试。悌为举子求宽,坐下诏狱,出视两淮盐政。海溢,没通、泰民庐,悌先发漕振之而后奏闻。寻引疾归,还朝,按河南。伊王典楧骄横,惮悌,遗书称为友。悌报曰:“殿下,天子亲籓,非悌所敢友。悌,天子宪臣,非殿下所得友。”王愈惮之。夏言、严嵩当国,与悌乡里。尝谒言,众见言新服宫袍,竞前誉之,悌却立不进。言问故,徐曰:“俟谈少间,当以政请。”言为改容。及嵩擅政,悌恶之,引疾家居垂二十年。嵩败,起故官,一岁中累迁至南京大理卿。时吴岳、胡松、毛恺并以耆俊为卿贰,与悌称“南都四君子”。隆庆元年就迁刑部侍郎。明年卒。  悌为王守仁学,然清修果介,反躬自得为多。万历中,子仁度请恤。吏部尚书孙丕扬曰:“悌,理学名臣,不宜循常格。”遂用黄孔昭例,赠礼部尚书,谥文庄。乡人建祠,与陆九渊、吴澄、吴与弼、陈九川并祀,曰五贤祠,学者称疏山先生。  仁度,字继疏。万历十七年进士。授中书舍人。三王并封议起,抗疏争之。久之,擢吏部主事,历考功郎中。稽勋郎中赵邦清被劾,疑同官邓光祚等嗾言路,愤激力辨。章下考功,仁度欲稍宽邦清罚,给事中梁有年遂劾仁度党比。时光祚引疾去,而仁度代为文选,御史康丕扬复劾仁度倾光祚而代之,诏改调之南京。自邦清被论后,言路讦不已,都御史温纯恚甚,请定国是,以剖众疑,而深为仁度惜。仁度寻补南京刑部郎中,擢太仆少卿,进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砥廉隅,务慈爱,与魏允贞齐名。居四年,以疾归。熹宗初,起大理卿,进兵部右侍郎,复称疾去。再起工部左侍郎。天启五年,魏忠贤以仁度与赵南星、杨涟等善,勒令致仕,寻卒。仁度,名父子,克自振励,邹元标亟称之。  何廷仁,初名秦,以字行,改字性之。黄弘纲,字正之。皆雩都人。廷仁和厚,与人接,诚意盎溢。而弘纲难近,未尝假色笑于人。然两人志行相准。廷仁初慕陈献章,后闻王守仁之学于弘纲。守仁征桶冈,诣军门谒,遂师事焉。嘉靖元年举于乡,复从守仁浙东。廷仁立论尚平实,守仁殁后,有为过高之论者,辄曰:“此非吾师言也。”除新会知县,释菜献章祠,而后视事。政尚简易,士民爱之。迁南京工部主事,分司仪真,榷芜湖税,不私一钱。满考,即致仕。弘纲由乡举官刑部主事。  守仁之门,从游者恒数百,浙东、江西尤众,善推演师说者称弘纲、廷仁及钱德洪、王畿。时人语曰:“江有何、黄,浙有钱、王。”然守仁之学,传山阴、泰州者,流弊靡所底极,惟江西多实践,安福则刘邦采,新建则魏良政兄弟,其最著云。  邦采,字君亮。族子晓受业守仁,归语邦采,遂与从兄文敏及弟侄九人谒守仁于里第,师事焉。父忧,蔬水庐墓。免丧,不复应举。提学副使赵渊檄赴试,御史储良才许以常服入闱,不解衣检察,乃就试,得中式。久之,除寿宁教谕,擢嘉兴府同知,弃官归。邦采识高明,用力果锐。守仁倡良知为学的,久益敝,有以揣摩为妙悟,纵恣为自然者,邦采每极言排斥焉。  文敏,字宜充。父丧除,绝意科举。尝曰:“学者当循本心之明,时见己过,刮磨砥砺,以融气禀,绝外诱,征诸伦理、事物之实,无一不慊于心,而后为圣门正学,非困勉不可得入也。高谈虚悟,炫未离本,非德之贼乎?”晓,字伯光。举于乡,后为新宁知县,有善政。  良政,字师伊。守仁抚江西,与兄良弼,弟良器、良贵,咸学焉。提学副使邵锐、巡按御史唐龙持论与守仁异,戒诸生勿往谒,良政兄弟独不顾,深为守仁所许。良政功尤专,孝友敦朴,燕居无惰容,尝曰:“不尤人,何人不可处;不累事,何事不可为。”举乡试第一而卒。良弼尝言,“吾梦见师伊,辄汗浃背”,其为兄惮如此。良器,字师颜。性超颖绝人,虽宗良知,践履务平实。良弼,自有传。良贵,官右副都御史。  王时槐,字子植,安福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授南京兵部主事。历礼部郎中、福建佥事。累官太仆少卿,降光禄少卿。隆庆末,出为陕西参政。张居正柄国,以京察罢归。万历中,南赣巡抚张岳疏荐之。吏部言:“六年京察,祖制也。若执政有所驱除,非时一举,谓之闰察。时槐在闰察中,群情不服,请召时槐,且永停闰察。”报可。久之,陆光祖掌铨,起贵州参政,旋擢南京鸿胪卿,进太常,皆不赴。  时槐师同县刘文敏,及仕,遍质四方学者,自谓终无所得。年五十,罢官,反身实证,始悟造化生生之几,不随念虑起灭。学者欲识真几,当从慎独入。其论性曰:“孟子性善之说,决不可易。使性中本无仁义,则恻隐羞恶更何从生。且人应事接物,如是则安,不如是则不安,非善而何?”又曰:“居敬、穷理,二者不可废一。要之,居敬二字尽之。自其居敬之精明了悟而言,谓之穷理,即考索讨论,亦居敬中之一事。敬无所不该,敬外更无余事也。”年八十四卒。  庐陵陈嘉谟,字世显,与时槐同年进士。为给事中,不附严嵩,出之外。历湖广参政,乞休归,专用力于学。凡及其门者,告之曰:“有塘南在,可往师之。”塘南,时槐别号也。年八十三卒。  许孚远,字孟中,德清人,受学同郡唐枢。嘉靖四十一年成进士,授南京工部主事,就改吏部。已,调北部。尚书杨博恶孚远讲学,会大计京朝官,黜浙人几半,博乡山西无一焉。孚远有后言,博不悦,孚远遂移疾去。隆庆初,高拱荐起考功主事,出为广东佥事,招大盗李茂、许俊美,擒倭党七十余辈以降,录功,赉银币。旋移福建。神宗立,拱罢政,张居正议逐拱党,复大计京官。王篆为考功,诬孚远党拱,谪两淮盐运司判官。历兵部郎中,出知建昌府,暇辄集诸生讲学,引贡士邓元锡、刘元卿为友。寻以给事中邹元标荐,擢陕西提学副使,敬礼贡士王之士,移书当路,并元卿、元锡荐之。后三人并得征,由孚远倡也。迁应天府丞,坐为李材讼冤,贬二秩,由广东佥事再迁右通政。二十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倭陷朝鲜,议封贡,孚远请敕谕日本,擒斩平秀吉,不从。吕宋国酋子讼商人袭杀其父,孚远以闻,诏戮罪人,厚犒其使。福州饥,民掠官府,孚远擒倡首者,乱稍定,而给事中耿随龙、御史甘士价等劾孚远宜斥,帝不问。所部多僧田,孚远入其六于官。又募民垦海坛地八万三千有奇,筑城建营舍,聚兵以守,因请推行于南日、彭湖及浙中陈钱、金塘、玉环、南麂诸岛,皆报可。居三年,入为南京大理卿,就迁兵部右侍郎,改左,调北部。甫半道,被论。乞休,疏屡上,乃许。又数年,卒于家,赠南京工部尚书,后谥恭简。  孚远笃信良知,而恶夫援良知以入佛者。知建昌,与郡人罗汝芳讲学不合。及官南京,与汝芳门人礼部侍郎杨起元、尚宝司卿周汝登,并主讲席。汝登以无善无恶为宗,孚远作《九谛》以难之,言:“文成宗旨,原与圣门不异,以性无不善,故知无不良。良知即是未发之中,立论至为明析。无善无恶心之体一语,盖指其未发时,廓然寂然者而言之,止形容得一静字,合下三语,始为无病。今以心意知物,俱无善恶可言者,非文成之正传也。”彼此论益龃龆。而孚远抚福建,与巡按御史陈子贞不相得,子贞督学南畿,遂密讽同列拾遗劾之。从孚远游者,冯从吾、刘宗周、丁元荐,皆为名儒。  尤时熙,字季美,洛阳人。生而警敏不群,弱冠举嘉靖元年乡试。时王守仁《传习录》始出,士大夫多力排之,时熙一见叹曰:“道不在是乎?向吾役志词章,末矣。”已而以疾稍从事养生家。授元氏教谕,父丧除,改官章丘,一以致良知为教,两邑士亦知新建学。入为国子博士,徐阶为祭酒,命六馆士咸取法焉。居常以不获师事守仁为恨,闻郎中刘魁得守仁之传,遂师事之。魁以直言锢诏狱,则书所疑,时时从狱中质问。寻以户部主事榷税浒墅,课足而止,不私一钱。念母老,乞终养归,遂不出,日以修己淑人为事,足未尝涉公府。斋中设守仁位,晨兴必焚香肃拜,来学者亦令民谒。晚年,病学者凭虚见而忽躬行,甚且越绳墨自恣,故其论议切于日用,不为空虚隐怪之谈。卒于万历八年,年七十有八,学者称西川先生。其门人,孟化鲤最著,自有传。  张后觉,字志仁,茌平人。父文祥,由乡举官广昌知县。后觉生有异质,事亲考,居丧哀毁,三年不御内。早岁,闻良知之说于县教谕颜钥,遂精思力践,偕同志讲习。已而贵溪徐樾以王守仁再传弟子来为参政,后觉率同志往师之,学益有闻。久之,以岁贡生授华阴训导,会地大震,人多倾压死,上官令署县事,救灾扶伤,人胥悦服。及致仕归,士民泣送载道。  东昌知府罗汝芳、提学副使邹善皆宗守仁学,与后觉同志。善为建愿学书院,俾六郡士师事焉。汝芳亦建见泰书院,时相讨论。犹以取友未广,北走京师,南游江左,务以亲贤讲学为事,门弟子日益进。凡吏于其土及道经茌平者,莫不造庐问业。巡抚李世达两诣山居,病不能为礼,乃促席剧谈,饱蔬食而去。平生不作诗,不谈禅,不事著述,行孚远近,学者称之为弘山先生。年七十六,以万历六年卒。  其门人,孟秋、赵维新最著。秋,自有传。维新,亦茌平人,年二十,闻后觉讲良知之学。遂师事之。次其问答语,为《弘山教言》。性纯孝,居丧,五味不入口,柴毁骨立,杖而后起。乡人欲举其孝行,力辞之。丧偶,五十年不再娶。尝筑垣得金一箧,工人持之去,维新不问。家贫,或并日而食,超然自得。亦以岁贡生为长山训导,年九十二,无疾而终。  邓以赞,字汝德,新建人。张元忭,字子荩,绍兴山阴人。二人皆生有异质,又好读书。以赞幼,见父与人论学,辄牵衣尾之,间出语类夙儒。父闵其勤学,尝扃之斗室。元忭素羸弱,母戒毋过劳,乃藏灯幕中,俟母寝始诵。十余岁时以气节自负,闻杨继盛死,为文遥诔之,慷慨泣下。父天复,官云南副使,击武定贼凤继祖有功。已,贼还袭武定,官军败绩,巡抚吕光洵讨灭之。至隆庆初,议者追理前失亡状,逮天复赴云南对簿,元忭适下第还,万里护行,发尽白。已,复驰诣阙下白冤,当事怜之,天复得削籍归。  隆庆五年,以赞举会试第一,廷试第三,授编修,而元忭以廷试第一,授修撰。万历初,座主张居正枋国政,以赞时有匡谏,居正弗善也,移疾归。久之,补原官,旋引退。诏起中允,至中途复以念母返。再起南京祭酒,就擢礼部右侍郎,复就转吏部,再疏请建储,且力斥三王并封之非,中言:“中宫钟爱元子,其愿早正春宫,视臣民尤切。陛下以厚中宫而缓册立,殆未谅中宫心。况信者,国之大宝,建储一事,屡示更移,将使诏令不信于天下,非所以重宗庙,安社稷也。”会廷臣多谏者,事竟寝。寻召为吏部右侍郎,力辞不拜。以赞登第二十余年,在官仅满一考。居母忧,不胜丧而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洁。  元忭尝抗疏救御史胡涍,又请进讲《列女传》于两宫,修《二南》之化,皆不省。万历十年奉使楚府还,过家省母,既行心动,辄驰归,仅五日,母卒。元忭奉二亲疾,汤药非口尝弗进,居丧毁瘠,遵用古礼,乡人多化之。服阕,起故官,进左谕德,直经筵。先是,元忭以帝登极恩,请复父官,诏许给冠带。至是复申前请,格不从。元忭泣曰:“吾无以下见父母矣。”遂悒悒得疾卒。天启初,追谥文恭。  以赞、元忭自未第时即从王畿游,传良知之学,然皆笃于孝行,躬行实践。以赞品端志洁,而元忭矩矱俨然,无流入禅寂之弊。元忭子汝霖,江西参议。汝懋,御史。  孟化鲤,字叔龙,河南新安人。孟秋,字子成,茌平人。化鲤年十六,慨然以圣贤自期。而秋儿时受《诗》,至《桑中》诸篇,辄弃去不竟读。化鲤举万历八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时相欲招致之,辞不往。榷税河西务,与诸生讲学,河西人尸祝之。南畿、山东大饥,奉命往振,全活多。改吏部,历文选郎中,佐尚书孙鑨黜陟,名籍甚。时内阁权重,每铨除必先白,化鲤独否,中官请托复不应,以故多不悦。都给事中张栋先以建言削籍,化鲤奏起之,忤旨,夺堂官俸,谪化鲤及员外郎项复弘、主事姜仲轼杂职。阁臣疏救,命以原品调外。顷之,言官复交章救,帝益怒,夺言官俸,斥化鲤等为民。既归,筑书院川上,与学者讲习不辍,四方从游者恒数百人。久之卒。  秋举隆庆五年进士。为昌黎知县,有善政。迁大理评事,去之日,老稚载道泣留。以职方员外郎督视山海关。关政久驰,奸人出入自擅,秋禁之严。中流言,万历九年京察坐贬,归涂与妻孥共驾一牛车,道旁观者咸叹息。许孚远尝过张秋,造其庐,见茆屋数椽,书史狼藉其中,叹曰:“孟我疆风味,大江以南未有也。”我疆者,秋别号也。后起官刑部主事,历尚宝丞少卿,卒。秋既殁,廷臣为请谥者章数十上。天启初,赐谥清宪。  化鲤自贡入太学,即与秋道义相勖,后为吏部郎,而秋官尚宝,比舍居,食饮起居无弗共者,时人称“二孟”。化鲤之学得之洛阳尤时熙,而秋受业于邑人张后觉。时熙师曰刘魁,后觉则颜钥、徐樾弟子也。  来知德,字矣鲜,梁山人。幼有至行,有司举为孝童。嘉靖三十一年举于乡。二亲相继殁,庐墓六年,不饮酒茹荤。服除,伤不及禄养,终身麻衣蔬食,誓不见有司。其学以致知为本,尽伦为要。所著有《省觉录》、《省事录》、《理学辨疑》、《心学晦明解》诸书,而《周易集注》一篇用功尤笃。自言学莫邃于《易》。初,结庐釜山,学之六年无所得。后远客求溪山中,覃思者数年,始悟《易》象。又数年始悟文王《序卦》、孔子《杂卦》之意。又数年始悟卦变之非。盖二十九年而后书成。万历三十年,总督王象乾、巡抚郭子章合词论荐,特授翰林待诏。知德力辞,诏以所授官致仕,有司月给米三石,终其身。  邓元锡,字汝极,南城人。十五丧父,水浆不入口。十七行社仓法,惠其乡人。已为诸生,游邑人罗汝芳门,又走吉安,学于诸先达。嘉靖三十四年举于乡,复从邹守益、刘邦采、刘阳诸宿儒论学。后不复会试,杜门著述,逾三十年,《五经》皆有成书,闳深博奥,学者称潜谷先生。  休宁范涞知南城时,重元锡。后为南昌知府,万历十六年入觐,荐元锡及刘元卿、章潢于朝。南京祭酒赵用贤亦请征聘,如吴与弼、陈献章故事。得旨,有司起送部试,元锡固辞。明年,御史王道显复以元锡、元卿并荐,且请仿祖宗征辟故事,无拘部试。诏令有司问病,痊可起送赴部,竟不行。二十一年,巡按御史秦大夔复并荐二人,诏以翰林待诏征之,有司敦遣上道,甫离家而卒。乡人私谥文统先生。  元锡之学,渊源王守仁,不尽宗其说。时心学盛行,谓学惟无觉,一觉即无余蕴,九容、九思、四教、六艺皆桎梏也。元锡力排之,故生平博极群书,而要归于《六经》。所著《五经绎》、《函史上下编》、《皇明书》,并行于世。  元卿,字调父,安福人。举隆庆四年乡试,明年会试,对策极陈时弊,主者不敢录。张居正闻而大怒,下所司申饬,且令人密诇之,其人反以情告,乃获免。既归,师同邑刘阳,王守仁弟子也。万历二年,会试不第,遂绝意科名,务以求道为事。既累被荐,乃召为国子博士。擢礼部主事,疏请早朝勤政,又请从祀邹守益、王艮于文庙,厘正外蕃朝贡旧仪。寻引疾归,肆力撰述,有《山居草》、《还山续草》、《诸儒学案》、《贤弈编》、《思问编》、《礼律类要》、《大学新编》、诸书。  潢,字本清,南昌人。居父丧,哀毁血溢。构此洗堂,联同志讲学。辑群书百二十七卷,曰《图书编》。又著《周易象义》、《时经原体》、《书经原始》、《春秋窃义》、《礼记》答刂言》、《论语约言》诸书。从游者甚众。数被荐,从吏部侍郎杨时乔请,遥授顺天训导,如陈献章、来知德故事,有司月给米三石赡其家。卒于万历三十六年,年八十二。其乡人称潢自少迄老,口无非礼之言,身无非礼之行,交无非礼之友,目无非礼之书,乃私谥文德先生。自吴与弼后,元锡、元卿、潢并蒙荐辟,号“江右四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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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四 文苑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四 文苑二 ○林鸿郑定等王绂夏昶沈度弟粲滕用亨等聂大年刘溥苏平等张弼张泰陆釴陆容程敏政罗?储巏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王维桢何景明徐祯卿杨循吉祝允明唐寅桑悦边贡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明太祖惩元季吏治纵弛,民生凋敝,重绳贪吏,置之严典。府州县吏来朝,陛辞,谕曰:“天下新定,百姓财力俱困,如鸟初飞,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

列传第一百七十二 儒林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二 儒林三 ○孔希学孔彦绳颜希惠曾质粹孔闻礼孟希文仲于陛周冕程接道程克仁张文运邵继祖硃梴硃墅 孔希学,字士行,先圣五十六代孙也,世居曲阜。祖思晦,字明道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明太祖惩元季吏治纵弛,民生凋敝,重绳贪吏,置之严典。府州县吏来朝,陛辞,谕曰:“天下新定,百姓财力俱困,如鸟初飞,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然惟廉者能约己而爱人,贪者必朘人以肥己,尔等戒之。”洪武五年,下诏有司考课,首学校、农桑诸实政。日照知县马亮善督运,无课农兴士效,立命黜之。一时守令畏法,洁己爱民,以当上指,吏治焕然丕变矣。下逮仁、宣,抚循休息,民人安乐,吏治澄清者百余年。英、武之际,内外多故,而民心无土崩瓦解之虞者,亦由吏鲜贪残,故祸乱易弭也。嘉、隆以后,资格既重甲科,县令多以廉卓被征,梯取台省,而龚、黄之治,或未之觏焉。神宗末年,征发频仍,矿税四出,海内骚然烦费,郡县不克修举厥职。而庙堂考课,一切以虚文从事,不复加意循良之选。吏治既以日媮,民生由之益蹙。仁、宣之盛,邈乎不可复追,而太祖之法蔑如矣。重内轻外,实政不修,谓非在上者不加之意使然乎!  汉史丞相黄霸,唐史节度使韦丹,皆入《循吏传》中。今自守令超擢至公卿有勋德者,事皆别见,故采其终于庶僚“诚”作为本体论、认识论与伦理道德的基本范畴,以为诚是,政绩可纪者,作《循吏传》。  ○陈灌方克勤吴履廖钦等高斗南余彦诚等史诚祖吴祥等谢子襄黄信中夏升贝秉彝刘孟雍等万观叶宗人王源翟溥福李信圭孙浩等张宗琏李骥王莹等李湘赵豫赵登等曾泉范衷周济范希正刘纲段坚陈钢丁积田鐸唐侃汤绍恩徐九思庞嵩张淳陈幼学  陈灌,字子将,庐陵人也。元末,世将乱,环所居筑场种树,人莫能测。后十年,盗蜂起。灌率武勇结屯林中,盗不敢入,一乡赖以全。太祖平武昌,灌诣军门谒见。与语奇之,擢湖广行省员外郎,累迁大都督府经历。从大将军徐达北征。寻命筑城泰州,工竣,除宁国知府。时天下初定,民弃《诗》《书》久。灌建学舍,延师,选俊秀子弟受业。访问疾苦,禁豪右兼并。创户帖以便稽民。帝取为式,颁行天下。伐石筑堤,作水门蓄泄,护濒江田,百姓咸赖。有坐盗麦舟者,论死数十人。灌覆按曰:“舟自漂至,而愚民哄取之,非谋劫也。”坐其首一人,余悉减死。灌丰裁严正,而为治宽恤类此。洪武四年召入京,病卒。  方克勤,字去矜,宁海人。元末,台州盗起,吴江同知金刚奴奉行省命,募水兵御之。克勤献策弗纳,逃之山中。洪武二年辟县训导,母老辞归。四年征至京师,吏部试第二,特授济宁知府。时始诏民垦荒,阅三岁乃税。吏征率不俟期,民谓诏旨不信,辄弃去,田复荒。克勤与民约,税如期。区田为九等,以差等征发,吏不得为奸,野以日辟。又立社学数百区,葺孔子庙堂,教化兴起。盛夏,守将督民夫筑城,克勤曰:“民方耕耘不暇,奈何重困之畚锸。”请之中书省,得罢役。先是久旱,遂大澍。济宁人歌之曰:“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视事三年,户口增数倍,一郡饶足。  克勤为治,以德化为本,不喜近名,尝曰:“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自奉简素,一布袍十年不易,日不再肉食。太祖用法严,士大夫多被谪,过济宁者,克勤辄周恤之。永嘉侯硃亮祖尝率舟师赴北平,水涸,役夫五千浚河。克勤不能止,泣祷于天。忽大雨,水深数尺,舟遂达,民以为神。八年入朝,太祖嘉其绩,赐宴,遣还郡。寻为属吏程贡所诬,谪役江浦,复以空印事连,逮死。  子孝闻、孝孺。孝闻,十三丧母,蔬食终制。孝孺,自有传。  吴履,字德基,兰溪人。少受业于闻人梦吉,通《春秋》诸史。李文忠镇浙东,聘为郡学正。久之,举于朝,授南康丞。南康俗悍,谓丞儒也,易之。居数月,摘发奸伏如老狱吏,则皆大惊,相率敛迹。履乃改崇宽大,与民休息。知县周以中巡视田野,为部民所詈。捕之不获,怒,尽絷其乡邻。履阅狱问故,立释之,乃白以中。以中益怒,曰:“丞慢我。”履曰:“犯公者一人耳,其邻何罪?今絷者众,而捕未已,急且有变,奈何?”以中意乃解。邑有淫祠,每祀辄有蛇出户,民指为神。履缚巫责之,沉神像于江,淫祠遂绝。为丞六年,百姓爱之。  迁安化知县。大姓易氏保险自守,江阴侯吴良将击之,召履计事。履曰:“易氏逃死耳,非反也,招之当来。不来,诛未晚。”良从之,易氏果至。良欲籍农故为兵者,民大恐。履曰:“世清矣,民安于农。请籍其愿为兵者,不愿,可勿强。”迁潍州知州。山东兵常以牛羊代秋税,履与民计曰:“牛羊有死瘠患,不若输粟便。”他日,上官令民送牛羊之陕西,他县民多破家,潍民独完。会改州为县,召履还,潍民皆涕泣奔送。履遂乞骸骨归。  是时河内丞廖钦并以廉能称。居八年,调吴江,后坐事谪戍。久之,以老病放归。道河内,河内民竞持羊酒为寿,且遗之缣,须臾裒数百匹。钦固辞不得,一夕遁去。  他若兴化丞周舟以绩最,特擢吏部主事。民争乞留,乃遣还之。归安丞高彬、曹县主簿刘郁、衡山主簿纪惟正、沾化典史杜濩皆坐事,以部民乞宥,复其官,而惟正立擢陕西参议。其后州县之佐贰知名者,在仁、宣时则易州判官张友闻、寿州判官许敏、许州判官王通、灵璧丞田诚、安平丞耿福缘、嘉定丞戴肃、大名丞贺祯、昌邑主簿刘整、襄垣主簿乔育、贵池典史黄金兰、深泽典史高闻;英、景时则养利判官汪浩、泰州判官王思旻、上海丞张祯、吴江丞王懋本、历城丞熊观、黔阳主簿古初、云南南安州琅井巡检李保。或超迁,或迁任,皆因部民请云。  高斗南,字拱极,陕西徽州人。貌魁梧,语音若钟。洪武中,由荐举授四川定远知县。才识精敏,多善政。二十九年,与知府永州余彦诚,知县齐东郑敏、仪真康彦民、岳池王佐、安肃范志远、当涂孟廉及丞怀宁苏亿、休宁甘镛、当涂赵森并坐事,先后被征。其耆民奔走阙下,具列善政以闻。太祖嘉之,赐袭衣宝钞遣还,并赐耆民道路费。诸人既还任,政绩益著。寻举天下廉吏数人,斗南与焉,列其名于《彰善榜》、《圣政记》以示劝。九载绩最,擢云南新兴知州,新兴人爱之不异定远。居数年,以衰老乞归,荐子吏科给事中恂自代,成祖许之。年七十而卒。  恂,字士信,博学能诗文。官新兴,从大军征交址,有协赞功。师旋,卒于官。  彦诚,德兴人。初知安陆州,以征税愆期,当就逮,其父老伏阙乞留。太祖赐宴嘉赏,遣还,父老亦预宴。久之,擢知永州府,终河东盐运使。  敏,常坐事被逮,部民数千人守阙下求宥。帝宴劳,复其官,赐钞百锭,衣三袭。居数年,考满入朝。部民复走京师,乞再任,帝从其请。及是,再获宥。  彦民,泰和人。洪武二十七年进士。先知青田,调仪真,后历巴陵、天台,并著名绩。永乐初罢归。洪熙元年,御史巡按至天台。县民二百余人言彦民廉公有为,乞还之天台,慰民望。御史以闻,宣宗叹曰:“彦民去天台二十余年,民犹思之,其有善政可知。”乃用为江宁县丞。  亿、廉、森三人既释还,明年复以事当逮。县民又走阙下颂其廉勤,帝亦释之。  时太祖操重典绳群下,守令坐小过辄逮系。闻其贤,旋遣还,且加赏赉,有因以超擢者。二十九年,知县灵璧周荣、宜春沈昌、昌乐于子仁,丞新化叶宗并坐事逮讯,部民为叩阍。太祖喜,立擢四人为知府,荣河南,昌南安,子仁登州,宗黄州。由是长吏竞劝,一时多循良之绩焉。  荣,字国华,蓬莱人。初为灵璧丞,坐累逮下刑部,耆老群赴辇下称其贤。帝赐钞八十锭,绮罗衣各一袭。礼部宴荣及耆老而还之。无何,擢荣灵璧知县。及知河南,亦有声。后建言称旨,擢河南左布政使。  史诚祖,解州人。洪武末,诣阙陈盐法利弊。太祖纳之,授汶上知县,为治廉平宽简。永乐七年,成祖北巡,遣御史考核郡县长吏贤否,还言诚祖治第一。赐玺书劳之曰:“守令承流宣化,所以安利元元。朕统御天下,夙夜求贤,共图治理。往往下询民间,皆言苦吏苛急,能副朕心者实鲜。尔敦厚老成,恪共乃职;持身励志,一于廉公。平赋均徭,政清讼简,民心悦戴,境内称安。方古良吏,亦复何让。特擢尔济宁知州,仍视汶上县事。其益共乃职,慎终如始,以永嘉誉,钦哉。”并赐内酝一尊,织金纱衣一袭,钞千贯。御史又言贪吏虐民无若易州同知张腾,遂征下狱。诚祖既得旌,益勤于治。土田增辟,户口繁滋,益编户十四里。成祖过汶上,欲徙其民数百家于胶州,诚祖奏免之。屡当迁职,辄为民奏留。阅二十九年,竟卒于任。士民哀号,留葬城南,岁时奉祀。  是时,县令多久任。蠡县吴祥,永乐时知嵩县,至宣德中,阅三十二年卒于任。临汾李信,永乐时由国子生授遵化知县,至宣德中,阅二十七年始擢无为知州。以年老不欲赴,遂乞归。涓县房岩,宣德间为邹县知县,至正统中,阅二十余年卒于任,吏民皆爱戴之。而吉水知县武进钱本忠有廉名,诖误罢官。父老奔走,号泣乞留,郡人胡广力保之,得还任。民闻本忠复来,空闾井迎拜。永乐中卒官,民哀慕,留葬吉水,争负土营坟,其得民如诚祖云。  谢子襄,名衮,以字行,新淦人。建文中,由荐举授青田知县。永乐七年,与钱塘知县黄信中、开化知县夏升并九载课最,当迁。其部民相率诉于上官,乞再任,上官以闻。帝嘉之,即擢子襄处州知府,信中杭州,升衢州,俾得治其故县。子襄治处州,声绩益著。郡有虎患。岁旱蝗。祷于神,大雨二日,蝗尽死,虎亦循去。有盗窃官钞,子襄檄城隍神。盗方阅钞密室,忽疾风卷堕市中,盗即伏罪。民鬻牛于市,将屠之。牛逸至子襄前,俯首若有诉,乃捐俸赎还其主。叛卒吴米据山谷为乱,朝廷发兵讨之,一郡汹汹。子襄力止军城中毋出,而自以计掩捕之,获其魁,余悉解散。为人廉谨,历官三十年,不以家累自随。二十二年卒。  信中,余干人。先知乐清县。奸人绐寡妇至京,诬告乡人谋叛,而己逸去。有司系其妇以闻,诏行所司会鞫。信中廉得其情,力诋为诬,获全者甚众。盗杀一家三人,狱久不决。信中祷于神,得真盗,远近称之。升,盐城人。  贝秉彝,名恒,以字行,上虞人。永乐二年进士。授邵阳知县,以忧去,补东阿。善决狱,能以礼义导民。岁大侵,上平籴备荒议。帝从之,班下郡县如东阿式。邑西南有巨浸,积潦为田害。秉彝相视高下,凿渠,引入大清河,涸之,得沃壤数百顷,民食其利。尤善综画,凡废铁、败皮、朽索、故纸悉藏之。暇令工匠煮胶、铸杵、捣纸、绞索贮于库。会成祖北巡,敕有司建席殿。秉彝出所贮济用,工遂速竣。帝将召之,东阿耆老百余人诣阙自言,愿留贝令,帝许之。九载考满入都,诏进一阶,仍还东阿。尝坐累,罚役京师。民竞代其役,三罚三代,乃复官。秉彝为吏明察而仁恕。素善饮,已仕,遂已之。宣德元年卒官。  时龙溪知县南昌刘孟雍、邹县知县龙溪硃瑶、建安知县昆山张准、婺源知县建安吴春、歙县知县江西乐平石启宗,皆有惠利,民率怀思不忘云。  万观,字经训,南昌人。弱冠成永乐十九年进士。帝少之,令归肄学。寻召为御史,改严州知府。府东境七里泷,有渔舟数百艇,时剽行旅。观编十舟为一甲,令画地巡警。不匝月,盗屏迹。乃励学校,劝农桑,奏减织造,以银代丝税,民皆便之。九年考绩,治行为海内第一。既以忧去,将除服,严州民豫上章愿复得观为守,金、衢民亦上章乞之。朝廷异焉,补平阳府,政绩益茂。有芝生尧祠栋上,士民皆言使君德化所致。观曰:“太守知奉职而已,芝,非吾事也。”考满,擢山东布政使,卒于官。  叶宗人,字宗行,松江华亭人。永乐中,尚书夏原吉治水东南。宗人以诸生上疏,请浚范家港引浦水入海,禁濒海民毋作坝以遏其流。帝令赴原吉所自效。工竣,原吉荐之,授钱塘知县。县为浙江省会,徭重,豪有力往往构黠吏得财役贫民。宗人令民自占甲乙,书于册,以次签役,役乃均。尝视事,有蛇升阶,若有所诉。宗人曰:“尔有冤乎?吾为尔理。”蛇即出,遣隶尾之,入饼肆炉下。发之,得僵尸,盖肆主杀而瘗之也。又常行江中,有死人挂舟舵,推问,则里无赖子所沉者。遂俱伏法,邑民以为神。按察使周新,廉介吏也,尤重宗人。一日,伺宗人出,潜入其室,见厨中惟银鱼腊一裹。新叹息,携少许去。明日召宗人共食,饮至醉,用仪仗导之归。时呼为“钱塘一叶清”。十五年督工匠往营北京,卒于涂,新哭之累日。  王源,字启泽,龙岩人。永乐二年擢进士,授庶吉士。改深泽知县。修学舍,筑长堤,劝民及时嫁娶,革其争财之俗。数上书论事,被诏征入都,又论时政得失,忤旨下吏。会赦复官,奏免逋负。岁饥,辄发粟振救,坐是被逮。民争先输纳,得赎还。召为春坊司直郎,侍诸王讲读。迁卫府纪善,移松江同知,奏捐积逋数十万石。以母老乞归养,服阕,除刑部郎中。  英宗践阼,择廷臣十一人为知府,赐宴及敕,乘传行。源得潮州府。城东有广济桥,岁久半圮坏,源敛民万金重筑之。以其余建亭,设先圣、四配、十哲像。刻《蓝田吕氏乡约》,择民为约正、约副、约士,讲肄其中,而时偕僚寀董率焉。西湖山上有大石为怪,源命凿之,果获石骷髅,怪遂息。乃琢为碑,大书“潮州知府王源除怪石”。会杖一民死,民子诉诸朝,并以筑桥建亭为源罪。逮至京,罪当赎徒。潮人相率叩阍,乃复其官。久之,乞休。潮人奏留不获,祠祀之。  翟溥福,字本德,东莞人。永乐二年进士。除青阳知县。九华虎为患,溥福檄山神,虎即殄。久之,移新淦,迁刑部主事,进员外郎,为尚书魏源所器。正统元年七月诏举廷臣堪为郡守者,源以溥福应,乃擢南康知府。  先是岁歉,民擅发富家粟,及收取漂流官木者,前守悉坐以盗,当死者百余人。溥福阅实,杖而遣之。地滨鄱阳湖,舟遇风涛无所泊,为筑石堤百余丈,往来者便之。庐山白鹿书院废,溥福倡众兴复,延师训其子弟,朔望躬诣讲授。考绩赴部,以年老乞归。侍郎赵新尝抚江西,大声曰:“翟君此邦第一贤守也,胡可听其去。”恳请累日,乃许之。辞郡之日,父老争赆金帛,悉不受。众挽舟涕泣,因建词湖堤祀之,又配享白鹿书院之三贤祠。三贤者,唐李渤,宋周敦颐、硃熹也。  李信圭,字君信,泰和人。洪熙时举贤良,授清河知县。县瘠而冲,官艘日相衔,役夫动以千计。前令请得沐阳五百人为助,然去家远,艰于衣食。信圭请免其助役,代输清河浮征三之二,两邑便之。俗好发?冢纵火,信圭设教戒十三条,令里民书于牌,月朔望儆戒之。且令书其民勤惰善恶以闻,俗为之变。宣德三年上疏言:“本邑地广人稀,地当冲要,使节络绎,日发民挽舟。丁壮既尽,役及老稚,妨废农桑。前年兵部有令,公事亟者舟予五人,缓者则否。今此令不行,役夫无限,有一舟至四五十人者。凶威所加,谁敢诘问。或遇快风,步追不及,则官舫人役没其所赍衣粮,俾受寒馁。乞申明前令,哀此惮人。”从之。八年春,又言:“自江、淮达京师,沿河郡县悉令军民挽舟,若无卫军则民夫尽出有司,州县岁发二三千人,昼夜以俟。而上官又不分别杂泛差役,一体派及。致土田荒芜,民无蓄积。稍遇歉岁,辄老稚相携,缘道乞食,实可悯伤。请自仪真抵通州,尽免其杂徭,俾得尽力农田,兼供夫役。”帝亦从之。自是,他郡亦蒙其泽。  正统元年,用侍郎章敞荐,擢知蕲州。清河民诣阙乞留,命以知州理县事。民有湖田数百顷,为淮安卫卒所夺,民代输租者六十年。信圭奏之,诏还民。饥民攘食人一牛,御史论死八人。信圭奏之,免六人。天久雨,淮水大溢,没庐舍畜产甚众。信圭奏请振贷,并停岁辨物件及军匠厨役、浚河人夫,报可。南北往来道死不葬者,信圭为三大?冢瘗之。十一年冬,尚书金濂荐擢处州知府,其在清河已二十二年矣。处州方苦旱,信圭至辄雨。未几,卒于官。清河民为立祠祀之。  自明兴至洪、宣、正统间,民淳俗富,吏易为治。而其时长吏亦多励长者行,以循良见称。其秩满奏留者,不可胜纪,略举数人列于篇。  孙浩,永乐中知邵阳,遭丧去官。洪熙元年,陕西按察使颂浩前政,请令补威宁。宣宗嘉叹,即命起复。久之,超擢辰州知府。  薛慎知长清,以亲丧去。洪熙元年,长清民知慎服阕,相率诣京师乞再任。吏部尚书蹇义以闻,言长清别除知县已久,即如民言,又当更易。帝曰:“国家置守令,但欲其得民心,苟民心不得,虽屡易何害。”遂还之。  吴原知吴桥,洪熙中,九载考绩赴部。县民诣阙乞留,帝从之。  陈哲知博野,以旧官还职,解去。宣德元年,部民恳诉于巡按御史,乞还哲。御史以闻,报可。  畅宣知泰安,以母忧去。民颂于副使邝埜,以闻,仁宗命服阕还任。宣德改元,宣服阕,吏部以请。帝曰:“民欲之,监司言之,固当从,况有先帝之命乎。”遂如其请。  刘伯吉知砀山,以亲丧去。服除,砀山民守阙下,求再任。吏部言新令已在砀山二年矣。帝曰:“新者胜旧,则民不复思。今久而又思,其贤于新者可知矣。”遂易之。  孔公朝,永乐时知宁阳,坐与同僚饮酒忿争,并遣戍。部民屡叩阍乞还,皆不许。宣德二年诏求贤,有以公朝荐者,宁阳人闻之,又相率叩阍乞公朝。帝顾尚书蹇义曰:“公朝去宁阳已二十余载,民奏乞不已,此非良吏耶?可即与之。”  郭完知会宁,为奸人所讦被逮。里老伏阙讼冤乞还,帝亦许之。  徐士宗知贵溪,宣德六年三考俱最。民诣阙乞留,诏增二秩还任。  郭南知常熟,正统十二年以老致仕。父老乞还任,英宗许之。  张璟知平山,秩满,士民乞留,英宗命进秩复任。景泰初,母忧去。复从士民请,夺情视事。  徐荣知藁城,亲丧去官。服阕,部民乞罢新令而还荣,英宗如其请。景泰初,秩满。复徇民请,留之。  何澄知安福,被劾。民诣阙乞留,英宗命还任。乃筑寅陂,浚渠道,复密湖之旧,大兴水利。秩满当迁,侍讲刘球为民代请,帝复留之。  田玉知桐乡,丁艰去。英宗以部民及巡抚周忱请,还其任。  其他若内丘马旭、桐庐杨信、北流李禧、洋县王黼、保安张庸、获鹿吴韫、扶风宋端,皆当宣宗之世,以九载奏最。为民乞留,即加秩留任者也。时帝方重循良,而吏部尚书蹇义尤慎择守令,考察明恕。沿及英宗,吏治淳厚,部民奏留率报可。然其间亦有作奸者。永宁税课大使刘迪刲羊置酒,邀耆老请留。宣宗怒,下之吏。汉中同知王聚亦张宴求属吏保奏为知府。事闻,宣宗并属吏罪之。自后,部民奏留,率下所司核实云。  张宗琏,字重器,吉水人。永乐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刑部主事,录囚广东。仁宗即位,擢左中允。会诏朝臣举所知,礼部郎中况钟以宗琏名上。帝问少傅杨士奇曰:“人皆举外吏,钟举京官,何也?”对曰:“宗琏贤,臣与侍读学士王直将举之,不意为钟所先耳。”帝喜,曰:“钟能知宗琏,亦贤矣。”由是知钟,而擢宗琏南京大理丞。宣德元年,诏遣吏部侍郎黄宗载等十五人出厘各省军籍,宗琏往福建。明年坐奏事忤旨,谪常州同知。朝遣御史李立理江南军籍,檄宗琏自随。立受黠军词,多逮平民实伍,宗琏数争之。立怒,宗琏辄卧地乞杖,曰“请代百姓死”,免株累甚众。初,宗琏使广东,务廉恕。至是见立暴横,心积不平,疽废背卒。常州民白衣送丧者千余人,为建祠君山。宗琏莅郡,不携妻子,病亟召医,室无灯烛。童子从外索取油一盂入,宗琏立却之,其清峻如此。  李骥,字尚德,郯城人。举洪武二十六年乡试。入国学,居三年,授户科给事中。时关市讥商旅,发及囊箧,骥奏止之。寻坐事免。建文时,荐起新乡知县,招流亡,给以农具,复业者数千人。内艰去官,民相率奏留者数四,不许。永乐初,服阕,改知东安。事有病民,辄奏于朝,罢免之。有嫠妇子啮死,诉于骥。骥祷城隍神,深自咎责。明旦,狼死于其所。侍郎李昶等交荐,擢刑部郎中。奏陈十余事,多见采纳。坐累,谪役保安。  洪熙时,有诏求贤,荐为御史。陈经国利民十事,仁宗嘉纳。宣德五年巡视仓场,军高祥盗仓粟,骥执而鞫之。祥父妾言,祥与张贵等同盗,骥受贵等贿故独罪祥。刑部侍郎施礼遂论骥死。骥上章自辨,帝曰:“御史即擒盗,安肯纳贿!”命偕都察院再讯,骥果枉。帝乃切责礼,而复骥官。其年十一月,择廷臣二十五人为郡守,奉敕以行。骥授河南知府,肇庆则给事中王莹〗,琼州则户部郎中徐鉴,汀州则礼部员外郎许敬轩,宁波则刑部主事郑珞,抚州则大理寺正王升,后皆以政绩著。  河南境多盗,骥为设火甲,一户被盗,一甲偿之。犯者,大署其门曰盗贼之家。又为《劝教文》,振木鐸以徇之。自是人咸改行,道不拾遗。郡有伊王府,王数请嘱,不从。中官及校卒虐民,又为骥所抑,恨甚。及冬至,令骥以四更往陪位行礼。及骥如期往,诬骥后期,执而桎梏之,次日乃释。骥奏闻,帝怒,贻书让王,府中承奉、长史、典仪悉逮置于理。  骥持身端恪,晏居虽几席必正。莅郡六年卒,年七十。士民赴吊,咸哭失声。  王莹,鄞人,起家举人。居肇庆九年,进秩二等,后徙知西安。  徐鉴,宜兴人。在琼四年卒,郡人祀之九贤祠。  许敬轩,天台人。起家国子生。守汀特纠参政陈羽贪暴,宣宗为逮治羽。卒官,士民争赙之。  郑珞,闽县人。起家进士。守宁波,以艰去。会海寇入犯,民数千诣阙乞留,诏夺情复任。尝劾中使吕可烈无状,帝为诛可烈。久之,擢浙江参政。  王升,龙溪人。起家进士。在郡九载,以部民乞留,增秩还任。以疾归。  李湘,字永怀,泰和人。永乐中,由国子生理刑都察院。以才擢东平知州,常禄外一无所取,训诫吏民若家人然。城东有大村坝,源出岱岳,雨潦辄为民患,奏发丁夫堤之。州及所辖五邑,地多荒芜,力督民垦辟,公私皆实。会旧官还任,将解去。民群乞于朝,帝从其请。成祖晚年数北征,令山东长吏督民转饷,道远多死亡,惟东平人无失所。奸人诬湘苛敛民财,讦于布政司。县民千三百人走诉巡按御史暨布、按二司,力白其冤。耆老七十人复奔伏阙下,发奸人诬陷状。及布政司系湘入都,又有耆老九十人随湘讼冤。通政司以闻,下刑曹阅实,乃复湘官,而抵奸人于法。莅州十余年,至正统初,诏大臣举郡守,尚书胡莅以湘应,遂擢怀庆知府。东平民扶携老幼,泣送数十里。怀庆有军卫,素挟势厉民。湘随时裁制,皆不敢犯。居三年卒。  赵豫,字定素,安肃人。燕王起兵下保定,豫以诸生督赋守城。永乐五年授泌阳主簿,未上,擢兵部主事,进员外郎。内艰起复。洪熙时进郎中。宣德五年五月简廷臣九人为知府,豫得松江,奉敕往。时卫军恣横,豫执其尤者,杖而配之边,众遂贴然。一意拊循,与民休息。择良家子谨厚者为吏,训以礼法。均徭节费,减吏员十之五。巡抚周忱有所建置,必与豫议。及清军御史李立至,专务益军,勾及姻戚同姓。稍辨,则酷刑榜掠。人情大扰,诉枉者至一千一百余人。盐司勾灶丁,亦累及他户,大为民害。豫皆上章极论之,咸获苏息。有诏灭苏、松官田重租,豫所辖华亭、上海二县,减去十之二三。  正统中,九载考绩。民五千余人列状乞留,巡按御史以闻,命增二秩还任。及十年春,大计群吏,始举卓异之典。豫与宁国知府袁旭皆预焉,赐宴及袭衣遣还。在职十五年,清静如一日。去郡,老稚攀辕,留一履以识遗爱,后配享周忱祠。  方豫始至,患民俗多讼。讼者至,辄好言谕之曰:“明日来。”众皆笑之,有“松江太守明日来”之谣。及讼者逾宿忿渐平,或被劝阻,多止不讼。  始与豫同守郡者,苏州况钟、常州莫愚、吉水陈本深、温州何文渊、杭州马仪、西安罗以礼、建昌陈鼎,并皦皦著名绩,豫尤以恺悌称。  是时,列郡长吏以惠政著闻者:  湖州知府祥符赵登,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增秩再任,自宣德至正统,先后在官十七年。登同里岳璿继之,亦有善政,民称为赵、岳。淮安知府南昌彭远被诬当罢,民拥中官舟,乞为奏请,宣帝命复留之。正统六年超擢广东布政司。荆州知府大庾刘永遭父丧,军民万八千余人乞留,英宗命夺情视事。巩昌知府鄞县戴浩擅发边储三百七十石振饥,被劾请罪,景帝原之。徽州知府孙遇秩满当迁,民诣阙乞留,英宗令进秩视事。先后在官十八年,迁至河南布政使。惟袁旭在宁国为督学御史程富所诬劾,逮死狱中。而宁国人惜之,立祠祀焉。  曾泉,泰和人。永乐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改御史。宣德初,都御史邵?甄别属僚,泉谪汜水典史,卒。  正统四年,河南参政孙原贞上言:“泉操行廉洁,服官勤敏,不以降黜故有偷惰心。躬督民辟荒土,收谷麦,伐材木,备营缮,通商贾,完逋责,官有储积,民无科扰。造舟楫,置棺椁,胆民器用。百姓婚丧不给者,咸资于泉。死之日,老幼巷哭。臣行部汜水,泉没已三年矣,民怀其惠,言辄流涕,虽古循吏,何以加兹。若使海内得泉等数十人分治郡邑,可使朝廷恩泽滂流,物咸得所。虽在异代,犹宜下诏褒美。而奖录未及,官阶未复,使泉终蒙贬谪之名,不获显于当世,良可矜恤。请追复泉爵,褒既往以风方来。”帝从之。  范衷,字恭肃,丰城人。永乐十九年进士。除寿昌知县。辟荒田二千六百亩,兴水利三百四十有六区。正统五年三考报最,当迁。邑人颂德乞留,御史以闻,朝廷许之。寻以外艰去,服阕,起知汝州。吏部尚书王直察举天下廉吏数人,衷为第一。性至孝,庐父墓,瓜生连枝,有白兔三,驯扰暮侧。乡人莫不高其行。  周济,字大亨,洛阳人。永乐中,以举人入太学,历事都察院。都御史刘观荐为御史,固辞。宣德时,授江西都司断事。艰归,补湖广。正统初,擢御史。大同镇守中官以骄横闻,敕济往廉之。济变服负薪入其宅,尽得不法状,还报,帝大嘉之。已,巡按四川。威州土官董敏、王允相仇杀,诏济督官兵进讨。济曰:“朝廷绥安远人,宜先抚而后征。”驰檄谕之,遂解。十一年出为安庆知府,岁比不登,民间鬻子女充衣食,方舟而去者相接。济借漕粮以振,而禁鬻子女者。且上疏请免租,诏许之,全活甚众。又为定婚丧制,禁侈费,愆嫁葬期者有罚,风俗一变。  饥民聚掠富家粟,富家以盗劫告。济下令曰:“民饥故如此,然得谷当报太守数,太守当代尔偿。”掠者遂解散。济卒官,民皆罢市巷哭云。  范希正,字以贞,吴县人。宣德三年举贤良方正,授曹县知县。有奸吏受赇,希正按其罪,械送京师。吏反诬希正他事,坐逮。曹民八百余人诣京白通政司,言希正廉能,横为奸吏诬枉。侍郎许廓以公事过曹,曹父老二百余人遮道稽颡,泣言朝廷夺我贤令。事并闻,帝乃释希正使还县。正统十年,山东饥。惟曹以希正先积粟,得无患。大理寺丞张骥振山东,闻之。因请升曹县为州,而以希正为知州,从之。时州民负官马不能偿,多逃窜。希正节公费代偿九十余匹,逃者皆复业。吉水人诬曹富民杀其兄,连坐甚众。希正密移吉水,按其人姓名皆妄,事得白。治曹二十三年,历知州,再考乃致仕。  当是时,潞州知州咸宁燕云、徐州知州杨秘、全州知州钱塘周健、霸州知州张需、定州知州王约,皆大著声绩。秘、健进秩视事,约赐诏旌异。需忤太监王振戍边,人尤惜之。而得民最久者,无若希正与宁州知州刘纲。纲,字之纪,禹州人。建文二年进士。由府谷知县迁是职。莅州三十四年,仁宗尝赐酒馔,人以为荣。正统中,请老去,民送之,涕泣载道。及卒,宁民祀之狄仁杰祠中。其孙,即大学士宇也。  段坚,字可大,兰州人。早岁受书,即有志圣贤。举于乡,入国子监。景泰元年,上书请悉征还四方监军,罢天下佛老宫。疏奏,不行。五年成进士,授福山知县。刊布小学,俾士民讲诵。俗素陋,至是一变,村落皆有纟玄诵声。成化初,赐敕旌异,超擢莱州知府。期年,化大行。以忧去,服除,改知南阳。召州县学官,具告以古人为学之指,使转相劝诱。创志学书院,聚秀民讲说《五经》要义,及濂、洛诸儒遗书。建节义祠,祀古今烈女。讼狱徭赋,务底于平。居数年,大治,引疾去。士民号泣送者,逾境不绝。及闻其卒,立祠,春秋祀之。  坚之学,私淑河东薛瑄,务致知而践其实,不以谀闻取誉,故能以儒术饰吏治。  子炅,进士,翰林检讨。谄附焦芳,刘瑾败,落职,隤其家声焉。  陈钢,字坚远,应天人。举成化元年乡试,授黔阳知县。楚俗,居丧好击彭歌舞。钢教以歌古哀词,民俗渐变。县城当沅、湘合流,数决,坏庐舍。钢募人采石甃堤千余丈,水不为害。南山崖官道数里,径窄甚,行者多堕崖死。钢积薪烧山,沃以醯,拓径丈许,行者便之。钢病,民争吁神,愿减已算益钢寿。迁长沙通判,监修吉王府第。工成,王赐之金帛,不受。请王故殿材修岳麓书院,王许之。弘治元年丁母忧归。卒,黔阳、长沙并祠祀之。子沂,官侍讲,见《文苑传》。  丁积,字彦诚,宁都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新会知县,至即师事邑人陈献章。为政以风化为本,而主于爱民。中贵梁芳,邑人也,其弟长横于乡,责民逋过倍,复诉于积。积追券焚之,且收捕系狱,由是权豪屏迹。申洪武礼制,参以《硃子家礼》,择耆老诲导百姓。良家子堕业,聚庑下,使日诵小学书,亲为解说,风俗大变。民出钱输官供役,名均平钱。其后吏贪,复令甲首出钱供用,曰当月钱,贫者至鬻子女。积一切杜绝。俗信巫鬼,为痛毁淫祠。既而岁大旱,筑坛圭峰顶。昕夕伏坛下者八日,雨大澍。而积遂得疾以卒,士民聚哭于途。有一妪夜哭极哀,或问之,曰:“来岁当甲首,丁公死,吾无以聊生矣。”  田鐸,字振之,阳城人。成化十四年进士。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郎中。弘治二年奉诏振四川,坐误遗敕中语,谪蓬州知州。州东南有江洲八十二顷,为豪右所据,鐸悉以还民。建大小二十四桥,又凿三溪山以便行者。御史行部至蓬,寂无讼者,讶之。已,乃知州无冤民也,太息而去。荐于朝,擢广东佥事。迁四川参议,不赴,以老疾告归。正德时,刘瑾矫诏,言鐸理广东盐法,簿牒未明,逮赴广。未就道而瑾诛,或劝鐸毋行,鐸不听,行次九江卒,年八十二矣。  唐侃,字廷直,丹徒人。正德八年举于乡,授永丰知县。之官不携妻子,独与一二童仆饭蔬豆羹以居。久之,吏民信服。永丰俗刁讼,尚鬼,尤好俳优,侃禁止之。进武定知州。会清军籍,应发遣者至万二千人。侃曰:“武定户口三万,是空半州也”。力争之。又有议徙州境徒骇河者,侃复言不宜朘民财填沟壑。事并得寝。章圣皇太后葬承天,诸内奄迫胁所过州县吏,索金钱,宣言供张不办者死,州县吏多逃。侃置空棺旁舍中,奄迫之急,则经至棺所,指而造之曰:“吾办一死,金钱不可得也。”诸奄皆愕眙去。稍迁刑部主事,卒。  初,侃少时从丁玑学。邻女夜奔之,拒勿纳。其父坐系,侃请代不得,藉草寝地。逾岁,父获宥,乃止。其操行贞洁,盖性成也。  汤绍恩,安岳人。父佐,弘治初进士,仕至参政。绍恩以嘉靖五年擢第。十四年由户部郎中迁德安知府,寻移绍兴。为人宽厚长者,性俭素,内服疏布,外以父所遗故袍袭之。始至,新学宫,广设社学。岁大旱,徒步祷烈日中,雨即降。缓刑罚,恤贫弱,旌节孝,民情大和。山阴、会稽、萧山三邑之水,汇三江口入海,潮汐日至,拥沙积如丘陵。遇霪潦则水阻,沙不能骤泄,良田尽成巨浸,当事者不得已决塘以泻之。塘决则忧旱,岁苦修筑。绍恩遍行水道,至三江口,见两山对峙,喜曰:“此下必有石根,余其于此建闸乎?”募善水者探之,果有石脉横互两山间,遂兴工。先投以铁石,继以笼盛甃屑沉之。工未半,潮冲荡不能就,怨讟烦兴。绍恩不为动,祷于海神,潮不至者累日,工遂竣。修五十余寻,为闸二十有八,以应列宿。于内为备闸三,曰经溇,曰撞塘,曰平水,以防大闸之溃。闸外筑石堤四百余丈扼潮,始不为闸患。刻水则石间,俾后人相水势以时启闭。自是,三邑方数百里间无水患矣。士民德之,,立庙闸左,岁时奉祀不绝。屡迁山东右布政使,致仕归,年九十七而卒。  初,绍恩之生也,有峨嵋僧过其门,曰:“他日地有称绍者,将承是儿恩乎?”因名绍恩,字汝承,其后果验。  徐九思,贵溪人。嘉靖中,授句容知县。始视事,恂恂若不能。俄有吏袖空牒窃印者,九思摘其奸,论如法。郡吏为叩头请,不许,于是人人惴恐。为治于单赤务加恩,而御豪猾特严。讼者,抶不过十。诸所催科,预为之期,逾期,令里老逮之而已,隶莫敢至乡落。县东西通衢七十里,尘土积三尺,雨雪,泥没股。九思节公费,甃以石,行旅便之。朝廷数遣中贵醮神三茅山,县民苦供应。九思搜故牒,有盐引金久贮于府者,请以给尝,民无所扰。岁侵,谷涌贵。巡抚发仓谷数百石,使平价粜而偿直于官。九思曰:“彼籴者,皆豪也。贫民虽平价不能籴。”乃以时价粜其半,还直于官,而以余谷煮粥食饿者。谷多,则使称力分负以去,其山谷远者,则就旁富人谷,而官为偿之,全活甚众。尝曰:“即天子布大惠,安能人人蠲租赐复,第在吾曹酌缓急而已。”久之,与应天府尹不合,为巡抚所劾,吏部尚书熊浃知其贤,特留之。  积九载,迁工部主事,历郎中,治张秋河道。漕河与盐河近而不相接,漕水溢则泛滥为田患。九思议筑减水桥于沙湾,俾二水相通,漕水溢,则有所泄以入海,而不侵田,少则有所限而不至于涸。工成,遂为永利。时工部尚书赵文华视师东南,道河上。九思不出迎,遣一吏赍牒往谒,文华嫚骂而去。会迁高州知府。文华归,修旧怨,与吏部尚书吴鹏合谋构之,遂坐九思老,致仕。句容民为建祠茅山。九思家居二十二年,年八十五,抱疾,抗手曰“茅山迎我”,遂卒。子贞明,自有传。  庞嵩,字振卿,南海人。嘉靖十三年举于乡。讲业罗浮山,从游者云集。二十三年历应天通判,进治中,先后凡八年。府缺尹,屡摄其事。始至,值岁饥,上官命督振。公粟竭,贷之巨室富家,全活者六万七千余人。乃蠲积逋,缓征徭,勤劳徠,复业者又十万余人。留都民苦役重,力为调剂,凡优免户及寄居客户、诡称官户、寄庄户、女户、神帛堂匠户,俾悉出以供役,民困大苏。江宁县葛仙、永丰二乡,频遭水患,居民止存七户。嵩为治堤筑防,得田三千六百亩,立惠民庄四,召贫民佃之,流移尽复。屡剖冤狱,戚畹王涌、举人赵君宠占良人妻,杀人,嵩置之法。  早游王守仁门,淹通《五经》。集诸生新泉书院,相与讲习。岁时单骑行县,以壶浆自随。京府佐贰鲜有举其职者,至嵩以善政特闻。府官在六年京察例,而复与外察。嵩谓非体,疏请止之,遂为永制。迁南京刑部员外郎,进郎中。撰《原刑》、《司刑》、《祥刑》、《明刑》四篇,曰《刑曹志》,时议称之。迁云南曲靖知府,亦有政声。中察典,以老罢,而年仅五十。复从湛若水游,久之卒。应天、曲靖皆祠之名宦,葛仙乡专祠祀之。  张淳,字希古,桐城人。隆庆二年进士,授永康知县。吏民素多奸黠,连告罢七令。淳至,日夜阅案牍。讼者数千人,剖决如流,吏民大骇,服,讼浸减。凡赴控者,淳即示审期,两造如期至,片晷分析无留滞。乡民裹饭一包即可毕讼,因呼为“张一包”,谓其敏断如包拯也。巨盗卢十八剽库金,十余年不获,御史以属淳。淳刻期三月必得盗,而请御史月下数十檄。及檄累下,淳阳笑曰:“盗遁久矣,安从捕。”寝不行。吏某妇与十八通,吏颇为耳目,闻淳言以告十八,十八意自安。淳乃令他役诈告吏负金,系吏狱。密召吏责以通盗死罪,复教之请以妇代系,而己出营赀以偿。十八闻,亟往视妇,因醉而擒之。及报御史,仅两月耳。  民有睚眦嫌,辄以人命讼。淳验无实即坐之,自是无诬讼者。永人贫,生女多不举。淳劝诫备至,贫无力者捐俸量给,全活无数。岁旱,劫掠公行,下令劫夺者死。有夺五斗米者,淳佯取死囚杖杀之,而榜其罪曰“是劫米者”,众旨慑服。久之,以治行第一赴召去永,甫就车,顾其下曰:“某盗已来,去此数里,可为我缚来。”如言迹之,盗正濯足于河,系至,盗服辜。永人骇其事,谓有神告。淳曰:“此盗捕之急则遁,今闻吾去乃归耳。以理卜,何神之有。”  擢礼部主事,历郎中,谢病去。起建宁知府,进浙江副使。时浙江有召募兵,抚按议散之,兵皆汹汹。淳曰:“是憍悍者,留则有用,汰则叵测。不若汰其老弱,而留其壮勇,则留者不思乱,汰者不能乱矣。”从之,事遂定。官终陕西布政。  陈幼学,字志行,无锡人。万历十七年进士。授确山知县。政务惠民,积粟万二千石以备荒,垦莱田八百余顷,给贫民牛五百余头,核黄河退地百三十余顷以赋民。里妇不能纺者,授纺车八百余辆。置屋千二百余间,分处贫民。建公廨八十间,以居六曹吏,俾食宿其中。节公费六百余两,代正赋之无征者。栽桑榆诸树三万八千余株,开河渠百九十八道。  布政使刘浑成弟灿成助妾杀妻,治如律。行太仆卿陈耀文家人犯法,立捕治之。汝宁知府邱度虑幼学得祸,言于抚按,调繁中牟。秋成时,飞蝗蔽天。幼学捕蝗,得千三百余石,乃不为灾。县故土城,卑且圮。给饥民粟,俾修筑,工成,民不知役。县南荒地多茂草,根深难垦。令民投牒者,必入草十斤。未几,草尽,得沃田数百顷,悉以畀民。有大泽,积水,占膏腴地二十余里。幼学疏为河者五十七,为渠者百三十九,俱引入小清河,民大获利。大庄诸里多水,为筑堤十三道障之。给贫民牛种,贫妇纺具,倍于确山。越五年,政绩茂著。以不通权贵,当考察拾遗,掌道御史拟斥之,其子争曰:“儿自中州来,咸言中牟治行无双。今予殿,何也?”乃已。  稍迁刑部主事。中官采御园果者,怒杀园夫母,弃其尸河中。幼学具奏,逮置之法。嘉兴人袁黄妄批削《四书》、《书经集注》,名曰《删正》,刊行于时。幼学驳正其书,抗疏论列。疏虽留中,镂板尽毁。以员外郎恤刑畿辅,出矜疑三百余人。进郎中。  迁湖州知府,甫至,即捕杀豪恶奴。有施敏者,士族子,杨升者,人奴也,横郡中。幼学执敏置诸狱。敏赂贵人嘱巡抚檄取亲鞫,幼学执不予,立杖杀之。敏狱辞连故尚书潘季驯子廷圭,幼学言之御史,疏劾之,下狱。他奸豪复论杀数十辈,独杨升畏祸敛迹,置之。已,念己去,升必复逞,遂捕置之死,一郡大治。霪雨连月,禾尽死。幼学大举荒政,活饥民三十四万有奇。御史将荐之,征其治行,推官阎世科列上三十六事,御史以闻。诏加按察副使,仍视郡事。久之,以副使督九江兵备。幼学年已七十,其母尚在,遂以终养归。母卒,不复出。天启三年起南京光禄少卿,改太常少卿,俱不赴。明年卒,年八十四矣。中矣、湖州并祠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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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一 儒林二-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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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 儒林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 儒林一 粤自司马迁、班固创述《儒林》,著汉兴诸儒修明经艺之由,朝廷广厉学官之路,与一代政治相表里。后史沿其体制,士之抱遗经以相授受者调和统一。提出真,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九 循吏 明太祖惩元季吏治纵弛,民生凋敝,重绳贪吏,置之严典。府州县吏来朝,陛辞,谕曰:“天下新定,百姓财力俱困,如鸟初飞,木初植,勿拔其羽,勿撼其根

列传第一百七十 儒林一

  粤自司马迁、班固创述《儒林》,著汉兴诸儒修明经艺之由,朝廷广厉学官之路,与一代政治相表里。后史沿其体制,士之抱遗经以相授受者调和统一。提出真理等级说,认为最低的是对于个别事物的,虽无他事业,率类次为篇。《宋史》判《道学》、《儒林》为二,以明伊、雒渊源,上承洙、泗,儒宗统绪,莫正于是。所关于世道人心者甚巨,是以载籍虽繁,莫可废也。  明太祖起布衣,定天下,当干戈抢攘之时,所至征召耆儒,讲论道德大学问明王守仁著。为其在嵇山书院讲授《大学》的记,修明治术,兴起教化,焕乎成一代之宏规。虽天亶英姿,而诸儒之功不为无助也。制科取士,一以经义为先,网罗硕学。嗣世承平,文教特盛,大臣以文学登用者,林立朝右。而英宗之世,河东薛瑄以醇儒预机政,虽弗究于用,其清修笃学,海内宗焉。吴与弼以名儒被荐,天子修币聘之殊礼,前席延见,想望风采,而誉隆于实,诟谇丛滋。自是积重甲科,儒风少替。白沙而后,旷典缺如。  原夫明初诸儒,皆硃子门人之支流余裔,师承有自,矩矱秩然。曹端、胡居仁笃践履,谨绳墨离合“相禅而无穷”。以“中庸”为道的准则,重视“观”对,守儒先之正传,无敢改错。学术之分,则自陈献章、王守仁始。宗献章者曰江门之学,孤行独诣,其传不远。宗守仁者曰姚江之学,别立宗旨,显与硃子背驰,门徒遍天下,流传逾百年,其教大行,其弊滋甚。嘉、隆而后,笃信程、硃,不迁异说者,无复几人矣。要之,有明诸儒,衍伊、雒之绪言,探性命之奥旨,锱铢或爽,遂启岐趋,袭谬承讹,指归弥远。至专门经训授受源流,则二百七十余年间,未闻以此名家者。经学非汉、唐之精专,性理袭宋、元之糟粕,论者谓科举盛而儒术微,殆其然乎。  今差别其人,准前史例,作《儒林传》。有事功可见,列于正传者,兹不复及。其先圣、先贤后裔玄学魏晋时期主要哲学思潮。“玄”,出自《老子》“玄之,明代亟为表章,衍圣列爵上公,与国终始。其他簪缨逢掖,奕叶承恩,亦儒林盛事也。考其原始,别自为篇,附诸末简,以备一代之故云。  ○范祖干叶仪等谢应芳汪克宽梁寅赵汸陈谟薛瑄阎禹锡周蕙等胡居仁余祐蔡清陈琛林希元等罗钦顺曹端吴与弼胡九韶等陈真晟吕柟吕潜等邵宝王问杨廉刘观孙鼎李中马理魏校王应电王敬臣周瑛潘府崔铣何瑭唐伯元黄淳耀弟渊耀  范祖干,字景先,金华人。从同邑许谦游,得其指要。其学以诚意为主,而严以慎独持守之功。太祖下婺州,与叶仪并召。祖干持《大学》以进,太祖问治道何先,对曰:“不出是书。”太祖令剖陈其义,祖干谓帝王之道,自修身齐家以至治国平天下,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使万物各得其所,而后可以言治。太祖曰:“圣人之道,所以为万世法。吾自起兵以来,号令赏罚,一有不平,何以服众。夫武定祸乱,文致太平,悉是道也。”深加礼貌,命二人为谘议,祖干以亲老辞归。李文忠守处州,特加敬礼,恒称之为师。祖干事亲孝,父母皆八十余而终。家贫不能葬,乡里共为营办,悲哀三年如一日。有司以闻,命表其所居曰纯孝坊,学者称为纯孝先生。  叶仪,字景翰,金华人。受业于许谦,谦诲之曰:“学者必以五性人伦为本,以开明心术、变化气质为先。”仪朝夕惕厉,研究奥旨。已而授徒讲学,士争趋之。其语学者曰:“圣贤言行,尽于《六经》、《四书》,其微词奥义,则近代先儒之说备矣。由其言以求其心,涵泳从容,久自得之,不可先立己意,而妄有是非也。”太祖克婺州,召见,授为谘议,以老病辞。已而知府王宗显聘仪及宋濂为《五经》师,非久亦辞归,隐居养亲。所著有《南阳杂藁》。吴沉称其理明识精,一介不苟。安贫乐道,守死不变。  门人何寿朋,字德龄,亦金华人。穷经守志,不妄干人。洪武初,举孝廉,以二亲俱老辞。父殁,舍所居宅易地以葬。学者因其自号,称曰归全先生。  同邑汪与立,字师道,祖干门人。其德行与寿朋齐名而文学为优。隐居教授,以高寿终。  谢应芳,字子兰,武进人也。自幼笃志好学,潜心性理,以道义名节自励。元至正初,隐白鹤溪上。构小室,颜曰“龟巢”,因以为号。郡辟教乡校子弟,先质后文,诸生皆循循雅饬。疾异端惑世,尝辑圣贤格言、古今明鉴为《辨惑编》。有举为三衢书院山长者,不就。及天下兵起,避地吴中,吴人争延致为弟子师。久之,江南底定,始来归,年逾七十矣。徙居芳茂山,一室萧然,晏如也。有司征修郡志,强起赴之。年益高,学行益劭。达官缙绅过郡者,必访于其庐,应芳布衣韦带与之抗礼。议论必关世教,切民隐,而导善之志不衰。诗文雅丽蕴藉,而所自得者,理学为深。卒年九十七。  汪克宽,字德一,祁门人。祖华,受业双峰饶鲁,得勉斋黄氏之传。克宽十岁时,父授以双峰问答之书,辄有悟。乃取《四书》,自定句读,昼夜诵习,专勤异凡儿。后从父之浮梁,问业于吴仲迂,志益笃。元泰定中,举应乡试,中选。会试以答策伉直见黜,慨然弃科举业,尽力于经学。《春秋》则以胡安国为主,而博考众说,会萃成书,名之曰《春秋经传附录纂疏》。《易》则有《程硃传义音考》。《诗》有《集传音义会通》。《礼》有《礼经补逸》。《纲目》有《凡例考异》。四方学士,执经门下者甚众。至正间,蕲、黄兵至,室庐赀财尽遭焚掠。箪瓢屡空,怡然自得。洪武初,聘至京师,同修《元史》。书成将授官,固辞老疾。赐银币,给驿还。五年冬卒,年六十有九。  梁寅,字孟敬,新喻人。世业农,家贫,自力于学,淹贯《五经》、百氏。累举不第,遂弃去。辟集庆路儒学训导,居二岁,以亲老辞归。明年,天下兵起,遂隐居教授。太祖定四方,征天下名儒修述礼乐。寅就征,年六十余矣。时以礼、律、制度,分为三局,寅在礼局中,讨论精审,诸儒皆推服。书成,赐金币,将授官,以老病辞,还。结庐石门山,四方士多从学,称为梁五经,又称石门先生。邻邑子初入官,诣寅请教。寅曰:“清、慎、勤,居官三字符也。”其人问天德王道之要,寅微笑曰:“言忠信,行笃敬,天德也。不伤财,不害民,王道也。”其人退曰:“梁子所言,平平耳。”后以不检败,语人曰:“吾不敢再见石门先生。”寅卒,年八十二。  赵汸,字子常,休宁人。生而姿禀卓绝。初就外傅,读硃子《四书》,多所疑难,乃尽取硃子书读之。闻九江黄泽有学行,往从之游。泽之学,以精思自悟为主。其教人,引而不发。汸一再登门,乃得《六经》疑义千余条以归。已,复往,留二岁,得口授六十四卦大义与学《春秋》之要。后复从临川虞集游,获闻吴澄之学。乃筑东山精舍,读书著述其中。鸡初鸣辄起,澄心默坐。由是造诣精深,诸经无不通贯,而尤邃于《春秋》。初以闻于黄泽者,为《春秋师说》三卷,复广之为《春秋集传》十五卷。因《礼记》经解有“属辞比事《春秋》教”之语,乃复著《春秋属辞》八篇。又以为学《春秋》者,必考《左传》事实为先,杜预、陈傅良有得于此,而各有所蔽,乃复著《左氏补注》十卷。当是时,天下兵起,汸转侧干戈间,颠沛流离,而进修之功不懈。太祖既定天下,诏修《元史》,征汸预其事。书成,辞归。未几卒,年五十有一。学者称东山先生。  陈谟,字一德,泰和人。幼能诗文,邃于经学,旁及子史百家,涉流探源,辨析纯驳,犁然要于至当。隐居不求仕,而究心经世之务。尝谓:“学必敦本,莫加于性,莫重于伦,莫先于变化气质。若礼乐、刑政、钱谷、甲兵、度数之详,亦不可不讲习。”一时经生学子多从之游。事亲孝,友于其弟。乡人有为不善者,不敢使闻。洪武初,征诣京师,赐坐议学。学士宋濂、待制王祎请留为国学师,谟引疾辞归。屡应聘为江、浙考试官,著书教授以终。  薛瑄,字德温,河津人。父贞,洪武初领乡荐,为元氏教谕。母齐,梦一紫衣人谒见,已而生瑄。性颖敏,甫就塾,授之《诗》、《书》,辄成诵,日记千百言。及贞改任荥阳,瑄侍行。时年十二,以所作诗赋呈监司,监司奇之。既而闻高密魏希文、海宁范汝舟深于理学,贞乃并礼为瑄师。由是尽焚所作诗赋,究心洛、闽渊源,至忘寝食。后贞复改官鄢陵。瑄补鄢陵学生,遂举河南乡试第一,时永乐十有八年也。明年成进士。以省亲归。居父丧,悉遵古礼。宣德中服除,擢授御史。三杨当国,欲见之,谢不往。出监湖广银场,日探性理诸书,学益进。以继母忧归。  正统初还朝,尚书郭璡举为山东提学佥事。首揭白鹿洞学规,开示学者。延见诸生,亲为讲授。才者乐其宽,而不才者惮其严,皆呼为薛夫子。王振语三杨:“吾乡谁可为京卿者?”以瑄对,召为大理左少卿。三杨以用瑄出振意,欲瑄一往见,李贤语之。瑄正色曰:“拜爵公朝,谢恩私室,吾不为也。”其后议事东阁,公卿见振多趋拜,瑄独屹立。振趋揖之,瑄亦无加礼,自是衔瑄。  指挥某死,妾有色,振从子山欲纳之,指挥妻不肯。妾遂讦妻毒杀夫,下都察院讯,已诬服。瑄及同官辨其冤,三却之。都御史王文承振旨,诬瑄及左、右少卿贺祖嗣、顾惟敬等故出人罪,振复讽言官劾瑄等受贿,并下狱。论瑄死,祖嗣等末减有差。系狱待决,瑄读《易》自如。子三人,愿一子代死,二子充军,不允。及当行刑,振苍头忽泣于爨下。问故,泣益悲,曰:“闻今日薛夫子将刑也。”振大感动。会刑科三覆奏,兵部侍郎王伟亦申救,乃免。  景帝嗣位,用给事中程信荐,起大理寺丞。也先入犯,分守北门有功。寻出督贵州军饷,事竣,即乞休,学士江渊奏留之。景泰二年,推南京大理寺卿。富豪杀人,狱久不决,瑄执置之法。召改北寺。苏州大饥,贫民掠富豪粟,火其居,蹈海避罪。王文以阁臣出视,坐以叛,当死者二百余人,瑄力辨其诬。文恚曰:“此老倔强犹昔。”然卒得减死。屡疏告老,不许。英宗复辟,拜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阁预机务。王文、于谦下狱,下群臣议,石亨等将置之极刑。瑄力言于帝,后二日文、谦死,获减一等。帝数见瑄,所陈皆关君德事。已,见石亨、曹吉祥乱政,疏乞骸骨。帝心重瑄,微嫌其老,乃许之归。  瑄学一本程、硃,其修已教人,以复性为主,充养邃密,言动咸可法。尝曰:“自考亭以还,斯道已大明,无烦著作,直须躬行耳。”有《读书录》二十卷,平易简切,皆自言其所得,学者宗之。天顺八年六月卒,年七十有二。赠礼部尚书,谥文清。弘治中,给事中张九功请从祀文庙,诏祀于乡。已,给事中杨廉请颁《读书录》于国学,俾六馆诵习。且请祠名,诏名“正学”。隆庆六年,允廷臣请,从祀先圣庙庭。  其弟子阎禹锡,字子与,洛阳人。父端,举河南乡试第一,为教谕,卒。禹锡方九岁,哭父几灭性。长博涉群书,领正统九年乡荐,除昌黎训导。以母丧归,庐墓三年,诏以孝行旌其闾。闻河津薛瑄讲濂、洛之学,遂罢公车,往受业。久之,将归,瑄送至里门,告之曰:“为学之要,居敬穷理而已。”禹锡归,得其大指,益务力行。  天顺初,大学士李贤荐为国子学正。请严监规以塞奔竞,复武学以讲备御,帝皆从之。寻升监丞,忤贵幸,左迁徽州府经历。诸生伏阙乞留,不允。再迁至南京国子监丞,掌京卫武学,四为同考官,超拜监察御史。督畿内学,取周子《太极图》、《通书》为士子讲解,一时多士皆知响学。成化十二年卒,年五十一。  周蕙,字廷芳,泰州人。为临洮卫卒,戍兰州。年二十,听人讲《大学》首章,惕然感动,遂读书。州人段坚,薛瑄门人也,时方讲学于里。蕙往听之。与辨析,坚大服。诲以圣学,蕙乃研究《五经》。又从学安邑李昶。昶,亦瑄门人也,由举人官清水教谕。学使者叹其贤,荐昶代己,命未下而卒。蕙从之久,学益邃。恭顺侯吴瑾镇陕西,欲聘为子师,固辞不赴。或问之,蕙曰:“吾军士也,召役则可。若以为师,师岂可召哉?”瑾躬送二子于其家,蕙始纳贽焉。后还居泰州之小泉,幅巾深衣,动必由礼。州人多化之,称为小泉先生。以父久游江南不返,渡扬子江求父,舟覆溺死。蕙门人著者,薛敬之、李锦、王爵、夏尚朴。  敬之,字显思,渭南人。五岁好读书,不逐群儿戏。长从蕙游,鸡鸣候门启,辄洒扫设座,跪而请教。尝语人曰:“周先生躬行孝弟,学近伊、洛,吾以为师。陕州陈云逵忠信狷介,事必持敬,吾以为友。”宪宗初,以岁贡生入国学,与同舍陈献章并有盛名。会父母相继殁,号哭徒行大雪中,遂成足疾。母嗜韭,终身不食韭。成化末,选应州知州,课绩为天下第一。弘治九年迁金华同知。居二年,致仕,卒年七十四。所著有《道学基统》、《洙泗言学录》、《尔雅便音》、《思庵埜录》诸书。思庵者,敬之自号也。其门人吕柟最著,自有传。  锦,字名中,咸宁人。举天顺六年乡试。入国学,为祭酒邢让所知。让坐事下吏,锦率众抗章白其非辜。幼丧父,事母色养,执丧尽礼,不作浮屠法。巡抚余子俊欲延为子师,锦以齐衰不入公门,固辞。所居仅蔽风雨,布衣粝食,义不妄取。成化中选松江同知,卒官。  爵,字锡之,泰州人。弘治初,由国学生授保安州判官,有平允声。其教门人也,务以诚敬为本。  胡居仁,字叔心,余干人。闻吴与弼讲学崇仁,往从之游,绝意仕进。其学以主忠信为先,以求放心为要,操而勿失,莫大乎敬,因以敬名其斋。端庄凝重,对妻子如严宾。手置一册,详书得失,用自程考。鹑衣箪食,晏如也。筑室山中,四方来学者甚众,皆告之曰:“学以为己,勿求人知。”语治世,则曰:“惟王道能使万物各得其所。”所著有《居业录》,盖取修辞立诚之义。每言:“与吾道相似莫如禅学。后之学者,误认存心多流于禅,或欲屏绝思虑以求静。不知圣贤惟戒慎恐惧,自无邪思,不求静未尝不静也。故卑者溺于功利,高者骛于空虚,其患有二:一在所见不真,一在功夫间断。”尝作《进学箴》曰:“诚敬既立,本心自存。力行既久,全体皆仁。举而措之,家齐国治,圣人能事毕矣。”  居仁性行淳笃,居丧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寝门。与人语,终日不及利禄。与罗伦、张元祯友善,数会于弋阳龟峰。尝言,陈献章学近禅悟,庄昶诗止豪旷,此风既成,为害不细。又病儒者撰述繁芜,谓硃子注《参同契》、《阴符经》,皆不作可也。督学李龄、钟成相继聘主白鹿书院。过饶城,淮王请讲《易传》,待以宾师之礼。是时吴与弼以学名于世,受知朝廷,然学者或有间言。居仁暗修自守,布衣终其身,人以为薛瑄之后,粹然一出于正,居仁一人而已。卒年五十一。万历十三年从祀孔庙,复追谥文敬。其弟子余祐最著。  祐字子积,鄱阳人。年十九,师事居仁,居仁以女妻之。弘治十二年举进士。为南京刑部员外郎,以事忤刘瑾,落职。瑾诛,起为福州知府。镇守太监市物不予直,民群诉于祐。涕泣慰遣之,云将列状上闻。镇守惧,稍戢,然恚甚,遣人入京告其党曰:“不去余祐,镇守不得自遂也。”然祐素廉,摭拾竟无所得。未几,迁山东副使。父忧,服阕,补徐州兵备副使。中官王敬运进御物入都,多挟商船,与知州樊准、指挥王良诟。良发其违禁物,敬惧,诣祐求解,祐不听。敬诬奏准等殴己,遂并逮祐,谪为南宁府同知。稍迁韶州知府,投劾去。嘉靖初,历云南布政使,以太仆寺卿召,未行,改吏部右侍郎,祐已先卒。祐之学,墨守师说,在狱中作《性书》三卷。其言程、硃教人,专以诚敬入。学者诚能去其不诚不敬者,不患不至古人。时王守仁作《硃子晚年定论》,谓其学终归于存养。祐谓:“硃子论心学凡三变,存斋记所言,乃少时所见,及见延平,而悟其失。后闻五峰之学于南轩,而其言又一变。最后改定已发未发之论,然后体用不偏,动静交致其力,此其终身定见也。安得执少年未定之见,而反谓之晚年哉?”其辨出,守仁之徒不能难也。  蔡清,字介夫,晋江人。少走侯官,从林玭学《易》,尽得其肯綮。举成化十三年乡试第一。二十年成进士,即乞假归讲学。已,谒选,得礼部祠祭主事。王恕长吏部,重清,调为稽勋主事,恒访以时事。清乃上二札:一请振纪纲,一荐刘大夏等三十余人。恕皆纳用。寻以母忧归,服阕,复除祠祭员外郎。乞便养,改南京文选郎中。一日心动,急乞假养父,归甫两月而父卒,自是家居授徒不出。正德改元,即家起江西提学副使。宁王宸濠骄恣,遇朔望,诸司先朝王,次日谒文庙。清不可,先庙而后王。王生辰,令诸司以朝服贺。清曰“非礼也”,去蔽膝而入,王积不悦。会王求复护卫,清有后言。王欲诬以诋毁诏旨,清遂乞休。王佯挽留,且许以女妻其子,竞力辞去。刘瑾知天下议己,用蔡京召杨时故事,起清南京国子祭酒。命甫下而清已卒,时正德三年也,年五十六。  清之学,初主静,后主虚,故以虚名斋。平生饬躬砥行,贫而乐施,为族党依赖。以善《易》名。嘉靖八年,其子推官存远以所著《易经》、《四书蒙引》进于朝,诏为刊布。万历中追谥文庄,赠礼部右侍郎。其门人陈琛、王宣、易时中、林同、赵逮、蔡烈并有名,而陈琛最著。  琛,字思献,晋江人,杜门独学。清见其文异之,曰:“吾得友此人足矣。”琛因介友人见清,清曰:“吾所发愤沉潜辛苦而仅得者,以语人常不解。子已尽得之,今且尽以付子矣。”清殁十年,琛举进士,授刑部主事,改南京户部,就擢考功主事,乞终养归。嘉靖七年,有荐其恬退者,诏征之,琛辞。居一年,即家起贵州佥事,旋改江西,皆督学校,并辞不赴。家居,却扫一室,偃卧其中,长吏莫得见其面。  同郡林希元,字懋贞,与琛同年进士。历官云南佥事,坐考察不谨罢归。所著《存疑》等书,与琛所著《易经通典》、《四书浅说》,并为举业所宗。  王宣,晋江人。弘治中举于乡,一赴会试不第,以亲老须养,不再赴。尝曰:“学者混硃、陆为一,便非真知。”为人廓落豪迈,俯视一世。  易时中,字嘉会,亦晋江人。举于乡,授东流教谕,迁夏津知县,有惠政。稍迁顺天府推官。以治胡守中狱失要人意,将中以他事,遂以终养归。道出夏津,老稚争献果脯。将别,有哭失声者。母年九十一而终,时中七十矣,毁不胜丧而卒。  赵逮,字子重,东平人。弘治中举乡试,受《易》于清。蔡氏《易》止行于闽南,及是北行齐、鲁矣。居母丧毁瘠,后会试不第,遂抗志不出。生平好濂、洛诸子之学,于明独好薛氏《读书录》。  蔡烈,字文继,龙溪人。父昊,琼州知府。烈弱冠为诸生,受知于清及莆田陈茂烈。隐居鹤鸣山之白云洞,不复应试。嘉靖十二年诏举遣佚,知府陆金以烈应,以母老辞。巡按李元阳檄郡邑建书院,亦固辞。忽山鸣三日,烈遂卒。主簿詹道尝请论心,烈曰:“宜论事。孔门求仁,未尝出事外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学士丰熙戍镇海,见烈,叹曰:“先生不言躬行,熙已心醉矣。”  罗钦顺,字允升,泰和人。弘治六年进士及第,授编修。迁南京国子监司业,与祭酒章懋以实行教士。未几,奉亲归,因乞终养。刘瑾怒,夺职为民。瑾诛,复官,迁南京太常少卿,再迁南京吏部右侍郎,入为吏部左侍郎。世宗即位,命摄尚书事。上疏言久任、超迁,法当疏通,不报。大礼议起,钦顺请慎大礼以全圣孝,不报。迁南京吏部尚书,省亲乞归。改礼部尚书,会居忧未及拜。再起礼部尚书,辞。又改吏部尚书,下诏敦促,再辞。许致仕,有司给禄米。时张?总、桂萼以议礼骤贵,秉政树党,屏逐正人。钦顺耻与同列,故屡诏不起。里居二十余年,足不入城市,潜心格物致知之学。王守仁以心学立教,才知之士翕然师之。钦顺致书守仁,略曰:“圣门设教,文行兼资,博学于文,厥有明训。如谓学不资于外求,但当反观内省,则‘正心诚意’四字亦何所不尽,必于入门之际,加以格物工夫哉?”守仁得书,亦以书报,大略谓:“理无内外,性无内外,故学无内外。讲习讨论,未尝非内也。反观内省,未尝遗外也。”反复二千余言。钦顺再以书辨曰:“执事云:‘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诚意者,诚其物之意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自有《大学》以来,未有此论。夫谓格其心之物,格其意之物,格其知之物,凡为物也三。谓正其物之心,诚其物之意,致其物之知,其为物也,一而已矣。就三而论,以程子格物之训推之,犹可通也。以执事格物之训推之,不可通也。就一物而论,则所谓物,果何物耶?如必以为意之用,虽极安排之巧,终无可通之日也。又执事论学书有云:‘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各得其理者,格物也。”审如所言,则《大学》当云‘格物在致知’,不当云‘致知在格物’,与‘物格而后知至’矣。”书未及达,守仁已殁。  钦顺为学,专力于穷理、存心、知性。初由释氏入,既悟其非,乃力排之,谓:“释氏之明心见性,与吾儒之尽心知性,相似而实不同。释氏之学,大抵有见于心,无见于性。今人明心之说,混于禅学,而不知有千里毫厘之谬。道之不明,将由于此,钦顺有忧焉。”为著《因知记》,自号整庵。年八十三卒,赠太子太保,谥文庄。  曹端,字正夫,渑池人。永乐六年举人。五岁见《河图》、《洛书》,即画地以质之父。及长,专心性理。其学务躬行实践,而以静存为要。读宋儒《太极图》、《通书》、《西铭》,叹曰:“道在是矣。”笃志研究,坐下著足处,两砖皆穿。事父母至孝,父初好释氏,端为《夜行烛》一书进之,谓:“佛氏以空为性,非天命之性。老氏以虚为道,非率性之道。”父欣然从之。继遭二亲丧,五味不入口。既葬,庐墓六年。  端初读谢应芳《辨惑编》,笃好之,一切浮屠、巫觋、风水、时日之说屏不用。上书邑宰,毁淫祠百余,为设里社、里谷坛,使民祈报。年荒劝振,存活甚众。为霍州学正,修明圣学。诸生服从其教,郡人皆化之,耻争讼。知府郭晟问为政,端曰:“其公廉乎。公则民不敢谩,廉则吏不敢欺。”晟拜受。遭艰归,渑池、霍诸生多就墓次受学。服阕,改蒲州学正。霍、蒲两邑各上章争之,霍奏先得请。先后在霍十六载,宣德九年卒官,年五十九。诸生服心丧三年,霍人罢市巷哭,童子皆流涕。贫不能归葬,遂留葬霍。二子瑜、琛,亦户端墓,相继死,葬暮侧,后改葬渑池。  端尝言:“学欲至乎圣人之道,须从太极上立根脚。”又曰:“为人须从志士勇士不忘上参取。”又曰:“孔、颜之乐仁也,孔子安仁而乐在其中,颜渊不违仁而不改其乐,程子令人自得之。”又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焉。性即理也,理之别名曰太极,曰至诚,曰至善,曰大德,曰大中,名不同而道则一。”初,伊、洛诸儒,自明道、伊川后,刘绚、李辈身及二程之门,至河南许衡、洛阳姚枢讲道苏门,北方之学者翕然宗之。洎明兴三十余载,而端起崤、渑间,倡明绝学,论者推为明初理学之冠。所著有《孝经述解》、《四书详说》、《周易乾坤二卦解义》、《太极图说通书》《西铭》释文、《性理文集》、《儒学宗统谱》、《存疑录》诸书。  霍州李德与端同时,亦讲学于其乡。及见端,退语诸生曰:“学不厌,教不倦,曹子之盛德也。至其知古今,达事变,末学鲜或及之。古云‘得经师易,得人师难’,诸生得人师矣。”遂避席去。端亦高其行谊,命诸生延致之,讲明正学。初,端作《川月交映图》拟太极,学者称月川先生。及殁,私谥静修。正德中,尚书彭泽、河南巡抚李桢请从祀孔子庙庭,不果。  吴与弼,字子传,崇仁人。父溥,建文时为国子司业,永乐中为翰林修撰。与弼年十九,见《伊洛渊源图》,慨然响慕,遂罢举子业,尽读《四子》、《五经》、洛闽诸录,不下楼者数年。中岁家益贫,躬亲耕稼,非其义,一介不取。四方来学者,约己分少,饮食、教诲不倦。正统十一年,山西佥事何自学荐于朝,请授以文学高职。后御史涂谦、抚州知府王宇复荐之,俱不出。尝叹曰:“宦官、释氏不除,而欲天下治平,难矣。”景泰七年,御史陈述又请礼聘与弼,俾侍经筵,或用之成均,教育胄子。诏江西巡抚韩雍备礼敦遣,竟不至。天顺元年,石亨欲引贤者为己重,谋于大学士李贤,属草疏荐之。帝乃命贤草敕加束帛,遣行人曹隆,赐玺书,赍礼币,征与弼赴阙。比至,帝问贤曰:“与弼宜何官?”对曰:“宜以宫僚,侍太子讲学。”遂授左春坊左谕德,与弼疏辞。贤请赐召问,且与馆次供具。于是召见文华殿,顾语曰:“闻处士义高,特行征聘,奚辞职为?”对曰:“臣草茅贱士,本无高行,陛下垂听虚声,又不幸有狗马疾。束帛造门,臣惭被异数,匍匐京师,今年且六十八矣,实不能官也。”帝曰:“宫僚优闲,不必辞。”赐文绮酒牢,遣中使送馆次。顾谓贤曰:“此老非迂阔者,务令就职。”时帝眷遇良厚,而与弼辞益力。又疏称:“学术荒陋,苟冒昧徇禄,必且旷官。”诏不许。乃请以白衣就邸舍,假读秘阁书。帝曰:“欲观秘书,勉受职耳。”命贤为谕意。与弼留京师二月,以疾笃请。贤请曲从放还,始终恩礼,以光旷举。帝然之,赐敕慰劳,赍银币,复遣行人送还,命有司月给米二石。与弼归,上表谢,陈崇圣志、广圣学等十事。成化五年卒,年七十九。  与弼始至京,贤推之上座,以宾师礼事之。编修尹直至,令坐于侧。直大愠,出即谤与弼。及与弼归,知府张璝谒见不得,大恚。募人代其弟投牒讼与弼,立遣吏摄之,大加侮慢,始遣还。与弼谅非弟意,友爱如初。编修张元桢不知其始末,遣书诮让,有“上告素王,正名讨罪,岂容先生久窃虚名”语。直后笔其事于《琐缀录》。又言与弼跋亨族谱,自称门下士,士大夫用此訾与弼。后顾允成论之曰:“此好事者为之也。”与弼门人后皆从祀,而与弼竟不果。所著《日录》,悉自言生平所得。  其门人最著者曰胡居仁、陈献章、娄谅,次曰胡九韶、谢复、郑伉。胡九韶,字凤仪,少从与弼学。诸生来学者,与弼令先见九韶。及与弼殁,门人多转师之。家贫,课子力耕,仅给衣食。成化中卒。谢复,字一阳,祁门人。闻与弼倡道,弃科举业从之游。身体力行,务求自得。居家孝友,丧祭冠婚,悉遵古礼。或问学,曰:“知行并进,否则落记诵诂训矣。”晚卜室西山之麓,学者称西山先生。弘治末年卒,年六十五。郑伉,字孔明,常山人。为诸生,试有司,不偶,即弃去,师与弼。辞归,日究诸儒论议,一切折衷于硃子。事亲孝。设义学,立社仓,以惠族党。所著《易义发明》、《读史管见》、《观物余论》、《蛙鸣集》,多烬于火。  陈真晟,字晦德,漳州镇海卫人。初治举赴乡试,闻有司防察过严,无待士礼,耻之弃去,由是笃志圣贤之学。读《大学或问》,见硃子重言主敬,知“敬”为《大学》始基。又得程子主一之说,专心克治,叹曰:“《大学》,诚意为铁门关,主一二字,乃其玉钥匙也。”天顺二年诣阙上《程硃正学纂要》。其书首取程氏学制,次采硃子论说,次作二图,一著圣人心与天地同运,一著学者之心法天之运,终言立明师、辅皇储、隆教本数事,以毕图说之意。书奏,下礼部议,侍郎邹干寝其事。真晟归,闻临川吴与弼方讲学,欲就问之。过南昌,张元祯止之宿,与语,大推服曰:“斯道自程、硃以来,惟先生得其真。如康斋者,不可见,亦不必见也。”遂归闽,潜思静坐,自号漳南布衣。卒于成化十年,年六十四。真晟学无师承,独得于遗经之中。自以僻处海滨,出而访求当世学者,虽未与与弼相证,要其学颇似近之。  吕柟,字仲木,高陵人,别号泾野,学者称泾野先生。正德三年登进士第一,授修撰。刘瑾以柟同乡欲致之,谢不往。又因西夏事,疏请帝入宫亲政事,潜消祸本。瑾恶其直,欲杀之,引疾去。瑾诛,以荐复官。乾清宫灾,应诏陈六事,其言除义子,遣番僧,取回镇守太监,尤人所不敢言。是年秋,以父病归。都御史盛应期,御史硃节、熊相、曹珪累疏荐。适世宗嗣位,首召柟。上疏劝勤学以为新政之助,略曰:“克己慎独,上对天心;亲贤远谗,下通民志,庶太平之业可致。”大礼议兴,与张、桂忤。以十三事自陈,中以大礼未定,谄言日进,引为己罪。上怒,下诏狱,谪解州判官,摄行州事。恤茕独,减丁役,劝农桑,兴水利,筑堤护盐池,行《吕氏乡约》及《文公家礼》,求子夏后,建司马温公祠。四方学者日至,御史为辟解梁书院以居之。三年,御史卢焕等累荐,升南京宗人府经历,历官尚宝司卿。吴、楚、闽、越士从者百余人。晋南京太仆寺少卿。太庙灾,乞罢黜,不允。选国子监祭酒,晋南京礼部右侍郎,署吏部事。帝将躬祀显陵,累疏劝止,不报。值天变,遂乞致仕归。年六十四卒,高陵人为罢市者三日。解梁及四方学者闻之,皆设位,持心丧。讣闻,上辍朝一日,赐祭葬。  柟受业渭南薛敬之,接河东薛瑄之传,学以穷理实践为主。官南都,与湛若水、邹守益共主讲席。仕三十余年,家无长物,终身未尝有惰容。时天下言学者,不归王守仁,则归湛若水,独守程、硃不变者,惟柟与罗钦顺云。所著有《四书因问》、《易说翼》、《书说要》、《诗说序》、《春秋说志》、《礼问内外篇》、《史约》、《小学释》、《寒暑经图解》、《史馆献纳》、《宋四子抄释》、《南省奏藁》、《泾野诗文集》。万历、崇祯间,李祯、赵锦、周子义、王士性、蒋德璟先后请从祀孔庙,下部议,未及行。柟弟子泾阳吕潜,字时见,举于乡。官工部司务。张节,字介夫。咸宁李挺,字正五。皆有学行。  潜里人郭郛,字维籓,由举人官马湖知府。蓝田王之士,字欲立。由举人以赵用贤荐,授国子博士。两人不及柟门,亦秦士之笃学者也。  邵宝,字国贤,无锡人。年十九,学于江浦庄昶。成化二十年举进士,授许州知州。月朔,会诸生于学宫,讲明义利公私之辨。正颍考叔祠墓。改魏文帝庙以祠汉愍帝,不称献而称愍,从昭烈所谥也。巫言龙骨出地中为祸福,宝取骨,毁于庭,杖巫而遣之。躬课农桑,仿硃子社仓,立积散法,行计口浇田法,以备凶荒。  弘治七年入为户部员外郎,历郎中,迁江西提学副使。释菜周元公祠。修白鹿书院学舍,处学者。其教,以致知力行为本。江西俗好阴阳家言,有数十年不葬父母者。宝下令,士不葬亲者不得与试,于是相率举葬,以千计。宁王宸濠索诗文,峻却之。后宸濠败,有司校勘,独无宝迹。迁浙江按察使,再迁右布政使。与镇守太监勘处州银矿,宝曰:“费多获少,劳民伤财,虑生他变。”卒奏寝其事。进湖广布政使。  正德四年擢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刘瑾擅政,宝至京,绝不与通。瑾怒漕帅平江伯陈熊,欲使宝劾之,遣校尉数辈要宝左顺门,危言恐之曰:“行逮汝。”张彩、曹元自内出,语宝曰:“郡第劾平江,无后患矣。”宝曰:“平江功臣后,督漕未久,无大过,不知所劾。”二人默然出。越三日,给事中劾熊并及宝,勒致仕去。瑾诛,起巡抚贵州,寻迁户部右侍郎,进左侍郎。命兼左佥都御史,处置粮运。及会勘通州城濠归,奏称旨。寻疏请终养归,御史唐凤仪、叶忠请用之留都便养,乃拜南京礼部尚书,再疏辞免。世宗即位,起前官,复以母老恳辞。许之,命有司以礼存问。久之卒,赠太子太保,谥文庄。  宝三岁而孤,事母过氏至孝。甫十岁,母疾,为文告天,愿减己算延母年。及终养归,得疾,左手不仁,犹朝夕侍亲侧不懈。学以洛、闽为的,尝曰:“吾愿为真士大夫,不愿为假道学。”举南畿,受知于李东阳。为诗文,典重和雅,以东阳为宗。至于原本经术,粹然一出于正,则其所自得也。博综群籍,有得则书之简,取程子“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之义,名之曰日格子。所著《学史》、简端二录,巡抚吴廷举上于朝,外《定性书说》、《漕政举要》诸集若干卷。学者称二泉先生。  其门人,同邑王问,字子裕,以学行称。嘉靖十七年成进士。授户部主事,监徐州仓,减羡耗十二三。以父老,乞便养,改南京职方,迁车驾郎中、广东佥事。行未半道,乞养归。父卒,遂不复仕。筑室湖上,读书三十年,不履城市,数被荐不起。工诗文书画,清修雅尚,士大夫皆慕之。卒年八十,门人私谥曰文静先生。  子鉴,字汝明。嘉靖末年进士。累官吏部稽勋郎中。念父老,谢病归,奉养不离侧。父殁久之,进尚宝卿,改南京鸿胪卿,引年乞休。进太仆卿,致仕。鉴亦善画,有言胜其父者,遂终身不复作。  杨廉,字方震,丰城人。父崇,永州知府,受业吴与弼门人胡九韶。廉承家学,早以文行称。举成化末年进士,改庶吉士。弘治三年,授南京户科给事中。明年,京师地震,劾用事大臣。五年以灾异上六事。一,经筵停罢时,宜日令讲官更直待问。二,召用言事迁谪官,不当限台谏及登极以后。三,治两浙、三吴水患,停额外织造。四,召林下恬退诸臣。五,删法司条例。六,灾异策免大臣。末言,遇大政,宜召大臣面议,给事、御史随入驳正。帝颇纳之。吏部尚书王恕被谗,廉请斥谗邪,无为所惑。母丧,服阕,起任刑科。请祀薛瑄,取《读书录》贮国学。明年三月有诏以下旬御经筵。廉言:“故事,经筵一月三举,苟以月终起以月初罢,则进讲有几?且经筵启而后日讲继之,今迟一日之经筵,即辍一旬之日讲也。”报闻。以父老欲便养,复改南京兵科。中贵李广死,得廷臣通贿籍。言官劾贿者,帝欲究而中止。廉率同官力争,竟不纳。已,请申明祀典,谓宋儒周、程、张、硃从祀之位,宜居汉、唐诸儒上。阙里庙,当更立木主。大成本乐名,不合谥法。皆不果行。迁南京光禄少卿。正德初,就改太仆,历顺天府尹。时京军数出,车费动数千金,廉请大兴递运所余银供之。奏免夏税万五千石,虑州县巧取民财,置岁办簿,吏无能为奸。乾清宫灾,极陈时政缺失,疏留中。明年擢南京礼部右侍郎。上疏谏南巡,不报。帝驻南京,命百官戎服朝见。廉不可,乞用常仪,更请谒见太庙,俱报许。世宗即位,就迁尚书。  廉与罗钦顺善,为居敬穷理之学,文必根《六经》,自礼乐、钱谷至星历、算数,具识其本末。学者称月湖先生。尝以帝王之道莫切于《大学》,自为给事即上言,进讲宜先《大学衍义》,至是首进《大学衍义节略》。帝优诏答之。疏论大礼,引程颐、硃熹言为证,且言:“今异议者率祖欧阳修。然修于考之一字,虽欲加之于濮王,未忍绝之于仁宗。今乃欲绝之于孝庙,此又修所不忍言者。”报闻。八疏乞休,至嘉靖二年,赐敕、驰驿,给夫廪如制。家居二年卒,年七十四。赠太子少保,谥文恪。  刘观,字崇观,吉水人。正统四年成进士。方年少,忽引疾告归。寻丁内艰,服除,终不出。杜门读书,求圣贤之学。四方来问道者,坐席尝不给。县令刘成为筑书院于虎丘山,名曰“养中”。平居,饭脱粟,服浣衣,翛然自得。每日端坐一室,无懈容。或劝之仕,不应。又作《勤》、《俭》、《恭》、《恕》四《箴》,以教其家,取《吕氏乡约》表著之,以教其乡。冠婚丧祭,悉如《硃子家礼》。族有孤嫠不能自存者周之。或请著述,曰:“硃子及吴文正之言,尊信之足矣。复何言。”吴与弼,其邻郡人也,极推重之。  观前有孙鼎,庐陵人。永乐中为松江府教授,以孝弟立教。后督学南畿,人称为贞孝先生。又有李中,吉水人,官副都御史,号谷平先生,在观后。是为吉水三先生。  马理,字伯循,三原人。同里尚书王恕家居,讲学著书。理从之游,得其指授。杨一清督学政,见理与吕柟、康海文,大奇之,曰:“康生之文章,马生、吕生之经学,皆天下士也。”登乡荐,入国学,与柟及林虑马乡,榆次寇天叙,安阳崔铣、张士隆,同县秦伟,日切劘于学,名震都下。高丽使者慕之,录其文以去。连遭艰,不预试。安南使者至,问主事黄清曰:“关中马理先生安在,何不仕也?”其为外裔所重如此。  正德九年举进士。一清为吏部尚书,即擢理稽勋主事。调文选,请告归。起考功主事,偕郎中张衍瑞等谏南巡。诏跪阙门,予杖夺俸。未几,复告归。教授生徒,从游者众。嘉靖初,起稽勋员外郎,与郎中余宽等伏阙争大礼。下诏狱,再予杖夺俸。屡迁考功郎中。故户部郎中庄绎者,正德时首导刘瑾核天下库藏。瑾败,落职。至是奏辨求复,当路者属理,理力持不可,寝其事。五年大计外吏,大学士贾咏、吏部尚书廖幻以私憾欲去广东副使魏校、河南副使萧鸣凤、陕西副使唐龙。理力争曰:“三人督学政,名著天下,必欲去三人,请先去理。”乃止。明年大计京官,黜张?总、桂萼党吏部郎中彭泽,?总、萼竟取旨留之。理擢南京通政参议,请急去。居三年,起光禄卿,未几告归。阅十年,复起南京光禄卿,寻引年致仕。三十四年,陕西地震,理与妻皆死。  理学行纯笃,居丧取古礼及司马光《书仪》、硃熹《家礼》折衷用之,与吕柟并为关中学者所宗。穆宗立,赠右副都御史。天启初,追谥忠宪。  魏校,字子才,昆山人。其先本李姓,居苏州葑门之庄渠,因自号“庄渠”。弘治十八年成进士。历南京刑部郎中。守备太监刘?郎藉刘瑾势张甚,或自判状送法司,莫敢抗者。校直行己意,无所徇。改兵部郎中,移疾归。嘉靖初,起为广东提学副使。丁忧,服阕,补江西兵备副使。累迁国子祭酒,太常卿,寻致仕。  校私淑胡居仁主敬之学,而贯通诸儒之说,择执尤精。尝与余祐论性,略曰:“天地者,阴阳五行之本体也,故理无不具。人物之性,皆出于天地,然而人得其全,物得其偏。”又曰:“古圣贤论性有二:其一,性与情对言,此是性之本义,直指此理而言。其一,性与习对言,但取生字为义,非性之所以得名,盖曰天所生为性,人所为曰习耳。先儒因‘性相近’一语,遂谓性兼气质而言,不知人性上下不可添一物,才著气质,便不得谓之性矣。荀子论性恶,杨子论性善恶混,韩子论性有三品,众言淆乱,必折之圣。若谓夫子‘性相近’一言,正论性之所以得名,则前后说皆不谬于圣人,而孟子道性善,反为一偏之论矣。孟子见之分明,故言之直捷,但未言性为何物,故荀、杨、韩诸儒得以其说乱之。伊川一言以断之,曰‘性,即理也’,则诸说皆不攻自破矣。”所著有《大学指归》、《六书精蕴》。卒,谥恭简。唐顺之、王应电、王敬臣,皆其弟子也。顺之,自有传。  王应电,字昭明,昆山人。受业于校,笃好《周礼》,谓《周礼》自宋以后,胡宏、季本各著书,指摘其瑕衅至数十万言。而余寿翁、吴澄则以为《冬官》未尝亡,杂见于五官中,而更次之。近世何乔新、陈凤梧、舒芬亦各以己意更定。然此皆诸儒之《周礼》也。覃研十数载,先求圣人之心,溯斯礼之源;次考天象之文,原设官之意,推五官离合之故,见纲维统体之极。因显以探微,因细而绎大,成《周礼传诂》数十卷。以为百世继周而治,必出于此。嘉靖中,家毁于兵燹,流寓江西泰和。以其书就正罗洪先,洪先大服。翰林陈昌积以师礼事之。胡松抚江西,刊行于世。  应电又研精字学,据《说文》所载为讹谬甚者,为之订正,名曰《经传正讹》。又著《同文备考》、《书法指要》、《六义音切贯珠图》、《六义相关图》。卒于泰和。昌积为经纪其丧,归之昆山。  时有李如玉者,同安儒生,亦精于《周礼》,为《会要》十五卷。嘉靖八年诣阙上之,得旨嘉奖,赐冠带。  王敬臣,字以道,长洲人,江西参议庭子也。十九为诸生,受业于校。性至孝,父疽发背,亲自吮舐。老得瞀眩疾,则卧于榻下,夜不解衣,微闻响咳声,即跃起问安。事继母如事父,妻失母欢,不入室者十三载。初,受校默成之旨,尝言议论不如著述,著述不如躬行,故居常杜口不谈。自见耿定向,语以圣贤无独成之学,由是多所诱掖,弟子从游者至四百余人。其学,以慎独为先,而指亲长之际、衤任席之间为慎独之本,尤以标立门户为戒。乡人尊为少湖先生。万历中,以廷臣荐,征授国子博士,辞不行。诏以所授官致仕。二十一年,巡按御史甘士价复荐。吏部以敬臣年高,请有司时加优礼,诏可。年八十五而终。  周瑛,字梁石,莆田人。成化五年进士。知广德州,以善政闻,赐敕旌异。迁南京礼部郎中,出为抚州知府,调知镇远。秩满,省亲归。弘治初,吏部尚书王恕起瑛四川参政,久之,进右布政使,咸有善绩,尤励清节。给事、御史交章荐,大臣亦多知瑛,而瑛以母丧归。服除,遂引年乞致仁。孝宗嘉之,诏进一阶。正德中卒,年八十七。瑛始与陈献章友,献章之学主于静。瑛不然之,谓学当以居敬为主,敬则心存,然后可以穷理。自《六经》之奥,以及天地万物之广,皆不可不穷。积累既多,则能通贯,而于道之一本,亦自得之矣,所谓求诸万殊而后一本可得也。学者称翠渠先生。子大谟,登进士,未仕卒。  潘府,字孔修,上虞人。成化末进士。值宪宗崩,孝宗践阼甫二十日,礼官请衰服御西角门视事,明日释衰易素,翼善冠、麻衣腰绖。帝不许,命俟二十七日后行之。至百日,帝以大行未葬,麻衣衰绖如故。府因上疏请行三年丧,略言:“子为父,臣为君,皆斩衰三年,仁之至,义之尽也。汉文帝遗诏短丧,止欲便天下臣民,景帝遂自行之,使千古纲常一坠不振。晋武帝欲行而不能,魏孝文行之而不尽,宋孝宗锐志复古,易月之外,犹执通丧,然不能推之于下,未足为圣王达孝也。先帝奄弃四海,臣庶衔哀,陛下恻恒由衷,麻衣视朝,百日未改。望排群议,断自圣心,执丧三年一如三代旧制。诏礼官参考载籍,使丧不废礼,朝不废政,勒为彝典,传之子孙,岂不伟哉。”疏入,衰绖待罪。诏辅臣会礼官详议,并持成制,寝不行。  谒选,得长乐知县,教民行《硃子家礼》。躬行郊野,劳问疾苦,田夫野老咸谓府亲己,就求笔札,府辄欣然与之。迁南京兵部主事,陈军民利病七事。父丧除,补刑部。值旱蝗、星变,北寇深入,孔庙灾,疏请内修外攘,以谨天戒。又上救时十要。以便养乞南,改南京兵部,迁武选员外郎。尚书马文升知其贤,超拜广东提学副使。云南昼晦七日,楚妇人须长三寸,上弭灾三术。以母老乞休,不待命辄归。已而吏部尚书杨一清及巡按御史吴华屡荐其学行,终不起。嘉靖改元,言官交荐,起太仆少卿,改太常,致仕。既归,屏居南山,布衣蔬食,惟以发明经传为事。时王守仁讲学其乡,相去不百里,颇有异同。尝曰:“居官之本有三:薄奉养,廉之本也;远声色,勤之本也;去谗私,明之本也。”又曰:“荐贤当惟恐后,论功当惟恐先。”年七十三卒。故事,四品止予祭。世宗重府孝行,特诏予葬。  崔铣,字子钟,安阳人。父升,官参政。铣举弘治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预修《孝宗实录》,与同官见太监刘瑾,独长揖不拜,由是忤瑾。书成,出为南京吏部主事。瑾败,召复故官,充经筵讲官,进侍读。引疾归,作后渠书屋,读书讲学其中。世宗即位,擢南京国子监祭酒。嘉靖三年集议大礼,久不决。大学士蒋冕、尚书汪俊俱以执议去位,其他摈斥杖戍者相望,而张?总、桂萼等骤贵显用事。铣上疏求去,且劾?总、萼等曰:“臣究观议者,其文则欧阳修之唾余,其情则承望意响,求胜无已。悍者危法以激怒,柔者甘言以动听。非有元功硕德,而遽以官赏之,得毋使侥幸之徒踵接至与?臣闻天子得四海欢心以事其亲,未闻仅得一二人之心者也。赏之,适自章其私昵而已。夫守道为忠,忠则逆旨;希旨为邪,邪则畔道。今忠者日疏,而邪者日富。一邪乱邦,况可使富哉!”帝览之不悦,令铣致仕。阅十五年,用荐起少詹事兼侍读学士,擢南京礼部右侍郎。未几疾作,复致仕。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敏。  铣少轻俊,好饮酒,尽数斗不乱。中岁自厉于学,言动皆有则。尝曰:“学在治心,功在慎动。”又曰:“孟子所谓良知良能者,心之用也。爱亲敬长,性之本也。若去良能,而独挈良知,是霸儒也。”又尝作《政议》十篇,其《序》曰:“三代而上,并田封建,其民固,故道易行,三代而下,阡陌郡县,其民散,故道难成。况沿而下趋至今日乎。然人心弗异,系乎主之者而已。”凡篇中所论说,悉仿此意。世多有其书,故不载。  何瑭,字粹夫,武陟人。年七岁,见家有佛像,抗言请去之。十九读许衡、薛瑄遗书,辄欣然忘寝食。弘治十五年成进士,选庶吉士。阁试《克己复礼为仁论》,有曰:“仁者,人也。礼则人之元气而已,则见侵于风寒暑湿者也。人能无为邪气所胜,则元所复,元年复而其人成矣。”宿学咸推服焉。刘瑾窃政,一日赠翰林川扇,有入而拜见者。瑭时官修撰,独长揖。瑾怒,不以赠。受赠者复拜谢,瑭正色曰:“何仆仆也!”瑾大怒,诘其姓名。瑭直应曰:“修撰何瑭。”知必不为瑾所容,乃累疏致仕。后瑾诛,复官。以经筵触忌讳,谪开州同知。修黄陵冈堤成,擢东昌府同知,乞归。嘉靖初,起山西提学副使,以父忧不赴。服阕,起提学浙江。敦本尚实,士气丕变。未几,晋南京太常少卿。与湛若水等修明古太学之法,学者翕然宗之。历工、户、礼三部侍郎,晋南京右都御史,未几致仕。  是时,王守仁以道学名于时,瑭独默如。尝言陆九渊、杨简之学,流入禅宗,充塞仁义。后学未得游、夏十一,而议论即过颜、曾,此吾道大害也。里居十余年,教子姓以孝弟忠信,一介必严。两执亲丧,皆哀毁。后谥文定。所著《阴阳律吕》、《儒学管见》、《柏斋集》十二卷,皆行于世。  唐伯元,字仁卿,澄海人。万历二年进士。历知万年、泰和二县,并有惠政,民生祠之。迁南京户部主事,进郎中。伯元受业永丰吕怀,践履笃实,而深疾王守仁新说。及守仁从祀文庙,上疏争之。因请黜陆九渊,而跻有若及周、程、张、硃五子于十哲之列,祀罗钦顺、章懋、吕柟、魏校、吕怀、蔡清、罗洪先、王艮于乡。疏方下部,旋为南京给事中钟宇淳所驳,伯元谪海州判官。屡迁尚宝司丞。吏部尚书杨巍雅不喜守仁学,心善伯元前疏,用为吏部员外郎。历考功、文选郎中,佐尚书孙丕扬澄清吏治,苞苴不及其门。秩满,推太常少卿,未得命。时吏部推补诸疏皆留中,伯元言:“贤愚同滞,朝野咨嗟,由臣拟议不当所致,乞赐罢斥。”帝不怿,特允其去,而诸疏仍留不下。居二年,甄别吏部诸郎,帝识伯元名,命改南京他部,而伯元已前卒。伯元清苦淡薄,人所不堪,甘之自如,为岭海士大夫仪表。  黄淳耀,字蕴生,嘉定人。为诸生时,深疾科举文浮靡淫丽,乃原本《六经》,一出以典雅。名士争务声利,独澹漠自甘,不事征逐。崇祯十六年成进士。归益研经籍,缊袍粝食,萧然一室。京师陷,福王立南都,诸进士悉授官,淳耀独不赴选。及南都亡,嘉定亦破。忾然太息,偕弟渊耀入僧舍,将自尽。僧曰:“公未服官,可无死。”淳耀曰:“城亡与亡,岂以出处贰心。”乃索笔书曰:“弘光元年七月二十四日,进士黄淳耀自裁于城西僧舍。鸣呼!进不能宣力王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寐,此心而已。”遂与渊耀相对缢死,年四十有一。  淳耀弱冠即著《自监录》、《知过录》,有志圣贤之学。后为日历,昼之所为,夜必书之。凡语言得失,念虑纯杂,无不备识,用自省改。晚而充养和粹,造诣益深。所作诗古文,悉轨先正,卓然名家。有《陶庵集》十五卷。其门人私谥之曰贞文。渊耀,字伟恭,诸生,好学敦行如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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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二 儒林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二 儒林三 ○孔希学孔彦绳颜希惠曾质粹孔闻礼孟希文仲于陛周冕程接道程克仁张文运邵继祖硃梴硃墅 孔希学,字士行,先圣五十六代孙也,世居曲阜。祖思晦,字明道

列传第一百六十七-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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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七十 儒林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七十 儒林一 粤自司马迁、班固创述《儒林》,著汉兴诸儒修明经艺之由,朝廷广厉学官之路,与一代政治相表里。后史沿其体制,士之抱遗经以相授受者调和统一。提出真

列传第一百六十七

  吕大器文安之樊一蘅(范文光詹天颜)吴炳(侯伟时)王锡兗堵胤锡严起恒硃天麟(张孝起)杨畏知吴贞毓(高勣等)  吕大器,字俨若,遂宁人。崇祯元年进士。援行人,擢吏部稽勋主事,更历四司,乞假归。以邑城庳恶,倡议修筑。工甫竣,贼至,佐有司拒守,城获全。诏增秩一等。出为关南道参议,迁固原副使。巡抚丁启睿檄大器讨长武贼,用穴地火攻法灭之。  十四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劾总兵官柴时华不法,解其职,立遣副将王世宠代之。时华乞兵西部及土鲁番为变,大器令世宠讨败时华及西部,时华自焚死。塞外尔迭尼、黄台吉等拥众乞赏,谋犯肃州,守臣拒走之。大器假赏犒名,毒饮马泉,杀其众无算。又遣总兵官马爌督副将世宠等讨群番为乱者,斩首七百余级,抚三十八族而还。又击败其余党。西陲略定。  十五年六月,擢兵部添注右侍郎。大器负才,性刚躁,善避事。见天下多故,惧当军旅任,力辞,且投揭吏科,言已好酒色财,必不可用。帝趣令入京,诡称疾不至。严旨切责,亦不至,命所司察奏。明年三月始至,命以本官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时畿辅未解严,大器及诸将和应荐、张汝行驰扼顺义牛栏山。总督赵光抃集诸镇师大战螺山,应荐阵亡,他将亦多败。大器所部无失事,增俸一等。  五月,以保定息警,罢总督官,特设江西、湖广、应天、安庆总督,驻九江,大器任之。湖北地已失,武昌亦陷,左良玉驻九江,称疾不进。以侯恂故疑大器图己,语具良玉传中。大器诣榻前与慰劳,疑稍释。而张献忠大躏湖南,分兵陷袁州、吉安。大器急遣部将及良玉军连破之樟树镇,峡江、永新二郡皆复。已而建昌、抚州陷,良玉、大器不和,兵私斗,焚南昌关厢。廷议因改大器南京兵部右侍郎,以袁继咸代。  十七年四月,京师报陷,南京大臣议立君。大器主钱谦益、雷縯祚言,立潞王。议未定而马士英及刘泽清诸将拥福王至。福王立,迁大器吏部左侍郎。大器以异议绌,自危,乃上疏劾士英。言其拥兵入朝,靦留政地,翻先皇手定逆案,欲跻阮大铖中枢。其子以铜臭为都督,女弟夫未履行阵,授总戎,姻娅越其杰、田仰、杨文骢先朝罪人,尽登膴仕,乱名器。“夫吴甡、郑三俊,臣不谓无一事失,而端方谅直,终为海内正人之归;士英、大铖,臣不谓无一技长,而奸回邪慝,终为宗社无穷之祸”。疏入,以和衷体国答之。  未几,泽清入朝,劾大器、縯祚怀异图。大器遂乞休去,以手书监国告庙文送内阁,明无他。士英憾未已,令太常少卿李沾劾之。遂削大器籍,复命法司逮治之。以蜀地尽失,无可踪迹而止。大器既去,沾得超擢左都御史。谦益亦以附士英、大铖,得为礼部尚书。独縯祚论死。  明年,唐王召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道梗,久之至。汀州失,奔广东,与丁魁楚等拥永明王监国,令以原官兼掌兵部事。久之,进少傅,尽督西南诸军,代王应熊,赐剑,便宜从事。至涪州,与将军李占春深相结。他将杨展、于大海、胡云风、袁韬、武大定、谭弘、谭诣、谭文以下,皆受大器约束。宗室硃容籓自称天下兵马副元帅,据夔州。大器檄占春、大海、云风讨杀容籓。大器至思南得疾,次都匀而卒,王谥为文肃。  文安之,夷陵人。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除南京司业。崇祯中,就迁祭酒,为薛国观所构,削藉归。久之,言官交荐,未及召而京师陷。  福王时,起为詹事。唐王复召拜礼部尚书。安之方转侧兵戈间,皆不赴。永明王以瞿式耜荐,与王锡兗并拜东阁大学士,亦不赴。顺治七年六月,安之谒王梧州。安之敦雅操,素淡宦情,遭国变,绝意用世。至是见国势愈危,慨然思起扶之,乃就职。时严起恒为首辅,王化澄、硃天麟次之,起恒让安之而自处其下。  孙可望再遣使乞封秦王,安之持不予。其后桂林破,王奔南宁。大兵日迫,云南又为可望据,不可往。安之念川中诸镇兵尚强,欲结之,共奖王室,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谭弘、谭诣、谭文、党守素等公侯爵,即令安之赍敕印行。可望闻而恶之,又素衔前阻封议,遣兵伺于都匀,邀止安之,追夺光兴等敕印。留数月,乃令人湖广。安之远客他乡,无所归,复赴贵州,将谒王于安龙。可望坐以罪,戍之毕节卫。  先是,可望欲设六部、翰林等官,虑人议其僭,乃以范矿、马兆义、任僎、万年策为吏、户、礼、兵尚书,并加行营之号。后又以程源代年策。而僎最宠,与方于宣屡劝进,可望令待王入黔议之。王久驻安龙,可望遂自设内阁六部等官,以安之为东阁大学士。安之不为用,久之走川东,依刘体仁以居。  李赤心,高必正等久窜广西宾、横、南宁间。赤心死,养子来亨代领其众,推必正为主。必正又死,其众食尽,且畏大兵逼,率众走川东,分据川、湖间,耕田自给。川中旧将王光兴、谭弘等附之,众犹数十万。  顺治十六年正月,王奔永昌。安之率体仁、宗第、来亨等十六营由水道袭重庆。会谭弘、谭诣杀谭文,诸将不服。安之欲讨弘、诣,弘、诣惧,率所部降于大兵,诸镇遂散。时王已入缅甸,地尽失,安之不久郁郁而卒。  樊一蘅,字君带,宜宾人。父垣,常德知府。一蘅举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知安义、襄阳,累官吏部郎中,请告归。崇祯三年秋,迁榆林兵备参议。流贼多榆林人,又久荒,饥民益相挻为盗。一蘅抚创残,修戎备,讨斩申在庭、马丙贵,平不沾泥。累被荐,迁监军副使,再迁右参政,分巡关南。总兵曹文诏败殁,群贼迫西安。总督洪承畴令一蘅监左光先、张应昌军,连破贼,击走混天星。贼逼汉中,瑞王告急,一蘅偕副将罗尚文往救。会承畴大军至,贼乃走。进按察使,偕副将马科、贺人龙屡挫祁总管于汉中,降之。十二年,擢右佥都御史,代郑崇俭巡抚宁夏,被劾罢归。十六年冬,用荐起兵部右侍郎,总督川、陕军务,道阻,命不达。  顺治元年,福王立于南京,复申前命。时张献忠已据全蜀,惟遵义未陷,一蘅与王应熊避其地。既拜命,檄诸郡旧将会师大举。会巡抚马乾复重庆,松潘副将硃化龙、同知詹天颜击斩贼将王运行,复龙安、茂州。一蘅乃起旧将甘良臣为总统,副以侯天锡、屠龙,合参将杨展,游击马应试、余朝宗所携溃卒,得三万人。明年三月攻叙州,应试、朝宗先登,展等继至,斩馘数千级。伪都督张化龙走,遂复其城。一蘅乃犒师江上。  初,乾复重庆,贼将刘廷举走,求救于献忠。献忠命养子刘文秀攻重庆,水陆并进。副将曾英与参政刘麟长自遵义至,与部将于大海、李占春、张天相等夹击,破贼兵数万。英威名大振,诸别将皆属,兵二十余万,奉一蘅节制。  杨展既复叙州,贼将冯双礼来寇,每战辄败,孙可望以大众援之。隔江持一月,粮尽,一蘅退屯古蔺州,展退屯江津。贼退截硃化龙及佥事蔡肱明于羊子岭,化龙率番骑数百冲贼兵,贼惊溃,死者满山谷。化龙以军孤,还守旧地。他将复连败贼于摩泥、滴水。  一蘅乃命展、应试取嘉定、邛、眉,故总兵官贾连登及其中军杨维栋取资、简,天锡、高明佐取泸州,占春、大海守忠、涪。其他据城邑奉征调者,洪、雅则曹勋及监军副使范文光,松、茂则监军佥事詹天颜,夔、万则谭弘、谭诣。一蘅乃移驻纳溪,居中调度,与督师应熊会泸州,檄诸路刻欺并进。献忠颇惧,尽屠境内民,沈金银江中,大焚宫室,火连月不灭,将弃成都走川北。  明年春,展尽取上川南地,屯嘉定,与勋等相声援。而应熊及王祥在遵义,乾、英在重庆,皆宿重兵。贼势日蹙,惟保宁、顺庆为贼将刘进忠所守,进忠又数败。献忠怒,遣孙可望、刘文秀、王尚礼、狄三品、王复臣等攻川南郡县。应熊、一蘅急令展、天锡、龙、应试及顾存志、莫宗文、张登贵连营犍为、叙州以御之。贼连战不利,英、祥乘间趋成都,献忠立召可望等还。又闻大清兵入蜀境,刘进忠降,大惧。七月,弃成都走顺庆,寻入西充之风凰山。至十二月,大清兵奄至,射杀献忠,贼降及败死者二三十万。可望等率残卒南奔,骤至重庆。英出不意,战败,死于江。贼遂陷綦江,应熊避之毕节卫。逾月,贼陷遵义,入贵州。大清兵追至重庆,巡抚乾败死,遂入遵义。以饷乏,旋师。王祥等复取保、宁二郡。一蘅再驻江上,为收复全蜀计,乃列上善后事宜及诸将功状于永明王。拜一蘅户、兵二部尚书,加太子太傅,祥、展、天锡等进爵有差。时应熊已卒,而宗室硃容籓、故偏沅巡抚李乾德并以总制至,杨乔然、江尔文以巡抚至,各自署置,官多于民。诸将袁韬据重庆,于大海据云阳,李占春据涪州,谭诣据巫山,谭文据万县,谭弘据天字城,侯天锡据永宁,马应试据芦卫,王祥据遵义,杨展据嘉定,硃化龙、曹勋仍据故地。摇、黄诸家据夔州夹江两岸,而李自成余孽李赤心等十三家亦在建始县。一蘅令不行,保叙州一郡而已。  顺治五年,容籓自称楚世子,建行台夔州,称制封拜。时乔然已进总督,而范文光、詹天颜巡抚川南、北,吕大器以大学士来督师,皆恶容籓,谋诛之。六年春,容籓遂为占春所败,走死云阳。初,展与祥有隙,遣子璟新攻之。璟新先袭杀应试,与祥战败归。乾德利展富,说韬、大定杀展,分其赀。一蘅诮乾德,诸镇亦皆愤,有离心。  秋九月,孙可望遣白文选攻杀祥,降其众二十余万,尽得遵义、重庆。一蘅益孤。七年秋,可望又使刘文秀大败武大定兵,长驱至嘉定。大定、韬皆降,乾德投水死。文秀兵复东,谭弘、谭诣、谭文尽降。占春、大海降于大清。明年正月,文秀还云南,留文选守嘉定,刘镇国守雅州。三月,大清兵南征,文选、镇国挟曹勋走,文光、天颜、化龙相继死。一蘅时已谢事,避山中。至九月,亦遘疾死。文武将吏尽亡。  范文光,内江人。天启初,举于乡。崇祯中,历官工部主事,南京户部员外郎,告归。十七年,张献忠乱蜀,文光偕邛州举人刘道贞,芦山举人程翔风,雅州诸生傅元修、洪其仁等举义兵,奉镇国将军硃平檙为蜀王,推黎州参将曹勋为副总兵,统诸将,而文光以副使为监军,道贞等授官有差。勋败贼雅州龙鹳山,追至城下,反为所败,退守小关山。十一月,文光督参将黎神武攻雅州,不克。明年九月,神武合雅州土、汉兵再击贼将艾能奇于雅州,败绩。伪监司郝孟旋守锦州,文光、翔凤遣间使招之,孟旋袭杀守雅州贼,以城来归,文光等入居之。献忠死,文光保境如故。永明王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川南,而以安绵道詹天颜巡抚川北。总督李乾德杀杨展,文光恶之,遂入山不视事。大清兵克嘉定,文光赋诗一章,仰药死。天颜兵败被执,亦死之。天颜,龙岩人,起家选贡生。  吴炳,宜兴人。万历末进士。授蒲圻知县。崇祯中,历官江西提学副使。江西地尽失,流寓广东。永明王擢为兵部右侍郎,从至桂林,令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仍掌部事。又从至武冈。大兵至,王仓猝奔靖州,令炳扈王太子走城步,吏部主事侯伟时从之。既至,城已为大兵所据,遂被执,送衡州。炳不食,自尽于湘山寺,伟时亦死之。  伟时,公安人。崇祯中进士,历官吏部考功主事,罢官。至是补官数月,即遘难。  王锡衮,禄丰人。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崇祯中,累官少詹事。十三年擢礼部右侍郎。明年秋,尚书林欲楫出视孝陵,锡衮以左侍郎掌部事。帝禁内臣干预外政,敕礼官稽先朝典制以闻。锡衮等备列诸监局职掌,而不及东厂。提督内臣王德化言:“东厂之设,始永乐十八年,《国朝典汇》可据。礼官覆议不及,请解臣职,停厂不设。”锡衮等言:“《典汇》虽载此条,但系下文笺注。臣等以正史无文,故不敢妾引。”帝不听。锡衮复抗疏,请罢厂,亦不允。二月,帝再耕耤田。锡衮因言频岁旱蝗,三饷叠派,请量除加征,严核蠹饷,俾农夫乐生。又以时方急才,请召还故侍郎陈子壮、顾锡畴,故祭酒倪元璐、文安之,且乞免黄道周永戍。给事中沈胤培请增天下解额,锡衮因言南畿、浙江人文更盛,宜倍增。又言举人不第,有三十年不谒选者,宜定制。数科不售,即令服官。从之。  欲楫还朝,锡衮调吏部尚书。李日宣下狱,遂掌部事。帝性纯孝,尝以秋夜感念圣母孝纯太后,遂欲终身蔬食。锡衮疏谏,帝嘉其寓爱于规,进秩一等。寻解部务,直讲筵。十六年忧归。  唐王立,拜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永明王立,申前命。皆不至。土酋沙定洲作乱,执至会城,诡草锡衮疏上永明王,言定洲忠勇,请代黔国公镇云南。疏既行,以稿示之。锡衮大恨,诉上帝祈死。居数日,竟卒。  堵胤锡,字仲缄,无锡人。崇祯十年进士。历官长沙知府。山贼掠安化、宁乡,官军数败,胤锡督乡兵破灭之,又杀醴陵贼魁,遂以知兵名。十六年八月,贼陷长沙。胤锡朝觐还,贼已退。明年六月,福王命为湖广参政,分守武昌、黄州、汉阳。左良玉称兵,总督何腾蛟奔长沙,令摄湖北巡抚事,驻常德。唐王立,拜右副都御史,实授巡抚。  李自成死,众拥其兄子锦为主,奉自成妻高氏及高氏弟一功,骤至澧州。拥众三十万,言乞降,远近大震。胤锡议抚之,腾蛟亦驰檄至。乃躬入其营,开诚慰谕,称诏赐高氏命服,锦、一功蟒玉金银器,犒其军,皆踊跃拜谢。乃即军中宴之,导以忠孝大义数千言。明日,高氏出拜,谓锦曰:“堵公,天人也,汝不可负!”别部田见秀、刘汝魁等亦来归。唐王大喜,加胤锡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制其军,手书奖劳。授锦御营前部左军,一功右军,并挂龙虎将军印,封列侯。赐锦名赤心,一功名必正,他部赏赉有差,号其营曰忠贞。封高氏贞义夫人,赐珠冠彩币,命有司建坊,题曰:“淑赞中兴”。胤锡遂与赤心等深相结,倚以自强。然赤心书疏犹称自成先帝,称高氏太后云。  已而袁宗第、刘体仁诸营先归腾蛟者,亦引与赤心合,众益盛。胤锡以刍粮难继,令散处江北就食。明年正月,腾蛟大举,期诸军尽会岳州。独赤心先至,余逗遛,卒不进。永明王立,进胤锡兵部尚书,总制如故。  顺治四年,永明王令赤心等攻荆州。月余,大清兵援荆州。赤心等大败,步走入蜀,数日不得食。乃散入施州卫,声言就食湖南。时王在武冈,刘承胤惧为赤心所并,计非胤锡不能御,乃加胤锡东阁大学士,封光化伯,赐剑,便宜从事。胤锡疏请得给空敕铸印,颁赐秦中举兵者,时颇议其专。承胤欲杀腾蛟,胤锡劾其罪。  八月,大兵破武冈及宝庆、常德、辰、沅、胤锡走永顺土司。寻赴贵阳,抵遵义,乞师于皮熊王祥。又入施州,请忠贞营军。会楚宗人硃容籓伪称监国天下兵马副元帅,擅居夔州,御史钱邦芑传檄讨之。五年正月,胤锡见容籓,责以大义,晓譬利害,散其党。  未几,金声桓、李成栋叛我大清,以江西、广东附永明王。于是马进忠、王进才、曹志建、李赤心、高必正等乘间取常德、桃源、澧州、临武、蓝山、道州、靖州、荆门、宜城诸州县,进忠、赤心,必正皆封公。胤锡与进忠有隙,令赤心、必正争进忠所取常德,进忠尽焚庐舍而去。赤心等弃空城引而东,所至守将皆烧营弃城走,湖南已复州县为一空。胤锡乃率赤心等入湘潭,与腾蛟会。腾蛟令胤锡向江西,而自率进忠等向长沙。六年正月,兵方逼长沙,腾蛟在湘潭被执,诸军遂散。赤心等走广西,缘道掠衡、永、郴、桂。胤锡与胡一青守衡州,战败走桂阳。  初,赤心等入广西,龙虎关守将曹志建恶其淫掠,并恶胤锡。胤锡不知也。或说志建,胤锡将召忠贞营图志建。志建夜发兵围胤锡,杀从卒千余。胤锡及子逃入富川瑶峒。志建索之急,瑶潜送胤锡于监军佥事何图复,间关达梧州。会王遣大臣严起恒、刘湘客安辑忠贞营。至梧而赤心等已走宾、横二州,乃载胤锡谒王于肇庆。志建迁怒图复,诱杀之,阖门俱尽。  胤锡至肇庆,时马吉翔及李元胤、袁彭年等皆专柄,各树党。胤锡乃结欢于吉翔,激赤心等东来,与元胤为难。移书瞿式耜,欲间元胤,托言王有密敕,令己与式耜图元胤,王颇不悦。元胤党丁时魁、金堡又论其丧师失地,乃令总统兵马,移驻梧州。胤锡以赤心等不足恃,欲遥结孙可望为强援,矫王命封为平辽王。胤锡寻至浔州,自恨发病,十一月卒。王赠胤锡浔国公,谥文忠。  严起恒,浙江山阴人。崇祯四年进士。历广州知府,迁衡永兵备副使。十六年,张献忠躏湖南,吏民悉逋窜。起恒独坚守永州。贼亦不至。唐王时,擢户部右侍郎,总督湖南钱法。永明王立,令兼督湖南军饷。顺治四年,王驻武冈,拜起恒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仍领钱法。王走靖州,起恒从不及,避难万村。已知王在柳州,闲道往从之。从返桂林,复从至柳州、南宁。李成栋叛大清,以广东附于王。起恒从王至肇庆,与王化澄、硃天麟同入直。无何,化澄、天麟相继罢。黄士俊继何吾驺为首辅,起恒次之。  时朝政决于成栋子元胤,都御史袁彭年,少詹事刘湘客,给事中丁时魁、金堡、蒙正发五人附之,揽权植党,人目为五虎。起恒居其间,不能有所匡正。然起恒洁廉,遇事持平,与文安侯马吉翔、司礼中官庞天寿共患难久,无所忤。而五虎憾起恒,竞诋为邪党。王在梧州,尚书吴贞毓等十四人合疏攻五虎,下湘客等狱,欲置之死。起恒顾跪王舟力救,贞毓等并恶之,乃请召还化澄,而合攻起恒。给事中雷德复劾其二十余罪,比之严嵩。王不悦,夺德复官。起恒力求罢,王挽留之不得,放舟竟去。  会郧国公高必正入觐王,贞毓欲藉其力以倾起恒,言:“朝事坏于五虎,主之者,起恒也。公入见,请除君侧奸,数言决矣。”必正许之。有为起恒解者,谓必正曰:“五虎攻严公,严公反力救五虎。此长者,奈何以为奸?”必正见王,乃力言起恒虚公可任,请手敕邀与俱还。文安之入朝,起恒让为首辅。桂林破,从王奔南宁。  先是,孙可望据云南,遣使乞封王。天麟议许之,起恒持不可。后胡执恭矫诏封为秦王,可望知其伪,遣使求真封。起恒又持不可,可望大怒。至是,可望知王播迁,遣其将贺九仪、张胜等率劲卒五千,迎王至南宁,直上起恒舟,怒目攘臂,问王封是“秦”非“秦”。起恒曰:“君远迎主上,功甚伟,朝廷自有隆恩。若专问此事,是挟封,非迎主上也。”九仪怒,格杀之,投尸于江。遂杀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追杀兵部尚书杨鼎和于昆仑关,皆以阻封议故。时顺治八年二月也。起恒既死,尸流十余里,泊沙渚间。虎负之登崖,葬于山麓。  硃天麟,字游初,昆山人。崇祯元年进士。授饶州推官,有惠政。考选入都,贫不能行赂,拟授部曹。帝御经筵,讲官并为称屈。及临轩亲试,乃改翰林编修。十七年正月,奉命祭淮王,抵山东而京师陷。及南都破,走福州,唐王擢少詹事,署国子监事。天麟见郑芝龙跋扈,乞假至广东。闻汀州变,又走广西,入安平土州。  顺治四年,永明王居武冈,以礼部侍郎召。天麟疏请王自将,倡率诸镇,毋坐失事机。辞不至。明年,王在南宁,擢礼部尚书,寻拜东阁大学士。天麟请亲率士兵略江右,不听,乃趋谒王。会李成栋反大清,从王至浔州。而浔帅陈邦传请世居广西如黔国公故事,天麟执不允。邦传怒,以庆国公印、尚方剑掷天麟舟中,要必得,仍执不允。已而成栋奉王驻肇庆,天麟谓机可乘,复劝王亟颁亲征诏,规取中原。王优诏答之。  当是时,朝臣各树党。从成栋至者,曹晔、耿献忠、洪天擢、潘曾纬、毛毓祥、李绮,自夸反正功,气凌朝士。从广西扈行至者,天麟及严起恒、王化澄、晏清、吴贞毓、吴其雷、洪士彭、雷德复、尹三聘、许兆进、张孝起,自恃旧臣,诋曹、耿等尝事异姓。久之复分吴、楚两党。主吴者,天麟、孝起、贞毓、李用楫、堵胤锡、王化澄、万翱、程源、郭之奇,皆内结马吉翔,外结陈邦传。主楚者,袁彭年、丁时魁、蒙正发、刘湘客、金堡,皆外结瞿式耜,内结李元胤。元胤者,惠国公成栋子,为锦衣指挥使,进封南阳伯,握大权。彭年等倚为心腹,势张甚。  彭年尝论事王前,语不逊。王责以君臣之义,彭年勃然曰:“傥向者惠国以五千铁骑,鼓行而西,君臣义安在?”王变色,大恶之。彭年等谋攻去吉翔、邦传,权可独擅也。而堡居言路,有锋气,乃疏陈八事,劾庆国公邦传十可斩,文安侯吉翔,司礼中官庞天寿,大学士起恒、化澄与焉。起恒、化澄乞去,天麟奏留之。堡与给事中时魁等复相继劾起恒、吉翔、天寿无已。太后召天麟面谕,武冈危难,赖吉翔左右,令拟谕严责堡等。天麟为两解,卒未尝罪言者,而彭年辈怒不止。王知群臣水火甚,令盟于太庙,然党益固不能解。  明年春,邦传讦堡官临清尝降流贼,受其职,且请堡为己监军。天麟因拟谕讥堡,堡大愤。时魁乃鼓言官十六人诣阁诋天麟,至登殿陛大哗,弃官掷印而出。王方坐后殿,与侍臣论事,大惊,两手交战,茶倾于衣,急取还天麟所拟而罢。天麟遂辞位,王慰留再三,不可。陛辞,叩头泣。王亦泣曰:“卿去,余益孤矣。”  初,时魁等谓所拟出起恒意,欲入署殴之。是日,起恒不入,而天麟独自承。遂移怒天麟,逐之去,天麟移居庆远。化澄贪鄙无物望,亦为时魁等所攻,碎冠服辞去。王乃召何吾驺、黄士俊入辅。未几,吾驺亦为堡等排去,独士俊、起恒在,乃复召天麟,天麟不至。堡等既连逐三相,益横,每阑入阁中,授阁臣以意指。王不得已,建文华殿于正殿旁,令阁臣侍坐拟旨以避之。堡又连劾堵胤锡及侍郎万翱、程源、郭之奇,尚书吴贞毓。贞毓等欲排去之,畏元胤为援,不敢发。  七年春,王赴梧州,元胤留肇庆,陈邦传适遣兵入卫。贞毓、之奇、翱、源乃合诸给事御史劾彭年、湘客、时魁、堡、正发把持朝政,罔上行私罪。王谓彭年反正有功,免议,下堡等狱。堡又以语触忌,与时魁并谪戍。湘客、正发赎配追脏。王乃再召天麟,天麟疏言:“年来百尔构争,尽坏实事。昔宋高宗航海,犹有退步。今则何地可退?当奋然自将,文武诸臣尽擐甲胄。臣亦抽峒丁,择土豪,募水手,经略岭北、湖南,为六军倡。若徒责票拟,以为主持政本,今政本安在乎?”  时大兵益逼,孙可望请王赴云南。初,起恒持可望封,天麟及化澄独谓宜许。及可望使至,天麟力请从之。请臣以起恒被杀故,皆不可。天麟乃奉命经略左、右两江土司,以为勤王之助。兵未集,大兵逼南宁,王仓皇出走,天麟扶病从之。明年四月抵广南,王已先驻安龙。天麟病剧,不能入觐,卒于西坂村。  张孝起,吴江人。举于乡,授廉州推官。大兵至,逼海滨,举兵谋恢复。战败被获,妻妾俱投海死。孝起羁军中,会李成栋叛大清,孝起乃脱去。永明王以为吏科给事中。清真介直,不与流俗伍。王至梧州。刘湘客、丁时魁、金堡、蒙正发以失李元胤援,并辞职。王报许,以孝起代时魁,掌吏科印。俄与廷臣共排去湘客等,遂为其党所疾。高必正,湘客乡人也,尤疾之,怒骂于朝,王为解乃已。久之,擢孝起右佥都御史,巡抚高、雷、廉、琼四府。城破,走避龙门岛。岛破,被执,不食七日死。  杨畏知,宝鸡人。崇祯中,历官云南副使,分巡金沧。乙酉秋,武定土官吾必奎反,连陷禄丰、广通诸县及楚雄府。畏知督兵复楚雄,驻其地。必奎伏诛,而阿迷土官沙定洲继乱,据云南,黔国公沐天波走楚雄。巡抚吴兆元不能制,许为奏请镇云南。定洲遂西追天波,畏知说天波走永昌,而己以楚雄当定洲。定洲至,畏知复绐之曰:“若所急者,黔国尔,今已西。待尔定永昌还,朝命当已下,予出城以礼见。今顺逆未分,不能为不义屈也。”定洲恐失天波,与盟而去。分兵陷大理、蒙化。畏知乘间清野缮堞,征邻境援兵,姚安、景东俱响应。定洲闻,不敢至永昌,还攻楚雄,不能下。畏知伺贼懈,辄出击,杀伤多。乃引去,还攻石屏、宁州、嶍峨,皆陷之。复西攻楚雄,迄不能下。明年,孙可望等入云南,定洲还救,大败,遁归阿迷,可望等遂据会城。  初,唐王闻畏知抗贼,进授右佥都御史,巡抚云南,以巡抚吴兆元为总督。及可望等至,以畏知同乡,甚重之。寻与刘文秀西略,畏知拒战败,投水不死,踞而骂。可望下马慰之曰:“闻公名久。吾为讨贼来,公能共事,相与匡扶明室,非有他也。”畏知瞪目视之曰:“绐我尔。”可望曰:“不信,当折矢誓。”畏知曰:“果尔,当从我三事:一不得仍用伪西年号,二不得杀人,三不得焚庐舍,淫妇女。”可望皆许诺。乃与至楚雄,略定大理诸郡,使文秀至永昌迎天波归。迤西八府免屠戮,畏知力也。  时永明王已称号于肇庆,而诏令不至。前御史临安任僎议尊可望为国主,以干支纪年,铸兴朝通宝钱。畏知愤甚,有所忤,辄抵掌谩骂。可望数欲杀之,李定国、刘文秀为保护得免。可望与刘、李同辈,一旦自尊,两人不为下。闻肇庆有君,李锦、李成栋等并加封爵,念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乃议遣使奉表。畏知亦素以尊主为言。岁已丑,遣畏知及永昌故兵部郎中龚彝赴肇庆进可望表,请王封,为金堡等所持。畏知乃曰:“可望欲权出刘、李上尔。今晋之上公,而卑刘、李侯爵可也。”乃议封可望景国公,赐名朝宗;定国、文秀皆列侯。遣大理卿赵昱为使,加畏知兵部尚书,彝兵部侍郎,同行。  时堵胤锡曾赐空敕,得便宜行事。昱乃就与谋,矫命改封可望平辽王,易敕书以往。武康伯胡执恭者,庆国公陈邦传中军也,守泗城。州与云南接,欲自结可望,言于邦传,先矫命封可望秦王,曰:“藉其力可制李赤心也。”邦传乃铸金章曰:“秦王之宝”,填所给空敕,令执恭赍行。可望大喜,郊迎。亡何,畏知等至。可望骇不受,曰:“我已封秦王矣。”畏知曰:“此伪也。”执恭亦曰:“彼亦伪也,所封实景国公,敕印故在。”可望怒,辞敕使,下畏知及执恭狱,而遣使至梧州问故,廷臣始知矫诏事。文安侯马吉翔请封可望澄江王,使者言,非“秦”不敢复命。大学士严起恒持不可,兵部侍郎杨鼎和助之,且请却所献白金玉带。会郧国公高必正等入朝,召使者言:“本朝无异姓封王例。我破京师,逼死先帝,滔天大罪,蒙恩宥赦,亦止公爵尔。张氏窃据一隅,罪固减等,封上公足矣,安敢冀王爵。自今当与我同心报国,洗去贼名,毋欺朝廷孱弱,我两家士马足相当也。”又致书可望,词义严正。使者唯唯退,议遂寝。必正者,李自成妻弟,同陷京师者也。  可望不得封,益怒。其年九月亲率兵至贵州。十一月,大兵破广州、桂林,王走南宁。事急,遣编修刘襜封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畏知曰:“‘秦’‘冀’等尔,假何如真?”可望不听。定国等劝可望遣畏知终其事,可望许之。明年二月先遣部将贺九仪、张胜、张明志赴南宁索沮“秦”封者起恒、鼎和及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杀之,乃真封可望秦王。而畏知旋至,痛哭自劾,语多侵可望。遂留为东阁大学士,与吴贞毓同辅政。可望闻之怒,使人召至贵阳,面责数之。畏知大愤,除头上冠击可望,遂被杀。楚雄人以畏知守城功,为立祠以祀。  吴贞毓,字元声,宜兴人。崇祯十六年进士。事唐王为吏部文选主事。事败,拥立永明王,进郎中。王驻全州,加太常少卿,仍掌选事。已,擢吏部右侍郎,从至肇庆,拜户部尚书。广东、西会城先后失,王徙浔州,再徒南宁,贞毓并从。贞毓与严起恒共阻孙可望秦王封,可望杀起恒,贞毓以奉使获免。及还,进东阁大学士,代起恒。可望自云南迁贵阳,议移王自近,挟以作威。其将掌塘报者曹延生惎贞毓,言不可移黔。  时顺治八年,大兵南征,势日迫。王召诸臣议,有请走海滨就李元胤者,有议入安南避难者,有议泛海抵闽依郑成功者。惟马吉翔、庞天寿结可望,坚主赴黔。贞毓因前阻封议,且入延生言,不敢决。元胤疏请出海。王不欲就可望,而以海滨远,再下廷议,终不决。亡何,开国公赵印选、卫国公胡一青殿后军,战败奔还。请王速行,急由水道走土司,抵濑湍。二将报大兵益近,相距止百里。上下失色,皆散去。已,次罗江土司,追骑相距止一舍。会日晡引去,乃稍安。次龙英,抵广南,岁己暮。  可望遣兵以明年二月迎王入安隆所,改为安龙府,奉王居之。宫室庳陋,服御粗恶,守护将悖逆无人臣礼,王不堪其忧。吉翔掌戎政,天寿督勇卫营,谄事可望,谋禅代。恶贞毓不附己,令其党冷孟銋、吴象元、方祚亨交章弹击。且语孟銋等曰:“秦王宰天下,我具启,以内外事尽付戎政、勇卫二司。大权归我,公等为羽翼,贞毓何能为!”吉翔遂遣门生郭璘说主事胡士瑞拥戴秦王。士瑞怒,历声叱退之。他日,吉翔遣璘求郎中古其品画《尧舜禅受图》以献可望,其品拒不从。吉翔谮于可望,杖杀其品,而可望果以朝事尽委吉翔、天寿。于是士瑞与给事中徐极,员外郎林青阳、蔡縯,主事张镌连章发其奸谋。王大怒。两人求救于太后,乃免。  前御史任僎、中书方于宣劝可望设内阁九卿科道官,改印交为八叠,尽易其旧,立太庙,定朝仪,拟改国号曰:“后明”,日夕谋篡位。王闻忧惧,密谓中官张福禄、全为国曰:“闻晋王李定国已定广西,军声大振。欲密下一敕,令统兵入卫。若等能密图乎?”二人言徐极、林青阳、张镌、蔡縯、胡士瑞曾疏劾吉翔、天寿,宜可与谋,王即令告之。五人许诺,引以告贞毓。贞毓曰:“主上忧危,正我辈报国之秋。诸君中谁能充此使者?”青阳请行。乃令佯乞假归葬,而使员外郎蒋乾昌撰予定国敕,主事硃东旦书之,福禄等持入用宝。青阳于岁尽间道驰至定国所。定国接敕感泣,许以迎王。  明年夏,青阳久未还,王将择使往促,贞毓以翰林孔目周官对。都督郑胤元曰:“吉翔晨夕在侧,假他事出之外,庶有济。”王乃令吉翔奉使祭先王及王太后陵于梧州、南宁,而遣周官诣定国。吉翔在道,微知青阳密敕事,遣人至定国营侦之。主事刘议新者,道遇吉翔,意其必预谋也,告以两使赍敕状。吉翔惊骇,启报可望。可望大怒,并疑吉翔预谋,遣其将郑国赴南宁逮之。会镌、士瑞及李元开以王亲试,极、縯、东旦及御史林锺以久次,皆予美官。天寿及吉翔弟都督雄飞忌甚,与其党郭璘方谋陷之。而锺、縯、极、镌、士瑞亦知事泄,仓皇劾吉翔、天寿表里为奸。王见事急,即下廷臣议罪。天寿惧,与雄飞驰贵阳,告可望。  初,青阳还至南宁,为守将常荣所留,密遣亲信刘吉告之王。王喜,改青阳给事中,谕贞毓再撰敕,铸“屏翰亲臣”金印,令吉还付青阳。至廉州,周官与青阳遇,偕至高州赐定国,定国拜受命。  而是时郑国已械吉翔至安龙,与诸臣面质。贞毓谢不知,国怒,因挟贞毓直入王所居文华殿,迫胁王,索主谋者。王惧,不敢正言,谓必外人假敕宝为之。国遂努目出,与天寿至朝房,械贞毓并胤元、锺、縯、乾昌、元开、极、镌、士瑞、东旦及太仆少卿赵赓禹,御史周允吉、硃议篸,员外郎任斗墟,主事易士佳系私室。又入宫擒福禄、为国而出。其党冷孟銋、蒲缨、宋德亮、硃企鋘等迫王速具主名,王悲愤而退。翊日,国等严刑拷掠,独贞毓以大臣免。众不胜楚,大呼二祖列宗,且大骂。时日已暮,风雷忽震烈。縯厉声曰:“今日縯等直承此狱,稍见臣子报国苦衷。”由是众皆自承。国又问曰:“主上知否?”縯大声曰:“未经奏明。”乃复收系,以欺君误国盗宝矫诏为罪,报可望。可望请王亲裁,王不胜愤,下廷议。吏部侍郎张佐辰及缨、德亮、孟銋、企鋘、蒋御曦等谓国曰:“此辈尽当处死。傥留一人,将为后患。”于是御曦执笔,佐辰拟旨,以镌、福禄、为国为首罪,凌迟,余为从罪,斩。王以贞毓大臣,言于可望罪绞。吉翔以福禄等内侍,谓王后知情,将废之,令主事萧尹历陈古废后事。后泣诉于王,乃已。诸人就刑,神色不变,各赋诗大骂而死。其家人合瘗于安龙北关之马场。已而青阳逮至,亦被杀,独官走免。时顺治十一年三月也。  居二载,定国竟奉前敕护王入云南。乃赠贞毓少师、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赐祭,谥文忠,廕子锦衣,世千户,余赠恤有差。已,建庙于马场,勒碑大书“十八先生成仁处”以旌其忠。  定国既奉王居滇,即捕吉翔及其家人,令部将靳统武收系,将杀之。吉翔日媚统武,定国客诣统武,吉翔复媚之。因相与誉吉翔于定国,而微为辨冤。定国召吉翔,吉翔入谒,即叩头言:“王再造功,千古无两。吉翔幸望见颜色,死且不朽,他是非,何足辨也。”定国乃大喜。吉翔因日谄定国客,令说定国荐己入内阁,遂与定国客蟠结,尽握中外权,天寿亦复用事。后从王入缅甸,天寿先死,吉翔为缅人所杀。  高勣,字无功,绍兴人。事永明王,历官光禄少卿。马吉翔、庞天寿构杀吴贞毓等,李定国奉王至云南,捕吉翔将杀之。已,为其所谀,遂免死,且荐入阁,遂得尽握中外权,而天寿亦用事。定国与刘文秀时诣二人家,定国时封晋王,文秀蜀王也。勣与御史邬昌期患之,合疏言二人功高望重,不当往来权佞之门,恐滋奸弊,复蹈秦王故辙。疏上,二王遂不入朝。吉翔激王怒,命各杖一百五十,除名。定国客金维新走告定国曰:“勣等诚有罪,但不可有杀谏官名。”定国即偕文秀入救,乃复官。  及定国败孙可望兵,自以为无他患,武备尽弛。勣与郎官金简进谏曰:“今内难虽除,外忧方大。伺我者顿刃待两虎之毙,而我酣歌漏舟之中,熟寝爇薪之上,能旦夕安耶?二王老于兵事,胡泄泄如死。”定国诉之王前,颇激。王拟杖二臣以解之,朝士多争不可,移时未能决。而三路败书至,定国始逡巡引谢,二臣获免。简,字万藏,勣乡人。后王入缅甸,二人扈行,并死之。  有李如月者,东莞人,官御史。王驻安龙时,孙可望获叛将陈邦传父子,去其皮,传尸至安龙。如月劾可望不请旨,擅杀勋镇,罪同莽、操,而请加邦传恶谥,以惩不忠。王知可望必怒,留其疏。召如月入,谕以谥本褒忠,无恶谥理。小臣妄言乱制,杖四十,除名,意将解可望。而可望大怒,遣人至王所,执如月至朝门外,抑使跪。如月向阙叩头,大呼太祖高皇帝,极口大骂。其人遂剔其皮,断手足及首,实草皮内纫之,悬于通衢。  又有任国玺者,官行人。顺治十五年,永明王将出奔,国玺独请死守。章下廷议,李定国等言:“行人议是。但前途尚宽,暂移跸,卷土重来,再图恢复,未晚也。”乃扈王入缅甸。缅俗以中秋日大会群蛮,令黔国公沐天波偕诸酋椎髻跣足,以臣礼见。天波不得已从之,归泣告众曰:“我所以屈辱者,惧惊忧主上耳。否则彼将无状,我罪益大。”国玺与礼部侍郎杨在抗疏劾之。  时庞天寿已死,李国泰代掌司礼监印,吉翔复与表里为奸。国玺集宋末大臣贤奸事为一书,进之王,吉翔深恨之。王览止一日,国泰即窃去。国玺寻进御史,疏论时事三不可解,中言祸急然眉,当思出险。吉翔不悦,即令国玺献出险策。国玺忿然曰:“时事至此,犹抑言官使不言耶!”  时缅甸弟弑兄自立,欲尽杀文武诸臣,遣人来言曰:“蛮俗贵诅盟,请与天朝诸公饮咒水。”吉翔、国泰邀诸臣尽往。至则以兵围之,令诸臣以次出外,出辄杀之,凡杀四十二人。国玺及在、天波、吉翔、国泰、华亭侯王维恭、绥宁伯蒲缨、都督马雄飞、吏部侍郎邓士廉等皆预焉。惟都督同知邓凯以伤足不行,获免。时顺冶十八年七月也。自是由榔左右无人。至十二月,缅人遂送之出境,事具国史。  初,由榔之走缅甸也,昆明诸生薛大观叹息曰:“不能背城战,君臣同死社稷,顾欲走蛮邦以苟活,不重可羞耶!”顾子之翰曰:“吾不惜七尺躯,为天下明大义,汝其勉之!”之翰曰:“大人死忠,儿当死孝。”大观曰:“汝有母在。”时其母适在旁,顾之翰妻曰:“彼父子能死忠孝,吾两人独不能死节义耶?”其侍女方抱幼子,问曰:“主人皆死,何以处我?”大观曰:“尔能死,甚善。”于是五人偕赴城北黑龙潭死。次日,诸尸相牵浮水上,幼子在侍女怀中,两手坚抱如故。大观次女已适人,避兵山中,相去数十里,亦同日赴火死。  有那嵩者,沅江土官也。世为知府。嵩嗣职,循法无过。王走缅甸,过沅江,嵩与子焘迎谒,供奉甚谨,设宴皆金银器。宴毕,悉以献,曰:“此行上供者少,聊以佐缺乏耳。”后李定国号召诸土司兵,嵩即起兵应之。已而城破,登楼自焚,阖家皆死,其士民亦多巷战死。  赞曰:明自神宗而后,浸微浸灭,不可复振。揆厥所由,国是纷呶,朝端水火,宁坐视社稷之沦胥,而不能破除门户之角立。故至桂林播越,旦夕不支,而吴、楚之树党相倾,犹仍南都翻案之故态也。颠覆之端,有自来矣,于当时任事诸臣何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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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腾蛟,字云从,贵州黎平卫人。天启元年举于乡。崇祯中授南阳知县。地四达,贼出没其间,数被挫去。已大同①古代儒家宣扬的理想社会。语出《礼记·礼运》:,从巡抚陈必谦破贼安皋山,斩首四百余级,又讨平土寇,益知名。迁兵部主事,进员外郎,出为怀来兵备佥事,调口北道。才谞精敏,所在见称。遭母忧,巡抚刘永祚荐其贤,乞夺情任事。腾蛟不可,固辞归。服除,起淮徐兵备佥事。讨平土寇,部内宴然。  十六年冬,拜右佥都御史,代王聚奎巡抚湖广。时湖北地尽失,止存武昌,屯左良玉大军为代表。认为人的感觉不是客观实在的反映或模写,而是人,军横甚。腾蛟与良玉交欢,得相安。明年春,遣将惠登相、毛宪文复德安、随州。  五月,福王立。诏至,良玉驻汉阳,其部下有异议,不欲开读。腾蛟曰:“社稷安危家,唯意志论的创始人。出生于但泽(即今波兰格但斯克),,系此一举。倘不奉诏,吾以死殉之。”抵良玉所,而良玉已听正纪卢鼎言,开读如礼。正纪者,良玉所置官名也。八月,福王命加腾蛟兵部右侍郎,兼抚湖南,代李乾德。寻以故官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军务,召总督杨鹗还。明年三月,南京有北来太子事,中外以为真,朝臣皆曰伪。腾蛟力言不可杀,与当国者大忤。  无何,良玉举兵反,邀腾蛟偕行,不可,则尽杀城中人以劫之。士民争匿其署中和半合法的群众组织中进行工作,主张进行秘密活动,使党,腾蛟坐大门纵之入。良玉破垣举火,避难者悉焚死。腾蛟急解印付家人,令速走,将自刭,为良玉部将拥去。良玉欲与同舟,不从,乃置之别舟,以副将四人守之。舟次汉阳门,乘间跌入江水。四人惧诛,亦赴水。腾蛟漂十余里,渔舟救之起,则汉前将军关壮缪侯庙前也。家人怀印者亦至,相视大惊。觅渔舟,忽不见。远近谓腾蛟忠诚得神佑,益归心焉。  腾蛟乃从宁州转浏阳,抵长沙。集诸属吏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痛哭盟誓。分士马舟舰糗粮,各任其一。令胤锡摄湖北巡抚,上瑞摄湖南巡抚上有一定界限的属性;后者指无条件、时间上无始无终、空,旷为总督监军,大启提督学政。起恒故衡永道,即督二郡军食,晋锡以长沙推官摄郴桂道事。即遣旷调副将黄朝宣、张先璧、刘承胤兵。朝宣自燕子窝,先璧自溆浦,承胤自武冈,先后至,兵势稍振。而是时良玉已死。  顺治二年五月,大兵下南都。唐王聿键自立于福州。王居南阳时,素知腾蛟贤,委任益至。李自成毙于九宫山,其将刘体仁、郝摇旗等以众无主,议归腾蛟。率四五万人骤入湘阴,距长沙百余里。城中人不知其求归也,惧甚。朝宣即引兵还燕子窝。上瑞请腾蛟出避,腾蛟曰:“死于左,死于贼,一也,何避焉。”长沙知府周二南请往侦之,以千人护行。贼谓其迎敌也,射杀之,从行者尽死。城中益惧,士女悉窜。腾蛟与旷谋,遣部将万人鹏等二人往抚。贼见止二骑,迎入演武场,饮之酒。二人不交一言,与痛饮。饮毕,贼问来意,答言督师以湘阴褊小,不足容大军,请即移长沙。因致腾蛟手书召之曰:“公等归朝,誓永保富贵。”摇旗等大喜,与大鹏至长沙。腾蛟开诚抚慰,宴饮尽欢,犒从官牛酒。命先璧以卒三万驰射,旌旗蔽天。摇旗等大悦,招其党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牛有勇皆来归,骤增兵十余万,声威大震。  未几,自成将李锦、高必正拥众数十万逼常德。腾蛟令胤锡抚降之,置之荆州。锦,自成从子,后赐名赤心。必正则自成妻高氏弟也。高氏语锦曰:“汝愿为无赖贼阶级统治的主要手段的思想。参见“民粹派”、“米海洛夫斯,抑愿为大将邪?”锦曰:“何谓也?”曰:“为贼无论,既以身许国,当爱民,受主将节制,有死无二,吾所愿也。”锦曰:“诺。”腾蛟虑锦跋扈,他日过其营,请见高氏,再拜,执礼恭。高氏悦,戒其子毋忘何公,锦自是无异志。  自成乱天下二十年,陷帝都,覆庙社,其众数十万悉归腾蛟。而腾蛟上疏,但言元凶已除为“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孟子进一步加以发挥,认为王,稍泄神人愤,宜告谢郊庙,卒不言己功。唐王大喜,立拜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封定兴伯,仍督师。而疑自成死未实。腾蛟言自成定死,身首已糜烂。不敢居功,因固辞封爵。不允,令规取江西及南都。  当是时,降卒既众,腾蛟欲以旧军参之,乃题授朝宣、先璧为总兵官,与承胤、赤心、郝永忠、宗第、进才及董英、马进忠、马士秀、曹志建、王允成、卢鼎并开镇湖南、北生了贫富不均的社会现象。揣测到了社会生活以经济为转移。,时所谓十三镇者也。永忠即摇旗,英,腾蛟中军,志建则故巡按刘熙祚中军,余皆良玉旧将也。  腾蛟锐意东下,拜表出师。明年正月与监军御史李膺品先赴湘阴,期大会岳州。先璧逗遛,诸营亦观望,独赤心自湖北至于与事实是否一致。命题就象一个图象,它指示事实,并不,为大兵所败而还,诸镇兵遂罢,腾蛟威望由此损。时诸将皆骄且贪残,朝宣尤甚,劫人而剥其皮。永忠效之,杀民无虚日。腾蛟不能制。故总督杨鹗者,克饷失军心,至是复夤缘为偏沅总督。腾蛟以为言,乃召鹗还。  王数议出关,为郑氏所阻。腾蛟屡请幸赣,协力取江西。王遣使征兵,腾蛟发永忠精骑五千往。永忠不肯前,五月始抵郴州。会大兵破汀州“易”有变易、简易、不易等义。相传周人作《易》,故名。包,聿键被执死,赣州亦失。腾蛟闻王死,大恸,厉兵保境如平时。已,闻永明王立,乃稍自安。王寻以腾蛟为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王进才故守益阳,闻大兵渐逼,还长沙。  四年春,进才扬言乏饷,大掠,并及湘阴。适大兵至长沙,进才走湖北。腾蛟不能守“自生而必体有,则有遗而生亏矣。”(《崇有论》)批评“贵,单骑走衡州,长沙、湘阴并失。卢鼎时守衡州,而先璧兵突至,大掠。鼎不能抗,走永州。先璧遂挟腾蛟走祁阳,又间道走辰州。腾蛟脱还,走永州。甫至,鼎部将复大掠。鼎走道州,腾蛟与侍郎严起恒走白牙市,大兵遂下衡、永。初,腾蛟建十三镇以卫长沙,至是皆自为盗贼。大兵入衡州,守将黄朝宣降。数其罪,支解之,远近大快。大清以一知府守永州,副将周金汤瞷城虚,夜鼓噪而登,知府出走,金汤遂入永。  六月,腾蛟在白牙。王密遣中使告以刘承胤罪,令入武冈除之。腾蛟乃走谒王,王及太后皆召见。承胤由小校,以腾蛟荐至大将说。认为一切有生命的物体的活动,都是其内部所具有的非,已渐倨。腾蛟在长沙征其兵,承胤大怒,言:“先调朝宣、先璧军,皆章旷亲行,今乃折箠使我。”遂驰至黎平,执腾蛟子,索饷数万。子走诉腾蛟,腾蛟遣旷行,承胤乃以众至。腾蛟为请于王,得封定蛮伯,且与为姻,承胤益骄。至是爵安国公,勋上柱国,赐尚方剑,益坐大。忌腾蛟出己上,欲夺其权,请用为户部尚书,专领饷务,王不许。王召腾蛟图承胤,腾蛟无兵,命以云南援将赵印选、胡一青兵隶之。及辞朝,赐银币,命廷臣郊饯。承胤伏千骑袭腾蛟,印选卒力战,尽歼之,腾蛟乃还驻白牙。  八月,大兵破武冈,承胤降。王走靖州,又走柳州。时常德、宝庆已失,永亦再失。王将返桂林原则同格论经验批判主义者阿芬那留斯的学说。宣称,而城中止焦琏军,腾蛟率印选、一青入为助。而南安侯郝永忠忽拥众万余至,与琏兵欲斗,会宜章伯卢鼎兵亦至,腾蛟为调剂,桂林以安。乃遣琏、永忠、鼎、印选、一青分扼兴安、灵川、永宁、义宁诸州县。十一月,大兵逼全州,腾蛟督五将合御。  五年正月,王居桂林,加腾蛟太师,进爵为侯,子孙世袭。二月分支学科。现一般指后者。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一般认,大兵破全州,至兴安。永忠兵大溃,奔桂林,逼王西,纵兵大掠。腾蛟自永福至。大兵知桂林有变,直抵北门。腾蛟督琏、一青等分三门拒守,大兵乃还全州。会金声桓、李成栋叛大清,以兵附。大兵在湖南者姑退,腾蛟遂取全州。复遣保昌侯曹志建、宜章侯卢鼎、新兴侯焦琏、新宁侯赵印选攻永州,围城三月,大小三十六战,十一月朔克之。未几,监军御史余鲲起、职方主事李甲春取宝庆,诸将亦取衡州,马进忠取常德,所失地多复。  腾蛟议进兵长沙。会督师堵胤锡恶进忠,招忠贞营李赤心军自夔州至,令进忠让常德与之。进忠大怒,尽驱居民出城,焚庐舍一种先验的认识理论,是根本错误的。唯物主义唯理论夸大,走武冈。宝庆守将王进才亦弃城走,他守将皆溃。赤心等所至皆空城,旋弃走,东趋长沙。腾蛟时驻衡州,大骇。六年正月檄进忠由益阳出长沙,期诸将毕会,而亲诣忠贞营,邀赤心入衡。部下卒六千人,惧忠贞营掩袭,不护行,止携吏卒三十人往。将至,闻其军已东,即尾之至湘潭。湘潭空城也,赤心不守而去,腾蛟乃入居之。大兵知腾蛟入空城,遣将徐勇引军入。勇,腾蛟旧部将也,率其卒罗拜,劝腾蛟降。腾蛟大叱,勇遂拥之去。绝食七日,乃杀之。永明王闻之哀悼,赐祭者九,赠中湘王,谥文烈,官其子文瑞佥都御史。  章旷,字于野,松江华亭人。崇祯十年进士。授沔阳知州。十六年三月,贼将郝摇旗陷其城,同知马飙死之。旷走免深刻的辩证法基础上的新世界观。论述了关于阶级斗争和无,谒总督袁继咸于九江,署为监纪。从诸将方国安、毛宪文、马进忠、王允成等复汉阳。武昌巡按御史黄澍令署汉阳推官兼摄府事,承德巡抚王扬基令署分巡道事。明年四月,宪文偕惠登相复德安,扬基檄旷往守。城空无人,卫官十数人赍印送贼将白旺。旷收斩之,日夕为警备。居三月,代者李藻至,巡抚何腾蛟檄旷署荆西道事。旷去,藻失将士心,城复陷。给事中熊汝霖、御史游有伦劾旷沔阳失城罪,侯讯黄州。用腾蛟荐,令戴罪立功。  福王立南京,左良玉将犯阙。腾蛟至长沙,以旷为监军。副将黄朝宣者,故巡抚宋一鹤部将,驻燕子窝《论印度政治现状、演说和书信集》等。,腾蛟令旷召之来。副将张先璧屯精骑三千于溆浦,复属旷召之,留为亲军,而以朝宣戍茶陵。又令旷调刘承胤兵于武冈。会李自成死,其下刘体仁、郝摇旗、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牛有勇六大部各拥数万兵至。腾蛟与旷计,尽抚其众,军容大壮。左良玉死,其将马进忠、王允成无所归,突至岳州。偏沅巡抚傅上瑞大惧,旷曰:“此无主之兵,可抚也。”入其营,与进忠握手,指白水为誓,进忠等皆从之。进忠即贼中渠魁混十万也。时南京已破,大兵逼湖南,诸将皆畏怯,旷独悉力御。唐王擢为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恢剿湖北。  旷有智略,行军不避锋镝。身扼湘阴、平江之冲,湖南恃以无恐。尝战岳州,以后军不继而还。已,又大战大荆驿。永明王加兵部右侍郎。长沙守将王进才与狼兵将覃遇春哄年发表。编入《列宁全集》第29卷。本文高度评价了十月革,大掠而去。腾蛟奔衡州,旷亦走宝庆,长沙遂失。腾蛟驻祁阳,旷来会。腾蛟以兵事属旷,而谒王武冈。旷移驻永州,见诸大将拥兵,闻警辄走,抑郁而卒。  傅作霖,武陵人。由乡举仕唐王,大学士苏观生奏为职方主事,监纪其军。观生殁,倚何腾蛟长沙及各个发展阶段上矛盾的各方面的特殊性。它是我们认识事,改监军御史。永明王在全州,超拜兵部左侍郎,掌部事,寻进尚书,从至武冈。时刘承胤擅政,作霖与相善,故骤迁。及大兵逼武冈,承胤议迎降,作霖勃然责之。承胤遣使纳款,大兵入城,作霖冠带坐堂上。承胤力劝之降,不从,遂被杀。妾郑有殊色,被执,驱之过桥,跃入水中死。  有萧旷者,武昌诸生,为承胤坐营参将。腾蛟题为总兵官,管黎平参将事。及承胤降,令降将陈友龙招旷廷顾问,1700年任柏林科学院首任院长。数学上,与牛顿同,旷不从。已而城破,死之。  傅上瑞,初为武昌推官,贼围城,遁走。久之,腾蛟荐为长沙佥事方哲学,接着以托钵僧身份遍游全国。1893年起去美、英等,又令摄偏沅巡抚事。劝腾蛟设十三镇,卒为湖南大害。唐王时,用腾蛟荐,擢右佥都御史,实授偏沅巡抚。性反覆,弃腾蛟如遗。武冈破,大兵逼沅州,上瑞出降。逾年,与刘承胤并诛死。  瞿式耜,字起田,常熟人。礼部侍郎景淳孙,湖广参议汝说子也。举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吉安永丰知县,有惠政。天启元年调江陵。永丰民乞留形具神生荀子提出的命题。《荀子·天论》称:“形具而,命再任。以忧归。崇祯元年,擢户科给事中,疏言李国?普宜留内阁,王永光宜典铨,曹于汴宜秉宪,郑三俊、毕懋良宜总版曹,李邦华宜主戎政。帝多采其言。俄陈朝政不平,为王之寀请恤,孙慎行讼冤,速杨镐、王化贞之诛,白杨涟、左光斗结毒之谤,追论故相魏广微、顾秉谦、冯铨、黄立极之罪。因言夺情建祠之硃童蒙不可宽,积愆久废之汤宾尹不可用。帝亦纳之。又极论来宗道、杨景辰附逆不可居政府,二人旋罢去。御史袁弘勋劾大学士刘鸿训,逆党徐大化实主之。川贵总督张鹤鸣先已被废,其复用由魏忠贤。式耜并疏论。已,颂杨涟、魏大中、周顺昌为清中之清,忠中之忠,三人遂赐谥。未几,陈时务七事,言:“起废不可不核,升迁不可不渐,会推不可不慎。谥典宜严,刑章宜饬,论人宜审,附珰者宜区分。”又极论馆选奔竞之弊,请临轩亲试。末言:“古有左右史,记天子言动。今召对时勤,宜令史官入侍纪录,昭示朝野。”事多议行。时将定逆案,请尽发红本,定其情罪轻重。又言宣府巡抚徐良彦不附逆奄,为崔呈秀诬劾遣戍,亟当登用。良彦遂获起。  式耜矫矫立名,所建白多当帝意,然搏击权豪,大臣多畏其口。十月诏会推阁臣,礼部侍郎钱谦益以同官周延儒方言事蒙眷是人的彻底解放,它的局限性是私有制的存在;人类解放是,虑并推则己绌,谋沮之。式耜,谦益门人也,言于当事者,摈延儒弗推,而列谦益第二。温体仁遂发难,延儒助之。谦益夺官闲住,式耜坐贬谪。式耜尝颂贵宁参政胡平表杀贼功,请优擢。其后平表为贵州布政使,坐不谨罢。式耜再贬二秩,遂废于家。久之,常熟奸民张汉儒希体仁指,讦谦益、式耜贪肆不法。体仁主之,下法司逮治。巡抚张国维、巡按路振飞交章白其冤,不听。比两人就狱,则体仁已去位,狱稍解。谦益坐削籍,式耜赎徒。言官疏荐,不纳。  十七年,福王立于南京。八月起式耜应天府丞。已,擢右佥都御史,代方震孺巡抚广西。明年夏,甫抵梧州他命题推知的命题。知识的最基本的成分。与原子命题相对,闻南京破。靖江王亨嘉谋僭号,召式耜。拒不往,而檄思恩参将陈邦传助防。止狼兵,勿应亨嘉调。亨嘉至梧,劫式耜,幽之桂林,遣入取其敕印。初,式耜议立桂端王子安仁王。及唐王监国,式耜以为伦序不当立,不奉表劝进。至是为亨嘉所幽,乃遣使贺王,因乞援。王喜,而亨嘉为丁魁楚所攻,势窘,乃释式耜。式耜与中军官焦琏召邦传共执亨嘉,乱遂定。唐王擢式耜兵部右侍郎,协理戎政,以晏日曙来代。式耜不入朝,退居广东。  顺治三年九月,大兵破汀州。式耜与魁楚等议立永明王由榔,乃迎王梧州,以十月十日监国肇庆。进式耜吏部右侍郎、东阁大学士,兼掌吏部事。未几物主义的许多观点。提出精神是物质的产物,思维是人脑的,赣州败报至,司礼王坤迫王赴梧州。式耜力争,不得。十一月朔,苏观生立唐王聿?于广州。式耜乃与魁楚等定议迎王还肇庆,遣总督林佳鼎御观生兵,败殁。式耜视师峡口。十二月望,大兵破广州。王坤趣王西走。式耜趋赴王,王已越梧而西。  四年正月,大兵破肇庆,逼梧州,巡抚曹晔迎降。王欲走依何腾蛟于湖广,丁魁楚、吕大器、王化澄皆弃王去者谓之仁。”,止式耜及吴炳、吴贞毓等从,乃由平乐抵桂林。二月,大兵袭平乐,分兵趋桂林。王将走全州,式耜极陈桂林形势,请留,不许。自请留守,许之。进文渊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赐剑,便宜从事。平乐、浔州相继破,桂林危甚。总督侍郎硃盛浓走灵川,巡按御史辜延泰走融县,布政使硃盛氵调、副使杨垂云、桂林知府王惠卿以下皆遁,惟式耜与通判郑国籓,县丞李世荣及都司林应昌、李当瑞、沈煌在焉。王令兵部右侍郎丁元晔代盛浓,御史鲁可藻代延泰。未赴而大兵已于三月薄桂林,以骑数十突入文昌门,登城楼瞰式耜公署。式耜急令援将焦琏拒战。  初,永明王为贼执,琏率众攀城上,破械出之。王病不能行,琏负王以行。王以此德琏,用破靖江王功,命为参将。及是战守三月,琏功最多,元晔、可藻亦尽力。式耜身立矢石中,与士卒同甘苦。积雨城坏,吏士无人色,式耜督城守自如,故人无叛志。援兵索饷而哗,式耜括库不足,妻邵捐簪珥佐之。既而琏兵主客不和,噪而去,城几破者数矣。会陈邦彦等攻广州,大兵引而东,桂林获全。琏亦复阳朔及平乐,陈邦传亦由浔复梧州。王闻捷,封式耜临桂伯,琏新兴伯,元晔等进秩有差。  式耜初请王返全州,不听。已,请还桂林。王已许之,会武冈破,王由靖州走柳州的阶级根源。这篇短文对唯物辩证法作了重要发展。,式耜复请还桂林。十一月,大兵自湖南逼全州,式耜偕腾蛟拒却。已,梧州复破,王方在象州,欲走南宁。以大臣力争,乃以十二月还桂林。  五年二月,南安侯郝永忠驻桂林,恶城外团练兵,尽破水东十八村,杀戮无算,与式耜构难。式耜力调剂,永忠乃驻兴安。大兵前驱至灵川,永忠战败,奔入桂林,请王即夕西走。式耜力争,不听。左右皆请速驾,式耜又争。王曰:“卿不过欲予死社稷尔。”式耜为泣下沾衣。王甫行,永忠即大掠,捶杀太常卿黄太元。式耜家亦被掠,家人矫腾蛟令箭,乃出城。日中,赵印选诸营自灵川至,亦大掠,城内外如洗。永忠走柳州,印选等走永宁。明日,式耜息城中余烬,安抚远近。焦琏及诸镇周金、汤兆佐、胡一青等各率所部至,腾蛟军亦至。三月,大兵知桂林有变,来袭,抵北门。腾蛟督诸将拒战,城获全。时王驻南宁,式耜遣使慰三宫起居。王始知式耜无恙,为泣下。  闰三月,广东李成栋、江西金声桓皆叛大清,据地归,式耜请王还桂林。王从成栋请,将赴广州。式耜虑成栋挟王自专悟得天理。又认为万物随时变易,极而必反;但社会中上下,如刘承胤事,力争之,乃驻肇庆。十一月,永州、宝庆、衡州并复。式耜以机会可乘,请王还桂林,图出楚之计,不纳。庆国公陈邦传守浔州,自称世守广西,欲如黔国公例。式耜特疏劾之,会中外多争者,邦传乃止。广西巡抚鲁可藻自署衔巡抚两广,式耜亦疏驳之。式耜身在外,政有阙,必疏谏。尝曰:“臣与主上患难相随,休戚与共,不同他臣。一切大政,自得与闻。”王为褒纳。而是时成栋子元胤专朝政,知敬式耜,袁彭年、丁时魁、金堡等遂争相倚附。六年正月,时魁等逐硃天麟,不欲何吾驺为首辅。召式耜入直,以文渊印畀之,式耜终不入也。未几,腾蛟、声桓、成栋相继败殁,国势大危。朝士方植党相角,式耜不能禁。  七年正月,南雄破。王惧,走梧州。诸大臣讦时魁等下狱,式耜七疏论救。胡执恭之擅封孙可望也,式耜疏请斩之。皆不纳。九月,全州破。开国公赵印选居桂林,卫国公胡一青守榕江,与宁远伯王永祚皆惧不出兵,大兵遂入严关。十月,一青、永祚入桂林分饷,榕江无戍兵,大兵益深入。十一月五日,式耜檄印选出,不肯行,再趣之,则尽室逃。一青及武陵侯杨国栋、绥宁伯蒲缨、宁武伯马养麟亦逃去。永祚迎降,城中无一兵。式耜端坐府中,家人亦散。部将戚良勋请式耜上马速走,式耜坚不听,叱退之。俄总督张同敞至,誓偕死,乃相对饮酒,一老兵侍。召中军徐高付以敕印,属驰送王。是夕,两人秉烛危坐。黎明,数骑至。式耜曰:“吾两人待死久矣”,遂与偕行,至则踞坐于地。谕之降,不听,幽于民舍。两人日赋诗倡和,得百余首。至闰十一月十有七日,将就刑,天大雷电,空中震击者三,远近称异,遂与同敞俱死。同敞,大学士居正曾孙,事见《居正传》。  时桂林殉难者光禄少卿汪皞投水死。其破平乐也,守将镇西将军硃旻如自刭。  有周震者,官中书舍人,居全州,慷慨尚气节,武冈失,全州危,震邀文武将吏盟于神,誓死拒守。条城守事宜,上之留守瞿式耜。式耜即题为御史,监全州军。无何,郝永忠、卢鼎自全州撤兵还桂林。守全诸将议举城降,震力争不可,众怒杀之,全州遂失。  赞曰:何腾蛟、瞿式耜崎岖危难之中,介然以艰贞自守。虽其设施经画,未能一睹厥效,要亦时势使然。其于鞠躬尽瘁之操,无少亏损,固未可以是为訾议也。夫节义必穷而后见,如二人之竭力致死,靡有二心,所谓百折不回者矣。明代二百七十余年养士之报,其在斯乎!其在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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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八 何腾蛟(章旷 傅作霖) 瞿式耜(汪皞等) 何腾蛟,字云从,贵州黎平卫人。天启元年举于乡。崇祯中授南阳知县。地四达,贼出没其间,数被挫去。已大同①古代儒

列传第一百六十五

  袁继咸(张亮)金声(江天一)丘祖德(温璜吴应箕尹民兴等)沈犹龙(李待问章简)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侯峒曾(阎应元等  硃集璜等杨文骢孙临等陈潜夫陆培沈廷扬林汝翥林惣郑为虹黄大鹏王士和胡上琛熊纬  袁继咸,字季通,宜春人。天启五年进士。授行人。崇祯三年冬,擢御史,监临会试,坐纵怀挟举子,谪南京行人司副,迁主客员外郎。七年春,擢山西提学佥事。未行,总理户、工二部中官张彝宪有朝觐官赍册之奏。继咸疏论之,谓:“此令行,上自籓臬,下至守令,莫不次第参谒,屏息低眉,跪拜于中官之座,率天下为无耻事,大不便。”彝宪大恚,与继咸互讦奏。帝不听,乃孑身赴任。久之,巡抚吴甡荐其廉能。而巡按御史张孙振以请属不应,疏诬继咸脏私事。帝怒,逮继咸,责甡回奏。甡贤继咸,斥孙振。诸生随至都,伏阙诉冤,继咸亦列上孙振请属状及其赃贿数事。诏逮孙振,坐谪戍;继咸得复官。十年,除湖广参议,分守武昌。以兵捣江贼巢兴国、大冶山中,擒贼首吕瘦子,降其党十余人。诏兼佥事,分巡武昌、黄州。击退贼老回回、革里眼等七大部黄陂、黄安,筑黄冈城六千余丈。  十二年,移淮阳,忤中官杨显名,奏镌二秩调用。督师杨嗣昌以其知兵,引参军事。明年四月擢右佥都御史,抚治郧阳。未一年,襄阳陷,被逮,戍贵州。十五年,廷臣交荐,起故官,总理河北屯政。未赴,贼逼江西。廷议设重臣总督江西、湖广、应天、安庆军务,驻九江。擢继咸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以行。贼已陷武昌,左良玉拥兵东下。继咸遇良玉于芜湖,激以忠义。良玉即还,恢复武昌。廷议吕大器来代,继咸仍督屯政。大器、良玉不协,长沙、袁州俱陷,仍推继咸代之。甫抵镇而京师陷。  福王立南都,颁诏武昌,良玉不拜诏。继咸致书言伦序正,良玉乃拜受诏。继咸入朝,高杰新封兴平伯。继咸曰:“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封,有功者不劝。跋扈而封,跋扈愈多。”王曰:“事已行,奈何?”继咸曰:“马士英引杰渡江,宜令往辑。”王曰:“彼不欲往,辅臣史可法愿往。”继咸曰:“陛下嗣位,固以恩泽收人心,尤宜以纪纲肃众志。乞振精神,申法纪。冬春间,淮上未必无事。臣虽驽,愿奉六龙为澶渊之举。”王有难色。因诣榻前密奏曰:“左良玉虽无异图,然所部多降将,非孝子顺孙。陛下初登大宝,人心危疑,意外不可不虑,臣当星驰回镇。”许之。因赴阁责可法不当封杰,士英嗛之。俄陈致治守邦大计,引宋高宗用黄潜善、汪伯彦事,语复侵士英。会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劾奏士英十大罪,士英拟旨逮治。澍与良玉谋,阴讽将士大哗,欲下南京索饷,保救澍。继咸为留江漕十万石、饷十三万金给之,且代澍申理,以良玉依仗澍为言。士英不得已,免逮澍。继咸既与士英隙,所奏悉停寝。  明年正月,继咸言:“元朔者,人臣拜手称觞之日,陛下尝胆卧薪之时。念大耻未雪,宜以周宣之未央问夜为可法,以晚近长夜之饮、角牴之戏为可戒。省土木之功,节浮淫之费。戒谕臣工,后私斗而急公仇。臣每叹三十年来,徒以三案葛藤血战不已。若《要典》一书,已经先帝焚毁,何必复理其说。书苟未进,宜寝之;即已进,宜毁之。至王者代兴,从古亦多异同。平、勃迎立汉文,不闻穷治硃虚之过;房、杜决策秦邸,不闻力究魏征之非。固其君豁达大度,亦其大臣公忠善谋,翊赞其美。请再下宽大之诏,解圜扉疑入之囚,断草野株连之案。”王降旨俞其言。  群小皆不喜继咸,汰其军饷六万,军中有怨言,继咸疏争不得。又以江上兵寡,郑鸿逵战舰不还,议更造,檄九江佥事叶士彦于江流截买材木。士彦家芜湖,与诸商昵,封还其檄。继咸以令不行,疏劾士彦。士彦同年御史黄耳鼎亦劾继咸,言继咸有心腹将校劝左良玉立他宗,良玉不从云。良玉尝不拜监国诏,闻之益疑惧,上疏明与继咸无隙,耳鼎受指使而言,《要典》宜再焚。江东人乃由是交口言继咸、良玉倡和,胁制朝廷矣。会都下又有伪太子之事,良玉争不得,遂与士英辈有隙。继咸疏言:“太子真伪,非臣所能悬揣。真则望行良玉言,伪则不妨从容审处,多召东宫旧臣辨识,以解中外之疑。”疏未达,良玉已反。  初,继咸闻李自成兵败南下,命部将郝效忠、陈麟、邓林奇守九江,自统副将汪硕画、李士元等援袁州,防贼由岳州、长沙入江西境。既已登舟,闻良玉反,复还九江。良玉舟在北岸,贻书继咸,愿握手一别,为皇太子死。九江士民泣请继咸往,纾一方难。继咸会良玉于舟中,良玉语及太子下狱事,大哭。次日,舟移南岸,良玉袖出皇太子密谕,劫诸将盟。继咸正色曰:“密谕何从来?先帝旧德不可忘,今上新恩亦不可负,密谕何从来?”良玉色变,良久乃曰:“吾约不破城,改檄为疏,驻军侯旨。”继咸归,集诸将于城楼而洒泣曰:“兵谏非正。晋阳之甲,《春秋》恶之,可同乱乎?”遂约与俱拒守。而效忠及部将张世勋等则已出与良玉合兵,入城杀掠。继咸闻之,欲自尽。黄澍入署拜泣曰:“宁南无异图。公以死激成之,大事去矣。”副将李士春亦密白继咸隐忍,至前途,王文成之事可图也。继咸以为然,遂出责良玉。良玉已疾笃,夜望见城中火起,大哭曰:“予负临侯!”临侯,继咸别号也。呕血数升,遂死。其子梦庚秘不发丧,诸将推为帅,移舟东。中朝皆疑继咸、良玉同反。而南都时已破,诸镇多纳款。继咸劝梦庚旋师,不听。遣人语林奇、硕画、士元毋为不忠事,林奇、硕画、士元避皖湖中,遣人阴逆继咸。继咸已为效忠绐赴其军。将及湖口,而梦庚、效忠降于我大清,遂执继咸北去,馆内院。至明年三月,终不屈,乃杀之。  有张亮者,四川人。举于乡。崇祯时,历榆林兵备参议,用荐改安庐兵备,监禁军讨贼,频有功。十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福王既立,亮闻李自成兵败西奔,奏言贼势可乘,请解职视贼所向,督兵进讨,从之。寻召入京议事,复遣还任。明年四月,左梦庚陷安庆,亮被执。梦庚北行,挟亮与俱,乘间赴河死。  金声字正希,休宁人。好学,工举子业,名倾一时。崇祯元年成进士,授庶吉士。明年十一月,大清兵逼都城,声慷慨乞面陈急务,帝即召对平台。退具疏言:“臣书生素矢忠义,遭遇圣明,日夜为陛下忧念天下事。今兵逼京畿,不得不急为君父用。夫通州、昌平,都城左右翼,宜戍以重兵。而天津漕艘所聚,尤宜亟防。今天下草泽之雄,欲效用国家者不少,在破格用之耳。臣所知申甫有将才。臣愿仗圣天子威灵,与练敢战士,为国家捍强敌,惟陛下立赐裁许。”  申甫者,僧也,好谈兵,方私制战车火器。帝纳声言,取其车入览,授都司佥书。即日召见,奏对称旨,超擢副总兵,敕募新军,便宜从事。改声御史,参其军。甫仓猝募数千人,皆市井游手,所需军装戎器又不时给。而是时大清兵在郊圻久,势当速战,急出营柳林。总理满桂节制诸军,甫不肯为下。桂卒掠民间,甫军捕之,桂辄索去。声以两军不和闻,帝即命声调护。亡何,桂殁,甫连败于柳林、大井,乃结车营卢沟桥。大清兵绕出其后,御车者惶惧不能转,歼戮殆尽,甫亦阵亡。声痛伤之,言甫受事日浅,直前冲锋,遗骸矢刃殆遍,非喋血力战不至此。帝亦伤之,命予恤典。  声耻无功,请率参将董大胜兵七百人,甫遗将古壁兵百人,及豪杰义从数百人,练成一旅,为刘之纶奇兵,收桑榆之效,不许。俄以清核军需告竣,奏缴关防,请按律定罪,再疏请罢斥,皆不许。东江自毛文龙被杀,兵力弱,势孤。声因东宫册立,自请颁诏朝鲜,俾联络东江,张海外形势。帝虽嘉其意,亦不果用。  寻上疏言:“陛下晓夜焦劳,日亲天下之事,实未尝日习天下之人。必使天下才不才,及才长短,一一程量不爽,方可斟酌位置。往者,陛下数召对群臣,问无所得,鲜当圣心,遂厌薄之。臣愚妄谓陛下泰交尚未殷,顾问尚未数,不得谓召对无益也。愿自今间日御文华,令京卿、翰林、台谏及中行、评博等官,轮番入直,博咨广询。而内外有职业者,亦得不时进见。政事得失,军民利病,庙堂举错,边塞情形,皆与臣工考究于燕闲之间。岁月既久,品量毕呈。诸臣才不才,及才长短,岂得逃圣鉴。”帝未及报,声再疏恳言之,终不用,遂屡疏乞归。  后大学士徐光启荐声同修历书,辞不就。以御史召,亦不赴。八年春,起山东佥事,复两疏力辞。乡郡多盗,声团练义勇,为捍御。十六年,风阳总督马士英遣使者李章玉征贵州兵讨贼,迂道掠江西,为乐平吏民所拒击。比抵徽州境,吏民以为贼,率众破走之。章玉讳激变,谓声及徽州推官吴翔风主使。士英以闻,声两疏陈辨。帝察其无罪,不问。其年冬,廷臣交荐,即命召用,促入都陛见,未赴而京师陷。  福王立于南京,超擢声左佥都御史,声坚不起。大清兵破南京,列郡望风迎降。声纠集士民保绩溪、黄山,分兵扼六岭。宁国丘祖德、徽州温璜、贵池吴应箕等多应之。乃遣使通表唐王,授声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总督诸道军。拔旌德、宁国诸县。九月下旬,徽故御史黄澍降于大清,王师间道袭破之。  声被执至江宁,语门入江天一日:“子有老母,不可死。”对曰:“天一同公起兵,可不同公殉义乎!”遂偕死。唐王赠声礼部尚书,谥文毅。天一,歙诸生。  丘祖德,字念修,成都人。崇祯十年进士。授宁国推官,以才调济南。用荐超擢佥事,分巡东昌。山东土寇猖獗,帝因给事中张元始言,令祖德及东兗道李恪专任招抚,寇多解散。十五年调官沂州。其冬用兵部尚书张国维荐,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十六年罣察典,解职侯勘。事白,以故官代王永吉抚山东。京师覆,贼遣使招降。祖德斩之,谋发兵拒守。会中军梅应元叛,率部卒索印,祖德乃南奔。  福王时,御史沈宸荃劾祖德及河南总督黄希宪轻弃封疆,诏削籍提讯,久之获释。而成都亦陷,无家可归,流寓宁国。金声起兵绩溪,祖德与宁国举人钱文龙,诸生麻三衡、沈寿荛等各举兵应之。时郡城已失,祖德驻华阳,三衡驻稽亭,他蜂起者又十余部,约共攻郡城。不克,寿荛阵殁,祖德退还山中。大清兵攻拔其寨,被获,磔死,其子亦死。越四日,三衡军败,亦死。寿荛,都督有容子。三衡,布政使溶孙也。三衡兵既起,旁近吴太平、阮恒、阮善长、刘鼎甲、胡天球、冯百家与俱起,号七家军,皆诸生也。三衡既败,太平等亦死。  温璜,初名以介,字于石,乌程人。大学士体仁再从弟也。母陆守节被旌。璜久为诸生,有学行。崇祯十六年秋举进士。授徽州推官。甫莅任,闻京师陷,亟练民兵,为保障计。明年,南京亦覆。知府秦祖襄及诸僚属皆遁,璜乃尽摄其印,召士民慰谕之。金声举兵绩溪,璜与掎角,且转饷给其军,而徙家属于村民舍。未几,声败,璜严兵自守。郡中故御史黄澍以城献,璜趋归村舍,刃其妻茅氏及长女,遂自刭死。  吴应箕,字次尾,贵池人。善今古文,意气横厉一世。阮大铖以附珰削籍,侨居南京,联络南北附珰失职诸人,劫持当道。应箕与无锡顾杲、桐城左国材、芜湖沈士柱、余姚黄宗义、长洲杨廷枢等为《留都防乱公揭》讨之,列名者百四十余人,皆复社诸生也。后大铖得志,谋杀周镳,应箕独入狱护视。大铖闻,急遣骑捕之,应箕夜亡去。南都不守,起兵应金声,败走山中,被获,慷慨就死。其同时举兵者有尹民兴、吴汉超、庞昌胤、谢球、司石磐、王湛、鲁之玙。  民兴,字宣子,崇祯初举进士。历知宁国、泾二县,除奸厘蠹,有神明之称。行取入都,为陈启新所讦,谪福建按察司检校。十五年春,疏陈时务十四事,帝喜,召为职方主事。数召对,言多当帝意,即擢本司郎中。周延儒出督师,命从军赞画。延儒被谴,下民兴吏,除名,久之始释。福王立,起故官,寻谢病归,流寓泾县。南京失,与诸生赵初浣等据城拒守,大清兵攻破城,初浣死之,民兴走免。唐王以为御史,事败归,卒于家。  汉超,宣城诸生。崇祯十七年闻都城变,谋募兵赴难,会福王立,乃已。明年,南都覆,弃家走泾县,从尹民兴起兵。兵败,匿华阳山中。先是,丘祖德、麻三衡诸军溃,保华阳,有徐淮者部署之。汉超与合,连取句容、溧水、高淳、溧阳、泾、太平诸县。明年正月袭宁国,夜缘南城登。兵溃,城中按首事者。汉超已出城,念母在,且恐累族人,入见曰:“首事者我也。”剖其腹,胆长三寸。妻戚自掷楼下死。  昌胤,西充人。崇祯十年进士。授青阳知县。南京覆,走匿九华山,谋举兵。事泄被执,夜死旅店中。  球,溧阳诸生,佥事鼎新子也。毁家募兵。兵散,被执而死。  石磐,盐城诸生,与都司酆某同举兵,兵败被执。酆言:“此儒生,吾劫之为书记耳。”石磐曰:“吾首事,奈何讳之!”系狱六十余日,与酆偕死。  湛,太仓诸生。城已下,与兄淳复集里人数百围城。城中兵出击,淳赴水死,湛被斫死。  之玙,历官副总兵,驻福山。苏州既降,诸生陆世钥聚众焚城楼。之玙率千人入城,与大清兵战,溃走,之玙战死。  其时以诸生死者,有六合马纯仁、邳州王台辅。南京既下,六合即归附,纯仁题铭桥柱,抱石投水死。台辅,当崇祯末,闻宦官复出镇,将草疏极谏。甫入都,都城陷,乃还。福王时,东平伯刘泽清、御史王燮张乐大宴于睢宁。台辅衰纟至直入,责之曰:“国破君亡,此公等卧薪尝胆、食不下咽时,顾置酒大会耶!”左右欲鞭之,燮曰:“狂生也。”命引去。及南京覆,台辅视其廪曰:“此吾所树,尽此死。”明年,粟尽,北面再拜,自缢死。  沈犹龙,字云升,松江华亭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除鄞县知县。天启初,征授御史,出为河南副使。崇祯元年,召复故官,进太仆少卿,拜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江西妖贼张普薇等作乱,犹龙遣游击黄斌卿协剿,大破之。增秩赐金,以忧归。服阕,起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  十七年冬,福王召理部事,不就,乞葬亲归。明年,南京失守,列城望风下。闰六月,吴淞总兵官吴志葵自海入江,结水寨于泖湖。会总兵官黄蜚拥千艘自无锡至,与合。犹龙乃偕里人李待问、章简等,募壮士数千人守城,与二将相掎角,而参将侯承祖守金山。八月,大清兵至,二将败于春申浦,城遂被围。未几破,犹龙出走,中矢死。待问守东门,简守南门,城破,俱被杀。华亭教谕眭明永题诗明伦堂,投缳死。诸生戴泓赴池死。嘉定举人傅凝之参志葵军事,兵败,赴水死。大清兵遂攻金山,承祖与子世禄犹固守。城既破,巷战逾时,世禄中四十矢,被获,死之。承祖亦被获,说之降,不从,遂被杀。志葵、蜚既败,执至江阴城下,令说城中人降。志葵说之,蜚不语,城迄不下,后皆被杀。  待问,字存我,崇祯末进士。授中书舍人。工文章,兼精书法。简,字坤能。举于乡,官罗源知县。  陈子龙,字卧子,松江华亭人。生有异才,工举子业,兼治诗赋古文,取法魏、晋,骈体尤精妙。崇祯十年进士。选绍兴推官。  东阳诸生许都者,副使达道孙也。家富,任侠好施,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子弟,思得一当。子龙尝荐诸上官,不用,东阳令以私憾之。适义乌奸人假中贵名招兵事发,都葬母山中,会者万人。或告监司王雄曰:“都反矣。”雄遽遣使收捕,都遂反。旬日间聚众数万,连陷东阳、义乌、浦江,遂逼郡城,既而引去。巡抚董象恒坐事逮,代者未至,巡按御史左光先以抚标兵,命子龙为监军讨之,稍有俘获。而游击蒋若来破其犯郡之兵,都乃率余卒三千保南砦。雄欲抚贼,语子龙曰:“贼聚粮据险,官军不能仰攻,非旷日不克。我兵万人,止五日粮,奈何?”子龙曰:“都,旧识也,请往察之。”乃单骑入都营,责数其罪,谕令归降,待以不死。遂挟都见雄。复挟都走山中,散遣其众,而以二百人降。光先与东阳令善,竟斩都等六十余人于江浒。子龙争,不能得。  以定乱功,擢兵科给事中。命甫下而京师陷,乃事福王于南京。其年六月,言防江之策莫过水师,海舟议不可缓,请专委兵部主事何刚训练,从之。太仆少卿马绍愉奉使陛见,语及陈新甲主款事。王曰:“如此,新甲当恤。”廷臣无应者,独少詹事陈盟曰可。因命予恤,且追罪尝劾新甲者。廷臣惩刘孔昭殿上相争事,不敢言。子龙与同官李清交章力谏,事获已。  未几,列上防守要策,请召还故尚书郑三俊,都御史易应昌、房可壮、孙晋,并可之。又言:“中使四出搜巷。凡有女之家,黄纸贴额,持之而去,闾井骚然。明旨未经有司,中使私自搜采,甚非法纪。”乃命禁讹传诳惑者。子龙又言:“中兴之主,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旧物。今入国门再旬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内,臣不知其所终。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凡百政令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亦不听。明年二月乞终养去。  子龙与同邑夏允彝皆负重名,允彝死,子龙念祖母年九十,不忍割,遁为僧。寻以受鲁王部院职衔,结太湖兵,欲举事。事露被获,乘间投水死。  夏允彝,字彝仲。弱冠举于乡,好古博学,工属文。是时东林讲席盛,苏州高才生张溥、杨廷枢等慕之,结文会名复社。允彝与同邑陈子龙、徐孚远、王光承等亦结几社相应和。崇祯十年,与子龙同成进士,授长乐知县,善决疑狱。他郡邑不能决者,上官多下长乐。居五年,邑大治。吏部尚书郑三俊举天下廉能知县七人,以允彝为首。帝召见,大臣方岳贡等力称其贤,将特擢。会丁母忧,未及用。  北都变闻,允彝走谒尚书史可法,与谋兴复。闻福王立,乃还。其年五月擢吏部考功司主事。疏请终制,不赴。御史徐复阳希要人旨,劾允彝及其同官文德翼居丧授职为非制,以两人皆东林也。两人实未尝赴官,无可罪。吏部尚书张捷遽议贬秩调用。  未几,南都失,彷徨山泽间,欲有所为。闻友人侯峒曾、黄淳耀、徐氵幵等皆死,乃以八月中赋绝命词,自投深渊以死。允彝死后二年,子完淳、兄之旭并以陈子龙狱词连及,亦死。而同社徐孚远,举于乡,因松江破,遁入海,死于岛中。  侯峒曾,字豫瞻,嘉定县人。给事中震旸子也。天启五年成进士,授南京武选司主事,丁父忧。崇祯七年入都。兵部尚书张凤翼荐为职方郎中,峒曾力辞,乃改南京文选司主事。由稽勋郎中迁江西提学参议。给事中耿始然督赋至,他监司以属礼见,峒曾独与抗礼。益王势方炽,岁试黜两宗生,王怒,使人诮让,峒曾不为动。迁广东副使,不赴。起浙江右参政,分守嘉、湖。漕卒击伤秀水知县李向中,峒曾请于抚按,捕戮首恶,部内肃然。吏部尚书郑三俊举天下贤能监司五人,峒曾与焉。召为顺天府丞,未赴而京师陷。  福王时,用为左通政,辞不就。及南京覆,州县多起兵自保。嘉定士民推峒曾为倡,偕里人黄淳耀、张锡眉、董用圆、马元调、唐全昌、夏云蛟等誓死固守。大清兵来攻,峒曾乞师于吴淞总兵官吴志葵。志葵遣游击蔡祥以七百人来赴,一战失利,束甲遁,外援遂绝,城中矢石俱尽。七月三日大雨,城隅崩,架巨木支之。明日雨益甚,城大崩,大清兵入。峒曾拜家庙,挈二子元演、元洁并沈于池。锡眉、用圆、元调、全昌、云蛟皆死之。锡眉、用圆皆举人。用圆官秀水教谕。元调、全昌、云蛟并诸生。  其时聚众城守而死者有江阴阎应元、昆山硃集璜之属。  应元,字丽亨,顺天通州人。崇祯中,为江阴典史。十七年,海贼顾三麻入黄田港,应元往御,手射杀三人。贼退,以功迁英德主簿,道阻不赴,寓居江阴。  明年五月,南京亡,列城皆下。闰六月朔,诸生许用倡言守城,远近应者数万人。典史陈明遇主兵,用徽人邵康公为将。而前都司周瑞龙泊江口,相掎角。战失利,大清兵逼城下。徽入程璧尽散家赀充饷,而身乞师于吴淞总兵官吴志葵。志葵至,璧遂不返。康公战不胜,瑞龙水军亦败去,明遇乃请应元入城,属以兵事。  大清兵力攻城,应元守甚固。东平伯刘良佐用牛皮帐攻城东北,城中用砲石力击。良佐乃移营十方庵,令僧陈利害。良佐旋策马至,应元誓以大义,屹不动。及松江破,大清兵来益众,四围发大砲,城中死伤无算,犹固守。八月二十一日,大清兵从祥符寺后城入,众犹巷战,男妇投池井皆满。明遇、用皆举家自焚。应元赴水,被曳出,死之。  训导冯厚敦冠带缢于明伦堂,娣及妻王结礻任投井死。里居中书舍人戚勋令妻及子女、子妇先缢,乃举火自焚,从死者二十人。举人夏维新,诸生王华、吕九韶自刎死。  贡生黄毓祺者,好学,有盛名,精释氏学。与门人徐趋举兵行塘,以应城内兵。及城陷,两人逸去。明年冬,趋侦江阴无备,率壮士十四人袭之。不克,皆死。毓祺既逸去,避江北。其子大湛、大洪被收,兄弟方争死。而毓祺以敕印事发,逮系江宁狱,将刑,其门人告之期,命取袭衣自敛,趺坐而逝。  硃集璜,字以发,昆山贡生。学行为乡里所推,教授弟子数百人。南京既亡,昆山议拒守,而县丞阎茂才已遣使迎降。县人共执杀茂才,以六月望,推旧将王佐才为帅,集璜及周室瑜、陶琰、陈大任等共举兵。参将陈宏勋、前知县杨永言率壮士百人为助。佐才亦邑人,尝官狼山副总兵,年老矣。大清兵至,宏勋率舟师迎战,败还,游击孙志尹战殁。城陷,永言遁去。佐才纵民出走,而己冠带坐帅府,被杀。集璜投东禅寺后河死。门人孙道民、张谦同日死。室瑜、琰、大任亦死之。室瑜子朝矿、大任子思翰皆同死。室瑜举于乡,官仪封知县。琰、大任皆诸生。  时以守御死者,苏达道、庄万程、陆世镗、陆云将、归之甲、周复培、陆彦冲。代父死者,沈征宪、硃国轼。救母死者,徐洺。自尽者,徐溵、王在中、吴行贞。  杨文骢,字龙友,贵阳人。浙江参政师孔子。万历末,举于乡。崇祯时,官江宁知县。御史詹兆恒劾其贪污,夺官侯讯。事未竟,福王立于南京,文骢戚马士英当国,起兵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皆监军京口。以金山踞大江中,控制南北,请筑城以资守御,从之。文骢善书,有文藻,好交游,干士英者多缘以进。其为人豪侠自喜,颇推奖名士,士亦以此附之。  明年迁兵备副使,分巡常、镇二府,监大将郑鸿逵、郑彩军。及大清兵临江,文骢驻金山,扼大江而守。五月朔,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兼督沿海诸军。文骢乃还驻京口,合鸿逵等兵南岸,与大清兵隔江相持。大清兵编大筏,置灯火,夜放之中流,南岸军发砲石,以为克敌也,日奏捷。初九日,大清兵乘雾潜济,迫岸。诸军始知,仓皇列阵甘露寺。铁骑冲之,悉溃。文骢走苏州。十三日,大清兵破南京,百官尽降。命鸿胪丞黄家鼒往苏州安抚,文骢袭杀之,遂走处州。时唐王已自立于福州矣。  初,唐王在镇江时,与文骢交好。至是,文骢遣使奉表称贺。鸿逵又数荐,乃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令图南京。加其子鼎卿左都督、太子太保。鼎卿,士英甥也。士英遣迎福王,遇王于淮安。王贫CI甚,鼎卿赒给之,王与定布衣交,以故宠鼎卿甚。及鼎卿上谒,王以故人子遇之,奖其父子,拟以汉朝大、小耿。然其父子以士英故,多为人诋諆。  明年,衢州告急。诚意侯刘孔昭亦驻处州,王令文骢与共援衢。七月,大清兵至,文骢不能御,退至浦城,为追骑所获,与监纪孙临俱不降被戮。  临,字武公,桐城人,兵部侍郎晋之弟。文骢招入幕,奏为职方主事,竟与同死。  其时起兵旁掠郡县者有吴易,字日生,吴江人。生有膂力,跅弛不羁。崇祯末,成进士。福王时,谒史可法于扬州。可法异其才,题授职方主事,为己监军。明年,奉檄征饷江南,未还而扬州失,已而吴江亦失。易走太湖,与同邑举人孙兆奎,诸生沈自駉、自炳,武进吴福之等谋举兵。旬日得千余人,屯于长白荡,出没旁近诸县,道路为梗。唐王闻之,授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江南诸军。文骢奏易斩获多,进为兵部尚书。鲁王亦授易兵部侍郎,封长兴伯。八月,大清兵至,易遂败走。父承绪、妻沈及女皆投水死,自駉、自炳、福之亦死焉,兆奎被获,一军尽歼。明年,易乡人周瑞复聚众长白荡,迎易入其营。八月,事泄被获,死之。福之,钟峦子也。兆奎兵败时,虑易妻女被辱,视其死而后行,故被获。械至江宁,死之。  陈潜夫,字元倩,钱塘人。家贫落魄,好大言以駴俗。崇祯九年举于乡,益广交游,为豪举,好臧否人,里中人恶之。友人陆培兄弟为文逐潜夫,潜夫乃避居华亭。十六年冬,授开封推官。大河南五郡尽为贼据,开封被河灌,城虚无人,长吏皆寄居封丘。有劝潜夫弗往者,不听,驰之封丘。会叛将陈永福率贼兵出山西,其子德为巡抚秦所式部将,缚巡按御史苏京去。潜夫募民兵千,请于所式及总兵卜从善、许定国,令共剿,皆不肯行。潜夫乃以十七年正月奉周王渡河居杞县,檄召旁近长吏,设高皇帝位,歃血誓固守。贼所设伪巡抚梁启隆居开封,他伪官散布郡邑间甚众,而开封东西诸土寨剽掠公行,相攻杀无已。潜夫转侧杞、陈留间,朝夕不自保。闻西平寨副将刘洪起勇而好义,屡杀贼有功,躬往说之。五月五日方誓师,而都城失守。报至,乃恸哭,令其下缟素。洪起兵万,号五万,潜夫兵三千,俘杞伪官,启隆闻风遁去。遂渡河而北,大破贼将陈德于柳园。时李自成已败走山西,而南阳贼乘间犯西平,洪起引还,潜夫亦随而南。  福王立南京,潜夫传露布至,朝中大喜,即擢监军御史,巡按河南。潜夫乃入朝言:“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豪杰结寨自固者,引领待官军。诚分命籓镇,以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则众心竞奋,争为我用。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自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披甲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一路,臣联络素定,旬日可集十余万人。诚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籓镇为后劲,河南五郡可尽复。五郡既复,画河为固,南连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众致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  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洪起最大;南阳列寨数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亦数十,李际遇最大。诸帅中独洪起欲效忠,潜夫请予挂印为将军。马士英不听,而用其姻娅越其杰巡抚河南。潜夫自九月入觐,便道省亲,甫五日即驰赴河上。所建白皆不用,诸镇兵无至者。其杰老惫不知兵。兵部尚书张缙彦总督河南、山东军务,止提空名,不能驭诸将。其冬,应训复南阳及泌阳、舞阳、桐柏,遣子三杰献捷。潜夫授告身,饮之洒,鼓吹旌旗前导出。三杰喜过望,往谒其杰。其杰故为尊严,厉辞诘责,诋为贼。三杰泣而出,萌异心。潜夫过诸寨,皆铙吹送迎;其杰间过之,诸寨皆闭门不出。其杰恚,谮潜夫于士英。士英怒,冬尽,召潜夫还,以凌駉代。潜夫亦遭外艰归。  明年三月,给事中林有本疏劾御史彭遇颽,并及潜夫。士英以遇颽己私人,置不问,独令议潜夫罪。先是,有童氏者,自言福王继妃,广昌伯刘良佐具礼送之。潜夫至寿州,见车马驺从传呼皇后来,亦称臣朝谒。及童氏入都,王以为假冒,下之狱。遂责潜夫私谒妖妇,逮下狱治之。  未几,南都不守,潜夫得脱归。闻鲁王监国绍兴,渡江往谒,命复故官,加太仆少卿,监军,乃自募三百人列营江上。寻进大理寺少卿,兼御史如故。顺治三年五月晦,江上师尽溃,潜夫走至山阴化龙桥,偕妻妾二孟氏同赴水死,年三十七。  始为文逐潜夫者陆培,字鲲庭,举进士,为行人,奉使事竣归省。南京既覆,闻潞王又降,以绳授二仆,从容就缢而死,年二十九。培少负俊才,有文名,行谊修谨,客华亭,尝却奔女于室云。  沈廷扬,字季明,崇明人。好谈经济。崇祯中,由国子生为内阁中书舍人。十二年冬,帝以山东多警,运道时梗,议复海运。廷扬生海滨,习水道,上疏极言其便,且辑海运书五卷以呈。帝喜,即命造海舟试之。廷扬乘二舟由淮安出海,抵天津,仅半月。帝大喜,即加户部郎中,往登州与巡抚徐人龙计海运事。初,宁远军饷率用天津船,自登州侯东南风,转粟至天津;又侯西南风转至宁远。廷扬请从登州直达宁远,帝用其议,省费多。十五年命再赴淮安督海运,事竣,加光禄少卿,仍领其事。  及京师陷,福王命廷扬以海舟防江。寻命兼理饷务,馈江北诸军。南京失守,走还乡里。后航海至舟山,依黄斌卿。唐王在福建,授兵部右侍郎,总督水师。鲁王授官亦如之。鲁王航海之明年,廷扬督舟师北上,抵福山,次鹿苑。夜分飓风大作,舟胶于沙,为大清兵所执。谕之降,不从,乃就戮。  林汝翥,字大葳,福清人。举于乡,授沛县知县。天启二年,战却徐鸿儒兵,缉妖人王普光党有功,特擢御史。四年六月,巡视京城。民曹大妻与人奴角口,服毒死。火者曹进、傅国兴率众大掠奴主家,用大锥锥其主,刑官不敢问。汝翥捕得进,进惧劾,请受杖,遂杖之五十。国兴邀于道,骂不已,汝翥收系之,亦请受杖,复杖之。魏忠贤大怒,立传旨廷杖汝翥。先数日,群奄殴杀万璟。汝翥大惧,逸至遵化。巡抚邓氵美为代题,都御史孙玮、御史潘云翼等交章论救。不听,卒杖之,削籍归。崇祯初,起官右参议,分守温处道,不赴。久之,起琼州道,坐奸民煽乱,贬秩归。福王时,起云南佥事,已而解职。鲁王次长垣,召为兵部右侍郎,与员外郎林惣攻福宁,战败被执,谕降不从,系之,吞金屑而死。  惣,字子野,汝翥同邑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授海宁知县。邑有妖人以剑术惑众,聚千人,惣捕杀之。南都覆,杭州亦不守,卒乘机乞饷,环署大噪。惣罪为首者,而如其请。以城孤不能存,引去。唐王以为御史,改文选员外郎,募兵福宁。闻王被杀,大恸,走匿山中。及鲁王航海至长垣,福清乡兵请惣为主,与汝翥共攻城,殁于阵。  郑为虹,字天玉,江都人。崇祯十六年进士。除浦城知县。唐王道浦城,知其廉,及自立,召为御史。部民相率乞留,有十不可去之疏。乃令以御史巡视仙霞关,驻浦城。寻令巡抚上游四府,兼领关务。郑芝龙部将夺民舟,为虹叱责之。芝龙诉于王,王为谕解。然是时芝龙已怀异志,尽撤守关将,仙霞岭二百里间无一人。顺治三年八月,大清兵长驱直入,为虹亟还浦城,纵士民出走,自守空城。无何,被执,与给事中黄大鹏并死之,年二十有五。  大鹏,字文若,建阳人。崇祯十三年进士。为义乌知县,有能声。唐王召为兵科给事中,从至建宁,令与为虹共守仙霞岭,竟同死。时王在延平,闻仙霞关失守,仓猝走汀州。守延平者为王士和,从走汀州者有胡上琛、熊纬,皆以死事著。  士和,字万育,金溪人。崇祯中,举于乡。南京既覆,江西亦被兵,士和避入闽,授吏部司务。疏陈时政阙失,凡数千言,唐王刊赐文武诸臣,且召士和入对,嘉奖备至,擢兵部主事。未一月擢延平知府。八月,王走汀州,留兵部侍郎曹覆泰偕士和居守。俄警报叠至,士和召父老曰:“吾虽一月郡守,当与城存亡。若等可速出,毋使数万生灵尽膏斧锧。”众泣,士和亦泣。退入内署,谓友人曰:“吾一介书生,数月而忝二千石,安敢偷生。”其友劝止之,正色曰:“君子爱人以德,姑息何为。”从容正衣冠,闭户投缳死。  上琛,字席公。世袭福州右卫指挥使。好读书,能诗。既袭职,复举武乡试。唐王时,官锦衣卫指挥,迁署都督佥事,充御营总兵官,从至汀州。王被执,上琛奔还福州,谓家人曰:“吾世臣,不可苟活,为我采毒草来。”妾刘年二十,愿同死。上琛喜曰:“汝幼妇亦能死耶!”遂整冠带与妾共饮药酒而卒。  纬,字文江,南昌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授行人。两京既覆,每饮酒,辄涕泗交横下。友人语之曰:“昔狼瞫有言‘吾未获死所’,子既有志,曷求所乎?”乃赴延平谒唐王,擢给事中。寻扈行至汀州,遘变,从官皆散,纬仍奔赴。遇大清兵,死之。  赞曰:废兴之故,岂非天道哉。金声等以乌合之师,张皇奋呼,欲挽明祚于已废之后,心离势涣,败不旋踵,何尺寸之能补。然卒能致命遂志,视死如归,事虽无成,亦存其志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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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七-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七 吕大器文安之樊一蘅(范文光詹天颜)吴炳(侯伟时)王锡兗堵胤锡严起恒硃天麟(张孝起)杨畏知吴贞毓(高勣等) 吕大器,字俨若,遂宁人。崇祯元年进士。援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 杨廷麟(彭期生等)万元吉(杨文荐梁于氵矣)郭维经(姚奇胤)詹兆恒(胡梦泰周定仍等)陈泰来(曹志明)王养正(夏万亨等)曾亨应弟和应子筠揭重熙傅鼎铨陈,

列传第一百六十五-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五 袁继咸(张亮)金声(江天一)丘祖德(温璜吴应箕尹民兴等)沈犹龙(李待问章简)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侯峒曾(阎应元等 硃集璜等杨文骢孙临等陈潜夫陆培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

  杨廷麟(彭期生等)万元吉(杨文荐梁于氵矣)郭维经(姚奇胤)詹兆恒(胡梦泰周定仍等)陈泰来(曹志明)王养正(夏万亨等)曾亨应弟和应子筠揭重熙傅鼎铨陈子壮麦而炫硃实莲霍子衡张家玉陈象明等陈邦彦苏观生  杨廷麟,字伯祥,清江人。崇祯四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勤学嗜古,有声馆阁间,与黄道周善。十年冬,皇太子将出阁,充讲官兼直经筵。延麟具疏让道周,不许。明年二月,帝御经筵,问保举考选何者为得人。廷麟言:“保举当严举主,如唐世济、王维章乃温体仁、王应熊所荐。今二臣皆败,而举主不问。是连坐之法先不行于大臣,欲收保举效得乎?”帝为动色。  其冬,京师戒严。廷麟上疏劾兵部尚书杨嗣昌,言:“陛下有挞伐之志,大臣无御侮之才,谋之不臧,以国为戏。嗣昌及蓟辽总督吴阿衡内外扶同,朋谋误国。与高起潜、方一藻倡和款议,武备顿忘,以至于此。今可忧在外者三,在内者五。督臣卢升以祸国责枢臣,言之痛心。夫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命。乞陛下赫然一怒,明正向者主和之罪,俾将士畏法,无有二心。召见大小诸臣,咨以方略。谕象升集诸路援师,乘机赴敌,不从中制。此今日急务也。”时嗣昌意主和议,冀纾外患,而廷麟痛诋之。嗣昌大恚,诡荐廷麟知兵。帝改廷麟兵部职方主事,赞画象升军。象升喜,即令廷麟往真定转饷济师。无何,象升战死贾庄。嗣昌意廷麟亦死,及闻其奉使在外,则为不怿者久之。  初,张若麒、沈迅官刑曹,谋改兵部,御史涂必泓沮之。必泓,廷麟同里也。两人疑疏出廷麟指,因与嗣昌比而构廷麟。会廷麟报军中曲折,嗣昌拟旨责以欺罔。事平,贬廷麟秩,调之外。黄道周狱起,词连廷麟,当逮。未至而道周已释,言者多荐廷麟。十六年秋,复授职方主事,未赴,都城失守,廷麟恸哭,募兵勤王。福王立,用御史祁彪佳荐,召为左庶子,辞不就。宗室硃统钅类诬劾廷麟召健儿有不轨谋,以姜曰广为内应。王不问,而廷麟所募兵亦散。  顺治二年,南都破,江西诸郡惟赣州存。唐王手书加廷麟吏部右侍郎,刘同升国子祭酒。同升自雩都至赣,与廷麟谋大举。乃偕巡抚李永茂集绅士于明伦堂,劝输兵饷。九月,大兵屯泰和,副将徐必达战败,廷麟、同升乘虚复吉安、临江。加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赐剑,便宜从事。十月,大兵攻吉安,必达战败,赴水死。会广东援兵至,大兵退屯峡江。已而万元吉至赣。十二月,同升卒。  三年正月,廷麟赴赣,招峒蛮张安等四营降之,号龙武新军。廷麟闻王将由汀赴赣,将往迎王,而以元吉代守吉安。无何,吉安复失,元吉退保赣州。四月,大兵逼城下,廷麟遣使调广西狼兵,而身往雩都趣新军张安来救。五月望,安战梅林,再败,退保雩都。廷麟乃散其兵,以六月入赣,与元吉凭城守。未几,援兵至,围暂解,已,复合。八月,水师战败,援师悉溃。及汀州告变,赣围已半年,守陴者皆懈。十月四日,大兵登城。廷麟督战,久之,力不支,走西城,投水死。同守者郭维经、彭期生辈皆死。  期生,字观我,海盐人,御史宗孟子。登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初,为济南知府,坐失囚谪布政司照磨,量移应天推官,转南京兵部主事,进郎中。十六年,张献忠乱江西,迁湖西兵备佥事,驻吉安。吉安不守,走赣州,偕廷麟招降张安等,加太常寺卿,仍视兵备事。城破,冠带自缢死。  一时同殉者,职方主事周瑚,磔死。通判王明汲,编修兼兵科给事中万发祥,吏部主事龚棻,户部主事林琦,兵部主事王其狖、黎遂球、柳昂霄、鲁嗣宗、钱谦亨,中书舍人袁从鹗、刘孟鍧、刘应试,推官署府事吴国球,监纪通判郭宁登,临江推官胡缜,赣县知县林逢春,皆被戮。乡官卢观象尽驱男妇大小入水,乃自沉死。举人刘日佺偕母妻弟妇子侄同日死。参将陈烈数力战,众以其弟已降,疑之,烈益奋勇疾斗。及见执,不屈,顾谓赣人曰:“而后乃今知我无二心也。”遂就戮。  万元吉,字吉人,南昌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潮州推官,补归德。捕大盗李守志,散其党。崇祯四年大计,谪官。十一年秋,用曾樱荐,命以永州检校署推官事。居二年,督师杨嗣昌荐其才,改大理右评事,军前监纪。嗣昌倚若左右手,诸将亦悦服,驰驱兵间,未尝一夕安枕。嗣昌卒,元吉丁内艰归。十六年起南京职方主事,进郎中。  福王立,仍故官。四镇不和,元吉请奉诏宣谕。又请发万金犒高杰于扬州,谕以大义,令保江、淮。乃渡江诣诸将营。杰与黄得功、刘泽清方争扬州,元吉与得功书,令共奖王室。得功报书如元吉指,乃录其藁示泽清、杰,嫌渐解。廷议以元吉能辑诸镇,擢太仆少卿,监视江北军务。元吉身在外,不忘朝廷,数有条奏。请修建文实录,复其尊称,并还懿文追尊故号,祀之寝园,以建文配,而速褒靖难死事诸臣,及近日北都四方殉难者,以作忠义之气。从之。又言:  先帝天资英武,锐意明作,而祸乱益滋。宽严之用偶偏,任议之途太畸也。  先帝初惩逆珰用事,委任臣工,力行宽大。诸臣狃之,争意见之异同,略绸缪之桑土,敌入郊圻,束手无策。先帝震怒,宵小乘间,中以用严。于是廷杖告密,加派抽练,使在朝者不暇救过,在野者无复聊生,庙堂号振作,而敌强如故,寇祸弥张。十余年来,小人用严之效如是。先帝亦悔,更从宽大,悉反前规,天下以为太平可致。诸臣复竞贿赂,肆欺蒙,每趋愈下,再撄先帝之怒,诛杀方兴,宗社继殁。盖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宽;而先帝之严,亦每激于诸臣之玩。臣所谓宽严之用偶偏者此也。  国步艰难,于今已极。乃议者求胜于理,即不审势之重轻;好伸其言,多不顾事之损益。殿上之彼己日争,阃外之从违遥制,一人任事,众口议之。如孙传庭守关中,识者俱谓不宜轻出,而已有以逗挠议之者矣。贼既渡河,臣语史可法、姜曰广急撤关、宁吴三桂兵,随枢辅迎击。先帝召对时,群臣亦曾及此,而已有以蹙地议之者矣。及贼势燎原,廷臣或劝南幸,或劝皇储监国南都,皆权宜善计,而已有以邪妄议之者矣。由事后而观,咸追恨议者之误国。倘事幸不败,必共服议者之守经。大抵天下事,无全害亦无全利,当局者非朴诚通达,谁敢违众独行;旁持者竞意气笔锋,必欲强人从我。臣所谓任议之途太畸者此也。  乞究前事之失,为后事之师,以宽为体,以严为用。盖崇简易、推真诚之谓宽,而滥赏纵罪者非宽;辨邪正、综名实之谓严,而钩距索隐者非严。宽严得济,任议乃合。仍请于任事之人,严核始进,宽期后效,无令行间再踵藏垢,边才久借然灰,收之以严,然后可任之以宽也。诏褒纳之。  明年五月,南京覆,走福建,归唐王。六月,我大清兵已取南昌、袁州、临江、吉安。逾月,又取建昌。惟赣州孤悬上游,兵力单寡。会益府永宁王慈炎招降峒贼张安,所号龙武新军者也,遣复抚州。南赣巡抚李永茂乃命副将徐必达扼泰和,拒大兵。未几,战败,至万安,遇永茂。永茂遂奔赣。  八月,叛将白之裔入万安,江西巡抚旷昭被执,知县梁于涘死之。于涘,江都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时唐王诏适至赣,永茂乃与杨廷麟、刘同升同举兵。未几,王召永茂为兵部右侍郎,以张朝綖代。甫任事,擢元吉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西、湖广诸军,召朝綖还,以同升代。元吉至赣,同升已卒,遂以元吉兼巡抚。  顺治三年三月,廷麟将朝王,元吉代守吉安。初,崇祯末,命中书舍人张同敞调云南兵,至是抵江西,两京已相继失,因退还吉安。廷麟留与共守,用客礼待之。其将赵印选、胡一青频立功,而元吉约束甚严,诸将渐不悦。时有广东兵亦以赴援至。而新军张安者,汀、赣间峒贼四营之一,骁勇善战,既降,有复抚州功,且招他营尽降。元吉以新军足恃也,蔑视云南、广东军,二军皆解体。然安卒故为贼,居赣淫掠,遣援湖西,所过残破。及是,大兵逼吉安,诸军皆内携,新军又在湖西。城中军不战溃,城遂破。元吉退屯皁口,檄谕赣州极言云南兵弃城罪,其众遂西去。四月,大兵逼皁口,元吉不能御,入赣城。大兵乘胜抵城下。给事中杨文荐奉命湖南,过赣,入城共守御,城中赖之。文荐,元吉门生也。  元吉素有才,莅事精敏。及失吉安,士不用命,昏然坐城上,对将吏不交一言。隔河大营遍山麓,指为空营。兵民从大营中至,言敌势盛,辄叱为间谍,斩之。江西巡抚刘远生令张琮者,将兵趋湖东。及赣围急,远生自出城,召琮于雩都。赣人曰“抚军遁矣”,怒焚其舟,拘远生妻子。俄远生率琮兵至,赣人乃大悔。琮军渡河,抵梅林,中伏大败,还至河,争舟,多死于水。远生愤甚,五月朔,渡河再战,身先士卒,遇大兵,被获,复逃归。而新军先往湖西者,闻吉安复失,仍还雩都。廷麟躬往邀之,与大兵战梅林,再败,乃散遣其军,而身入城,与元吉同守。自远生败,援军皆不敢前。六月望,副将吴之蕃以广东兵五千至,围渐解,未几复合,城中守如初。  王闻赣围久,奖劳之,赐名忠诚府,加元吉兵部尚书,文荐右佥都御史,使尚书郭维经来援。维经与御史姚奇胤沿途募兵,得八千人。元吉部将汪起龙率师数千,云南援将赵印选、胡一青率师三千,大学士苏观生遣兵如之。两广总督丁魁楚亦遣兵四千。廷麟又收集散亡,得数千。先后至赣,营于城外。诸将欲战,元吉待水师至并击。而中书舍人来从谔募砂兵三千,吏部主事龚棻、兵部主事黎遂球募水师四千,皆屯南安,不敢下。主事王其狖谓元吉曰:“水师帅罗明受海盗也,桀骜难制,棻、遂球若慈母之奉骄子。且今水涸,臣舟难进,岂能如约。”不听。及八月,大兵闻水师将至,即夜截诸江,焚巨舟八十,死者无算,明受遁还,舟中火药戎器尽失。于是两广、云南军不战而溃,他营亦稍稍散去。城中仅起龙、维经部卒四千余人,城外仅水师后营二千余人。参将谢志良拥众万余雩都不进,廷麟调广西狼兵八千人逾岭,亦不即赴。会闻汀州破,人情益震惧。  十月初,大兵用向导夜登城,乡勇犹巷战。黎明,兵大至,城遂破,元吉死之。先是,元吉禁妇女出城。其家人潜载其妾缒城去,元吉遣飞骑追还,捶其家人,故城中无敢出者。及城破,部将拥元吉出城。元吉叹曰:“为我谢赣人,使阖城涂炭者我也,我何可独存!”遂赴水死,年四十有四。  杨文荐,字幼宇,京山人。由进士为兵科给事中。城破时,病困不能起,执送南昌,绝粒而卒。  郭维经,字六修,江西龙泉人。天启五年进士。授行人。崇祯三年迁南京御史,疏陈时弊,中有所举刺。帝责令指实,乃极称顺天府尹刘宗周之贤,力诋吏部尚书王永光溪刻及用人颠倒罪,帝置不问。六年秋,温体仁代周延儒辅政,维经言:“执政不患无才,患有才而用之排正人,不用之筹国事。国事日非,则委曰我不知,坐视盗贼日猖,边警日急,止与二三小臣争口舌,角是非。平章之地几成聚讼,可谓有才邪?”帝切责之。忧去。久之,起故官。  北都变闻,南都诸臣有议立潞王者,维经力主福王。王立,进应天府丞,仍兼御史,巡视中城。俄上言:“圣明御极将二旬,一切雪耻除凶、收拾人心之事,丝毫未举。令伪官纵横于凤、泗,悍卒抢攘于瓜、仪,焚戮剽掠之惨,渐逼江南,而廊庙之上不闻动色相戒,惟以慢不切要之务,盈庭而议。乞令内外文武诸臣洗涤肺肠,尽去刻薄偏私及恩怨报复故习,一以办贼复仇为事。”报闻。寻迁大理少卿,左佥都御史。命专督五城御史,察非常,情辇毂。明年二月,隆平侯张拱日、保国公硃国弼相继以他事劾罢维经,维经回籍。唐王召为吏部右侍郎。  顺治三年五月,大兵围赣州。王乃命维经为吏、兵二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湖广、江西、广东、浙江、福建军务,督师往援。维经与御史姚奇胤募兵八千人入赣州,与杨廷麟、万元吉协守。及城破,维经入嵯峨寺自焚死,奇胤亦死之。  奇胤,字有仆,钱塘人。由进士授南海知县。地富饶,多盗贼。奇胤绝苞苴,力以弭盗为事,政声大起。入为兵部主事,改监察御史,巡按广东。未任,与维经赴援,遂同死。  詹光恒,字月如,广信永丰人。父士龙,顺天府尹。光恒举崇祯四年进士。由甄宁知县征授南京御史,疏陈盗铸之弊,帝下所司察核。十四年夏,言燕、齐二千里间,寇盗纵横,行旅阻绝,四方饷金滞中途者,至数百万,请急发京军剿灭。又言楚、豫之疆尽青燐白骨,新征旧逋,断无从出,请多方蠲贷。帝并采纳。明年,贼陷含山,犯无为,劾总督高斗光。又明年秋,贼陷庐州,临江欲渡,陈内外合防策。再劾斗光,请以史可法代,斗光遂获谴。时江北民避乱,尽走南京。光恒虑贼谍阑入,处之城外,为严保伍,察非常,奸宄无所匿。  福王立,擢光恒大理寺丞。马士英荐阮大铖,令冠带陛见。光恒言:“先皇手定逆案,芟刈群凶,第一美政。今者大仇未报,乃忽召大铖,还以冠带,岂不上伤先皇灵,下短忠义气哉!”疏奏,命取逆案进览,光恒即上进。而士英亦以是日进《三朝要典》,大铖竟起用。其秋,奉命祭告,寻进本寺少卿。使事竣,即旋里。  唐王立,拜光恒兵部左侍郎,佐黄道周协守广信。广信破,奔怀玉山,聚众数千人自保。寻进攻衢州之开化县,兵败,殁于阵。  胡梦泰,字友蠡,广信铅山人。崇祯十年进士。除奉化知县。邑人戴澳官顺天府丞,怙势不输赋。梦泰捕治其子,其子走京师,醖澳,令劾去梦泰。澳念州民不当劾长吏,而劫于其子,姑出一疏,言天下不治由守令贪污,以阴诋梦泰。及得旨,令指实。其子即欲讦梦泰,而澳念梦泰无可劾,乃以嘉兴推官文德翼、平遥知县王凝命实之。给事中沈迅为两人诉枉,发澳隐情。澳下诏狱,除名。梦泰声益起。  十六年夏,吏部会廷臣举天下贤能有司十人,梦泰与焉,行取入都。帝以畿辅州县残破,欲得廉能者治之,诸行取者悉出补。梦泰得唐县。京师陷,南归。  唐王时,授兵科给事中,奉使旋里。顺治三年,大兵逼城下,梦泰倾家募士,与巡抚周定仍等守城。围数月,城破,夫妇俱缢死。  定仍,南昌人。崇祯十六年进士。与万文英、胡奇伟、胡甲桂举兵保广信,唐王即以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城破,死之。  文英,亦南昌人。初为凤阳推官,以子元亨代死,得脱归。福王时,起礼部主事,丁艰不赴。唐王授为兵部员外郎,监黄道周诸军,协守广信。诸军败于铅山,文英举家赴水死。  奇伟,进贤人。历官兵部主事。唐王授为湖东副使,守广信,兵败,死之。  田桂,字秋卿,昆山人。崇祯十二年以乡试副榜贡入国学,授南昌通判。迁永州同知,以道梗改广信。至则南昌、袁州、吉安俱失。广信止疲卒千人,士民多窜徙。会黄道周以募兵至,相与议城守。已而道周败殁,势益孤,甲桂效死不去。城破被执,谕降不从,幽别室,自经死。  有毕贞士者,贵溪人,举于乡。同守广信,城破,赴水。家人救之,行至五里桥,望拜祖茔,触桥柱死。  陈泰来,字刚长,江西新昌人。崇祯四年进士。由宣城知县入为户科给事中。十五年冬,都城戒严,泰来陈战守数策。总督赵光抃言泰来与同官荆祚永素晰边情,行间奏报,宜敕二臣参预,报可。泰来又自请假兵一万,肃清辇毂。帝壮之,即改授兵科,出视诸军战守方略,召对中左门。至军中,奏界岭失事状,劾副将柏永镇论死。以功迁吏科右给事中,乞假归。福王时,起刑科左给事中,不赴。唐王擢为太仆寺少卿,与万元吉同守赣州。再擢右佥都御史,提督江西义军。李自成败走武昌,其部下散掠新昌境,泰来大破之。初,益王起兵建昌,泰来欲从之。同邑按察使漆嘉祉、举人戴国士持不可。已而新昌破,国士出降,泰来恶之。会上高举人曹志明等兵起。泰来与相结。十二月攻取上高、新昌、宁州,杀国士妻子,遂取万载。已而大兵逼新昌,守将出降,泰来走界埠,志明等从上高移军会之,进攻抚州,兵败皆死。  王养正,字圣功,泗州人。崇祯元年进士。授海盐知县。遭父丧,服除,起官秀水,中大计,补河南按察司照磨,累迁南康知府。计歼巨寇邓毛溪、熊高,一方赖之。福王时,进副使,分巡建昌。南都既覆,大兵下江西。巡抚旷昭弃南昌遁,走瑞州,列城望风溃。养正乃与布政夏万亨、知府王域、推官刘允浩、南昌推官史夏隆起兵拒守。阅三日,有客兵内应,城即破。养正等被执,械至南昌,与万亨等同死。其妻张氏闻之,绝粒九日而死。  万亨,字元礼,昆山人,起家举人。南昌失守,避建昌,与养正同死。妻顾、子妇陆及一孙、一孙女先赴井死。仆婢死者复十余人。  域,字元寿,松江华亭人。举于乡,授宿州学正。流贼至,佐有司捍御有功。屡迁工部主事,榷税芜湖。都城陷,诸榷税者多以自入。域叹曰:“君父遭非常祸,臣子反因以为利邪!”悉归之南京户部。寻由郎中迁建昌知府。城破,械至南昌,与允浩、夏隆同日死。  允浩,掖县人。夏隆,宜兴人。皆崇祯十六年进士。时同死者六人,其一人失其姓名。建昌人哀其忠,裒而瘗之,表曰:“六君子之墓”。  初,建昌南城诸生有邓思铭者,闻北都陷,集其侪数十人为庠兵,期朔望习射,学技击,为国报仇。请于有司,有司笑曰:“庠可兵邪?”众志遂懈。思铭郁郁不得志。明年,城破,死之。  建昌既破,新城知县谭梦开迎降,民潜导守关兵杀之。梦开党与民互相残,弥月不靖。唐王以邵武贡生李翔为新城知县。翔至,擒杀余党,众遂散。然民习于乱,佃人以田主征租斛大,聚数千人,噪县庭。翔潜遣义兵三百,诡称郑彩军,杀乱民。明日复斩百余级,乱乃靖。彩兵数万驻新城,畏大兵,遁入关。独监军张家玉、新城人徐伯昌与翔共守。及大兵逼,家玉亦战败入关。翔率民兵千余出城拒击。大兵从间道入城,民兵皆散,翔与伯昌皆死之。伯昌,字子期,唐王时,由举人授兵部主事,改御史者也。  时江西郡邑吏城守者,又有李时兴、高飞声。时兴,福清人,举于乡,历官袁州同知,摄府事。会城已降,时兴力城守。无何,守将蒲缨兵溃,湖广援将黄朝宣五营亦噪归。时兴度不能守,自缢于萍乡官舍,一仆亦同死。飞声,字克正,长乐人。崇祯中,由乡举授玉山知县,迁同知,气养去。唐王时,黄道周出督师,邀与偕,令摄抚州事。大兵至,遣家人怀印走谒王,而身守城死焉。  曾亨应,字子喜,临川人。父栋,广东布政使。亨应举崇祯七年进士。历官吏部文选主事。十五年秋,有诏起废,亨应以毛士龙、李右谠、乔可聘等十人上。御史张懋爵劾其纳贿行私,亨应疏辨。懋爵三疏力攻,遂被谪去。福王立之明年,江西列城皆不守。亨应命弟和应奉父入闽,而己与艾南英、揭重熙谋城守。会永宁王慈炎招连子峒土兵数万复建昌,入抚州,寓书亨应。亨应募兵数百,与相掎角。一日,方置酒宴客,大兵至。亨应避右室,其从弟指示之,遂被执,并执其长子筠。亨应顾筠曰:“勉之,一日千秋,毋自负!”筠曰:“诺。”先受刑死。释亨应缚,谕之降,不答,被戮。和应闻兄死,曰:“烈哉!兄为忠臣,兄子为孝子,复何憾!”既奉父入闽,又走避之肇庆,乃拜辞其父,投井死。先是,栋弟栻为蒲圻知县,栻兄益为贵州佥事,并死难,人称“曾氏五节”云。  始,亨应为懋爵所讦,朝士颇疑之。后亨应死节,而懋爵竟降李自成为直指使。  揭重熙,字祝万,临川人。崇祯十年以五经登进士,授福宁知州。福王时,擢吏部考功主事。外艰归。抚州破,与同里曾亨应先后举兵。唐王命以故官联络建昌兵,战败被劾。用大学士曾樱荐,以考功员外郎兼兵科给事中,从大学士傅冠办湖东兵事。泸溪告警,冠不能救,重熙劾解冠任,兵事遂皆委重熙。江西巡抚刘广胤战败被执,复用樱荐,擢右佥都御史,代广胤。攻抚州,不克而退。俄闻汀州失,解兵入山。永明王拜重熙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西兵,召募万余人,薄邵武,败还。  金声桓,左良玉将也,已降于大清,复乘间为乱,据南昌。大兵攻讨之,声桓死,诸军尽散,独张自盛众数万走闽。重熙入其军,约广信曹大镐并进。自盛掠邵武,战败被执。重熙走依大镐百丈霡。适大镐还军铅山,惟空营在,众就营炊食。大兵侦得之,率众至,射重熙中项,执至建宁,下之狱。重熙日呼高皇帝,祈死不得。至冬十一月,昂首受刃,颜色不改。  傅鼎铨,字维新,重熙同邑人。崇祯十三年进士。除翰林检讨。李自成陷京师,鼎铨出谒,贼败南还。唐王时,曾樱荐鼎铨,命予知府衔,赴赣州军自效,寻复其故官。赣州破,退隐山中。已,闻金声桓叛,鼎铨举兵以应。永明王命为兵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声桓灭,鼎铨往来自盛、大镐军。顺治八年,至广信张村,为守将所执,系南昌狱。谕之降,不从。令作书招重熙,亦不从。八月朔,乃从容就刑。  鼎铨自降流贼,为乡人非笑,尝欲求一死所。至是得死,乡人更贤鼎铨。已,重熙、大镐相继败,都昌督师余应桂亦以是岁亡,江右兵遂尽。  陈子壮,字集生,南海人。万历四十七年以进士第三人授翰林编修。天启四年典浙江乡试,发策刺阉竖。魏忠贤怒,假他事削子壮及其父给事中熙昌籍。崇祯初,起子壮故官,累迁礼部右侍郎。流贼犯皇陵,帝素服召对廷臣。子壮言:“今日所急,在收人心。宜下罪己诏,激发忠义。”帝纳之。乃会诸臣,列上蠲租、清狱、使过、宥罪等十二事。帝以海内多故,思广罗贤才,下诏援《祖训》,郡王子孙文武堪任用者,得考验授职。子壮虑为民患,立陈五不可。会唐王上疏,历引前代故事,诋子壮,遂除子壮名,下之狱,坐赎徒归。久之,廷臣交荐,起故官,协理詹事府。未上,京师陷。  福王立,起礼部尚书。至芜湖,南京亦失守,乃归。唐王立福建,召相子壮。以前议宗室事,有宿憾,辞不行。  顺治三年,汀州遘变,丁魁楚等拥立桂王子永明王由榔于肇庆。苏观生又议立唐王弟聿?,子壮沮不得,退居邑之九江村。永明王授子壮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督广东、福建、江西、湖广军务。会大兵入广州,聿?被执死,子壮止不行。  明年春,张家玉、陈邦彦及新会王兴、潮阳赖其肖先后起兵,子壮亦以七月起兵九江村。兵多蜒户番鬼,善战。乃与陈邦彦约共攻广州,结故指挥使杨可观等为内应。事泄,可观等死。子壮驻五羊驿,为大兵击败,走还九江村。长子上庸阵殁。会故御史麦而炫破高明,迎子壮,以故主事硃实莲摄县事。实莲,子壮邑子也。九月,大兵克高明,实莲战死。子壮、而炫俱执至广州,不降,被戮。子壮母自缢。永明王赠子壮番禺侯,谥文忠,廕子上图锦衣卫指挥使。  而炫,字章闇,高明人。由进士历上海、安肃知县。唐王时,擢御史。  实莲,字子洁。由举人历官刑部主事。  初,聿?之自立于广州也,召南海霍子衡为太仆卿。子衡,字觉商,举万历中乡试,历袁州知府。及官太仆时,而广州不守。子衡乃召妾莫氏及三子应兰、应荃、应芷语之曰:“《礼》,‘临难毋苟免’,若辈知之乎?”三子皆应曰:“惟大人命!”子衡援笔大书“忠孝节烈之家”六字,悬中堂,易朝服,北向拜。又易绯袍,谒家庙。先赴井死。妾从之,应兰偕妻梁氏及一女继之,应荃、应芷偕其妻徐氏、区氏又继之。惟三孙得存。有小婢见之,亦投井死。  张家玉,字元子,东莞人。崇祯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李自成陷京师,被执。上书自成,请旌己门为:“翰林院庶吉士张先生之庐”,而褒恤范景文、周凤翔等,隆礼刘宗周、黄道周,尊养史可程、魏学濂。自称殷人从周,愿学孔子,称自成大顺皇帝。自成怒,召之入,长揖不跪。缚午门外三日,复胁之降,怵以极刑,卒不动。自成曰:“当磔汝父母!”乃跪。时其父母在岭南,家玉遽自屈,人咸笑之。  贼败南归。阮大铖等攻家玉荐宗周、道周于贼,令收人望,集群党。家玉遂被逮。明年,南都失守,脱归。从唐王入福建,擢翰林侍讲,监郑彩军。出杉关,谋复江西,解抚州之围。  顺治三年,风闻大兵至,彩即奔入关,家玉走新城。大兵来攻,出战,中矢,堕马折臂,走入关。令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广信。广信已失,请募兵惠、潮,说降山贼数万,将赴赣州急。会大兵克汀州,乃归东莞。  四年,家玉与举人韩如璜结乡兵攻东莞城,知县郑霖降,乃籍前尚书李觉斯等赀以犒士。甫三日,大兵至,家玉败走。奉表永明王,进兵部尚书。无何,大兵来击,如璜战死,家玉走西乡。祖母陈、母黎、妹石宝俱赴水死。妻彭被执,不屈死,乡人歼焉。西乡大豪陈文豹奉家玉取新安,袭东莞,战赤冈。未几,大兵大至,攻数日,家玉败走铁冈,文豹等皆死。  觉斯怨家玉甚,发其先垄,毁及家庙,尽灭家玉族,村市为墟。家玉过故里,号哭而去。道得众数千,取龙门、博罗、连平、长宁,遂攻惠州,克归善,还屯博罗。大兵来攻,家玉走龙门,复募兵万余人。家玉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故所至归附。乃分其众为龙、虎、犀、象四营,攻据增城。  十月,大兵步骑万余来击。家玉三分其兵,掎角相救,倚深溪高崖自固。大战十日,力竭而败,被围数重。诸将请溃围出,家玉叹曰:“矢尽砲裂,欲战无具;将伤卒毙,欲战无人。乌用徘徊不决,以颈血溅敌人手哉!”因遍拜诸将,自投野塘中以死,年三十有三。明年,永明王赠家玉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增城侯,谥文烈。其父兆龙犹在,以子爵封之。  陈象明,字丽南,家玉同邑人。崇祯元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榷税淮安,以清操闻。屡迁饶州知府。忤巡按御史,被劾。谪两浙盐运副使,累迁湖南道副使。唐王时,总督何腾蛟令征饷广西。会永明王立,广东地尽失。象明征调土兵,与陈邦传连营,东至梧州榕树潭,遇大兵,战败,死之。  广东之失也,龙门破,里人廖翰标以二幼子托从父,从容自缢死。番禺破,里人梁万爵曰“此志士尽节之秋也”,赴水死。翰标,天启中举人,官江西新城知县,廉惠,民为建祠。万爵,字天若,唐王时举人。  陈邦彦,字令斌,顺德人。为诸生,意气豪迈。福王时,诣阙上政要三十二事,格不用,唐王聿键读而伟之。既自立,即其家授监纪推官。未任,举于乡。以苏观生荐,改职方主事,监广西狼兵,援赣州。至岭,闻汀州变,劝观生东保潮、惠,不听。  会丁魁楚等已立永明王监国于肇庆,观生遣邦彦入贺。王因赣州破,惧逼己,西走梧州。邦彦甫入谒,而观生别立唐王聿?于广州,邦彦不知也。夜二鼓,王遣中使十余辈召入舟中。王太后垂帘坐,王西向坐,魁楚侍,语以广州事。邦彦请急还肇庆,正大位以系人心。命南雄勍卒取韶,制粤东十郡之七,而委其三于唐王,代我受敌,从而乘其敝。王大悦,立擢兵科给事中,赍敕还谕观生。抵广州,闻使臣彭耀被杀,乃遣从人授观生敕,而自以书晓利害。观生犹豫累日,欲议和,会闻永明王兵大败,不果。邦彦遂变姓名入高明山中。  顺治三年冬十二月,大兵破广州,观生死,列城悉下,邦彦乃谋起兵。初,赣州万元吉遣族人万年募兵于广,得余龙等千余人,未行而赣州失。龙等无所归,聚甘竹滩为盗,他溃卒多附,至二万余人。总督硃治忄间招降之,既而噪归。四年春,大兵定广州,克肇庆、梧州,败走治忄间,杀魁楚,前驱抵平乐。永明王方自梧道平乐,走桂林,势危甚。邦彦乃说龙乘间图广州,而己发高明兵由海道入珠江与龙会。且遣张家玉书曰:“桂林累卵,但得牵制毋西,浔、平间可完葺,是我致力于此而收功于彼也。”家玉以为然。然龙卒故无纪律,大兵自桂林还救,扬言取甘竹滩,龙等顾其家,辄退,邦彦亦却归。既,乃遣门人马应芳会龙军取顺德。无何,大兵至,龙战败,应芳被执,赴水死。四月,龙再战黄连江,亦败殁。大兵攻家玉于新安。邦彦乃弃高明,收余众,徇下江门据之。  初,广州之围,大兵知谋出邦彦,求其家,获妾何氏及二子,厚遇之,为书招邦彦。邦彦判书尾曰:“妾辱之,子杀之。身为忠臣,义不顾妻子。”七月与陈子壮密约,复攻广州。子壮先至,谋泄,将引退。邦彦军亦至,谋伏兵禺珠洲侧,伺大兵还救会城,而纵火以焚舟。子壮如其计,果焚舟数十。大兵引而西,邦彦尾之。会日暮,子壮不能辨旗帜,疑皆敌舟也,阵动。大兵顺风追击,遂大溃。子壮奔高明,邦彦奔三水。八月,清远指挥白常灿以城迎邦彦。乃入清远,与诸生硃学熙婴城固守。  邦彦自起兵,日一食,夜则坐而假寐,与其下同劳苦,故军最强,尝分兵救诸营之败者。至是精锐尽丧,外无援军。越数日,城破,常灿死。邦彦率数十人巷战,肩受三刃,不死,走硃氏园,见学熙缢,拜哭之。旋被执,馈之食,不食,系狱五日,被戮。邦彦死,子壮被执。逾月,家玉亦自沉。永明王赠邦彦兵部尚书,谥忠愍,廕子锦衣指挥。  苏观生,字宇霖,东莞人。年三十始为诸生。崇祯中,由保举授无极知县。总督范志完荐其才,进永平同知,监纪军事,寻迁户部员外郎。十七年,京师陷,脱还南京,进郎中,催饷苏州。明年五月,南京破,走杭州。会唐王聿键至,观生谒王。王与语大悦,联舟入福建。与郑芝龙、鸿逵兄弟拥立王,擢为翰林学士,旋进礼部右侍郎兼学士。设储贤馆,分十二科,招四方士,令观生领之。观生矢清操,稍有文学,而时望不属。王以故人,恩眷出廷臣右,乃超拜东阁大学士,参机务。  观生数赞王出师。见郑氏不足有为,事权悉为所握,请王赴赣州,经略江西、湖广。王乃议观生先行。明年,观生赴赣州,大征甲兵。饷不继,竟不能出师。  时顺治三年三月,大兵破吉安,总督万元吉乞援,观生遣二百人往。元吉令协守绵津滩,遇大兵,溃走。元吉乃退回赣州,大兵遂围城。观生走南康,赣人数告急,不敢援。六月,大兵退屯水西,观生发三千人助赣守。久之,他将战败。九月,大兵再攻赣州,三千人皆引去。时观生移驻南安,闽中急,不能救。聿键死于汀州,赣州亦破,观生退入广州。监纪主事陈邦彦劝观生疾趋惠、潮,扼漳、泉、两粤可自保。观生不从。  会丁魁楚等议立永明王,观生欲与共事。魁楚素轻观生,拒不与议,吕大器亦叱辱之。适唐王弟聿?与大学士何吾驺自闽至,南海关捷先、番禺梁朝钟首倡兄终弟及议。观生遂与吾驺及布政使顾元镜,侍郎王应华、曾道唯等以十一月二日拥立王,就都司署为行宫。即日封观生建明伯,掌兵部事,进吾驺等秩,擢捷先吏部尚书,旋与元镜、应华、道唯并拜东阁大学士,分掌诸部。时仓卒举事,治宫室、服御、卤簿,通国奔走,夜中如昼。不旬日,除官数千,冠服皆假之优伶云。  永明王监国肇庆,遣给事中彭耀、主事陈嘉谟赍敕往谕。耀,顺德人,过家拜先庙,托子于友人。至广州,以诸王礼见,备陈天潢伦序及监国先后,语甚切至,因历诋观生诸人。观生怒,执杀之,嘉谟亦不屈死。乃治兵日相攻,以番禺人陈际泰督师,与永明王总督林佳鼎战于三水。兵败,复招海盗数万人,遣大将林察将。  十二月二日,战海口,斩佳鼎。观生意得,务粉饰为太平事,而委任捷先及朝锺。  捷先,由进士历官监司,小有才,便笔札。朝锺举于乡,善谈论,浃旬三迁至祭酒。有杨明竞者,潮州人,好为大言,诡称精兵满惠、潮间,可十万,即特授惠潮巡抚。朝锺语人:“内有捷先,外有明竞,强敌不足平矣。”观生亦器此三人,事必咨之。又有梁鍙者,妄人也,观生才之,用为吏科都给事中,与明竞大纳贿赂,日荐用数十人。  观生本乏猷略,兼总内外任,益昏瞀。招海盗资捍御,其众白日杀人,县肺肠于贵官之门以示威,城内外大扰。时大兵已下惠、潮,长吏皆降附,即用其印移牒广州,报无警。观生信之。  是月十五日,聿?视学,百僚咸集,或报大兵已逼。观生叱之曰:“潮州昨尚有报,安得遽至此。妄言惑众,斩之!”如是者三。大兵已自东门入,观生始召兵搏战。兵精者皆西出,仓卒不能集。观生走鍙所问计。曰:“死尔,复何言!”观生入东房,鍙入西房,各拒户自缢。观生虑其诈,稍留听之。鍙故扼其吭,气涌有声,且推几仆地,久之寂然。观生信为死,遂自经。明日,鍙献其尸出降。朝钟闻变赴池,为邻人救出,自经死,聿?方事阅射,急易服逾垣匿王应华家。俄缒城走,为追骑所获。馈之食,不受,曰:“我若饮汝一勺水,何以见先人地下!”投缳而绝。吾驺、应华等悉降。  赞曰:自南都失守,列郡风靡。而赣以弹丸,独凭孤城,誓死拒命。岂其兵力果足恃哉,激于义而众心固也。迨汀、赣继失,危近目睫,而肇庆、广州日治兵相攻,自取两败。盖天速其祸,如发蒙振槁,无烦驱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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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八 何腾蛟(章旷 傅作霖) 瞿式耜(汪皞等)-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八 何腾蛟(章旷 傅作霖) 瞿式耜(汪皞等) 何腾蛟,字云从,贵州黎平卫人。天启元年举于乡。崇祯中授南阳知县。地四达,贼出没其间,数被挫去。已大同①古代儒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硃大典(王道焜等)张国维张肯堂(李向中吴钟峦硃永佑等)曾樱硃继祚(汤芬等)余煌(陈函辉)王瑞栴路振飞何楷(林兰友)熊汝霖钱肃乐刘中藻郑遵谦沈宸荃邑,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 杨廷麟(彭期生等)万元吉(杨文荐梁于氵矣)郭维经(姚奇胤)詹兆恒(胡梦泰周定仍等)陈泰来(曹志明)王养正(夏万亨等)曾亨应弟和应子筠揭重熙傅鼎铨陈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硃大典(王道焜等)张国维张肯堂(李向中吴钟峦硃永佑等)曾樱硃继祚(汤芬等)余煌(陈函辉)王瑞栴路振飞何楷(林兰友)熊汝霖钱肃乐刘中藻郑遵谦沈宸荃邑子履祥  硃大典,字延之,金华人。家世贫贱。大典始读书,为人豪迈。登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除章丘知县。天启二年擢兵科给事中。中官王体乾、魏忠贤等十二人及乳妪客氏,假保护功,廕锦衣世袭,大典抗疏力谏。五年出为福建副使,进右参政,以忧归。  崇祯三年,起故官,莅山东,寻调天津。五年四月,李九成、孔有德围莱州。山东巡抚徐从治中砲死,擢大典右佥都御史代之,诏驻青州,调度兵食。七月,登莱巡抚谢琏复陷于贼,总督刘宇烈被逮。乃罢总督及登莱巡抚不设,专任大典,督主、客兵数万及关外劲旅四千八百余人合剿之。以总兵金国奇将,率副将靳国臣、刘邦域,参将祖大弼、祖宽、张韬,游击柏永福及故总兵吴襄、襄子三桂等,以中官高起潜监护军饷,抵德州。贼复犯平度,副将牟文绶、何维忠等救之,杀贼魁陈有时,维忠亦被杀。八月,巡按监军御史谢三宾至昌邑,请斩王洪、刘国柱,诏逮治之。兵部尚书熊明遇亦坐主抚误国,罢去。三宾复抗疏请绝口勿言抚事。  国奇等至昌邑,分三路。国奇等关外兵为前锋,邓?步兵继之,从中路灰埠进。昌平总兵陈洪范,副将刘泽清、方登化,从南路平度进。参将王之富、王文纬等从北路海庙进。檄游击徐元亨等率莱阳师来会,以牟文绶守新河。诸军皆携三日粮,尽抵新河东岸,乱流以济。祖宽至沙河,有德迎战。宽先进,国臣继之,贼大败,诸军乘胜追至城下。贼夜半东遁,围始解。守者疑贼诱,砲拒之。起潜遣中使入谕,阖城相庆。明日,南路兵始至。国奇等遂击贼黄县,斩首万三千,俘八百,逃散及坠海死者数万。  贼窜归登州,国臣等筑长围守之。城三面距山,一面距海,墙三十里而遥,东西俱抵海。分番戍,贼不能出,发大砲,官军多死伤。李九成出战相当。十一月,九成搏战,降者泄其谋。官军合击之,馘于阵,贼乃晓夜哭。贼渠魁五,九成、有德、有时、耿仲明、毛承禄也,及是杀其二。帝嘉解围功,进大典右副都御史,将吏升赏有差。是月,国奇卒,以襄代。攻围既久,贼粮绝,恃水城可走,不降。及王之富、祖宽夺其水门外护墙,贼大惧。  六年二月中旬,有德先遁,载子女财帛出海。仲明以水城委副将王秉忠,已亦以单舸遁,官军遂入大城。攻水城,未下。游击刘良佐献轰城策,匿人永福寺中,穴城置火药,发之,城崩,官军入。贼退保蓬莱阁,大典招降,始释甲,俘千余人,获秉忠及伪将七十五人,自缢及投海死者不可胜计,贼尽平。有德等走旅顺,岛帅黄龙邀击,生擒其党毛承禄、陈光福、苏有功,斩李应元。惟有德、仲明逸去。乃献承禄等于朝。磔之先一日,有功脱械走。帝震怒,斩监守官,刑部郎多获罪。未几被执,伏诛。叙功,进大典兵部右侍郎,世廕锦衣百户,巡抚如故。  八年二月,流贼陷凤阳,毁皇陵,总督杨一鹏被逮。诏大典总督漕运兼巡抚庐、凤、淮、扬四郡,移镇凤阳。时江北州县多陷。明年正月,贼围滁州,连营百余里,总兵祖宽大破之。大典会总理卢象升追袭,复破之。急还兵遏贼众于凤阳,贼始退。十一年,贼复入江北,谋窜茶山。大典与安庆巡抚史可法提兵遏之,贼乃西遁。大典先坐失州县,贬秩视事。是年四月以平贼逾期,再贬三秩。寻叙援剿及转漕功,尽复其秩。  十三年,河南贼大入湖广。大典遣将救援,屡有功,进左侍郎。明年六月命大典总督江北及河南、湖广军务,仍镇凤阳,专办流贼,而以可法代督漕运。贼帅袁时中众数万,横颍、亳间。大典率总兵刘良佐等击破之,叙赉有差。大典有保障功,然不能持廉,屡为给事中方士亮、御史郑昆贞等所劾,诏削籍侯勘。事未竟,而东阳许都事发。  许都者,诸生,负气,愤县令苛敛,作乱,围金华。大典子万化募健儿御之,贼平而所募者不散。大典闻,急驰归。知县徐调元阅都兵籍有万化名,遂言大典纵子交贼。巡按御史左光先闻于朝,得旨逮治,籍其家充饷,且令督赋给事中韩如愈趣之。  已而京师陷,福王立。有白其诬者,而大典亦自结于马士英、阮大铖,乃召为兵部左侍郎。逾月,进尚书,总督上江军务。左良玉兴兵,命监黄得功军御之。福王奔太平,大典与大铖入见舟中,誓力战。得功死,王被擒,两人遂走杭州。会潞王亦降,大典乃还乡郡,据城固守。唐王闻,就加东阁大学士,督师浙东。逾年,城破,阖门死之。  其时浙东西郡县前后失守死事者,抗州则有同知王道焜、钱塘知县顾咸建、临安知县唐自彩,绍兴则有兵部主事高岱、叶汝厓,衢州则有巡按王景亮、知府伍经正、推官邓岩忠、江山知县方召。若夫诸生及布衣殉义者,会稽潘集、周卜年,山阴硃玮,诸暨傅日炯,鄞县赵景麟,浦江张君正,瑞安邹钦尧,永嘉邹之琦,其尤著云。  王道焜,字昭平,钱塘人。以天启元年举于乡。崇祯时,为南平知县,迁南雄同知。会光泽寇发,其父老言非道焜不能平。抚按为请,诏改邵武同知,知光泽县事。抚剿兼施,境内底定。庄烈帝破格求贤,尽征天下贤能吏,抚按以道焜名闻。方待命而都城陷,微服南还。及杭州失守,遂投缳死。  顾咸建,字汉石,昆山人,大学士鼎臣曾孙也。崇祯十六年进士。授钱塘知县。甫之官,闻京师陷,人情恟恟。咸建戢奸宄,严警备。巡按御史彭遇颽以贪残激变,赖咸建调护,事宁而民免株连。及南都失守,镇江守将郑彩等率众还闽,缘道劫掠。咸建出私财迎犒,乃敛威去。亡何,马士英拥兵至。顷之,大将方国安兵亦至。咸建谋于上官,先期遣使行赂,兵乃不入城。四乡多被淫掠,城中得无扰。时监司及郡县长吏悉逋窜,咸建散遣妻子,独守官不去。潞王既降,咸建不至。寻被执,死之。  唐自彩,达州人。为临安知县。杭州失守,自彩与从子阶豫逃山中。有言其受鲁王敕,阴部署为变,遂被捕获。自彩麾阶豫走,不从,竟同死。  高岱,字鲁瞻,会稽人。崇祯中,以武学生举顺天乡试,鲁王授为职方主事。及绍兴失守,即绝粒祈死。子朗知父意不可回,先跃入海中死。岱闻之曰:“儿果能先我乎!”自是不复言,数日亦卒。  叶汝厓,字衡生,岱同邑人,由举人为兵部主事。闻变,与妻王氏出居桐坞墓所,并赴水死。  王景亮,字武侯,吴江人。崇祯末登进士。仕福王为中书舍人。唐王立,擢御史,巡抚金、衢二府,兼视学政。伍经正,安福人。由贡生为西安知县,唐王超擢知府事。邓岩忠,江陵人。由乡举为推官。衢州破,经正赴井死,景亮、岩忠皆自缢死。鲁王所遣镇将张鹏翼亦死之。  方召,宣城人。署江山县事。金华被屠,集父老告之曰:“兵且至,吾义不当去。然不可以一人故,致阖城被殃。”遂封其印,冠带向北拜,赴井死。士民为收葬,立祠祀焉。  张国维,安玉笥,东阳人。天启二年进士。授番禺知县。崇祯元年,擢刑科给事中,劾罢副都御史杨所修、御史田景新,皆魏忠贤党也。已,陈时政五事,言:“陛下求治太锐,综核太严。拙者跼艴以避咎,巧者委蛇以取容,谁能展布四体,为国家营职业者。故治象精明,而腹心手足之谊实薄,此英察宜敛也。祖宗朝,阁臣有封还诏旨者,有疏揭屡上而争一事者。今一奉诘责,则俯首不遑;一承改拟,则顺旨恐后。倘处置失宜,亦必不敢执奏,此将顺宜戒也。召对本以通下情,未有因而获罪者。今则惟传天语,莫睹拜扬。臣同官熊奋渭还朝十日,旁措一词,遂蒙谴谪。不可稍加薄罚,示优容之度乎?此上下宜洽也。”其二条,请平刑罚,溥膏泽。帝不能尽用。进礼科都给事中。京师地震,规弊政甚切,迁太常少卿。  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庆等十府。其冬,流贼犯桐城,官军覆没。国维方壮年,一夕须发顿白。明年正月率副将许自强赴援,游击潘可大、知县陈尔铭等守桐不下。贼乃攻潜山,知县赵士彦重伤卒。攻太湖、知县金应元、训导扈永宁被杀。国维至,解桐围,遣守备硃士胤趋潜山,把总张其威趋太湖。士胤战死,自强遇贼宿松,杀伤相当。安庆山民桀石以投贼,贼多死,乃越英山、霍山而遁。九月,贼复由宿松入潜山、太湖,他贼扫地王亦陷宿松等三县。国维乃募土著二千人戍之,而以兵事属监军史可法。明年正月,贼围江浦,遣守备蒋若来、陈于王战却之。十二月,贼分兵犯怀宁,可法及左良玉、马爌遏之。复犯江浦,副将程龙及若来、于王等拒守。诸城并全。又围望江,遣兵援之,亦解去。  十年三月,国维率龙等赴安庆,御贼酆家店,龙军数千悉没。贼东陷和州、含山、定远,攻陷六合,知县郑同元溃走,贼遂攻天长。国维见贼势日炽,请于朝,割安庆、池州、太平,别设巡抚,以可法任之。安庆不隶江南巡抚,自此始也。议者欲并割江浦、六合,俾国维专护江南,不许。  国维为人宽厚,得士大夫心。属郡灾伤,辄为请命。筑太湖、繁昌二城,建苏州九里石塘及平望内外塘、长洲至和等塘,修松江捍海堤,浚镇江及江阴漕渠,并有成绩。迁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岁大旱,漕流涸,国维浚诸水以通漕。山东饥,振活穷民无算。  十四年夏,山东盗起,改兵部右侍郎兼督淮、徐、临、通四镇兵,护漕运。大盗李青山众数万,据梁山泺,遣其党分据韩庄等八闸,运道为梗。周延儒赴召北上,青山谒之,言率众护漕,非乱也。延儒许言于朝,授以职。而青山竟截漕舟,大焚掠,迫临清。国维合所部兵击降之,献俘于朝,磔诸市。兵部尚书陈新甲下狱,帝召国维代之。乃定战守赏罚格,列上严世职、酌推升、慎咨题等七事,帝皆报可。会开封陷,河北震动,条防河数策,帝亦纳之。  十六年四月,我大清兵入畿辅,国维檄赵光抃拒螺山,八总兵之师皆溃。言者诋国维,乃解职,寻下狱。帝念其治河功,得释。召对中左门,复故官,兼右佥都御史,驰赴江南、浙江督练兵输饷诸务。出都十日而都城陷。  福王召令协理戎政。寻叙山东讨贼功,加太子太保,廕锦衣佥事。吏部尚书徐石麒去位,众议归国维。马士英不用,用张捷。国维乃乞省亲归。  南都覆,逾月,潞王监国于杭州,不数日出降。闰六月,国维朝鲁王于台州,请王监国。即日移驻绍兴,进国维少傅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督师江上。总兵官方国安亦自金华至。马士英素善国安,匿其军中,请入朝。国维劾其十大罪,乃不敢入。连复富阳、于潜,树木城缘江要害,联合国安及王之仁、郑遵谦、熊汝霖、孙嘉绩、钱肃乐诸营,为持久计。顺治三年五月,国安等诸军乏饷溃,王走台州航海,国维亦还守东阳。六月知势不可支,作绝命词三章,赴水死,年五十有二。  张肯堂,字载宁,松江华亭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浚县知县。崇祯七年,擢御史。明年春,贼陷凤阳,条上灭贼五事。俄以皇陵震惊,疏责辅臣不宜作秦、越之视,帝不问。出按福建,数以平寇功受赉。还朝,言:“监司营竞纷纭,意所欲就,则保留久任;意所欲避,则易地借才。今岁燕、秦,明岁闽、粤,道路往返,动经数千,程限稽迟,多逾数月。加一番更移,辄加一番扰害。”帝是其言。十二年十月,杨嗣昌出督师。肯堂奏言:“从古戡乱之法,初起则解散,势成则剪除,未有专任抚者。今辅臣膺新命而出,贼必仍用故技,佯摇尾乞怜。而失事诸臣,冀掩从前败局,必多方荧惑,仍进抚议。请特申一令,专务剿除。有进招抚说者,立置重典。”帝以偏执臆见责之。  十四年四月言:“流寇隳城破邑,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此督师嗣昌受事前所未有。目前大计,在先释嗣昌之权。”疏入而嗣昌已死。十二月复言:“今讨贼不可谓无人,巡抚之外更有抚治,总督之上又有督师。位号虽殊,事权无别。今楚自报捷,豫自报败,甚至南阳失守,祸中亲籓,督师职掌安在。试问今为督师者,将居中而运,以发踪指示为功乎,抑分贼而办,以焦头烂额为事乎?今为秦、保二督者,将兼顾提封,相为掎角之势乎,抑遇贼追剿,专提出境之师乎?今为抚者,将一禀督师之令,进退惟其指挥乎,抑兼视贼势之急,战守可以择利乎?凡此肯綮,一切置不问,中枢冥冥而决,诸臣瞆瞆而任。至失地丧师,中枢纠督抚以自解,督抚又互相委以谢愆,而疆事不可问矣。”帝纳其言,下所司详议。十五年请召还建言谴谪诸臣,乃复给事中阴润、李清、刘昌,御史周一敬官。肯堂迁大理丞,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  总兵郑鸿逵拥唐王聿键入闽,与其兄南安伯芝龙及肯堂劝进,遂加太子少保、吏部尚书。曾樱至,言官请令樱掌吏部,乃令肯堂掌都察院。肯堂请出募舟师,由海道抵江南,倡义旅,而王由仙霞趋浙东,与相声援。乃加少保,给敕印,便宜从事。芝龙怀异心,阴沮之,不成行。  顺治三年,王败死,肯堂飘泊海外。六年至舟山,鲁王用为东阁大学士。八年,大清兵乘天雾集螺头门。定西侯张名振奉王航海去,属肯堂城守。城中兵六千,居民万余,坚守十余日。城破,肯堂衣蟒玉南向坐,令四妾、一子妇、一女孙先死,乃从容赋诗自经。  时同死者,兵部尚书李向中、礼部尚书吴锺峦、吏部侍郎硃永佑、安洋将军刘世勋、左都督张名扬。又有通政使会稽郑遵俭,兵科给事中鄞县董志宁,兵部郎中江阴硃养时,户部主事福建林瑛、苏州江用楫,礼部主事会稽董元,兵部主事福建硃万年、长洲顾珍、临山卫李开国,工部主事长洲顾中尧,中书舍人苏州苏兆人,工部所正鄞县戴仲明,定西侯参谋顺天顾明楫,诸生福建林世英,锦衣指挥王朝相,内官监太监刘朝。凡二十一人。  李向中,锺祥人。崇祯十三年进士。授长兴知县,调秀水。福王时,历车驾郎中,苏松兵备副使。唐王以为尚宝卿。闽事败,避海滨。鲁王监国,召为右佥都御史,从航海,进兵部尚书,从至舟山。及是破,大帅召向中,不赴。发兵捕之,以衰纟至见。大帅呵之曰:“聘汝不至,捕即至,何也。?”向中从容曰:“前则辞官,今就戮耳。”  吴钟峦,字峦稚,武进人。崇祯七年进士。授长兴知县。以旱潦,征练饷不中额,谪绍兴照磨。逾年,移桂林推官。闻京师变,流涕曰:“马君常必能死节。”已而世奇果死。福王立,迁礼部主事。抵南雄,闻南都失,转赴福建,痛陈国计。鲁王起兵,以钟峦为礼部尚书,往来普陀山中。大清兵至宁波,钟峦慷慨谓人曰:“昔仲达死珰祸,吾以诸生不得死。君常死贼难,吾以远臣不得从死。今其时矣!”乃急渡海,入昌国卫之孔庙,积薪左庑下,抱孔子木主自焚死。仲达者,江阴李应升,锺峦弟子,忤魏忠贤死党祸者也。  硃永佑,字爰启。崇祯七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改吏部,罢归。事唐王,后至舟山。城破被执,愿为僧,不许,乃就戮。  名扬,名振弟。城破,母范以下自焚者数十人。  朝相闻城失守,护王妃陈氏、贵嫔张氏、义阳王妃杜氏入井,用巨石覆之,自刎其旁。开国母,瑛、明楫妻皆自尽。  曾樱,字仲含,峡江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历郎中。天启二年,稍迁常州知府。诸御史巡盐、仑、江、漕及提学、屯田者,皆操举劾权,文牒日至。樱牒南京都察院曰:“他方守令,奔命一巡按,独南畿奔命数巡按。请一切戒饬,罢钩访取赎诸陋习。”都御史熊明遇为申约束焉。  樱持身廉,为政恺悌公平,不畏强御。屯田御史索属吏应劾者姓名,樱不应。御史危言恐之,答曰:“僚属已尽,无可纠,止知府无状。”因自署下考,杜门待罪。抚按亟慰留,乃起视事。织造中官李实迫知府行属礼,樱不从。实移檄以“尔”“汝”侮之,樱亦报以“尔”“汝”,卒不屈。无锡高攀龙,江阴缪昌期、李应升被逮,樱助昌期、应升赀,而经纪攀龙死后事,为文祭之,出其子及僮仆于狱。宜兴毛士龙坐忤魏忠贤遣戍,樱讽士龙逃去。上官捕其家人,赖樱以免。武进孙慎行忤忠贤,当戍,樱缓其行。忠贤败,事遂解。  崇祯元年以右参政分守漳南。九莲山贼犯上杭,樱募壮士击退之,夜捣其巢,歼馘殆尽。士民为樱建祠。母忧归。服阕,起故官,分守兴、泉二郡。进按察使,分巡福宁。先是,红夷寇兴、泉,樱请巡抚邹维琏用副总兵郑芝龙为军锋,果奏捷。及刘香寇广东,总督熊文灿欲得芝龙为援,维琏等以香与芝龙有旧,疑不遣。樱以百口保芝龙,遂讨灭香,芝龙感樱甚。  十年冬,帝信东厂言,以樱行贿谋擢官,命械赴京。御史叶初春尝为樱属吏,知其廉,于他疏微白之。有诏诘问,因具言樱贤,然不知贿所从至。诏至闽,巡抚沈犹龙、巡按张肯堂阅厂檄有奸人黄四臣名。芝龙前白曰:“四臣,我所遣。我感樱恩,恐迁去,令从都下讯之。四臣乃妄言,致有此事。”犹龙、肯堂以入告,力白樱冤,芝龙亦具疏请罪。士民以樱贫,为醵金办装,耆老数千人随至阙下,击登闻鼓讼冤。帝命毋入狱,俟命京邸。削芝龙都督衔,而令樱以故官巡视海道。  寻以衡、永多寇,改樱湖广按察使,分守湖南,给以敕。故事,守道无敕,帝特赐之。时贼已残十余州县,而永州知府推官咸不任职。樱荐苏州同知晏日曙、归德推官万元吉才。两人方坐事罢官,以樱言并起用。樱乃调芝龙剿贼,贼多降,一方遂安。迁山东右布政使,分守登、莱。  十四年春,擢右副都御史,代徐人龙巡抚其地。明年迁南京工部右侍郎,乞假归。山东初被兵,巡抚王永吉所部济、兗、东三府州县尽失,匿不以闻。兵退,以恢复报。而樱所部青、登、莱三府失州县无几,尽以实奏。及论罪,永吉反擢总督,而樱夺官,逮下刑部狱。不十日而京师陷,贼释诸囚,樱乃遁还。  其后唐王称号于福州。芝龙荐樱起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无何,令掌使部,寻进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文渊阁。王驻延平,令樱留守福州。大清兵破福州,樱挈家避海外中左卫。越五年,其地被兵,遂自缢死。  硃继祚,莆田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天启中,与修《三朝要典》,寻罢去。崇祯初,复官。累迁礼部右侍郎,充实录总裁。给事中葛枢言继祚尝纂修《要典》,得罪清议,不可总裁国史,不听。继祚旋谢病去。起南京礼部尚书,又以人言罢去。福王时起故官,未赴。南都失,唐王召为东阁大学士,从至汀州。王被擒,继祚奔还其乡。鲁王监国,继祚举兵应王,攻取兴化城。既而大清兵至,城复破。继祚及参政汤芬、给事中林嵋、知县都廷谏并死之。  芬,字方侯,嘉善人。崇祯十六年进士。福王时,为史可法监纪推官。唐王以为御史。寻以监司分守兴泉道。城破,绯衣坐堂上,被杀。嵋,字小眉,继祚同邑人。由进士为吴江知县。苏州失,归仕唐王。至是自缢死。廷谏,杭州人,莆田知县。  王自监国二年正月至长垣,迨次年正月,连克建宁、邵武、兴化三府,福宁一州,漳浦、海澄、连江、长乐等二十七县,军声颇振。及是得者复失。海澄失,知县洪有文死之。永福失,邑人给事中鄢正畿、御史林逢经俱投水死。长乐失,邑人御史王恩及服毒死,妻李氏同死。建宁失,守将王祈巷战不胜,自焚死。  余煌,字武贞,会稽人。天启五年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与修《三朝要典》。崇祯时,以内艰归。服阕,起左中允,历左谕德、右庶子,充经筵讲官。给事中韩源劾礼部侍郎吴士元、御史华琪芳及煌皆与修《要典》,宜斥,帝置不问。煌疏辩,帝复温旨慰谕之。户部崇尚书程国祥请借京城房租,煌争,乞假归。遂丁外艰。服除,久不起。鲁王监国绍兴,起礼部右侍郎,再起户部尚书,皆不就。明年以武将横甚,拜煌兵部尚书,始受命。时诸臣竞营高爵,请乞无厌。煌上言:“今国势愈危,朝政愈纷,尺土未复,战守无资。诸臣请祭,则当思先帝烝尝未备;请葬,则当思先帝山陵未营;请封,则当思先帝宗庙未享;请廕,则当思先帝子孙未保;请谥,则当思先帝光烈未昭。”时以为名言。大清兵过江,王航海遁。六月二日,煌赴水,舟人拯起之。居二日,复投深处,乃死。  陈函辉,字木叔,临海人。崇祯七年进士。授靖江知县,为御史左光先劾罢。北都陷,誓众倡义。会福王立,不许草泽勤王,乃已。寻起职方主事,监军江北。事败归,鲁王擢为礼部右侍郎。从王航海,已而相失,哭入云峰山,作绝命词十章,投水死。  王瑞栴,字圣木,永嘉人。天启五年进士。授苏州推官,兼理兑运。军民交兑,桓相轧启衅。瑞梅调剂得宜,岁省浮费三万金,上官为勒石著令。贵人弟奸法,执问如律。其人中之当道,将议调,遂归。崇祯七年,起河间推官,迁工部主事,调兵部,转职方员外郎,擢湖广兵备佥事,驻襄阳。十一年春,张献忠据谷城乞抚,总理熊文灿许之。瑞栴以为非计,谋于巡按林铭球、总兵官左良玉,将俟其至,执之。文灿固执以为不可。瑞栴言:“贼以计愚我,我不可为所愚。今良玉及诸将贾一选、周仕凤之兵俱在近境,诚合而击之,何患不捷。”文灿怒,责以挠抚局。瑞栴曰:“贼未创而遽抚,彼将无所惧。惟示以必剿之势,乃心折不敢贰。非相挠,实相成也。”文灿不从。瑞栴乃列上从征、归农、解散三策,文灿亦不用。瑞栴自为檄谕献忠,献忠恃文灿庇己,不听。明年,献忠叛,瑞栴先己丁忧归。献忠留书于壁,言己之叛,总理使然。具列上官姓名及取贿月日,而题其末曰:“不纳我金者,王兵备一人耳。”由是瑞栴名大著。服阕,未及用而都城陷。福王时,乃为太仆少卿,极陈有司虐民之状,旋告归。唐王召赴福建,仍故官,未几复归。及闽地尽失,温州亦不守,避之山中。有欲荐令出者,乃拜辞家庙,从容入室自经死。  路振飞,字见白,曲周人。天启五年进士。除泾阳知县。大吏陷魏忠贤,将建祠泾阳,振飞执不从。邑人张问达忤奄,坐追赃十万。振飞故迁延,奄败事解。流贼入境,击却之。崇祯四年,征授御史。疏劾周延儒卑污奸险,党邪丑正,祈立斥以清揆路,被旨切责。未几,陈时事十大弊,曰务苛细而忘政体,丧廉耻而坏官方,民愈穷而赋愈亟,有事急而无事缓,知显患而忘隐忧,求治事而鲜治人,责外重而责内轻,严于小而宽于大,臣日偷而主日疑,有诏旨而无奉行。疏入,诏付所司。山东兵叛,劾巡抚余大成、孙元化,且论延儒曲庇罪,帝不问。已,劾吏部尚书闵洪学结权势,树私人,秉铨以来,吏治日坏,洪学自引去。廷推南京吏部尚书谢升为左都御史,振飞历诋其丑状,升遂不果用。六年,巡按福建。海贼刘香数勾红夷入犯,振飞悬千金励将士,遣游击郑芝龙等大破之,诏赐银币。俸满,以京卿录用。初,振飞论海贼情形,谓巡抚邹维琏不能办,语侵之。维琏罢去,命甫下,数奏捷,振飞乃力暴其功,维琏复召用。  八年夏,帝将简辅臣。振飞言:“枚卜盛典,使夤缘者窃附则不光。如向者周延儒、温体仁等公论俱弃,宅揆以后,民穷盗兴,辱己者必不能正天下。”时延儒已斥,而体仁方居首揆,衔之。已而振飞按苏、松,请除输布、收银、白粮、收兑之四大患,民困以苏。会常熟钱谦益、瞿式耜为奸民张汉儒所讦,体仁坐振飞失纠,拟旨令陈状。振飞白谦益无罪,语刺体仁。体仁恚,激帝怒,谪河南按察司检校。入为上林丞,屡迁光禄少卿。  十六年秋,擢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明年正月,流贼陷山西。振飞遣将金声桓等十七人分道防河,由徐、泗、宿迁至安东、沭阳。且团练乡兵,犒以牛酒,得两淮间劲卒数万。福、周、潞、崇四王避贼,同日抵淮。大将刘泽清、高杰等亦弃汛地南下。振飞悉延接之。四月初,闻北都陷,福王立于南京。河南副使吕弼周为贼节度使来代振飞,进士武愫为贼防御使招抚徐、沛,而贼将董学礼据宿迁。振飞击擒弼周、愫,走学礼。竿弼周法场,命军士人射三矢,乃解磔之。缚愫徇诸市,鞭八十,槛车献诸朝,伏诛。五月,马士英欲用所亲田仰,乃罢振飞。振飞亦遭母丧,家无可归,流寓苏州。寻录功,即家加右副都御史。  振飞初督漕,谒凤阳皇陵。望气者言高墙有天子气。唐王聿键方以罪锢守陵,中官虐之。振飞上疏乞概宽罪宗,竟得请。顺治二年,大兵破南京,聿键自立于福州,拜为左都御史。募能致振飞者官五宫,赐二千金。振飞乃赴召,道拜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至则大喜,与宴,抵夜分,撤烛送归,解玉带赐之,官一子职方员外郎。又录守淮功,廕锦衣世千户。王每责廷臣怠玩,振飞因进曰:“上谓臣僚不改因循,必致败亡。臣谓上不改操切,亦未必能中兴也。上有爱民之心,而未见爱民之政;有听言之明,而未收听言之效。喜怒轻发,号令屡更。见群臣庸下而过于督责,因博鉴书史而务求明备,凡上所长,皆臣所甚忧也。”其言曲中王短云。三年,大清兵进仙霞关,聿键走汀州,振飞追赴不能及。汀州破,走居海岛,明年赴永明王召,卒于途。  何楷,字元子,漳州镇海卫人。天启五年进士。值魏忠贤乱政,不谒选而归。崇祯时,授户部主事,进员外郎,改刑科给事中。流贼陷凤阳,毁皇陵。楷劾巡抚杨一鹏、巡按吴振缨罪,而刺辅臣温体仁、王应熊,言:“振缨,体仁私人;一鹏,应熊座主也。逆贼犯皇陵,神人共愤。陛下辍讲避殿,感动臣民。二辅臣独漫视之,欲令一鹏、振缨戴罪自赎。情面重,祖宗陵寝为轻;朋比深,天下讥刺不恤。”忤旨,镌一秩视事。又言:“应熊、体仁奏辩,明自引门生姻娅。刑官瞻徇,实由于此。乞宣谕辅臣,毋分别恩仇,以国事为戏。”应熊复奏辩。楷言:“臣疏未奉旨,应熊先一日摭引臣疏词,必有漏禁中语者。”帝意动,令应熊自陈,应熊竟由是去。吏部尚书谢CD言登、莱要地,巡抚陈应元引疾,宜允其去。及推劳永嘉代应元,则言登莱巡抚本赘员。楷亦疏驳之。楷又请给赠都御史高攀龙官,诰赐左光斗诸臣谥,召还惠世扬。疏多见听。屡迁工科都给事中。  十一年五月,帝以火星逆行,减膳修省。兵部尚书杨嗣昌方主款议,历引前史以进。楷与南京御史林兰友先后言其非。楷言:“嗣昌引建武款塞事,欲借以申市赏之说,引元和田兴事,欲借以申招抚之说,引太平兴国连年兵败事,欲借以申不可用兵之说,徒巧附会耳。至永平二年马皇后事,更不知指斥安在。”帝方护嗣昌,不听。逾月,嗣昌夺情入阁,楷又劾之,忤旨,贬二秩为南京国子监丞。母忧归。服阕,廷臣交荐,召入京,都城已陷。  福王擢楷户部右侍郎,督理钱法,命兼工部右侍郎。连疏请告,不许。顺治二年,南都破,楷走杭州。从唐王入闽,擢户部尚书。郑芝龙、鸿逵兄弟横甚,郊天时,称疾不出,楷言芝龙无人臣礼。王奖其凤节,命掌都察院事。鸿逵扇殿上,楷呵止之,两人益怒。楷知不为所容,连请告去。途遇贼,截其一耳,乃芝龙所使部将杨耿也。漳州破,楷遂抑郁而卒。  楷博综群书,寒暑勿辍,尤邃于经学。  林兰友,字翰荃,仙游人。崇祯四年进士。授临桂知县。擢南京御史。疏劾大学士张至发、薛国观,吏部尚书田惟嘉等,因论嗣昌忠孝两亏。贬浙江按察司照磨,与楷及黄道周、刘同升、赵士春称“长安五谏”。迁光禄署丞。京师陷,薙发自匿。为贼所执,拷掠备至。贼败,南还。唐王用为太仆少卿,迁佥都御史。事败,挈家遁海隅,十余年卒。  熊汝霖,字雨殷,余姚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同安知县。擢户科给事中。疏陈用将之失,言:“自偏裨至副将,历任有功,方可授节钺。今足未履行阵,幕府已上首功。胥吏提虎旅,纨裤子握兵符,何由奋敌忾。若大将之选,宜召副将有功者,时赐面对,择才者用之。廷臣推择有误,宜用文吏保举连坐法。”帝纳其言。已,言:“杨嗣昌未罪,卢象升未褒,殊挫忠义气。至为嗣昌画策练饷、驱中原万姓为盗者,原任给事中沈迅也。为嗣昌运筹、以三千人驻襄阳、城破辄走者,监纪主事余爵也。为嗣昌援引、遭襄籓之陷、重赂陈新甲、嫁祸郧抚袁继咸者,今解任侯代之宋一鹤也。皆误国之臣,宜罪。”不报。  京师戒严,汝林分守东直门。尝召对,言:“将不任战。敌南北往返,谨随其后,如厮隶之于贵官,负弩前驱,望尘靡及。何名为将,何名为督师。”帝深然之。已,言:“有司察处者,不得滥举边才;监司察处者,不得遽躐巡抚。庶封疆重任,不为匪人借途。”又言:“自戒严以来,臣疏凡二十上。援剿机宜,百不行一。而所揣敌情,不幸言中矣。比者外县难民纷纷入都,皆云避兵,不云避敌。霸州之破,敌犹不多杀掠,官军继至,始无孑遗。朝廷岁费数百万金钱以养兵,岂欲毒我赤子。”帝恶其中有“饮泣地下”语,谪为福建按察司照磨。  福王立,召还。上疏言:“臣自丹阳来,知浙兵为边兵所击,火民居十余里。边帅有言,四镇以杀掠获封爵,我何惮不为。臣意四镇必毅然北征,一雪此耻,今恋恋淮、扬,何也?况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能供。即仿古籓镇法,亦当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曾奥窔之内,而遽以籓篱视之。”顷之,言:“臣窃观目前大势,无论恢复未能,即偏安尚未可必。宜日讨究兵饷战守,乃专在恩怨异同。勋臣方镇,舌锋笔锷是逞,近且以匿名帖逐旧臣,以疏远宗人劾宰辅,中外纷纷,谓将复厂卫。夫厂卫树威牟利,小民鸡犬无宁日,先帝止此一节,未免府怨。前事不远,后事之师。且先帝笃念宗籓,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先帝隆重武臣,而叛降跋扈,肩背相踵;先帝委任勋臣,而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先帝倚任内臣,而开门延敌,众口喧传;先帝不次擢用文臣,而边才督抚,谁为捍御,超迁宰执,罗拜贼庭。知前日之所以失,即知今日之所以得。及今不为,将待何时。”疏奏,停俸。寻补吏科右给事中。  初,马士英荐阮大铖,汝霖争不可。及大铖起佐兵部,汝霖又言:“大铖以知兵用,当置有用地,不宜处中朝。”不听。逾月,以奉使陛辞,言:“朝端议论日新,宫府揣摩日熟。自少宰枢贰悉废廷推,四品监司竟晋詹尹。蹊径叠出,谣诼繁兴。一人未用,便目满朝为党人;一官外迁,辄訾当事为可杀。置国恤于罔闻,逞私图而得志。黄白充庭,青紫塞路,六朝佳丽,复见今时。独不思他日税驾何地耶?”不报。  未几,南京破,士英窜杭州。汝霖责其弃主,士英无以应。杭州亦破,与孙嘉绩同起兵。鲁王监国,擢右佥都御史,督师防江,战屡败。入海宁募兵万人,进兵部右侍郎。唐王立闽中,遣刘中藻颁诏,汝霖出檄严拒之。顺治三年进兵部尚书,从鲁王泛海。明年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又明年春,郑彩憾汝霖,遣兵潜害之,并其幼子投海中。  钱肃乐,字希声,鄞县人。临江知府若赓孙,宁国知府敬忠兄子也。崇祯十年成进士,授太仓知州。豪家奴与黠吏为奸,而凶徒结党杀人,焚其尸。肃乐痛惩,皆敛手。又以硃白榜列善恶人名,械白榜者阶下,予大杖。久之,杖者日少。尝摄昆山、崇明事,两县民皆立碑颂德。迁刑部员外郎,寻丁内外艰。  顺治二年,大兵取杭州,属郡多迎降。闰六月,宁波乡官议纳款,肃乐建议起兵。诸生华夏、董志宁等遮拜肃乐倡首,士民集者数万人,肃乐乃建牙行事。郡中监司守令皆逃,惟一同知治府事。肃乐索取仓库籍,缮完守具,与总兵王之仁缔盟共守。闻鲁王在台州,遣举人张煌言奉表请监国。会绍兴、余姚亦举兵,王乃赴绍兴行监国事。召肃乐为右佥都御史,画钱塘而守。寻进右副都御史。当是时,之仁及大将方国安并加封爵,其兵食用宁波、绍兴、台州三郡田赋,不能继,恒缺食。已,加兵部右侍郎。明年五月,军食尽,悉散去。鲁王航海,肃乐亦之舟山。唐王召之,甫入境,王已没。遂隐海坛山,采山薯为食。明年,鲁王次长垣,召为兵部尚书,荐用刘沂春、吴钟峦等。明年拜肃乐东阁大学士。  唐王虽殁,而其将徐登华为守富宁,鲁王遣大学士刘中藻攻之。登华欲降,疑未决,曰:“海上岂有天子?舟中岂有国公?”肃乐致书:“将军独不闻南宋之末二帝并在舟中乎?”登华遂降。郑彩专柄,连杀熊汝霖、郑遵谦。肃乐忧愤卒于舟,故相叶向高曾孙进晟葬之福清黄檗山。  刘中藻,福安人。由进士官行人。贼陷京师,薙发,被搒掠。贼败南还,事唐王。既事鲁王,攻降福宁守之,移驻福安。大清兵破城,冠带坐堂上,为文自祭,吞金屑死。  郑遵谦,会稽人。为诸生。潞王以杭州降大清,遵谦倡众起兵,事鲁王,崎岖浙、闽间。从王航海,与汝霖并为彩害。  沈宸荃,慈谿人。崇祯十三年进士。授行人,奉使旋里。福王立,复命。擢御史,疏陈五事,皆切时病。已,论群臣丑正党邪,请王卧薪尝胆,为雪耻报仇之计。寻荐词臣黄道周、刘同升、葛世俊、徐氵幵、吴伟业等。又言:“经略山东、河南者,王永吉、张缙彦也。永吉失机,先帝拔为总督,拥兵近甸,不救国危。缙彦官部曹,先帝骤擢典中枢,乃率先从贼。即加二人极刑,不为过。陛下屈法用之,而永吉观望逗遛,缙彦狼狈南窜。死何以对先帝,生何以对陛下。昌平巡抚何谦失陷诸陵,罪亦当按。都城既陷,守土臣宜皆厉兵秣马,以报国仇,乃贼尘未扬,辄先去以为民望。如河道总督黄希宪、山东巡抚丘祖德,尚可容偃卧家园乎!”疏入,谦、祖德等皆命逮治,永吉、缙彦不罪。时朝政大乱,宸荃独持正,要人多疾之。明年以年例出为苏松兵备佥事。未赴,南都破,宸荃举兵邑中。鲁王监国,擢右佥都御史。已而事败,宸荃弃家从王海外。王次长垣,连擢至大学士。从王于舟山,又从泛海抵厦门、金门。后舣舟南日山,遭风,没于海。  其邑子沈履祥尝为知县,监国时,以御史督饷台州。城破,避山中,被获死之。  赞曰:自甲申以后,明祚既终,不逾年而南都亦覆,势固无可为矣。硃大典、张国维等抱区区之义,徒假名号于海滨,以支旦夕。而上替下陵,事无统纪,欲以收偏安之效,何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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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五-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五 袁继咸(张亮)金声(江天一)丘祖德(温璜吴应箕尹民兴等)沈犹龙(李待问章简)陈子龙(夏允彝徐孚远)侯峒曾(阎应元等 硃集璜等杨文骢孙临等陈潜夫陆培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硃大典(王道焜等)张国维张肯堂(李向中吴钟峦硃永佑等)曾樱硃继祚(汤芬等)余煌(陈函辉)王瑞栴路振飞何楷(林兰友)熊汝霖钱肃乐刘中藻郑遵谦沈宸荃邑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曹县,出库银籴粟备振,连值荒岁,民赖以济。泰昌时,擢御史。逾月,熹宗即位。时方会议三案,慎言言:“皇祖召谕百工,不究张差党与,所以全父子之情;然必摘发奸谋,所以明君臣之义。至先皇践阼,蛊惑之计方行,药饵之奸旋发。崔文升投凉剂于积惫之余,李可灼进红丸于大渐之际,法当骈首,恩反赐金。谁秉国成,一至此极!若夫鼎湖再泣,宗庙之鼎鬯为重,则先帝之簪履为轻。虽神庙郑妃且先徙以为望,选侍不即移宫,计将安待。”无何,贾继春以请安选侍被谴,慎言抗疏救之。帝怒,夺俸二年。  天启初,出督畿辅屯田,言:“天津、静海、兴济间,沃野万顷,可垦为田。近同知卢观象垦田三千余亩,其沟洫庐舍之制,种植疏浚之方,犁然具备,可仿而行。”因列上官种、佃种、民种、军种、屯种五法。又言:“广宁失守,辽人转徙入关者不下百万。宜招集津门,以无家之众,垦不耕之田便。”诏从之。尝疏荐赵南星,劾冯铨,铨大恨。五年三月,慎言假归,铨属曹钦程论劾,诬盗曹县库银三千,遂下抚按征脏,编戍肃州。  庄烈帝即位,赦免。崇祯元年起故官。会当京察,请先治媚珰者附逆之罪,其他始付考功,报可。旋擢太仆少卿,历太常卿、刑部右侍郎。谳耿如杞狱,不称旨,并尚书韩继思下吏,寻落职归。久之,召为工部右侍郎。国用不支,廷议开采、鼓铸、屯田、盐法诸事。慎言屡疏陈奏,悉根本计。大学士杨嗣昌议改府州县佐为练备、练总,慎言以更制事大,历陈八议,其后卒不能行。由左侍郎迁南京户部尚书,七疏引疾,不允。就改吏部尚书,掌右都御史事。  十七年三月,京师陷。五月,福王即位南京,命慎言理部事。上中兴十议:曰节镇,曰亲籓,曰开屯,曰叛逆,曰伪命,曰褒恤,曰功赏,曰起废,曰惩贪,曰漕税。皆嘉纳。时大起废籍,慎言荐吴甡、郑三俊。命甡陛见,三俊不许,大学士高弘图所拟也。勋臣刘孔昭,赵之龙等一日朝罢,群诟于廷,指慎言及甡为奸邪,叱咤彻殿陛。给事中罗万象言:“慎言平生具在,甡素有清望,安得指为奸邪?”孔昭等伏地痛哭,谓慎言举用文臣,不及武臣,嚣争不已。又疏劾慎言,极诋三俊。且谓::“慎言当迎立时,阻难怀二心。乞寝牲陛见命,且议慎言欺蔽罪。”慎言疏辨,因乞休。万象又言:“首膺封爵者,四镇也。新改京营,又加二镇衔,何尝不用武。年来封疆之法,先帝多宽武臣,武臣报先帝者安在?祖制以票拟归阁臣,参驳归言官,不闻委勋臣以纠劾也。使勋臣得兼纠劾,文臣可胜逐哉!”史可法奏:“慎言疏荐无不当。诸臣痛哭喧呼,灭绝法纪,恐骄弁悍卒益轻朝廷。”御史王孙蕃言:“用人,吏部职掌。奈何廷辱冢宰。”弘图等亦以不能戢和文武,各疏乞休,不允。  甡既不出,慎言乞休得请,加太子太保,廕一子。山西尽陷于贼,慎言无家可归,流寓芜湖、宣城间。国亡后,疽发于背,戒勿药,卒,年六十九。  慎言少丧二亲,鞠于祖母。及为御史,讣闻,引义乞归,执丧三年以报。  子履旋,举崇祯十五年乡试。贼陷阳城,投崖死。事闻,赠御史。  徐石麒,字宝摩,嘉兴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工部营缮主事,筦节慎库。魏忠贤兼领惜薪司,所需悉从库发,石麒辄持故事格之。其党噪于庭,不为动。御史黄尊素坐忤忠贤下诏狱,石麒为尽力。忠贤怒,执新城侯王升子下狱,令诬贿石麒,捕系其家人,勒完脏而削其籍。  崇祯三年,起南京礼部主事,就迁考功郎中。八年佐尚书郑三俊京察,澄汰至公。历尚宝卿、应天府丞。十一年春入贺。三俊时为刑部尚书,议侯恂狱不中,得罪。石麒疏救,释之。石麒官南京十余年,至是始入为左通政,累迁光禄卿、通政使。十五年擢刑部右侍郎,谳吏部尚书李日宣等狱。帝曰:“枚卜大典,日宣称诩徇私。”石麒予轻比,贬二秩。先是,会推阁臣,日宣一再推,因及副都御史房可壮、工部右侍郎宋玫、大理寺卿张三谟,石麒与焉。召对便殿,石麒独不赴。及是帝怒,戍日宣及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河南道御史张煊,夺可壮、玫、三谟及谳狱左侍郎惠世扬官。石麒代世扬掌部事,旋进左。  当是时,帝以威刑驭下,法官引律,大抵深文附会,予重比。石麒奉命清狱,推明律意,校正今断狱之不合于律者十余章,先以白同官。以次审理十三司囚,多宽减。然廉公,一时大法赫然,无敢幸免者。兵部尚书陈新甲下狱,朝士多营救。石麒持之曰:“人臣无境外交。未有身在朝廷,不告君父而专擅便宜者。新甲私款辱国,当失陷城寨律,斩。”帝曰:“未中,可覆拟。”乃论新甲陷边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亲籓七,从来未有之奇祸。当临敌缺乏,不依期进兵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斩。奏上,新甲弃市,新甲党皆大恨。  石麒寻擢本部尚书。中官王裕民坐刘元斌党,元斌纵军淫掠,伏诛,裕民以欺隐不举下狱。帝欲杀之,初令三法司同鞫,后专付刑部,石麒议戍烟瘴。奏成,署院寺名以进。帝怒其失出,召诘都御史刘宗周,对曰:“此狱非臣谳。”徐曰:“臣虽不与闻,然阅谳同,已曲尽情事。刑官所执者法耳。法如是止,石麒非私裕民也。”帝曰:“此奴欺罔实甚,卿等焉知?”令石麒改谳词,弃之市。无何,宗周以救姜埰,熊开元获严谴,佥都御史金光辰救之,夺职。石麒再疏留,不纳。?、开元既下诏狱,移刑部定罪。石麒据原词拟开元赎徒,埰谪戍,不复鞫讯。帝责对状,石麒援故事对。帝大怒,除司官三人名,石麒落职闲住。  福王监国,召拜右都御史,未任,改吏部尚书。奏陈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时方考选,与都御史刘宗周矢公甄别,以年例出御史黄耳鼎、给事中陆朗于外。朗贿奄入得留用,石麒发其罪。朗恚,诋石麒,石麒称疾乞休。耳鼎亦两疏劾石麒,并言其枉杀陈新甲。石麒疏辩,求去益力。马士英拟严旨,福王不许,命驰驿归。  石麒刚方清介,扼于权奸,悒悒不得志。士英挟定策功,将图封,石麒议格之。中官田成辈纳贿请嘱,石麒悉拒不应。由是中外皆怨,构之去。去后以登极恩,加太子太保。  明年,南都亡。石麒时居郡城外,城将破,石麒曰:“吾大臣也,城亡与亡!”复入居城中,以闰月二十六日朝服自缢死,年六十有八。  解学龙,字石帆,扬州兴化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金华、东昌二府推官。天启二年,擢刑科给事中。辽东难民多渡海聚登州,招练副使刘国缙请帑金十万振之,多所干没。学龙三疏发其弊,国缙遂获谴。王纪忤魏忠贤削籍,学龙言:“纪亮节弘猷,召置廊庙,必能表正百僚,裁决大务。”失忠贤意,不报。已,劾川、贵旧总督张我续贪淫漏网,新总督杨述中缩朒卸责,帝不罪。学龙通晓政务。上言:  辽左额兵旧九万四千有奇,几饷四十余万。今关上兵止十余万,月饷乃二十二万。辽兵尽溃,关门宜募新兵。蓟镇旧有额兵,乃亦给厚糈召募。旧兵以其饷厚,悉窜入新营,而旧额又如故,漏卮可胜言。国初,文职五千四百有奇,武职二万八千有奇。神祖时,文增至一万六千余,武增至八万二千余矣。今不知又增几倍。诚度冗者汰之,岁可得饷数十万。裁冗吏,核旷卒,俾卫所应袭子弟袭职而不给俸,又可得数十万。  京边米一石,民输则非一石也。以民之费与国之收衷之,国之一,民之三。关饷一斛银四钱,以易钱则好米值钱百,恶米止三四十钱,又其下腐臭不可食。以国之费与兵之食衷之,兵之一,国之三。总计之,民费其六,而兵食其一。况小民作奸欺漕卒,漕卒欺官司,官司欺天子,展转相欺,米已化为糠粃沙土;兼湿热蒸变,食不可咽,是又化有用之六,为无用之一矣。臣以为莫如修屯政,屯政修则地辟而民有乐土,粟积而人有固志。昔吴璘守天水,纵横凿渠,绵亘不绝,名曰“地网”,敌骑不能逞。今仿其制,沟涂之界,各树土所宜木,小可获薪果之饶,大可得抗扼之利,敌虽强,何施乎。  帝亟下所司,而议竟中格。稍进右给事中。五年九月,御史智铤劾学龙及编修侯恪为东林鹰犬,遂削籍。  崇祯元年起历户科都给事中。以民贫盗起,请大清吏治。寻劾蓟抚王应豸克饷激变,又上足饷十六事。帝皆采纳。迁太常少卿、太仆卿。五年改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疏言:“臣所部州县七十八,而坐逋赋降罚者至九十人。由数岁之逋责于一岁,数人之逋责于一人,故终无及额之日也。请别新旧,酌多寡,立带征之法。”可之。四方盗贼蜂起,江西独无重兵,学龙以为言,诏增置千人。讨平都昌、萍乡诸盗,合闽兵击破封山妖贼张普薇等,贼遂殄灭。  十二年冬,擢南京兵部右侍郎。明年春,将解任,遵例荐举属吏,并及迁谪官黄道周。帝怒,征下狱,责其党庇行私,廷杖八十,削其籍,移入诏狱,竟坐遣戍。十五年秋,道周召还,半道请释学龙,不听。  十七年五月,福王立于南京,召拜兵部左侍郎。十月擢刑部尚书。时方治从贼之狱,仿唐制六等定罪。学龙议定,以十二月上之:  其一等应磔者:吏部员外郎宋企郊,举人牛金星,平阳知府张嶙然,太仆少卿曹钦程,御史李振声、喻上猷,山西提学参议黎志升,陕西左布政使陆之祺,兵科给事中高翔汉,潼关道佥事杨王休,翰林院检讨刘世芳十一人也。  二等应斩秋决者:刑科给事中光时亨,河南提学佥事巩焴,庶吉士周锺,兵部主事方允昌四人也。  三等应绞拟赎者:翰林修撰兼户、兵二科都给事中陈名复,户科给事中杨枝起、廖国遴,襄阳知府王承曾,天津兵备副使原毓宗,庶吉士何胤光,少詹事项煜七人也。  四等应戍拟赎者:礼部主事王孙蕙,翰林院检讨梁兆阳,大理寺正钱位坤,总督侍郎侯恂,山西副使王秉鉴,御史陈羽白、裴希度、张懋爵,礼部郎中刘大巩,吏部员外郎郭万象,给事中申芝芳、金汝砺,举人吴达,修撰扬廷鉴及黄继祖十五人也。  五等应徒拟赎者:通政司参议宋学显,谕德方拱乾,工部主事缪沅,给事中吕兆龙、傅振鐸,进士吴刚思,检讨方以智、傅鼎铨,庶吉士张家玉及沈元龙十人也。  六等应杖拟赎者:工部员外郎潘同春,礼部员外郎吴泰来,主事张琦,行人王于曜,行取知县周寿明,进士徐家麒及向列星、李?八人也。  其留北俟后定夺者:少詹事何瑞征、杨观光,太仆少卿张若麒,副使方大猷,户部侍郎党崇雅,吏部侍郎熊文举,太仆卿叶初春,给事中龚鼎孳、戴明说、孙承泽、刘昌,御史涂必泓、张鸣骏,司业薛所蕴,通政参议赵京仕,编修高尔俨,户部郎中卫周祚及黄纪、孙襄十九人也。  其另存再议者:给事中翁元益、郭充、庶吉士鲁栗、吴尔壎、史可程、王自超、白胤谦、梁清标、杨栖鹗、张元琳、吕崇烈、李化麟、硃积、赵颎、刘廷琮,吏部郎中侯佐,员外郎左懋泰,礼部郎中吴之琦,兵部员外郎邹明魁,行人许作梅,进士胡显,太常博士龚懋熙及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硃国寿、吴嵩胤二十八人也。  其已奉旨录用者:兵部尚书张缙彦,给事中时敏,谕德卫胤文、韩四维,御史苏京,行取知县黄国琦、施凤仪,兵部郎中张正声,内阁中书舍人顾大成及姜荃林等十人也。  得旨:“周锺等不当缓决,陈名夏等未蔽厥辜,侯恂、宋学显、吴刚思、方以智、潘同春等拟罪未合。新榜进士尽污伪命,不当复玷班联。”令再议。惟方拱乾结纳马、阮,特旨免其罪。  明年正月,学龙奉诏拟周锺、光时亨等各加一等,潘同春诸臣皆侯补小臣,受伪无据,仍执前律。当是时,马、阮必欲杀周锺。学龙欲缓其死,谋之次辅王鐸,乘士英注籍上之,且请停刑。鐸即拟俞旨,褒以详慎平允。士英闻之大怒,然事已无及。大铖暨其党张捷、杨维垣声言欲劾学龙,学龙引疾。命未下,保国公硃国弼、御史张孙振等诋其曲庇行私,遂削籍。  大铖既杀锺、时亨,即传旨二等罪斩者谪允充南金齿军,三等罪绞者充广西边卫军,四等以下俱为民,永不叙用。然学龙所定案亦多漏网,而所拟一等诸犯,皆随贼西行,实未尝正刑辟也。黄继祖、沈元龙、向列星、李?、黄纪、孙襄、王之牧、王皋、梅鹗、姬琨、硃国寿、吴嵩胤、姜荃林,皆未详其官。  学龙归,南都旋失。久之卒于家。  高倬,字枝楼,忠州人。天启五年进士。除德清知县,调金华。崇祯四年,征授御史。蓟辽总督曹文衡与总监邓希诏相讦奏。诏殚力干济,以副委任。倬乃上疏言:“文衡?亢脏成性,必不能仰鼻息于中官;希诏睚眦未忘,何能化戈矛为同气。封疆事重,宜撤希诏安文衡心。若文衡不足用,宜更置,勿使中官参之。诸边镇臣如希诏不少,使人效希诏,督抚之展布益难。即诸边督抚如文衡亦不少,使人效文衡,将边事之废坏愈甚。”疏入,贬一秩视事。巡视草场,坐失火下吏。廷臣申救,不纳。逾年热审,给事中吴甘来以为言,始释归。起上林署丞,稍迁大理右寺副。  十一年五月,火星逆行,诏修省。倬以近者刑狱滋繁,法官务停阁,请敕诸司克期奏报,大者旬,小者五日。其奉旨覆谳者,或五日三日,务俾积案尽疏,囹圄衰减。帝为采纳。屡迁南京太仆卿。太仆故驻滁州,滁为南都西北门户。请募州人为兵,保障乡土,从之。十六年二月擢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其秋,操江改任武臣刘孔昭,召倬别用,未赴而京师陷。  福王立南京,拜倬工部右侍郎。御用监内官请给工料银,置龙凤几榻诸器物及宫殿陈设金玉诸宝,计赀数十万,倬请裁省。光禄寺办御用器至万五千七百有奇,倬又以为言。皆不纳。明年二月,由左侍郎拜刑部尚书。国破,倬投缳死。  是时,大臣殉难者:倬与张捷、杨维垣、庶僚则有黄端伯、刘成治、吴嘉胤、龚廷祥。  端伯,字元公,建昌新城人。崇祯元年进士。历宁波、杭州二府推官。行取赴都,母忧归。服阕入都,疏陈益王居建昌不法状。王亦劾端伯离间亲籓,及出妻酗酒诸事。有诏侯勘,避居庐山。福王立,大学士姜曰广荐起之。明年三月授仪制主事。五月,南都破,百官皆迎降。端伯不出,捕系之。阅四月,谕之降,不从,卒就戮。  成治,字广如,汉阳人。崇祯七年进士。福王时,历官户部郎中。国破,忻城伯赵之龙将出降,入户部封府库。成治愤,手搏之,之龙跳而免。成治自经。  嘉胤,字绳如,松江华亭人。由乡举历官户部主事。奉使出都,闻变,还谒方孝孺祠,投缳死。  廷祥,字伯兴,无锡人。马世奇门人也。崇祯十六年进士。为中书舍人。城破,衣冠步至武定桥投水死。  时又有钦天监博士陈于阶、国子生吴可箕、武举黄金玺、布衣陈士达,并死焉。  左懋第,字萝石,莱阳人。崇祯四年进士。授韩城知县,有异政。遭父丧,三年不入内寝,事母尽孝。十二年,擢户科给事中。疏陈四弊,谓民困、兵弱、臣工委顿、国计虚耗也。又陈贵粟之策,令天下赎罪者尽输粟,盐筴复开中之旧,令输粟边塞充军食。彗星见,诏停刑,懋第请马上速传。又请严禁将士剽掠,有司朘削。请散米钱,振辇下饥民,收养婴孩。明年正月,剿饷罢征,亦请马上速行,恐远方吏不知,先已征,民不沾实惠。帝并采纳。  三月,大风霾。帝布袍斋居,祷之不止。懋第言:“去秋星变,朝停刑而夕即灭。今者不然,岂陛下有其文未修其实乎?臣敢以实进。练饷之加,原非得已。乃明旨减兵以省饷,天下共知之,而饷犹未省,何也?请自今因兵征饷,预使天下知应加之数,官吏无所逞其奸,以信陛下之明诏。而刑狱则以睿虑之疑信,定诸囚之死生,诸疑于心与疑信半者,悉从轻典。岂停刑可止彗,解网不可以返风乎?且陛下屡沛大恩,四方死者犹枕藉,盗贼未见衰止,何也?由蠲停者止一二。存留之赋,有司迫考成,催征未敢缓,是以莫救于凶荒。请于极荒州县,下诏速停,有司息讼,专以救荒为务。”帝曰:“然。”于是上灾七十五州县新、旧、练三饷并停。中灾六十八州县止征练饷,下灾二十八州县秋成督征。  十四年督催漕运,道中驰疏言:“臣自静海抵临清,见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米石银二十四两,人死取以食,惟圣明垂念。”又言:“臣自鱼台至南阳,流寇杀戮,村市为墟。其他饥疫死者,尸积水涯,河为不流,振扌求安可不速。”已又陈安民息盗之策,请核荒田,察逋户,予以有生之乐,鼓其耕种之心。又言:“臣有事河干一载,每进父老问疾苦,皆言练饷之害。三年来,农怨于野,商叹于途。如此重派,所练何兵?兵在何所?剿贼御边,效安在?奈何使众心瓦解,一至此极乎!”又言:“臣去冬抵宿迁,见督漕臣史可法,言山东米石二十两,而河南乃至百五十两,漕储多逋。朝议不收折色,需本色。今淮、凤间麦大熟,如收两地折色,易麦转输,岂不大利。昔刘晏有转易之法。今岁河北大稔,山东东、兗二郡亦有收。诚出内帑二三十万,分发所司,及时收籴,于国计便。”帝即命议行。屡迁刑科左给事中。  十六年秋,出察江防。明年五月,福王立,进兵科都给事中,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徽州诸府。时大清兵连破李自成,朝议遣使通好,而难其人。懋第母陈殁于燕,懋第欲因是返柩葬,请行。乃拜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与左都督陈弘范、太仆少卿马绍愉偕,而令懋第经理河北,联络关东诸军。马绍愉者,故兵部郎官也,尝为陈新甲通款事至义州而还。新甲既诛,绍愉以督战致衄,为懋第劾罢。及是绍愉已起官郎中,乃进为少卿,副懋第。懋第言:“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访东宫二王踪迹。臣既充使臣,势不能兼理封疆。且绍愉臣所劾罢,不当复与臣共事。必用臣经理,则乞命弘范同绍愉出使,而假臣一旅,偕山东抚臣收拾山东以待,不敢复言北行。如用臣与弘范北行,则去臣经理,但衔命而往,而罢绍愉勿遣。”阁部议止绍愉,改命原任蓟督王永吉。王令仍遵前谕。  懋第濒行言:“臣此行,生死未卜。请以辞阙之身,效一言。愿陛下以先帝仇耻为心,瞻高皇之弓剑,则思成祖列圣之陵寝何存;抚江上之残黎,则念河北、山东之赤子谁恤。更望时时整顿士马,必能渡河而战,始能扼河而守;必能扼河而守,始能画江而安。”众韪其言。王令赍白金十万两、币帛数万匹,以兵三千人护行。八月,舟渡淮。十月朔,次张家湾,本朝传令止许百人从行。  懋第衰纟至入都门,至则馆之鸿胪寺。请祭告诸陵及改葬先帝,不可,则陈太牢于旅所,哭而奠之。即以是月二十有八日遣还出都。弘范乃请身赴江南招诸将刘泽清等降附,而留懋第等勿遣。于是自沧州追还懋第,改馆太医院。顺治二年六月,闻南京失守,恸哭。其从弟懋泰先为吏部员外郎,降贼,后归本朝授官矣,来谒懋第。懋第曰:“此非吾弟也。”叱出之。至闰月十二日,与从行兵部司务陈用极,游击王一斌,都司张良佐、刘统、王廷佐俱以不降诛,而绍愉获免。  祁彪佳,字弘吉,浙江山阴人。祖父世清白吏。彪佳生而英特,丰姿绝人。弱冠,第天启二年进士,授兴化府推官。始至,吏民易其年少。及治事,剖决精明,皆大畏服。外艰归。崇祯四年,起御史。疏陈赏罚之要,言:“黔功因一级疑,稽三年之叙,且恩及督抚总帅帷幄大臣,而陷敌冲锋之士不预,何以励行间。山东之变,六诚连陷,未尝议及一官,欺蒙之习不可不破。”帝即命议行。又言:“九列之长,诘责时闻,四朝遗老或蒙重谴。诸臣怵严威,竞迎合以保名位。臣所虑于大臣者此也。方伯或一二考,台员或十余载,竟不得迁除,监司守令多贬秩停俸。臣子精神才具无余地,展布曷由。急功赴名之民不胜其掩罪匿瑕。臣所虑于小臣者此也。国家闻鼙鼓思将帅,苟得其人,推毂筑坛,礼亦宜之。若必依序循资,冒滥之窦虽可清,奖拔之术或未尽。臣所虑于武臣者此也。抚按则使中官监视会同,隙开水火,其忠显;潜通交结,其患深。臣所虑于内臣者此也。”忤旨谯责。  寻上《合筹天下全局疏》,以策关、宁,制登海为二大要。分析中州、秦、晋之流贼,江右、楚、粤之山贼,浙、闽、东粤之海贼,滇、黔、楚、蜀之土贼为四大势。极控制驾驭之宜,而归其要于戢行伍以节饷,实卫所以销兵。复陈民间十四大苦:曰里甲,曰虚粮,曰行户,曰搜赃,曰钦提,曰隔提,曰讦讼,曰窝访,曰私税,曰私铸,曰解运,曰马户,曰盐丁,曰难民。帝善其言,下之所司。出按苏、松诸府,廉积猾四人杖杀之。宜兴民发首辅周延儒祖墓,又焚翰林陈于鼎、于泰庐,亦发其祖墓。彪佳捕治如法,而于延儒无所徇,延儒憾之。回道考核,降俸,寻以侍养归。家居九年,母服终,召掌河南道事。十六年佐大计,问遗莫敢及门。刷卷南畿,乞休,不允,便道还家。  北都变闻,谒福王于南京。王监国,或请登极。彪佳请发丧,服满议其仪,从之。高杰兵扰扬州,民奔避江南,奸民乘机剽敚,命彪佳往宣谕,斩倡乱者数人,一方遂安。迁大理寺丞,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江南。苏州诸生檄讨其乡官从贼者,奸民和之。少詹事项煜及大理寺正钱位坤、通政司参议宋学显、礼部员外郎汤有庆之家皆被焚劫。常熟又焚给事中时敏家,毁其三代四棺。彪佳请议从逆诸臣罪,而治焚掠之徒以加等,从之。  诏设厂卫缉事官。彪佳上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高皇帝见非法凌虐,焚其刑具,送囚刑部。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乃以罗织为事,虽曰朝廷爪牙,实为权奸鹰狗。举朝尽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惨酷等来、周,平反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洪武十五年改仪銮司为锦衣卫,耑掌直驾侍卫等事,未尝令缉事也。永乐间设立东厂,始开告密门。凶人投为厮役,赤手钜万。飞诬及于善良,招承出于私拷,怨愤满乎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弥盛;欲清奸宄,而奸宄益多。此缉事之弊也。古者刑不上大夫。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本无可杀之罪,乃蒙必死之刑。朝廷受愎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疏奏,乃命五城御史体访,而缉事官不设。  督辅部将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于永绶驻京口,浙江入卫都司黄之奎亦部水陆兵三四千戍其地。之奎御军严。四将兵恣横,刃伤民,浙兵缚而投之江,遂有隙。已而守备李大开统浙兵斫镇兵马,镇兵与相击,射杀大开。乱兵大焚掠,死者四百人。彪佳至,永绶等遁去。彪佳劾治四将罪,赒恤被难家,民大悦。  高杰驻瓜洲,跋扈甚,彪佳克期往会。至期,风大作,杰意彪佳必无来。彪佳携数卒冲风渡,杰大骇异,尽撤兵卫,会彪佳于大观楼。彪佳披肝膈,勉以忠义,共奖王室。杰感叹曰:“杰阅人多矣,如公,杰甘为死!公一日在吴,杰一日遵公约矣。”共饭而别。  群小疾彪佳,竞诋諆,以沮登极、立潞王为言,彪佳竟移疾去。明年五月,南都失守。六月,杭州继失,彪佳即绝粒。至闰月四日,绐家人先寝,端坐池中而死,年四十有四。唐王赠少保、兵部尚书,谥忠敏。  赞曰:张慎言、徐石麒等皆北都旧臣,刚方练达,所建白悉有裨时政。令其受事熙朝,从容展布,庶几乎列卿之良也。而遭时不造,内外交讧,动辄龃龉,虽老成何能设施干济哉!左懋第仗节全贞,蹈死不悔,于奉使之义,亦无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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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六-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六 杨廷麟(彭期生等)万元吉(杨文荐梁于氵矣)郭维经(姚奇胤)詹兆恒(胡梦泰周定仍等)陈泰来(曹志明)王养正(夏万亨等)曾亨应弟和应子筠揭重熙傅鼎铨陈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六十三 张慎言(子履旋)徐石麒解学龙高倬(黄端伯等)左懋第祁彪佳 张慎言,字金铭,阳城人。祖升,河南参政。慎言举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寿张知县,有能声。调繁

列传第一百六十一

  左良玉(邓?贺人龙)高杰(刘泽清)祖宽  左良玉,字昆山,临清人。官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宁远兵变,巡抚毕自肃自经死,良玉坐削职回卫。已,复官。总理马世龙令从游击曹文诏援玉田、丰润,连战洪桥、大堑山,直抵遵化。论恢复四城功,与文诏等俱进秩,隶昌平督治侍郎侯恂麾下。大凌河围急,诏昌平军赴援,总兵尤世威护陵不得行,荐良玉可代率兵往。已,恂荐为副将,战松山、杏山下,录功第一。  良玉少孤,育于叔父。其贵也,不知其母姓。长身赪面,骁勇,善左右射。目不知书,多智谋,抚士卒得其欢心,以故战辄有功。时陕西贼入河南,图怀庆。廷议令良玉将昌平兵往剿,大指专办河南。会贼寇修武、清化者窜入平阳,因檄良玉入山西御之,颇有斩获。河南巡抚樊尚璟以良玉驻泽州,扼豫、晋咽侯,可四面为援兵。诏从之。时曹文诏将陕西兵,帝令良玉受尚璟节制,与文诏同心讨贼,有急则秦兵东,豫兵西,良玉兵从中横击。  六年正月,贼犯隰州,陷阳城。良玉败之于涉县之西陂。二月,良玉兵与贼战武安,大败。尚璟罢,以太常少卿玄默代之。三月,贼再入河内,良玉自辉县逐之。贼奔修武,杀游击越效忠,追参将陶希谦,希谦坠马死。良玉击之万善驿,至柳树口大败之,擒贼首数人,贼遂西奔。河南额兵仅七千,数被贼,折亡殆尽。良玉将昌平兵二千余,数战,虽有功,势孤甚。总兵邓?方立功莱州,乃命将川兵益以石砫土司马凤仪兵驰赴良玉,与共角贼。已而凤仪以孤军战没于侯家庄。  当是时,贼势已大炽,纵横三晋、畿辅、河北间。诸将曹文诏、李卑、艾万年、汤九州、邓?、良玉等先后与贼战,胜负略相当。良玉、?办河南,屡破之于官村,于沁河,于清化,于万善。良玉又扼之武安八德,斩获尤多。会帝命倪宠、王朴为总兵,将京营兵六千赴河南,以中官杨进朝、卢九德监其军,而别遣中官监良玉等军。职方郎中李继贞曰:“良玉、李卑身经百战,位反在宠、朴下,恐闻而解体。”乃令良玉、卑署都督佥事,为援剿总兵官,与宠、朴体相敌。京营兵至,共击贼,数有功。良玉败贼济源、河内,又败之永宁青山岭银洞沟,又自叶县追至小武当山,皆斩贼魁甚众。然诸将以中官监军,意弗善也。  其冬,贼西奔者复折而东。良玉、九州扼其前,京营兵尾其后,贼大困,官军连破之柳泉、猛虎村。贼张妙手、贺双全等三十六家诡词乞抚于分巡布政司常道立,因监军进朝以请。诸将俟朝命,不出战。会天寒河冰合,贼遂从渑池径渡,巡抚默率良玉、九州、卑、?兵待之境上。贼乃窜卢氏山中,由此自郧、襄入川中,折而掠秦陇,复出没川中、湖北,以犯河南,中原益大残破,而三晋、畿辅独不受贼祸者十年。  贼既渡河去,良玉与诸将分地守。陈奇瑜、卢象升方角贼秦、楚,七年春夏间,中州幸无事。既而奇瑜失李自成于车箱,廷议合晋、豫、楚、蜀兵四面剿之。贼乃分军三:一向庆阳,一趋郧阳,而一出关趋河南。趋河南者又分为三,郡邑所在告急。良玉扼新安、渑池,他将陈治邦驻汝州,陈永福扼南阳,皆坐甲自保而已,不能大创贼也。贼每营数万,兵番进,皆因粮宿饱;我兵寡备多,馈饷不继。贼介马驰,一日夜数百里;我步兵多,骑少,行数十里辄疲乏,以故多畏贼。而良玉在怀庆时,与督抚议不合,因是生心,缓追养寇,多收降者以自重。督抚檄调,不时应命,稍稍露跋扈端矣。十二月遇贼于磁山,大战数十,追奔百余里。  八年正月,河南贼破颍州,毁凤阳皇陵。其陷鹿邑、柘城、宁陵、通许者,良玉在许州不能救。四月,督师洪承畴在汝州,令诸将分地遮贼。尤世威守雒南,陈永福控卢氏、永宁,邓?、尤翟文、张应昌、许成名遏湖广。以吴村、瓦屋乃内乡、淅川要地,令良玉与汤九州以五千人扼之。未几,邓圯以兵哗死,而曹文诏讨陕贼,败没于真宁。贼益张,遂超卢氏,奔永宁。巡抚默被逮未去,檄良玉自内乡与陈治邦、马良文等援卢氏。八月败贼于鄢陵。九月蹑贼于郏之神垕山。贼连营数十里,番休更战,以疲我兵,良玉收其军而止。贼再攻密,良玉自郏援之,乃去。十月,良玉抵灵宝,合辽东总兵祖宽兵剪贼于涧口、焦村。焦村,硃阳关地也。十一月,李自成出硃阳关,张献忠久据灵宝,闯王高迎祥亦与合。良玉、宽御之灵宝,不能支,陕州陷。贼东下攻洛阳,良玉、宽从巡抚陈必谦救洛阳,贼乃去。迎祥、自成走偃师、巩。献忠走嵩、汝。良玉出雒追迎祥、自成。宽分击献忠救汝。会总理卢象升至自湖广,与宽大败贼汝西,令裨将破贼于宜阳黄涧口。  九年二月,贼败于登封郜城镇,走石阳关,与伊、嵩之贼合。故总兵九州由嵩县深入,与良玉夹剿。良玉中道遁归,九州乘胜穷追四十里,无援败殁,良玉反以捷闻。五月,象升遣祖宽、李重镇随陕西总督洪承畴西行。良玉军最强,又率中州人,故独久留之。而以其骄亢难用,用孔道兴代其偏将赵柱驻灵宝,防雒西;良玉与罗岱驻宜、永,防雒东。七月,良玉兵抵开封,由登封之唐庄深入击贼,自辰鏖至申,贼不支西走。陈永福方败贼于唐河,贼至田家营,良玉渡河击之,斩获颇众。九月,巡抚杨绳武劾良玉避贼,责令戴罪自赎。  十年正月,贼老回回合曹操、闯塌天诸部沿流东下,安庆告警,诏良玉从中州救之。良玉道剿杀南阳土寇杨四、侯驭民、郭三海,急抵六安,与贼遇。部将岱、道兴乘胜连战,大破贼。贼走霍、潜山。会马爌、刘良佐亦屡败贼于桐城、庐州、六安,贼在滁、和者亦西遁,江北警少息。应天巡抚张国维三檄良玉入山搜剿,不应,放兵掠妇女。屯舒城月余,河南监军太监力促之,始北去,贼已饱掠入山矣。已,淅川陷,良玉拥兵不救。以六安破贼功,诏落职戴罪,寻复之。贼东下袭六合,攻天长,分掠瓜洲、仪真,破盱眙。良玉坚不肯救,令中州士大夫合疏留己。帝知出良玉意,不能夺也。十月,总理熊文灿至安庆,部檄以良玉军隶焉,良玉轻文灿不为用。  十一年正月,良玉与总兵陈洪范大破贼于郧西。张献忠假官旗号袭南阳,屯于南关。良玉适至,疑而急召之,献忠逸去。追及,发两矢,中其肩,复挥刀击之,面流血。其部下救以免,遂逃之谷城。未几,请降,良玉知其伪,力请击之,文灿不许。九月,文灿剿郧、襄诸贼,良玉与洪范及副将龙在田击破之双沟营,斩首二千余级。十二月,河南巡抚常道立调良玉于陕州。贼乘卢氏虚,遁入内、淅。是月,许州兵变,良玉家在许,歼焉。  十二年二月,良玉率降将刘国能入援京师,诏还讨河南贼。兵过灞头、吴桥,大掠,太监卢九德疏闻,诏令戴罪。已而破贼马进忠于镇平关。进忠降。又与国能再破贼李万庆于张家林、七里河,万庆亦降。七月,献忠叛去,良玉与罗岱追之,使岱为前锋,己随其后。逾房县八十里,至罗猴山,军乏食。伏起,岱马挂于藤,抽刀断之,蹶而复进,弃马登山,贼围急,矢尽被获。良玉大败奔还,军符印信尽失,弃军资千万余,士卒死者万人。事闻,以轻进贬三秩。  十三年春,督师杨嗣昌荐良玉虽败,有大将才,兵亦可用,遂拜平贼将军。当是时,贼分为三:西则张献忠,踞楚、蜀郊;东则革里眼、左金王等四营,豕突随、应、麻、黄;南则曹操、过天星等十营,伏漳、房、兴、远间。闰正月,良玉合诸军击贼于枸坪关,献忠败走,良玉乃请从汉阳、西乡入蜀追之。嗣昌谋以陕西总督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从西乡入蜀,而令良玉驻兵兴平,别遣偏将追剿,良玉不从。嗣昌檄良玉曰:“贼势似不能入川,仍当走死秦界耳。将军从汉阳、西乡入川,万一贼从旧路疾趋平利,仍入竹、房,将何以御?不则走宁昌,入归、巫,与曹操合,我以大将尾追,促贼反楚,非算也。”良玉报曰:“蜀地肥衍,贼渡险任其奔轶,后难制。且贼入川则有粮可因,回郧则无地可掠,其不复窜楚境明矣。夫兵合则强,分则弱。今已留刘国能、李万庆守郧,若再分三千人入蜀,即驻兴平,兵力已薄,贼来能遏之耶?今当出其不意疾攻之,一大创自然瓦解,纵折回房、竹间,人迹断绝,彼从何得食?况郧兵扼之于前,秦抚在紫、兴扼之于右,势必不得逞。若宁昌、归、巫险且远,曹操、献忠不相下。倘穷而归曹,必内相吞,其亡立见。”良玉已于二月朔涉蜀界之渔溪渡矣。嗣昌度力不能制,而其计良是,遂从之。  时献忠营太平县大竹河,良玉驻渔溪渡。未几,总督崇俭引其兵来会。贼移军九滚坪,见玛瑙山峻险,将据之。良玉始抵山下,贼已踞山颠,乘高鼓噪。良玉下马周览者久之,曰:“吾知所以破贼矣。”分所进道为三,己当其二,秦兵当其一。令曰:“闻鼓声而上。”两军夹击,贼阵坚不可动。鏖战久之,贼大溃,坠崖涧者无算。追奔四十里,良玉兵斩扫地王曹威、白马邓天王等渠魁十六人。献忠妻妾亦被擒,遁入兴山、归州之山中,寻自盐井窜兴、归界上。是役也,良玉功第一。事闻,加太子少保。四月,良玉进屯兴安、平利诸山,连营百里。诸军惮山险,围而不攻。久之,献忠自兴、房走白羊山而西,与罗汝才合。七月,良玉乘胜击过天星,降之。过天星者,名惠登相,既降,遂始终为良玉部将。  初,良玉受平贼将军印,浸骄,不肯受督师约束。而贺人龙屡破贼有功,嗣昌私许以人龙代良玉。及良玉奏玛瑙山捷,嗣昌语人龙须后命。人龙大恨,具以前语告良玉,良玉亦内恨。当献忠之败走也,追且及,遣其党马元利操重宝啖良玉曰:“献忠在,故公见重。公所部多杀掠,而阁部猜且专。无献忠,即公灭不久矣。”良玉心动,纵之去。监军万元吉知良玉跋扈不可使,劝嗣昌令前军蹑贼,后军继之,而身从间道出梓潼扼归以俟济师,嗣昌不用。贼既入蜀之巴州,人龙兵噪而西归。召良玉兵合击,九檄皆不至。  十四年正月,诸军追贼开县之黄陵城。参将刘士杰深入,所当披靡。献忠登高望,见无秦人旗帜,而良玉兵前部无斗志,独士杰孤军。乃密选壮士潜行箐谷中,乘高大呼驰下,良玉兵先溃,总兵猛如虎溃围出。嗣昌方悔不用元吉言,而献忠已席卷出川,西绝新开驿置,楚、蜀消息中断,遂以计绐入襄阳城。襄王被执,嗣昌不食卒。贼濒死复纵,迄以亡国者,以良玉素骄蹇不用命故也。二月,诏良玉削职戴罪,平贼自赎。五月,献忠陷南阳,即攻沁阳破之。良玉至南阳,贼遁去。良玉不戢士,沁人脱于贼者,遇官军无噍类。既而献忠陷郧西,掠地至信阳,屡胜而骄。良玉乃从南阳进兵,复大破之,降其众数万。献忠中股,负重伤夜遁。而是时,李自成方残襄城,围良玉于郾城,几陷。会陕西总督汪乔年出关,自成乃辍围,与乔年战襄阳城外。乔年军尽覆,良玉不能救。帝既斩贺人龙以肃军攻,专倚良玉办贼。  十五年四月,自成复围开封,乃释故尚书初荐良玉者侯恂于狱,起为督师,发帑金十五万犒良玉营将士,激劝之。良玉及虎大威、杨德政会师硃仙镇,贼营西,官军营北。良玉见贼势盛,一夕拔营遁,众军望见皆溃。自成戒士卒待良玉兵过,从后击之。官军幸追者缓,疾驰八十里。贼已于其前穿堑深广各二寻,环绕百里,自成亲率众遮于后。良玉兵大乱,下马渡沟,僵仆溪谷中,趾其颠而过。贼从而蹂之,军大败,弃马骡万匹,器械无算,良玉走襄阳。帝闻良玉败,诏恂拒河图贼,而令良玉以兵来会。良玉畏自成,迁延不至。九月,开封以河决而亡。帝怒恂,罢其官,不能罪良玉也。开封既亡,自成无所得,遽引兵西,谋拔襄阳为根本。  时良玉壁樊城,大造战舰,驱襄阳一郡人以实军,诸降贼附之,有众二十万。然亲军爱将大半死,而降人不奉约束,良玉亦渐衰多病,不复能与自成角矣。自成乘胜攻良玉,良玉退兵南岸,结水寨相持,以万人扼浅洲。贼兵十万争渡,不能遏。良玉乃宵遁,引其舟师,左步右骑而下。至武昌,从楚王乞二十万人饷,曰:“我为王保境。”王不应,良玉纵兵大掠,火光照江中。宗室士民奔窜山谷,多为土寇所害。驿传道王扬基夺门出,良玉兵掠其赀,并及其子女。自十二月二十四日抵武昌,至十六年正月中,兵始去。居人登蛇山以望,叫呼更生,曰:“左兵过矣!”良玉既东,自成遂陷承天,傍掠诸州县。  当是时,降兵叛卒率假左军号恣剽掠,蕲州守将王允成为乱首,破建德,劫池阳,去芜湖四十里,泊舟三山、荻港,漕艘盐舶尽夺以载兵。声言诸将寄帑南京,请以亲信三千人与俱。南京诸文武官及操江都御史至陈师江上为守御。士民一夕数徙,商旅不行。都御史李邦华被召,道湖口,草檄告良玉,以危词动之。而令安庆巡抚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两,补六月粮,军心乃定。邦华入见帝,论良玉溃兵之罪,请归罪于王允成。帝乃令良玉诛允成,而奖其能定变。良玉卒留允成于军中,不诛也。良玉留安庆久之,徐溯九江上。闻献忠破湖广,沉楚王于江,坐视不救。  八月乃入武昌,立军府招徠,下流粗定,分命副将吴学礼援袁州。江西巡抚郭都贤恶其淫掠,檄归之,而自募土人为戍守。会贼陷长沙、吉州,复陷袁州、岳州,良玉遣马进忠援袁州,马士秀援岳州。士秀率水师败贼岳州城下,二城遂并复。时帝命兵部侍郎吕大器代侯恂为总督,恂解任,中道逮下狱。良玉知其为己故,心鞅鞅,与大器龃龉。贼连陷建昌诸府,大器无兵不能救,良玉亦不援。进忠与贼战嘉鱼,再失利,良玉军遂不振。会献忠从荆河入蜀,良玉遣兵追之,距荆州七十里。荆、襄诸贼因自成入关,尽懈。良玉侦知,乃遣副将卢光祖上随、枣、承德,而惠登相自均、房,刘洪起自南阳,掎贼后,收其空虚地以自为功。  十七年三月,诏封良玉为宁南伯,畀其子梦庚平贼将军印,功成世守武昌。命给事中左懋第便道督战,良玉乃条日月进兵状以闻。疏入,未奉旨,闻京师被陷,诸将汹汹,以江南自立君,请引兵东下。良玉恸哭,誓不许。副将士秀奋曰:“有不奉公令复言东下者,吾击之!”以巨舰置砲断江,众乃定。  福王立,晋良玉为侯,廕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且并封黄得功、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为诸镇,俱廕子世袭,而以上流之事专委良玉,寻加太子太傅。时李自成败于关门,良玉得以其间稍复楚西境之荆州、德安、承天。而湖广巡抚何腾蛟及总督袁继咸居江西,皆与良玉善,南都倚为屏蔽。  良玉兵八十万,号百万,前五营为亲军,后五营为降军。每春秋肄兵武昌诸山,一山帜一色,山谷为满。军法用两人夹马驰,曰:“过对”。马足动地殷如雷,声闻数里。诸镇兵惟高杰最强,不及良玉远甚。然良玉自硃仙镇之败,精锐略尽,其后归者多乌合,军容虽壮,法令不复相慑。良玉家歼于许州,其在武昌,诸营优娼歌舞达旦,良玉塊然独处,无姬侍。尝夜宴僚佐,召营妓十余人行酒,履濆交错,少焉左顾而欬,以次引出。宾客肃然,左右莫敢仰视。其统驭有体,为下所服多此类。而是时,良玉已老且病,无中原意矣。  良玉之起由侯恂。恂,故东林也。马士英、阮大铖用事,虑东林倚良玉为难,谩语修好,而阴忌之,筑板矶城为西防。良玉叹曰:“今西何所防,殆防我耳。”会朝事日非,监军御史黄澍挟良玉势,面触马、阮。既返,遣缇骑逮澍,良玉留澍不遣。澍与诸将日以清君侧为请,良玉踌躇弗应。亡何,有北来太子事,澍借此激众以报己怨,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良玉反意乃决,传檄讨马士英,自汉口达蕲州,列舟二百余里。良玉疾已剧,至九江,邀总督袁继咸入舟中,袖中出密谕,云自皇太子,劫诸将盟,继咸正辞拒之。部将郝效忠阴入城,纵火残其城而去。良玉望城中火光,曰:“予负袁公。”呕血数升,是夜死。时顺治二年四月也。诸将秘不发丧,共推其子梦庚为留后。七日,军东下,朝命黄得功渡江防剿。  初,梦庚自立,佯语继咸至池州侯旨。抵池,继咸密以疏闻,道梗不得达。惠登相者,初为贼,既降,为良玉副将。诸军自彭泽下,连陷建德、东流,残安庆城,独池州不破,贻书登相曰:“留此以待后军。”登相大诟曰:“若此,则我反不如前为流贼时矣,如先帅末命何!”檄其军返。梦庚见黑旗船西上,索轻舸追及之,登相与相见大恸。以梦庚不足事,引兵绝江而去,诸将乃议旋师。时大清兵已下泗州,逼仪真矣。梦庚遂偕澍以众降于九江。  邓?,四川人。天启初,从军,积功得守备。安邦彦反,?追贼织金,勇冠诸将。已,败织绩河滨。鲁钦败殁,贼犯威清。?夜斫营走贼,进都司佥书。讨败苗酋李阿二。自贵州用兵,裨将杨明楷、刘志敏、张云鹏并骁勇,不得为大将,惟?以功名闻。  崇祯初,屡迁四川副总兵,与侯良柱共斩安邦彦。京师有警,率六千人勤王,共复遵、永四城。加署都督佥事,世廕千户。寻擢总兵官,镇守遵化。战喜峰口及洪山,并有功,进秩为真。五年春,叛将乱登、莱,王洪等无功。?自请行,命为援剿总兵官,与洪及刘国柱御贼沙河,战相当。已而遁走,贼乘之,大败。寻与诸将金国奇等复登、莱二城,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戍遵化久,思归。及登、莱事竣,复以为言。会贼入河北,言者请令?剿,?怏怏而行。给事中范淑泰劾?虐民,帝不问,旋遣近侍监其军。?至济源,射杀王自用于善阳山,即贼紫金梁也。顷之,贼逼磁州,拒却之彭城镇。与左良玉击贼清池、柳庄,贼走林县。?部将杨遇春邀贼,中伏死。贼用其旗,并诱杀他将,自是轻?。俄与良玉逐贼沙河,贼围汤阴,?被困土樵窝,良玉救乃免。已,共破贼官村、沁河、清化、万善,移师畿南,败贼白草关。贼犯平山,败之红子店、马种川。贼遁青石岭败之红涧村、醉汉口。贼犯临城,败之鱼桂岭。  当是时,贼蔓河溯及畿南,天子特遣倪宠、王朴将京军,而保定梁甫,河南左良玉,汤九州合?军足殄贼。群帅势相轧,彼此观望,托山深道岐以自解,莫利先入,贼遂由渑池南渡。而诸帅各有近侍为中军,事易掩饰,所报功多不以实也。十一月,贼南遁,?追败之渑池扣子山,至宜阳、卢氏而还。是月以?为保定总兵官,代梁甫。  七年正月以贼尽入郧、襄,命?援剿,解南漳围。寻败贼胡地冲,斩闯天王、九条龙、草上飞、抓山虎、双翼虎。剿房县、竹山、南漳贼,战狮子崖、石漳山,斩一只虎、满天飞。已,击贼洵阳乜家沟,连战皆捷,获首功一千有奇。八月叙五峰山破贼功,进右都督。?不善驭军,军心亦不附,噪于郧西,?渡河以避之,总督陈奇瑜犒慰乃定。奇瑜集诸将讨竹山、竹溪诸贼,?频有功。十一月,贼大入河南,命?援剿。  八年春,贼陷新蔡,知县王信骂贼死,?追败贼罗山。是时,贼陷凤阳,命?自黄州速援安庆。及桐城被围,竟不至。御史钱守廉劾?剿贼罗山,杀良冒功,命总督洪承畴核之。四月,承畴至汝州,令?戍樊城,防汉江。是月,部将王允成以克饷鼓噪,杀其二仆。?惧,登楼越墙堕地死。  ?由小校,大小数百战,所向克捷。以久戍觖望,恣其下淫掠。大学士王应熊以乡里庇之,?益无所惮。其死也,人以为逸罚云。  贺人龙,米脂人。初以守备隶延绥巡抚洪承畴麾下。崇祯四年,承畴受贼降,命人龙劳以酒,伏兵击斩三百二十人。其冬,张福臻代承畴,遣人龙剿贼党雄,斩获二百有奇。明年夏,从福臻擒贼孙守法。其秋,以所部援剿山西。六年春,与总兵尤世禄复辽州。已,败贼垣曲、绛县。进都司佥书。又连破贼水头镇、花池塞、汤湖村。会山西贼几尽,乃还陕西。从巡抚陈奇瑜讨平延川贼,浮斩一千有奇。奇瑜擢总督,以人龙自随。  七年四月击贼隰州,擒克天虎,进参将。奇瑜追贼郧、襄、兴、汉,人龙并有功。贼轶车箱峡,陷陇州西去,奇瑜遣人龙救之。甫入陇州,李自成复至,环攻。以人龙同里闬,遣其将高杰移书令反,人龙不报。固守两月,左光先救至,围始解。十二月败贼中庄。明年正月,凤阳陷,总督洪承畴遣人龙驰救,败贼睢州。进副总兵。承畴以陕西急,率人龙入关。商、洛贼马光玉等薄西安,距大军五十里。承畴命人龙入子午谷,邀贼之南;别将刘成功、王永祥邀贼之北;张全昌从咸阳绕兴平东。贼以此不敢南遁,尽走武功、扶风,又渡渭走郿县。承畴追至王渠镇,贼方掠南山。人龙、成功等与战,追奔三十里,至大泥峪,贼弃马登山走。七月,高迎祥、张献忠掠秦安、清水,人龙偕全昌破之张家川。已而失利,都司田应龙等死。八月,高杰降,承畴令人龙及游击孙守法挟之趋富平,乘夜击败贼。人龙寻移守延绥。  九年七月从巡抚孙传庭大破贼盩啡,擒迎祥。九月,惠登相等屯宝鸡,承畴遣人龙等往击,战于贾家村。追奔,为贼所截。川将曾荣耀等来援,败去,人龙坐褫官立功。十年,小红狼围汉中,瑞王告急。承畴率人龙兵由两当趋救,贼解去,诏复人龙官。徽、秦逸贼东趋平、凤,人龙蹑至柳林,不利。贼窥西安,人龙御之,斩获多。其冬,自成、登相入四川,承畴率人龙等往援。岁暮至广元,贼已逼成都,自成别由松潘还陕右。  十一年,承畴督人龙等自阶、文穷追,自成走入西羌界,人龙与曹变蛟等大战二十七日。自成引残卒入塞,窜山中,谋入四川,为人龙及马科所追。突汉中,扼于左光先。其党祁总管降,自成几灭。详《变蛟传》。其冬,京师戒严,擢人龙总兵官,帅师入卫。人龙所部多降贼,至山西而噪,寻抚定。抵京,与变蛟等奏捷于太平。明年事定,还陕西。其秋,张献忠、罗汝才叛,谋入陕。人龙及副将李国奇等扼之兴安,乃入川东。杨嗣昌檄陕西总督郑崇俭率人龙、国奇军会剿。十二月,人龙击贼,大败之。  十三年二月与左良玉大破贼玛瑙山,人龙得一千三百余级,降贼将二十五人。六月,汝才、登相犯开县,总兵郑嘉栋击之仙寺岭,人龙击之马弱溪,共斩首一千二百。汝才、登相东西走,追之不能及。时贼尽集于川,监军万元吉令川将守巴、巫诸隘,人龙、国奇及楚将张应元、汪云龙、张奏凯专主追击。及应元军入夔,营土地岭,人龙逗留不至,诸军遂大败,人龙竟还陕。已而献忠、汝才陷剑州,趋广元,将从间道入汉中。人龙拒之阳平、百丈二关,贼乃退。十二月,嗣昌至重庆,三檄人龙会师,不至。  初,嗣昌恶左良玉,许人龙代为平贼将军。及战玛瑙山,良玉功第一,嗣昌语人龙姑待之。人龙大觖望,效良玉所为,不奉约束,嗣昌亦不能制。贼陷泸州而北,人龙屯小市厢,隔一水不击。贼遂越成都走汉州德阳,人龙军大噪而归。  十四年三月,嗣昌卒,丁启睿代,令人龙、国奇出当阳,击败自成于灵宝山中。人龙子大明战殁。九月,总督傅宗龙统人龙、国奇军出关,次新蔡,遇贼孟家庄。将战,人龙先走,国奇战不胜,亦走,宗龙遂殁。十五年正月,总督汪乔年出关击贼,人龙及郑嘉栋、牛成虎从。至襄城遇贼,复不战走,乔年亦殁。帝大怒,欲诛之,虑其为变,姑夺职,戴罪视事。及孙传庭督师陕西,帝授以意。人龙驻咸阳虞祸,晓夜为备。传庭以人龙家米脂,其宗族多在贼中,未可轻发,在道佯上疏曰:“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帝亦佯许之。人龙稍自安。传庭至陕,密与巡抚张尔忠谋,以五月朔召人龙计事,数其罪斩之。其部将周国卿将精卒二百人与同党魏大亨、贺国贤、高进库等将逃还泾阳取其孥,与贼为乱。尔忠遣参将孙守法先入泾阳,质其妻子。国卿穷,谋斩大亨等以降。尔忠密闻之大亨,遂斩国卿,函送其首。他部将高杰、高汝利、贺勇、董学礼等十四人俱仍故官,一军乃定。  高杰,米脂人。与李自成同邑,同起为盗。崇祯七年闰八月,总督陈奇瑜遣参将贺人龙救陇州,被围大困。自成令杰遗书约人龙反,不报。使者归,先见杰,后见自成。比围城两月不拔,自成心疑杰,遣别部将往代,杰归守营。自成妻邢氏武多智,掌军资,每日支粮仗。杰过氏营,分合符验。氏伟杰貌,与之通,恐自成觉,谋归降。次年八月遂窃邢氏来归。洪承畴以付人龙,使其游击孙守法挟以破贼,取立效为信,自是杰常隶人龙麾下。十三年,张献忠败于玛瑙山,窜兴、归界上,杰随人龙及副将李国奇大败之盐井。  十五年,人龙以罪诛,命杰为实授游击。十月,陕西总督孙传庭至南阳,自成与罗汝才西行逆之。传庭以杰与鲁某为先锋,遇于冢头,大战败贼,追奔六十里。汝才见自成败来救,绕出官军后。后军左勷望见贼,怖而先奔,众军皆奔,遂大溃,杰所亡失独少。  十六年进副总兵,与总兵白广恩为军锋,两人皆降将也。广恩鸷鰲,素不奉约束,而杰尤凶暴。朝廷以杰为自成所切齿,故命隶传庭办贼。九月从传庭克宝丰,复郏县。时官军乘胜深入,乏食。降将李际遇通贼,自成帅精骑大至。传庭问计于诸将,杰请战,广恩不可。传庭以广恩为怯,广恩不怿,引所部遁去。官军接战,陷伏中。杰登岭上望之曰:“不可支矣。”亦麾众退。军遂大奔,死者数万。广恩走汝州不救,杰乃随传庭走河北。已而自山西渡河,转入潼关,广恩已先至。十一月,自成攻关,广恩力战。而杰怨广恩以宝丰之败不救己,亦拥众不肯救。广恩战败,关遂破,传庭被杀。自成破西安,据之。杰北走延安,贼将李过追杰。杰东走宜川,河冰适合,遂渡,入蒲津以守。贼至,冰解不得渡,乃免。广恩既败,走固原,为贼将追及,遂以城降。十七年进杰总兵。帝令总督李化熙率杰兵驰救山西,而蒲州、平阳已陷久,杰退至泽州,沿途大掠,贼遂薄太原。  京师陷,杰南走,福王封杰兴平伯,列于四镇,领扬州,驻城外。杰固欲入城,扬州民畏杰不纳。杰攻城急,日掠厢村妇女,民益恶之。知府马鸣騄、推官汤来贺坚守月余。杰知不可攻,意稍怠。阁部史可法议以瓜州予杰,乃止。九月命杰移驻徐州,以左中允卫胤文兼兵科给事中监其军西讨。徐州土贼程继孔被擒至京师,乘李自成乱逃归,十二月,杰擒斩之。加太子少傅,廕一子,世袭锦衣佥事。  初,杰伏兵要击黄得功于土桥,得功几不免,两镇遂相仇怨,事见《得功传》。杰争扬州时,可法颇为所窘。至是,杰感可法忠,与谋恢复。议调得功与刘泽清二镇赴邳、宿防河,杰自提兵直趋归、开,且瞰宛、洛、荆、襄,以为根本。遂具疏上之,语激切。且云:“得功与臣犹介介前事。臣知报君雪耻而已,安能与同列较短长哉!”然得功终不欲为杰后劲,而泽清尤狡横难任。可法不得已,调刘良佐赴徐与杰为声援。  顺治二年正月,杰抵归德。总兵许定国方驻睢州,有言其送子渡河者。杰招定国来会,不应。复邀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同往睢州,定国始郊逆。其杰讽杰勿入城,杰心轻定国,不听,遂入城。十一日,定国置酒享杰。杰饮酣,为定国刻行期,且微及送子事。定国益疑,无离睢意。杰固促之行,定国怒,夜伏兵传砲大呼。其杰等急遁走,杰醉卧帐中未起,众拥至定国所杀之。先是,杰以定国将去睢,尽发兵戍开封,所留亲卒数十人而已。定国伪恭顺,多选妓侍杰,而以二妓偶一卒寝。卒尽醉,及闻砲欲起,为二妓所掣不得脱,皆死。明日,杰部下至,攻城,老弱无孑遗。定国走降大清军。  杰为人淫毒,扬民闻其死,皆相贺。然是行也,进取意甚锐,故时有惜之者。始朝廷许诸镇与闻国是,故杰屡条奏救降贼者,及请释武愫于狱,不允。复疏荐吴甡、郑三俊、金光辰、姜埰、熊开元、金声、沈正宗等。大抵其时武臣风尚多类此。杰死,赠太子太保,以其子元爵袭兴平伯。  刘泽清,曹县人。以将材授辽东宁、前卫守备,迁山东都司佥书,加参将。崇祯三年,大清兵攻铁厂,欲据以绝丰润粮道。援守三屯总兵杨肇基遣泽清来援,未至铁厂一十五里,遇大兵,力战,自辰至午不决。得济师,转战至遵化,夹击,遂得入城。叙功,加二级至副总兵。五年以侵克军粮被劾,诏立功冲要地。六年迁总兵。其冬加左都督,恢复登州有功。八年诏统山东兵防漕。九年,京师戒严,统兵入卫,令驻新城为南北控扼,复命留守通州。加左都督、太子太师。  十三年五月,山东大饥,民相聚为寇,曹、濮尤甚。帝命泽清会总兵杨御蕃兵剿捕之。八月降右都督,镇守山东防海。泽清以生长山东,久镇东省非宜,请辞任。帝令整旅渡河,合诸镇星驰援剿。  十六年二月,贼围开封久,泽清赴援。以硃家寨去汴八里,提五千人南渡,倚河为寨,疏水环之,欲以次结八寨达大堤,筑甬道,馈饟城中。壁垒未成,贼来争。相持三日,互有杀伤。泽清即命拔营去,惶扰奔迸,士争舟,多溺死者。  泽清为人性恇怯,怀私观望。尝妄报大捷邀赏赐,又诡称堕马被伤,诏赉药资四十两。命赴保定剿贼,不从,日大掠临清。率兵南下,所至焚劫一空。寇氛日急,给事中韩如愈、马嘉植皆谋奉使南归。如愈常劾泽清,过东昌,泽清遣人杀之于道,无敢上闻者。  京师陷,泽清走南都,福王以为诸镇之一,封东平伯,驻庐州。时武臣各占分地,赋入不以上供,恣其所用,置封疆兵事一切不问。与廷臣互分党援,干预朝政,排挤异已,奏牍纷如,纪纲尽裂,而泽清所言尤狂悖。王初立,即援靖康故事,请以今岁五月改元,又请宥故辅周延儒助饷脏银。都御史刘宗周劾诸将跋扈状,泽清遂两疏劾宗周,且曰:“上若诛宗周,臣即卸职。”朝廷不得已,温诏解之。又请禁巡按不得拿访追脏,请法司严缉故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域,朝廷皆曲意从之。  顺治二年四月,扬州告急,命泽清等往援,而泽清已潜谋输款矣。大清恶其反覆,磔诛之。  泽清颇涉文艺,好吟咏。尝召客饮酒唱和。幕中蓄两猿,以名呼之即至。一日,宴其故人子,酌酒金瓯中,瓯可容三升许,呼猿捧酒跪送客。猿狰狞甚,客战掉,逡巡不敢取。泽清笑曰:“君怖耶?”命取囚扑死阶下,剜其脑及心肝,置瓯中,和酒,付猿捧之前。饮酹,颜色自若。其凶忍多此类。  祖宽,辽东人。少有勇力。给侍祖大寿家,从军有功,累官宁远参将。部卒多塞外降人,所向克捷。  崇祯五年七月,叛将李九成等围莱州急,诏发关外兵讨之。宽与靳国臣、祖大弼、张韬率兵抵昌邑。巡抚硃大黄典获贼书,约宽等为内应,以示宽等。皆誓灭贼以自明,乃用宽、国臣为前锋。宽至沙河与贼遇,众寡不敌,稍却。会国臣至,拔刀大呼直前,宽、大弼、韬咸殊死战,大败贼兵,逐北抵城下,立解莱州围。是月晦,进兵黄县。贼倾巢出战,宽等复大败之,遂与刘泽清等筑长围以困登州。明年二月,贼始平。语详《大典传》。宽以解围功,进都督佥事。再叙功,世廕外卫副千户,进副总兵。  八年秋,命为援剿总兵官,督关外兵三千讨流贼。十月至河南,巡抚陈必谦、监纪推官汤开远令与左良玉抵灵宝,至则挫张献忠于焦村。无何,高迎祥、李自成至,与献忠合攻阌乡。宽赴救,贼解而趋灵宝,断良玉、宽军不相应,遂东陷陕州,攻洛阳。良玉、宽至,迎祥、自成、献忠皆走。良玉追迎祥,而宽分击献忠,夜督副将祖克勇等趋葛家庄,黎明遇贼,大破之。贼奔嵩县九皋山,宽伏二军于山沟诱之。贼趋下,伏发,斩馘九百有奇。寻与副将刘肇基、罗岱遇贼汝州圪料镇,复大败贼,伏尸二十余里,斩馘千六百有奇。献忠愤,合迎祥、自成兵,与宽战龙门、白沙,截官军为二。宽自断后,士卒殊死斗,自晨至夜分,复大捷,斩馘一千有奇。迎祥、自成乃走窥光州,宽督副将李辅明蹑其后。贼走攻确山,宽等驰救,大破之,斩馘五百八十有奇。自成等遂东走庐州,攻围七昼夜。明年正月,宽等至,贼奔全椒,遂围滁州。南京太仆卿李觉斯、知州刘大巩力御之。而宽等军至,奋击大呼,诸军无不一当百,自晨至晡,贼大败。从城东五里追至关山之硃龙桥,横尸枕藉,水为不流。二月,又从总理卢象升破贼七顶山,歼自成精卒殆尽。象升移军南阳,命宽备邓州。会贼渡汉江,入郧、襄,余众三万匿内乡、淅川山中。象升命宽与祖大乐等入山搜讨。  边军强憨,性异他卒,不可以法绳。往时官军多关中人,与贼乡里,临阵相劳苦,抛生口,弃辎重,即纵之去,谓之“打活仗”。边军不通言语,逢贼即杀,故多胜。然所过焚庐舍,淫妇女,恃功不戢;又利野战,惮搜山;且见贼远窜,非旬朔可定,自以为客将,无持久心。宽卒方过河,噪而逸。象升激劝再三,始听命。至党子口,仍按甲不行。而总兵李重镇素恇怯,冀卸责,众益思归。象升乃力陈入山搜剿之难,请令宽、重镇赴关中讨贼。会总督洪承畴亦请之,宽等遂移军陕西,隶承畴麾下。八月,京师被兵,召入卫。钅录滁州功,进右都督,赉银币。事定,命赴宁远协守。  十一年冬,诏宽率师援畿辅。及山东告急,宽逗遛。明年正月,济南失守,褫职被逮,坐失陷籓封,竟弃市。  宽敢战有功,称骁将。性刚使气,不为文吏所喜,卒致大辟,莫为论救。  赞曰:左良玉以骁勇之材,频歼剧寇,遂拥强兵,骄亢自恣,缓则养寇以贻忧,急则弃甲以致溃。当时以不用命罪诸将者屡矣,而良玉偃蹇偾事,未正刑章,姑息酿患,是以卒至称兵犯阙而不顾也。高杰、祖宽皆刚悍难驯,恃功不戢,而杰尤为凶骜。然杰被戕于锐意进取之时,宽受诛于力战赴援之后,死非其罪,不能无遗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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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六十四-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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