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别宋之悌

望月怀远 / 望月怀古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江夏别宋之悌

唐代李白

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

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

谷鸟吟晴日,江猿啸晚风。

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

鲁达当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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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沙·秋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新竹

江夏别宋之悌

楚水清若空,遥将碧海通。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谷鸟吟晴日,江猿啸晚风。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

新竹

清代郑燮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下年 一作:明年)

见死不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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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怀远 / 望月怀古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

列传第一百五十六 曹文诏(弟文耀) 周遇吉 黄得功-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六 曹文诏(弟文耀) 周遇吉 黄得功 曹文诏,大同人。勇毅有智略。从军辽左,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至游击。崇祯二年冬,从袁崇焕入卫京师。明年二月物”,人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四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十一年,帝遣词臣分谕诸籓。世奇使山东、湖广、江西诸王府,所至却馈遗。还,进左谕德。父忧归。  久之还朝,进左庶子。帝数召廷臣问御寇策。世奇言:“闯、献二贼,除献易,除闯难。人心畏献而附闯,非附闯也,苦兵也。今欲收人心,惟敕督抚镇将严束部伍,使兵不虐民,民不苦兵,则乱可弭。”帝善其言,为下诏申饬。时寇警日亟,每召对,诸大臣无能画一策。世奇归邸,辄太息泣下,曰:“事不可为矣。”十七年三月,城陷。世奇方早食,投箸起,问帝安在、东宫二王安在,或言帝已出城,或言崩,或又言东宫二王被执。世奇曰:“嗟乎,吾不死安之!”其仆曰:“如太夫人何?”世奇曰:“正恐辱太夫人耳。”将自经,二妾硃、李盛饰前。世奇讶曰:“若以我死,将辞我去耶?”对曰:“闻主人尽节,我二人来从死耳。”世奇曰:“有是哉!”二妾并自经,世奇端坐,引帛自力缢乃死。先是,兵部主事成德将死,贻书世奇,以慷慨从容二义质焉。世奇曰:“勉哉元升。吾人见危授命,吾不为其难,谁为其难者!与君携手黄泉,预订斯盟,无忘息壤矣。”世奇修颐广颡,扬眉大耳,砥名行,居馆阁有声,好推奖后进。为人廉,父死,苏州推官倪长圩以赎锾三千助丧。世奇辞曰:“苏饥,留此可用振。”座主周延儒再相,世奇同郡远嫌,除服不赴都。及还朝,延儒已赐死,亲昵者率避去,世奇经纪其丧。其好义如此。赠礼部右侍郎,谥文忠。本朝赐谥文肃。  吴麟征,字圣生,海盐人。天启二年进士。除建昌府推官,擒豪猾,捕剧盗,治声日闻。父忧归。补兴化府,廉公有威,僚属莫敢以私进。  崇祯五年,擢吏科给事中,请罢内遣,言:“古用内臣以致乱,今用内臣以求治。君之于臣,犹父之于子,未有信仆从,舍其子,求家之理者。”又言:“安民之本在守令。郡守廉,县令不敢贪;郡守慈,县令不敢虐;郡守精明,县令不敢丛脞。宜仿宣宗用况钟故事,精择而礼遣之,重以玺书,假便宜久任。民生疾苦,吏治臧否,使得自达天子。”时不能行。麟征在谏垣,直声甚著。寻上疏乞假葬父。既去,贻言路公揭,谓:“自言官积轻,庙堂之上往往反其言而用之。奸人窥见此旨,明告君父,目为朋党,自称孤立,下背公论,上窃主权。诸君子宜尽化沾沾之意,毋落其彀中,使清流之祸再见明时。”居久之,还朝。劾吏部尚书田唯嘉赃污,唯嘉罢去。再迁刑科给事中,丁继母忧。服阕,起吏科都给事中,时货赂公行,铨曹资格尽废。麟征上言:“限年平配,固铨政之弊,然舍此无以待中才。今迁转如流,不循资格,巧者速化,拙者积薪,开奔竞之门,无益军国之计。”帝深然之。  十七年春,推太常少卿。未几,贼薄京师。麟征奉命守西直门。门当贼冲,贼诈为勤王兵求入。中官欲纳之,麟征不可,以土石坚塞其门,募死士缒城袭击之,多所斩获。贼攻益急,麟徵趋入朝,欲见帝白事。至午门,魏藻德引麟征手曰:“国家如天之福,必无他虞。旦夕兵饷集,公何?遽为?”引之出,遂还西直门。明日城陷,欲还邸,已为贼所据。乃入道旁祠,作书诀家人曰:“祖宗二百七十余年宗社,一旦至此,虽上有亢龙之悔,下有鱼烂之殃,而身居谏垣,无所匡救,法当褫服。殓用角巾青衫,覆以单衾,以志吾哀。”解带自经。家人救之苏,环泣请曰:“待祝孝廉至,一诀可乎?”许之。祝孝廉名渊,尝救刘宗周下狱,与麟征善者也。明日,渊至。麟征慷慨曰:“忆登第时梦隐士刘宗周吟文信国《零丁洋诗》,今山河碎矣,不死何为!”酌酒与渊别,遂自经,渊为视含殓而去。赠兵部右侍郎,谥忠节。本朝赐谥贞肃。  方贼之陷山西也,蓟辽总督王永吉请撤宁远吴三桂兵守关门,选士卒西行遏寇,即京师警,旦夕可援。天子下其议,麟征深然之。辅臣陈演、魏藻德不可,谓:“无故弃地二百里,臣不敢任其咎。”引汉弃凉州为证。麟征复为议数百言,六科不署名,独疏昌言,弗省。及烽烟彻大内,帝始悔不用麟征言,旨下永吉,永吉驰出关,徙宁远五十万众,日行数十里,十六日入关,二十日抵丰润,而京师已陷矣。城破,八门齐启,惟西直门坚塞不能通。至五月七日,集民夫发掘乃开。  周凤翔,字仪伯,浙江山阴人。崇祯元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迁南京国子司业。灵璧侯奴辱诸生,凤翔执付法司。历中允、谕德,为东宫讲官。尝召对平台,陈灭寇策,言论慷慨,帝为悚听。军需急,议税间架钱。凤翔曰:“事至此,急宜收人心,尚可括民财摇国势耶!”亡何,京师陷,庄烈帝殉社稷,有讹传驾南幸者。凤翔不知帝所在,趋入朝。见魏藻德、陈演、侯恂、宋企郊等群入,而贼李自成据御坐受朝贺。凤翔至殿前大哭,急从左掖门趋出,贼亦不问。归至邸,作书辞二亲,题诗壁间自经。诗曰:“碧血九原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天下悲之,去帝崩才两日也。后赠礼部右侍郎,谥文节。本朝赐谥文忠。  刘理顺,字复礼,杞县人。万历中举于乡。十赴会试,至崇祯七年始中式。及廷对,帝亲擢第一,还宫喜曰:“朕今日得一耆硕矣。”拜修撰。益勤学,非其人不与交。  十二年春,畿辅告警,疏陈作士气、矜穷民、简良吏、定师期、信赏罚、招胁从六事。历南京司业、左中允、右谕德,入侍经筵兼东宫讲官。杨嗣昌夺情入阁,理顺昌言于朝,嗣昌夺其讲官。开封垂陷,理顺建议河北设重臣,练敢死士为后图,疏格不行。嗣昌、薛国观、周延儒迭用事,理顺一无所附丽。出温体仁门,言论不少徇。  贼犯京师急,守卒缺饷,阴雨饥冻。理顺诣朝房语诸执政,急请帑,众唯唯。理顺太息归,捐家赀犒守城卒。僚友问进止,正色曰:“存亡视国,尚须商酌耶!”城破,妻万、妾李请先死。既绝,理顺大书曰:“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书毕投缳,年六十三。仆四人皆从死。群盗多中州人,入唁曰:“此吾乡杞县刘状元也,居乡厚德,何遽死?”罗拜号泣而去。后赠詹事,谥文正。本朝赐谥文烈。  汪伟,字叔度,休宁人,寄籍上元。崇祯元年进士。十一年,由慈溪知县行取。帝以国家多故,朝臣词苑起家,儒缓不习吏事,无以理纷御变,改旧例,择知推治行卓绝者入翰林。伟擢检讨,给假归。还朝,充东宫讲官。  十六年,贼陷承天、荆、襄。伟以留都根本之地,上《江防绸缪疏》,言:“金陵城周围百二十里,虽十万众不能守。议者谓无守城法,有防江法。贼自北来,淮安为要;自上游来,九江为要;御淮所以御江,守九江所以守金陵也。淮有史可法,屹然保障;九江一郡,宜设重臣镇之。自是而上之至于武昌,下之至于太平、采石、浦口,命南京兵部大臣建牙分阃,以接声援,而金陵之门户固矣。南京兵部有重兵而无用,操江欲用兵而无人,宜使缓急相应。而府尹、府丞之官,重其权,久其任,联百万士民心,以分兵部操江之责。”帝嘉纳之,乃设九江总督。又言:“兵额既亏,宜以卫所官舍余丁补伍操练,修治兵船,以资防御。额饷不足,暂借盐课、漕米给之。”所条奏皆切时务。  明年三月,贼兵东犯。伟语阁臣:“事急矣,亟遣大僚守畿郡。都中城守,文自内阁,武自公侯伯以下,各率子弟画地守。庶民统以绅士,家自为守。而京军分番巡徼,以待勤王之师。”魏藻德笑曰:“大僚守畿辅,谁肯者?”伟曰:“此何等时,犹较尊卑、计安危耶?请以一剧郡见委。”藻德哂其早计。未几,真定游击谢加福杀巡抚徐标迎贼。伟泣曰:“事至此乎!”作书寄友人曰:“贼据真定,奸人满都城,外郡上供丝粟不至,诸臣无一可支危亡者,如圣主何!平时误国之人,终日言门户而不顾朝廷,今当何处伸狂喙耶!”贼薄都城,守兵乏饷,不得食,伟市饼饵以馈。已而城陷,伟归寓,语继室耿善抚幼子。耿泣曰:“我独不能从公死乎!”因以幼子属其弟,衣新衣,上下缝,引刀自刭不殊,复投缳遂绝,时年二十三。伟欣然曰:“是成吾志。”移其尸于堂,贻子观书,勉以忠孝,乃自经。赠少詹事,谥文烈。本朝赐谥文毅。  吴甘来,字和受,江西新昌人。父之才,西安府同知。甘来与兄泰来同举乡试。崇祯改元,甘来成进士,授中书舍人。后三年,泰来亦成进士,授南京太常博士。  五年,甘来擢刑科给事中。七年,西北大旱,秦、晋人相食,疏请发粟以振,而言:“山西总兵张应昌等半杀难民以冒功,中州诸郡畏曹变蛟兵甚于贼。陛下生之而不能,武臣杀之而不顾,臣实痛之。”又言:“赏罚者,将将大机权也。陛下加意边陲,赏无延格。乃红夷献俘,黔、蜀争功,昌黎死守,功犹待勘,急则用其死绥,缓则束以文法。且封疆之罚,武与文二,内与外二,士卒与将帅二。受命建牙,或逮或逐,以封疆罪罪之;而跋扈将帅,罪状已暴,止于戴罪。偏裨不能令士卒,将帅不能令偏裨,督抚不能令将帅,将听贼自来自去,谁为陛下翦凶逆者?”忧归。服阕,起吏科,进兵科右给事中,乞假归。  十五年,起历户科都给事中。中外多故,荆、襄数郡,贼未至而抚道诸臣率称护籓以去。甘来曰:“若尔,则是弃地方而逃也。城社人民,谁与守者?”乃上疏曰:“天子众建亲亲,将使屏籓帝室,故曰‘宗子维城’。乃烽火才传,一朝委去以为民望,而诸臣犹哓哓以拥卫自功,掩其失地之罪。是维城为可留可去之人,名都为可守可弃之土,抚道为可有可无之官。功罪不明,赏罚不著,莫此为甚!”疏入,帝大嘉叹。一日,帝诘户部尚书倪元璐饷额,甘来曰:“臣科与户曹表里,饷可按籍稽。臣所虑者,兵闻贼而逃,民见贼而喜,恐非无饷之患,而无民之患。宜急轻赋税,收人心。”帝颔之。  甘来遘疾,连请告。会帝命编修陈名夏掌户科,甘来喜得代。不数日,贼薄都城。时泰来官礼部员外郎矣,甘来属兄归事母,而自誓必死。明日,城陷,有言驾南幸者,甘来曰:“主上明决,必不轻出。”乃疾走皇城,不得入。返检几上疏草曰:“当贼寇纵横,徒持议论,无益豪末。”尽取焚之,毋钓后世名,遂投缳死。赠太常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庄介。  王章,字汉臣,武进人。崇祯元年进士。授诸暨知县。少孤,母训之严。及为令,祖帐归少暮,母诃跪予杖,曰:“朝廷以百里授酒人乎!”章伏地不敢仰视。亲友为力解,乃已。治诸暨有声。甫半岁,以才调鄞县。诸暨民与鄞民争挽章,至相哗。治鄞益有声,数注上考。  十一年,行取入都。时有考选翰林之命,行取者争奔竞,给事中陈启新论之。帝怒,命吏部上访册,罪廷臣滥徇者。尚书姜逢元、王业浩,给事中傅元初,御史禹好善等六人闲住;给事中孙晋、御史李右谠等三人降调;给事中刘含辉、御史刘兴秀等十一人贬二秩视事。吏部尚书田维嘉等乃请先推部曹,凡推二十二人,章与焉,授工部主事。章及任浚、涂必泓、李嗣京欲疏辨,惮为首获罪。李士淳者耄矣,四人不告而首其名,士淳知之,惧且怒,与章等大诟。而帝知维嘉有私,诏许与考。又以为首者必良士也,擢士淳编修,章等皆御史。章上疏请罢内操,宽江南逋赋。  明年出按甘肃,持风纪,饬边防。西部寇庄浪,巡抚急征兵。章曰:“贫寇索食耳。”策马入其帐,众罗拜乞降,乃稍给之食。两河旱,章檄城隍神:“御史受钱或戕害人,神殛御史,毋虐民。神血食兹土,不能请上帝苏一方,当奏天子易尔位。”檄焚,雨大注。边卒贷武弁金,偿以贼首,武弁以冒功,坐是数召边衅。章著令,非大举毋得以零级冒功。劾罢巡抚刘镐贪惰。又所部十道监司,劾罢其四。母忧归。服阕,还朝,巡视京营,按籍额军十一万有奇。喜曰:“兵至十万,犹可为也。”及阅视,半死者,余冒伍,惫甚,矢折刀缺,闻砲声掩耳,马未驰辄堕。而司农缺饷,半岁不发。章屡疏请帑,不报。  逾月,贼陷真定,京师大震。襄城伯李国祯发营卒五万营城外,章与给事中光时亨守阜成门。城内外堞凡十五万四千有奇,三堞一卒。三月初登陴,阅十日始一还邸,栉沐易新衣冠。家人大骇,章不应。贼傅城下,章手发二砲,贼少却。顷之,各门砲声绝。时亨摄章走,章厉声曰:“事至此,犹惜死耶!”时亨曰:“死此与士卒何别?入朝访上所在,不获则死,死未晚也。”章从之,与时亨并马行。俄贼突至,呼下马。时亨仓皇下马跪,章持鞭不顾,叱曰:“吾视军御史也,谁敢犯!”贼刺章股,堕。章骂曰:“逆贼!勤王兵且至。我死,尔灭不旋踵矣。”贼怒,攒槊刺杀章而去。抵暮,家人觅尸,犹一手据地坐,张口怒目,勃勃如叱贼状。妻姜在籍,闻之,一恸而绝。赠大理寺卿,谥忠烈。本朝赐谥节愍。次子之栻仕闽为职方主事,亦死难。  陈良谟,字士亮,鄞人。崇祯四年进士,授大理推官。初名天工。庄烈帝虔事上帝,诏群臣名“天”者悉改之,乃改良谟。在职六年,两注上考。行取陛见,擢御史。  十二年,出按四川。期满当代,再留任。时流寇大入蜀,诏良谟专护蜀王,巡抚邵捷春专办贼。良谟饬守具,坚壁清野。贼犯成都,遣将据要害为掎角。一再战,贼溃奔。帝闻贼扰蜀,下诏责良谟,已闻其善守御,乃优旨赐银币。及还朝,贼势益迫,所规画率不行,而京师陷矣。  良谟尝梦拜文文山于堂下,文山揖之上:“公与予先后一揆,何下拜为?”觉而异之。及是城陷,良谟方移疾卧邸中,一恸几绝,自是水浆不入口。或劝良谟无死,不答。谓邑子李天葆曰:“吾为国死,义不顾家。惟是母老,先君莫葬,继嗣未定,须一言耳。”因赋诗付天葆。未几,闻帝崩煤山,大恸曰:“主上不冕服,臣子敢具冠带乎!吾巾亵,安所得明巾。”天葆以巾进。良谟著巾,蓝便服,起入户。妾时氏随之,遂与妾俱自缢死。时氏,京师人,年十八。良谟逾五十无子,以礼纳之,侍良谟百三日耳。良谟既卒,其族人以其兄之子久枢为之后。未几,久枢亦卒,良谟竟无后。赠太仆卿,谥恭愍。本朝赐谥恭洁。  陈纯德,字静生,零陵人。为诸生,以学行称。尝夜泊洞庭,为盗窘,跃出堕水,再跃入洲渚。比晓,坐芦苇中,去泊舟数十丈。  崇祯十三年成进士,年已六十矣。庄烈帝召诸进士,咨以时事。纯德奏称旨,立擢御史,巡按山西。七月,部内严霜,民冻馁。纯德上疏请恤,因陈抽练之弊,言:“兵抽则人失故居,无父母妻子之依,田园丘垅之恋,思归则逃,逢敌则溃。抽余者即以饷薄而安于无用,抽去者又以远调而不乐为用。伍虚而饷仍在,不归主帅,则归偏裨,乐其逃而利其饷,凡藉以营求迁秩,皆是物也。精神不以束伍,而以侵饷;厚饷不以养士,而以求官。伍虚则无人,安望其练;饷糜则愈缺,安望其充。此今日行间大弊也。”帝不能用。  还朝,督畿辅学政。将出按部,都城陷。贼下令百官以某日入见,众摄纯德入,还邸恸哭,遂自经。京山人秦嘉系买地葬之永定门外,立石表墓焉。赠太仆卿,谥恭节。  申佳允,字孔嘉。永年人。崇祯四年进士。授仪封知县。县故多盗,佳允严保甲法,盗无所容。霪雨河决,舣舟怒涛中,塞其口。捕大猾置之法。以才调杞县。八年,贼扫地王率万人来攻,城土垣多圮。佳允募死士击走贼,因甓其城。唐王聿键勤王,将抵开封。诸大吏惴恐,集议曰:“留之,不听。行,守土者且得罪。”佳允曰:“惟周王可留之。”众称善,用其计。  治行卓异,擢吏部文选主事,上备边五策。进考功员外郎,佐京察。大学士薛国观倾少詹事文安之。安之,佳允座主也,事连佳允,左迁南京国子博士。  久之,迁大理评事,进太仆丞,阅马近畿。闻李自成破居庸,叹曰:“京师不守矣!君父有难,焉逃死?”驰入都,遍谒大臣为画战守策,皆不省。贻子涵光书曰:“行己曰义,顺数曰命;义不可背也,命不可违也。天下事莫不坏于贪生而畏死。死于疾,死于利,死于刑戮,于房帏,于斗战,均死也,死数者不死君父,盖亦不善用死矣。今日之事,君父之事,死义也,犹命也,我则行之。”京师陷,冠带辞母,策马至王恭厂,从者请易服以避贼。佳允曰:“吾起微贱,食禄十三年。国事至此,敢爱死乎!”两仆环守不去,绐之曰:“吾不死也,我将择善地焉。”下马,旁见灌畦巨井,急跃入。仆号呼,欲出之。佳允亦呼曰:“告太安人,有子作忠臣,勿过伤也。”遂死,年四十二,赠太仆少卿,谥节愍。本朝赐谥端愍。  成德,字元升,霍州人,依舅氏占籍怀柔。崇祯四年进士。除滋阳知县。性刚介,清操绝俗,疾恶若仇。文震孟入都,德郊迎,执弟子礼,语刺温体仁,体仁闻而恨之。兗州知府增饷额,德固争,又尝捕治其牙爪吏。知府怒,谗于御史禹好善。好善,体仁客也,诬德贪虐,逮入京。滋阳民诣阙讼冤。震孟在阁,亦为之称枉。德道中具疏极论体仁罪,,而震孟已被体仁挤而去之。好善再劾德,言其疏出震孟手,帝不之究。德母张伺体仁长安街,绕舆大骂,拾瓦砾掷之。体仁恚,疏闻于朝。诏五城御史驱逐,移德镇抚狱掠治。杖六十午门外,戍边。坐赃六千有奇。而给体仁校尉五十人护出入。  德居戍所七年,用御史詹兆恒荐,起如皋知县。寻擢武库主事。以母老辞,不允,乃就道。至则上言:“年来中外多故,居官者爵禄迷心,廉耻道丧。陛下御极十七年,何仗节死义之寥寥也!宋臣张栻有言:‘仗节死义之臣,当于犯颜谏诤中求之。’夫犯颜谏诤何难,在朝廷养之而已。表厥宅里,所以伸忠臣孝子于生前;殊厥井疆,所以诛乱臣贼子于未死。苟死敌者无功,则媚敌者且无罪;死贼者褒扬不亟,则从贼者恬而不知畏也。”未几,城破,不知帝所在,旁皇厅事。已,趋至午门,见兵部尚书张缙彦自贼所出。德以头触缙彦胸,且詈之,俄闻帝崩,痛哭。持鸡酒奔东华门,奠梓宫于茶棚之下,触地流血。贼露刃胁之,不为动。奠毕归家,有妹年二十余未嫁,德顾之曰:“我死,汝何依?”妹曰:“兄死,妹请前。”德称善,哭而视其缢。入别其母,哭尽哀,出而自缢。母见子女皆死,亦投缳死。先是,怀柔城破,德父文桂遇害,家属尽没。妻刘在京,以征德赃急,忧悸死。至是,又阖门死难,惟幼子先寄友人家获存。赠德光禄卿,谥忠毅。本朝赐谥介愍。  许直,字若鲁,如皋人。崇祯七年成进士。出文震孟之门,以名节自砥,除义乌知县。母忧归,哀毁骨立,终丧蔬食,寝柩旁。补广东惠来县。用清望,征授吏部文选主事,进考功员外郎。  贼薄都城,约同官出赀飨士,为死守计。城陷,贼令百官报名。直曰:“身可杀,志不可夺。”有传帝南狩者,直将往从。见贼骑塞道,出门辄返,曰:“四方兵戈,驾焉往?国乱不匡,君危无济,我何生为!”已,知帝崩,一恸几绝。客以七十老父为解,直曰:“不死,辱及所生。”赋绝命诗六章,阖户自经。越旦视之,神气如生。赠太仆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忠愍。  直有族子德溥者,在南,闻庄烈帝崩,大哭数日。扬州陷,又哭数日。每独坐辄恸哭,食必以崇祯钱一枚置几上,祭而后食,食已复哭。又刺其两臂曰:“生为明臣,死为明鬼。”事发,死西市。  金铉,字伯玉,武进人,占籍顺天之大兴。祖汝升,南京户部郎中。父显名,汀州知府。铉少有大志,以圣贤自期许。年十八举乡试第一。明年,崇祯改元,成进士。不习为吏,改扬州府教授,日训诸生阐濂、洛正学。燕居言动,俱有规格,诸生严惮之。历国子博士、工部主事。  帝方锐意综核,疑廷臣朋党营私。度支告匮,四方亟用兵,饷不敷,遣中官张彝宪总理户、工二部,建专署,檄诸曹谒见,礼视堂官。铉耻之,再疏争,不纳。乃约两部诸僚,私谒者众唾其面,彝宪愠甚。铉当榷税杭州,辞疾请假。彝宪摭火器不中程,劾铉落职。铉杜门谢客,躬爨以养父母。  十七年春,始起兵部主事,巡视皇城。闻大同陷,疏曰:“宣、大,京师北门。大同陷则宣府危,宣府危,大事去矣。请急撤回监宣中官杜勋,专任巡抚硃之冯。勋二心偾事,之冯忠恳,可属大事。”不报,未几,勋以宣府下贼,贼杀之冯,烽火逼京师。铉奔告母:“母可且逃匿。儿受国恩,义当死。”铉母章时年八十余矣,呵曰:“尔受国恩,我不受国恩乎!庑下井,是我死所也。”铉哭而去。  城破,趋入朝,宫人纷纷出。知帝已崩,解牙牌拜授家人,即投金水河。家人争前挽之,铉怒,口啮其臂,得脱,遂跃入水。水浅,濡首泥中乃绝。母闻即投井,妾王随之,皆死。贼踞大内,逾月始去。金水河冠袍泛泛见水上,内官群指之曰:“此金兵部也。”弟錝辨其尸,验网巾环,得铉首归,合以木身,如礼而殓。事竣,錝自经。后赠铉太仆少卿,谥忠节。本朝赐谥忠洁。  右范景文至铉二十有一人,皆自引决。其他率委蛇见贼。贼以大僚多误国,概囚絷之。庶官则或用或否,用者下吏政府铨除,不用者诸伪将搒掠取其赀,大氐降者十七,刑者十三。福王时,以六等罪治诸从逆者。而文武臣殉难并予赠廕祭葬,且建旌忠祠于都城焉。曰正祀文臣,祀景文以下二十人,及大同巡抚卫景瑗、宣府巡抚硃之冯、布衣汤文琼、诸生许琰四人。曰正祀武臣,祀新乐侯刘文炳、惠安伯张庆臻、襄城伯李国桢、驸马都尉巩永固、左都督刘文耀、山西总兵官周遇吉、辽东总兵官吴襄七人。曰正祀内臣,祀太监王承恩一人。曰正祀妇人,祀烈妇成德母张氏,金铉母章氏,汪伟妻耿氏,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马世奇妾硃氏、李氏,陈良谟妾时氏,吴襄妻祖氏九人。曰附祀文臣,祀进士孟章明及郎中徐有声,给事中顾鋐、彭琯,御史俞志虞,总督徐标,副使硃廷焕七人。曰附祀武臣,祀成国公硃纯臣、镇远侯顾肇迹、定远侯邓文明、武定侯郭培民、阳武侯薛濂、永康侯徐锡登、西宁侯宋裕德、怀宁侯孙维籓、彰武伯杨崇猷、宣城伯卫时春、清平伯吴遵周、新建伯王先通、安乡伯张光灿、右都督方履泰、锦衣卫千户李国禄十五人。曰附祀内臣,祀太监李凤翔、王之心、高时明、褚宪章、方正化、张国元六人。有司春秋致祭。然顾鋐、彭琯、俞志虞辈,特为贼拷死,诸侯伯亦大半以兵死。而郎中周之茂、员外郎宁承烈、中书宋天显、署丞于腾云、兵马指挥姚成、知州马象乾皆以不屈死,顾未邀赠恤也。  徐有声,字闻复,金坛人。登乡荐,崇祯十三年特擢户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督饷大同。城陷,被执不屈死。福王时,赠太仆少卿。  徐标,字准明,济宁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时,历官淮徐道参议。十六年二月,超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陛见,请重边防,择守令,用车战御敌,招流民垦荒。帝深嘉之。李自成陷山西,警日逼,加标兵部侍郎,总督畿南、山东、河北军务,仍兼巡抚,移驻真定以遏贼。无何,贼遣使谕降,标毁檄戮其使。贼别将掠畿辅,真定知府邱茂华移妻孥出城,标执茂华下之狱。中军谢加福伺标登城画守御策,鼓众杀之,出茂华于狱。数日而贼至,以城降。福王时,赠标兵部尚书。  硃廷焕,单县人。崇祯七年进士。除工部主事,历知庐州、大名二府,即以兵备副使分巡大名。十七年,贼逼畿辅,廷焕严守备。贼传檄入城,怒而碎之。三月四日,贼来攻,军民皆走,城遂陷。被执不屈死。福王时,赠右副都御史。  周之茂,字松如,黄麻人。崇祯七年进士。历官工部郎中。服阕,需次都下。贼搜得之,迫使跪,不屈,折其臂而死。  宁承烈,字养纯,大兴人。举于乡,历魏县教谕,户部司务,进本部员外郎,管太仓银库。城陷,自经于官廨。  宋天显,松江华亭人。由国子生官内阁中书舍人。为贼所获,自经。  于腾云,顺天人。为光禄置丞。贼至,语其妻曰:“我朝臣,汝亦命妇,可污贼耶!”夫妇并服命服,从容投缳死。  姚成,字孝威,余姚人。由礼部儒士为北城兵马司副指挥。城陷,自缢死。  马象乾,京师人。举于乡,官濮州知州。方里居,贼入,率妻及子女五人并自缢。  至若御史冯垣登、兵部员外郎郑逢兰、行人谢于宣皆拷死,郎中李逢甲,拷掠久之,逼令缢死。与鋐、琯、志虞皆获赠太仆少卿,而垣登、于宣至谥忠节。行取知县邹逢吉拷死,赠太仆寺丞。时南北阻绝,皆未能核实也。汤文琼、许琰事载《忠义传》。  赞曰:《传》云“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夫忠贞之士,临危授命,岂矫厉一时,邀名身后哉!分谊所在,确然有以自持而不乱也。马世奇等皆负贞亮之操,励志植节,不欺其素,故能从容蹈义,如出一辙,可谓得其所安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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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五-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五 马从聘(耿廕楼)张伯鲸宋玫(族叔应亨陈显际赵士骥等)范淑泰)高名衡(王汉)徐汧(杨廷枢)鹿善继(薛一鹗) 马从聘,字起莘,灵寿人。万历十七年进士。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下,凡二十有一人。福王立南京,并予赠谥。皇清顺治九年,世祖章皇帝表章前代忠臣,所司以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吴麟征、周凤翔、马世奇、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申佳允、许直、成德、金铉二十人名上。命所在有司各给地七十亩,建祠致祭,且予美谥焉。  范景文,字梦章,吴桥人。父永年,南宁知府。景文幼负器识,登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东昌推官。以名节自励,苞苴无敢及其门。岁大饥,尽心振救,阖郡赖之。用治行高等,擢吏部稽勋主事,历文选员外郎,署选事。泰昌时,群贤登进,景文力为多,寻乞假去。  天启五年二月,起文选郎中,魏忠贤暨魏广微中外用事,景文同乡,不一诣其门,亦不附东林,孤立行意而已。尝言:“天地人才,当为天地惜之。朝廷名器,当为朝廷守之。天下万世是非公论,当与天下万世共之。”时以为名言。视事未弥月,谢病去。  崇祯初,用荐召为太常少卿。二年七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京师戒严,率所部八千人勤王,饷皆自赍。抵涿州,四方援兵多剽掠,独河南军无所犯。移驻都门,再移昌平,远近恃以无恐。明年三月,擢兵部添注左侍郎,练兵通州。通镇初设,兵皆召募,景文综理有法,军特精。尝请有司实行一条鞭法,徭役归之官,民稍助其费,供应平买,不立官价名。帝令永著为例。居二年,以父丧去官。  七年冬,起南京右都御史。未几,就拜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屡遣兵戍池河、浦口,援庐州,扼滁阳,有警辄发,节制精明。尝与南京户部尚书钱春以军食相讦奏,坐镌秩视事。已,叙援剿功,复故秩。十一年冬,京师戒严,遣兵入卫。杨嗣昌夺情辅政,廷臣力争多被谪,景文倡同列合词论救。帝不悦,诘首谋,则自引罪,且以众论佥同为言。帝益怒,削籍为民。  十五年秋,用荐召拜刑部尚书,未上,改工部。入对,帝迎劳曰:“不见卿久,何癯也!”景文谢。十七年二月,命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未几,李自成破宣府,烽火逼京师。有请帝南幸者,命集议阁中。景文曰:“固结人心,坚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及都城陷,趋至宫门,宫人曰:“驾出矣。”复趋朝房,贼已塞道。从者请易服还邸,景文曰:“驾出安归?”就道旁庙草遗疏,复大书曰:“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遂至演象所拜辞阙墓,赴双塔寺旁古井死。景文死时,犹谓帝南幸也。赠太傅,谥文贞。本朝赐谥文忠。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父冻,历知抚州、淮安、荆州、琼州四府,有当官称。  天启二年,元璐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册封德府,移疾归。还朝,出典江西乡试。暨复命,则庄烈帝践阼,魏忠贤已伏诛矣。杨维垣者,逆奄遗孽也,至是上疏并诋东林、崔、魏。元璐不能平,崇祯元年正月上疏曰:  臣顷阅章奏,见攻崔、魏者必与东林并称邪党。夫以东林为邪党,将以何者名崔、魏?崔、魏既邪党矣,击忠贤、呈秀者又邪党乎哉!东林,天下才薮也,而或树高明之帜,绳人过刻,持论太深,谓之非中行则可,谓之非狂狷不可。且天下议论,宁假借,必不可失名义;士人行己,宁矫激,必不可忘廉隅。自以假借矫激为大咎,于是彪虎之徒公然背畔名义,决裂廉隅。颂德不已,必将劝进;建祠不已,必且呼嵩。而人犹且宽之曰:“无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充此无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将何所不至哉!乃议者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辈,而独持已甚之论苛责吾徒,所谓舛也。今大狱之后,汤火仅存,屡奉明纶,俾之酌用,而当事者犹以道学封疆,持为铁案,毋亦深防其报复乎?然臣以为过矣。年来借东林媚崔、魏者,其人自败,何待东林报复?若不附崔、魏,又能攻去之,其人已乔岳矣,虽百东林乌能报复哉?臣又伏读圣旨,有“韩爌清忠有执,朕所鉴知”之谕。而近闻廷臣之议,殊有异同,可为大怪。爌相业光伟,他不具论,即如红丸议起,举国沸然,爌独侃侃条揭,明其不然。夫孙慎行,君子也,爌且不附,况他人乎!而今推毂不及,点灼横加,则徒以其票拟熊廷弼一事耳。廷弼固当诛,爌不为无说,封疆失事,累累有徒,乃欲独杀一廷弼,岂平论哉?此爌所以阁笔也。然廷弼究不死于封疆而死于局面,不死于法吏而死于奸珰,则又不可谓后之人能杀廷弼,而爌独不能杀之也。又如词臣文震孟正学劲骨,有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获罪,人以方之罗伦、舒芬。而今起用之旨再下,谬悠之谭不已,将毋门户二字不可重提耶?用更端以相遮抑耶?书院、生祠,相胜负者也,生祠毁,书院岂不当修复!  时柄国者悉忠贤遗党,疏入,以论奏不当责之。于是维垣复疏驳元璐。元璐再疏曰:  臣前疏原为维垣发也。陛下明旨曰:“分别门户,已非治征”,曰“化异为同”,曰“天下为公”,而维垣则倡为孙党、赵党、熊党、邹党之说。是陛下于方隅无不化,而维垣实未化;陛下于正气无不伸,而维垣不肯伸。  维垣怪臣盛称东林,以东林尝推李三才而护熊廷弼也。抑知东林有力击魏忠贤之杨涟,首劾崔呈秀之高攀龙乎!忠贤穷凶极恶,维垣犹尊称之曰“厂臣公”、“厂臣不爱钱”、“厂臣知为国为民”,而何责乎三才?五彪五虎之罪,刑官仅拟削夺,维垣不驳正,又何诛乎廷弼?维垣又怪臣盛称韩爌。夫舍爌昭然忤珰之大节,而加以罔利莫须有之事,已为失平。至廷弼行贿之说,乃忠贤借以诬陷清流,为杨、左诸人追赃地耳,天下谁不知,维垣犹守是说乎?维垣又怪臣盛称文震孟。夫震孟忤珰削夺,其破帽策蹇傲蟒玉驰驿语,何可非?维垣试观数年来破帽策蹇之辈,较超阶躐级之俦,孰为荣辱。自此义不明,畏破帽策蹇者,相率而颂德建祠,希蟒玉驰驿者呼父、呼九千岁而不怍,可胜叹哉!维垣又怪臣盛称邹元标。夫谓都门聚讲为非则可,谓元标讲学有他肠则不可。当日忠贤驱逐诸人,毁废书院者,正欲箝学士大夫之口,恣行不义耳。自元标以伪学见驱,而逆珰遂以真儒自命,学宫之内,俨然揖先圣为平交。使元标诸人在,岂遂至此!维垣又驳臣假借矫激。夫当崔、魏之世,人皆任真率性,颂德建祠。使有一人假借矫激,而不颂不建,岂不犹赖是人哉!维垣以为真小人,待其贯满可攻去之,臣以为非计也。必待其贯满,其败坏天下事已不可胜言,虽攻去之,不已晚乎!即如崔、魏,贯满久矣,不遇圣明,谁攻去之?维垣终以无可奈何为颂德建祠者解,臣以为非训也。假令呈秀一人舞蹈称臣于逆珰,诸臣亦以为无可奈何而从之乎?又令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叛逆,诸臣亦靡然从之,以为无可奈何而然乎?维垣又言“今日之忠直,不当以崔、魏为对案”,臣谓正当以崔、魏为对案也。夫人品试之崔、魏而定矣,故有东林之人,为崔、魏所恨其牴触、畏其才望而必欲杀之逐之者,此正人也。有攻东林之人,虽为崔、魏所借,而劲节不阿,或远或逐者,亦正人也。以崔、魏定邪正,犹以明镜别妍媸。维垣不取证于此,而安取证哉!  总之东林之取憎于逆珰独深,其得祸独酷。在今日当曲原其被抑之苦,不当毛举其尺寸之瑕。乃归逆珰以首功,代逆珰而分谤,斯亦不善立论者矣。  疏入,柄国者以互相诋訾两解之。当是时,元凶虽殛,其徒党犹盛,无敢颂言东林者。自元璐疏出,清议渐明,而善类亦稍登进矣。  元璐寻进侍讲。其年四月,请毁《三朝要典》,言:“梃击、红丸、移宫三议,哄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书,成于逆竖。其议可兼行,其书必当速毁。盖当事起议兴,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数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总在逆珰未用之先,虽甚水火,不害埙篪,此一局也。既而杨涟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珰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全非矣。故凡推慈归孝于先皇,正其颂德称功于义父,又一局也。网已密而犹疑有遗鳞,势已重而或忧其翻局。崔、魏诸奸始创立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以之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铁券。又一局也。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之公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也。今为金石不刊之论者,诚未深思。臣谓翻即纷嚣,改亦多事,惟有毁之而已。”帝命礼部会词臣详议。议上,遂焚其板。侍讲孙之獬,忠贤党也,闻之,诣阁大哭,天下笑之。  元璐历迁南京司业、右中允。四年,进右谕德,充日讲官,进右庶子。上制实八策:曰间插部,曰缮京邑,曰优守兵,曰靖降人,曰益寇饷,曰储边才,曰奠辇毂,曰严教育。又上制虚八策:曰端政本,曰伸公议,曰宣义问,曰一条教,曰虑久远,曰昭激劝,曰励名节,曰假体貌。其端政本,悉规切温体仁;其伸公议,则诋张捷荐吕纯如谋翻逆案事。捷大怒,上疏力攻,元璐疏辨,帝俱不问。八年,迁国子祭酒。  元璐雅负时望,位渐通显。帝意向之,深为体仁所忌。一日,帝手书其名下阁,令以履历进,体仁益恐。会诚意伯刘孔昭谋掌戎政,体仁饵孔昭使攻元璐,言其妻陈尚存,而妾王冒继配复封,败礼乱法。诏下吏部核奏,其同里尚书姜逢元,侍郎王业浩、刘宗周及其从兄御史元珙,咸言陈氏以过被出,继娶王非妾,体仁意沮。会部议行抚按勘奏,即拟旨云:“登科录二氏并列,罪迹显然,何待行勘。”遂落职闲住。孔昭京营不可得,遂以南京操江偿之。  十五年九月,诏起兵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明年春抵都,陈制敌机宜,帝喜。五月,超拜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仍充日讲官。祖制,浙人不得官户部。元璐辞,不许。帝眷元璐甚,五日三赐对。因奏:“陛下诚用臣,臣请得参兵部谋。”帝曰:“已谕枢臣,令与卿协计。”当是时,冯元飙为兵部,与元璐同志,钩考兵食,中外想望治平。惟帝亦以用两人晚,而时事益不可为,左支右诎,既已无可奈何。故事,诸边饷司悉中差,元璐请改为大差,兼兵部衔,令清核军伍,不称职者即遣人代之。先是,屡遣科臣出督四方租赋,元璐以为扰民无益,罢之,而专责抚按。户部侍郎庄祖诲督剿寇饷,忧为盗劫,远避之长沙、衡州。元璐请令督抚自催,毋烦朝使。自军兴以来,正供之外,有边饷,有新饷,有练饷,款目多,黠吏易为奸,元璐请合为一。帝皆报可。时国用益诎,而灾伤蠲免又多。元璐计无所出,请开赎罪例,且令到官满岁者,得输赀给封诰。帝亦从之。  先是,有崇明人沈廷扬者,献海运策,元璐奏闻。命试行,乃以庙湾船六艘听运进。月余,廷扬见元璐,元璐惊曰:“我已奏闻上,谓公去矣,何在此?”廷扬曰:“已去复来矣,运已至。”元璐又惊喜闻上。上亦喜,命酌议。乃议岁粮艘,漕与海各相半行焉。十月,命兼摄吏部事。陈演忌元璐,风魏藻德言于帝曰:“元璐书生,不习钱谷。”元璐亦数请解职。  十七年二月,命以原官专直日讲。逾月,李自成陷京师,元璐整衣冠拜阙,大书几上曰:“南都尚可为。死,吾分也,勿以衣衾敛。暴我尸,聊志吾痛。”遂南向坐,取帛自缢而死。赠少保,吏部尚书,谥文正。本朝赐谥文正。  李邦华,字孟暗,吉水人。受业同里邹元标,与父廷谏同举万历三十一年乡试。父子自相镞砺,布衣徒步赴公车。明年,邦华成进士,授泾县知县,有异政。行取,拟授御史。值党论初起,朝士多诋顾宪成,邦华与相拄,遂指目邦华东林。以是,越二年而后拜命,陈法祖用人十事:曰内阁不当专用词臣,曰词臣不当专守馆局,曰词臣不当教习内书堂,曰六科都给事中不当内外间阻,曰御史升迁不当概论考满,曰吏部乞假不当积至正郎,曰关仓诸差不当专用举贡任子,曰调简推知不当骤迁京秩,曰进士改教不当概从内转,曰边方州县不当尽用乡贡。疏上,不报。  四十一年,福王之籓已有期,忽传旨庄田务足四万顷。廷臣相顾愕眙,计田数必不足,则期将复更,然无敢抗言争之者。邦华首疏谏,廷臣乃相继争,期得毋易。巡视银库,上祛弊十事,中贵不便,格不行。巡按浙江,织造中官刘成死,命归其事于有司,别遣中官吕贵录成遗赀。贵?族奸民纪光诡称机户,诣阙保留贵代成督造。邦华极论二人交关作奸罪。光疏不由通政,不下内阁,以中旨行之。邦华三疏争,皆不报。是时神宗好货,中官有所进奉,名为孝顺。疏中刺及之,并劾左右大奄之党贵者,于是期满久不得代。  四十四年引疾归。时群小力排东林,指邹元标为党魁。邦华与元标同里,相师友,又性好别黑白。或劝其委蛇,邦华曰:“宁为偏枯之学问,不作反覆之小人。”闻者益嫉之。明年以年例出为山东参议。其父廷谏时为南京刑部郎中,亦罢归。邦华乃辞疾不赴。天启元年起故官,饬易州兵备。明年迁光禄少卿,即还家省父。四月,擢右佥都御史,代毕自严巡抚天津。军府新立,庶务草创,邦华至,极力振饬,津门军遂为诸镇冠。进兵部右侍郎,复还家省父。四年夏抵京,奄党大哗,谓枢辅孙承宗以万寿节入觐,将清君侧之恶,邦华实召之。乃立勒承宗还镇,邦华引疾去。明年秋,奄党劾削其官。  崇祯元年四月,起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寻改兵部,协理戎政。还朝,召见,旋知武会试,事竣入营。故事,冬至郊,列队扈跸,用军八万五千人。至是,增至十万有奇。时方郊,总督勋臣缺,邦华兼摄其事。所设云辇、龙旌、宝纛、金鼓、旗帜、甲胄、剑戟,焕然一新,帝悦。明年春,幸学,亦如之。命加兵部尚书。时戎政大坏,邦华先陈更操法、慎拣选、改战车、精火药、专器械、责典守、节金钱、酌兑马、练大砲九事。  京营故有占役、虚冒之弊。占役者,其人为诸将所役,一小营至四五百人,且有卖闲、包操诸弊。虚冒者,无其人,诸将及勋戚、奄寺、豪强以苍头冒选锋壮丁,月支厚饷。邦华核还占役万,清虚冒千。三大营军十余万,半老弱。故事,军缺听告补,率由贿得。邦华必亲校,非年壮力强者不录,自是军鲜冒滥。三营选锋万,壮丁七千,饷倍他军,而疲弱不异。邦华下令,每把总兵五百,月自简五人,年必二十五以下,力必二百五十斤以上,技必兼弓矢火砲,月一解送,补选锋壮丁之缺,自是人人思奋。三大营领六副将,又分三十六营,官以三百六十七人计,所用掾史皆积猾。邦华按罪十余人,又行一岁二考察之令,自是诸奸为戢。  营马额二万六千,至是止万五千。他官公事得借骑,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例有坐班马,不肖且折橐入钱,营马大耗。邦华首减己班马三之一,他官借马,非公事不得骑,自是滥借为希。  京营岁领太仆银万六千两,屯田籽粒银千六十两,犒军制器胥徒工食取给焉。各官取之无度,岁用不敷。邦华建议,先协理岁取千四百,总督巡视递节减,自是营帑遂裕。  营将三百六十,听用者称是。一官缺,请托纷至。邦华悉杜绝,行计日省成法。每小营各置簿,月上事状于协理,以定殿最。旧制,三大营外复设三备兵营,营三千人,饷视正军,而不习技击,益为豪家隐冒。邦华核去四千余人,又汰老弱千,疏请归并三大营不另设,由是戎政大厘。  仓场总督南居益言:“京营岁支米百六十六万四千余石,视万历四十六年增五万七千余石,宜减省。”邦华因上议军以十二万为额,饷以百四十四万石为额,岁省二十二万有奇。帝亦报可,著为令。帝知邦华忠,奏无不从,邦华亦感帝知,不顾后患。诸失利者衔次骨,而怨谤纷然矣。  其年十月,畿辅被兵,简精卒三千守通州,二千援蓟州,自督诸军营城外,军容甚壮。俄有命邦华军撤还守陴,于是侦者不敢远出,声息遂断,则请防寇贼,缉间谍,散奸宄,禁讹言。邦华自闻警,衣不解带,捐赀造砲车及诸火器,又以外城单薄,自请出守。而诸不逞之徒,乃构蜚语入大内。襄城伯李守锜督京营,亦衔邦华扼己,乘间诋諆。邦华自危,上疏陈情,归命于帝。会满桂兵拒大清兵德胜门外,城上发大砲助桂,误伤桂兵多。都察院都事张道泽遂劾邦华,言官交章论列,遂罢邦华闲住。自是代者以为戒,率因循姑息,戎政不可问矣。邦华前后罢免家居二十年。父廷谏无恙。  十二年四月,起南京兵部尚书,定营制,汰不急之将,并分设之营。谓守江南不若守江北,防下流不若防上流。乃由浦口历滁、全椒、和,相形势,绘图以献。于浦口置沿江敌台,于滁设戍卒,于池河建城垣,于滁、椒咽喉则筑堡于藕塘。和遭屠戮,请以隶之太平。又请开府采石之山,置哨太平之港,大垦当涂闲田数万顷资军储。徐州,南北要害,水陆交会,请宿重兵,设总督,片檄征调,奠陵京万全之势。皆下所司,未及行,以父忧去。  十五年冬,起故官,掌南京都察院事,俄代刘宗周为左都御史。都城被兵,即日请督东南援兵入卫,力疾上道。明年三月抵九江。左良玉溃兵数十万,声言饷乏,欲寄帑于南京,艨艟蔽江东下。留都士民一夕数徙,文武大吏相顾愕眙。邦华叹曰:“中原安静土,东南一角耳。身为大臣,忍坐视决裂,袖手局外而去乎!”乃停舟草檄告良玉,责以大义。良玉气沮,答书语颇恭。邦华用便宜发九江库银十五万饷之,而身入其军,开诚慰劳。良玉及其下皆感激,誓杀贼报国,一军遂安。帝闻之,大喜,陛见嘉劳。邦华跪奏移时,数诏起立,温语如家人,中官屏息远伏。其后召对百官,帝辄目注邦华云。旧例,御史出巡,回道考核。邦华谓回道而后黜,害政已多。论罢巡按、巡盐御史各一人。奉命考试御史,黜冒滥者一人,追黜御史无显过而先任推官著贪声者一人。台中始畏法。  十七年二月,李自成陷山西。邦华密疏请帝固守京师,仿永乐朝故事,太子监国南都。居数日未得命,又请定、永二王分封太平、宁国二府,拱护两京。帝得疏意动,绕殿行,且读且叹,将行其言。会帝召对群臣,中允李明睿疏言南迁便,给事中光时亨以倡言泄密纠之。帝曰:“国君死社稷,正也,朕志定矣。”遂罢邦华策不议。未几,贼逼都城,亟诣内阁言事。魏藻德漫应曰:“姑待之。”邦华太息而出。已,率诸御史登城,群奄拒之不得上。十八日,外城陷,走宿文信国祠。明日,内城亦陷,乃三揖信国曰:“邦华死国难,请从先生于九京矣。”为诗曰:“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遂投缳而绝。赠太保、吏部尚书,谥忠文。本朝赐谥忠肃。  王家彦,字开美,莆田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开化知县,调兰溪。擢刑科给事中,弹击权贵无所避。  崇祯四年,请释大学士钱龙锡于狱,龙锡得减死。请推行按月奏报例于四方,狱囚得无久淹。闽海盗刘香扰郡邑,抚镇追剿多失利,朝议召募,将大举。家彦言:“旧制,卫所军饩于官,无别兵亦无别将,统于各卫之指挥。寨设号船,聊络呼应,又添设游击等官,虽支洋穷港,戈船相望。臣愚以今日策防海,莫若复旧制,勤训练。练则卫所军皆劲卒,不练虽添设召募兵,犹驱市人而战之,糜饷扰民无益,贼终不能尽。”时以为名言。奉命巡青,所条奏多议行。  先是,隆庆间太仆种马额存十二万五千,边马至二十六万。言者以民间最苦养马,所纳马又不足用,议马征银十两,加草料银二两,岁可得银百四十四万两。中枢杨博持不可,诏折其半,而马政始变。万历九年议尽行改折,南寺岁征银二十二万,北寺五十一万,银入冏寺而马政日弛。家彦极陈其弊,请改国初种马及西番茶马之制。又班军旧额十六万,后减至七万,至是止二万有奇,更有建议尽征行粮、月粮,免其番上者。家彦时巡京营,力陈不可,且请免其工役,尽归行伍。帝皆褒纳其言。遵化铁冶久废,奸民请开之,家彦言有害无利。复有请开开化云雾山以兴屯者,亦以家彦言而止。  屡迁户科都给事中。军兴饷诎,总督卢象升有因粮加饷之议,户部尚书侯恂请于未被寇之地,士大夫家赋银两者,加二钱;民间五两以上者,两加一钱。家彦言:“民赋五两上者,率百十家成一户,非富民,不可以朘削。”军食不足,畿辅、山东、河南、江北召买米豆输天津,至九十余万石,吏胥侵耗率数十万。家彦请严治,帝并采纳焉。忧归。  十二年起吏科都给事中。流寇日炽,缘墨吏朘民,民益走为盗。盗日多,民生日蹙。家彦上疏曰:“臣见秦、晋之间,饥民相煽,千百为群。其始率自一乡一邑,守令早为之所,取《周官荒政十二》而行之,民何至接踵为盗,盗何至溃裂以极?论者谓功令使然,催科急者书上考,督责严者号循良,不肖而墨者以束湿济其饕餮,一二贤明吏束于文法,展布莫由。惟稍宽文网,壹令抚绥,盗之聚者可散,散者可不复聚。又旧制捕蝗令,吏部岁九月颁勘合于有司,请实意举行。”帝皆纳之。擢大理丞,进本寺少卿。  十五年迁太仆卿。家彦向言马政,帝下兵部檄陕西督抚,未能行。至是,四疏言马耗之故,请行官牧及金牌差发遗制。且言:“课马改折,旧增至二十四万两,已重困。杨嗣昌不恤民,复增三十七万,致旧额反逋,不可不厘正。”帝手其疏,语执政曰:“家彦奏皆善。”敕议行。然军兴方亟,不能尽举也。  顷之,擢户部右侍郎。都城被兵,命协理戎政。即日登陴,阅视内外城十六门。雪夜,携一灯,步巡城堞,人无知者。翊日校勤惰,将士皆服,争自励。初,分守阜成门,后移安定门,寝处城楼者半岁。解严,赐宴午门,增秩一等。  十七年二月,廷推户部尚书。帝曰:“戎政非家彦不可。”特留任。贼逼京师,襄城伯李国祯督京营,又命中官王德化尽督内外军。国祯发三大营军城外,守陴益少。诸军既出城,见贼辄降,降卒反攻城,城上人皆其侪,益无固志。廷臣分门守,家彦守安定门。号令进止由中官,沮诸臣毋得登城,又缒叛监杜勋上,与密约而去。帝手敕兵部尚书张缙彦登城察视,家彦从,中官犹固拒,示之手敕,问勋安在,曰:“去矣。”秦、晋二王欲上城,家彦曰:“二王降贼,即贼也。贼安得上!”顿足哭。偕缙彦诣宫门请见,不得入。黎明,城陷,家彦投城下,不死,自缢于民舍,遭贼焚,残其一臂,仆收其余体焉。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谥忠端。本朝赐谥忠毅。  孟兆祥,字允吉,山西泽州人也。世籍交河,举于乡,九赴会试。天启二年始擢第,除大理左评事。  崇祯初,迁吏部稽勋主事,历文选员外郎。门生谒选请善地,兆祥正色拒之,其人悚然退。进稽勋郎中,历考功。忤权要,贬行人司副,稍迁光禄丞,进少卿。历左通政、太仆卿,旋进通政使,拜刑部右侍郎。  贼薄都城,兆祥分守正阳门。襄城伯李国祯统京营军,稽月饷不予,士无固志。城陷,兆祥曰:“社稷已覆,吾将安之!”自经于门下。  长子章明,字纲宜,甫成进士,兆祥挥之曰:“我死,汝可去。”对曰:“君父大节也,君亡父死,我何生为!”乃投缳于父之侧。兆祥妻吕,章明妻王相向哭,既而曰:“彼父子死忠矣,我二人独不能死乎!”皆自缢。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章明河南道御史,谥节愍。本朝赐兆祥谥忠靖,章明贞孝。  施邦曜,字尔韬,余姚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不乐为吏,改顺天武学教授,历国子博士、工部营缮主事,进员外郎。魏忠贤兴三殿工,诸曹郎奔走其门,邦曜不往。忠贤欲困之,使拆北堂,期五日,适大风拔屋,免谯责。又使作兽吻,仿嘉靖间制,莫考。梦神告之,发地得吻,嘉靖旧物也,忠贤不能难。  迁屯田郎中,稍迁漳州知府,尽知属县奸盗主名,每发辄得,阖郡惊为神。盗刘香、李魁奇横海上,邦曜絷香母诱之,香就擒。魁奇援郑芝龙事请抚,邦曜言于巡抚邹维琏讨平之。迁福建副使、左参政、四川按察使、福建左布政使,并有声。  或馈之硃墨竹者,姊子在旁请受之。曰:“不可。我受之,即彼得以乘间而尝我,我则示之以可欲之门矣。”性好山水。或劝之游峨嵋,曰:“上官游览,动烦属吏支应,伤小民几许物力矣。”其洁己爱民如此。  历两京光禄寺卿,改通政使。黄道周既谪官,复逮下诏狱。国子生涂仲吉上书讼之,邦曜不为封进,而大署其副封曰:“书不必上,论不可不存。”仲吉劾邦曜,邦曜以副封上。帝见其署语,怒,下仲吉狱,而夺邦曜官。逾年起南京通政使。入都陛见,陈学术、吏治、用兵、财赋四事,帝改容纳焉。出都三日,命中使召还,曰:“南京无事,留此为朕效力。”吏部推刑部右侍郎。帝曰:“邦曜清执,可左副都御史。”时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也。  明年,贼薄近郊。邦曜语兵部尚书张缙彦檄天下兵勤王,缙彦慢弗省,邦曜太息而去。城陷,趋长安门,闻帝崩,恸哭曰:“君殉社稷矣,臣子可偷生哉!”即解带自经。仆救之苏,恨曰:“是儿误我!”贼满衢巷,不得还邸舍,望门求缢,辄为居民所麾。乃命家人市信石杂浇酒,即途中服之,血迸裂而卒。  邦曜少好王守仁之学,以理学、文章、经济三分其书而读之,慕义无穷。鲁时生者,里同年生也,官庶吉士,殁京师。邦曜手治含敛,以女妻其子。尝买一婢,命洒扫,至东隅,捧篲凝视而泣。怪问之,曰:“此先人御史宅也。时堕环兹地,不觉凄怆耳。”邦曜即分嫁女资,择士人归之。其笃于内行如此。赠太子少保、左都御史,谥忠介。本朝赐谥忠愍。  凌义渠,字骏甫,乌程人。天启五年进士。除行人。崇祯三年授礼科给事中,知无不言。三河知县刘梦炜失饷银三千,责偿急,自缢死,有司责其家。义渠言:“以金钱殒命吏,恐天下议朝廷重金,意不在盗也。”帝特原之。宜兴、溧阳及遂安、寿昌民乱,焚掠巨室。义渠言:“魏羽林军焚领军张彝第,高欢以为天下事可知,日者告密渐启,籓国悍宗入京越奏,里闾小故叫阍声冤,仆竖侮家长,下吏箝上官,市侩持缙绅,此《春秋》所谓六逆也。天下所以治,恃上下之分。防维决裂,即九重安所藉以提挈万灵哉!”义渠与温体仁同里,无所附丽。给事中刘含辉劾体仁拟旨失当,被贬二秩。义渠言:“谏官不得规执政失,而委申饬权于部院,反得制言路。大臣以揽权为奉旨,小臣以结舌为尽职,将贻国家无穷忧。”兵部尚书张凤翼叙废将陈状猷功,为给事中刘昌所驳,昌反被斥。义渠言:“今上下尽相蒙,疆埸欺蔽为甚。官方尽滥徇,武弁幸功为甚。中枢不职,舍其大,摘其细,已足为言者羞。辨疏一入,调用随之。自今奸弊丛生,功罪倒置,言者将杜口。”不纳。  三迁兵科都给事中。东江自毛文龙后,叛者接踵。义渠言:“东岛孤悬海外,转饷艰,向仰给朝鲜。今路阻绝不得食,内溃可虑。”居无何,众果溃,挟帅求抚。义渠言:“请阳抚阴剿,同恶必相戕。”及命新帅出海,义渠言:“歼渠散党宜速,速则可图功,迟则更生他衅。”后其语皆验。  义渠居谏垣九年,建白多。吏科给事中刘安行恶之,以年例出义渠福建参政。寻迁按察使,转山东右布政使,所至有清操。召拜南京光禄寺卿,署应天尹事。  十六年,入为大理卿。明年三月,贼犯都城,有旨召对。趋赴长安门,旦不启扉。俄传城陷,还。已,得帝崩问。负墙哀号,首触柱,血被面。门生劝无死,义渠厉声曰:“尔当以道义相勖,何姑息为!”挥使去。据几端坐,取生平所好书籍尽焚之,曰:“无使贼手污也。”旦日具绯衣拜阙,作书辞父。已,自系,奋身绝吭而死,年五十二。赠刑部尚书,谥忠清。本朝赐谥忠介。  赞曰:范景文、倪元璐等皆庄烈帝腹心大臣,所共图社稷者,国亡与亡,正也。当时壎颜屈节,侥幸以偷生者,多被刑掠以死,身名俱裂,贻诟无穷。而景文等树义烈于千秋,荷褒扬于兴代,名与日月争光。以彼洁此,其相去得失何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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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

  宋一鹤(沈寿崇萧汉)冯师孔(黄絅等)林日瑞(郭天吉等)蔡懋德(赵建极等)卫景瑗(硃家仕等)硃之冯(硃敏泰等)陈士奇(陈纁等龙文光刘佳引刘之勃刘镇籓  宋一鹤,宛平人。为诸生,见天下大乱,即究心兵事。崇祯三年举于乡。授教谕,以荐迁丘县知县,复以荐加东昌同知,仍知县事。  巡按御史禹好善以一鹤知兵,荐之。授兵部员外郎,寻擢天津兵备佥事,改饬汝南兵备,驻信阳。  时熊文灿总理南畿、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军务,主抚议。一鹤降其盗魁黄三耀,又降其死贼顺天王之党刘喜才。一鹤先后剿剧贼,斩首七百有奇。从副将龙在田破贼固始,一鹤毒杀其贼千人。左良玉降其贼李万庆,一鹤抚而定之数万。文灿屡上其功,荐之,进副使,调郧阳。  文灿诛,杨嗣昌代,以一鹤能,荐之,擢右佥都御史,代方孔炤巡抚湖广。时湖广贼为诸将所逼,多窜入四川。一鹤以云南军移镇当阳,中官刘元斌以京军移镇荆门,相掎角。左良玉等大破贼于玛瑙山,一鹤叙功增俸。遣副将王允成、孙应元等大破贼汝才五大营于丰邑坪,斩首三千余级。嗣昌署一鹤荆楚第一功。献忠陷襄阳,与革里眼、左金王等东萃黄州、汝宁间。一鹤移驻蕲州,焚舟,遏贼渡。贼移而北,一鹤又断横江,贼不敢渡。  嗣昌卒,丁启睿代。启睿破献忠于麻城,会一鹤及凤阳总督硃大典、安庆巡抚郑二阳蹙贼左金王、老回回等于潜山、怀宁山中。一鹤又督参将王嘉谟等追破左金王、争世王、治世王于灯草坪,斩首千八百级。十五年,遣部将陈治等合江北兵,破贼于桐城、舒城。  一鹤起乡举,不十年秉节钺,廷臣不能无忮。御史卫周允上疏丑诋一鹤。一鹤屡建功,然亦往往蒙时诟。嗣昌父名鹤,一鹤投揭,自署其名曰“一鸟”,楚人传笑之。一鹤亦连疏引疾,帝疑其伪,下所司严核。先以襄阳陷,夺职戴罪,至是许解官候代。  趋救汝宁,汝宁城已陷。十二月,襄阳、德安、荆州连告陷,一鹤趋承天护献陵。陵军栅木为城,贼积薪烧之,烟窨纯德山。城穿,一鼓而登,犯献陵,毁禋殿。守陵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官钱中选皆降,遂攻承天,岁除,明年正月二日,有以城下贼者。城陷,一鹤自经,故留守沈寿崇、钟祥知县萧汉俱死,分巡副使张凤翥走入山中。先是左良玉军扰襄、樊,一鹤疏纠之。既,良玉自襄走承天,军饥而掠,乞饷于一鹤,不许。良玉衔之。至是,一鹤谋留良玉兵,良玉走武昌,故及于难。  寿崇,宣城人,都督有容子。崇祯初武进士。忤巡按,被劾罢,未行而贼至,遂及于难。赠都督佥事,廕子锦衣百户。  汉,字云涛,南丰人。崇祯十年进士。秩满将行,贼薄城,即辞家庙,授帨于妾媵曰:“男忠女烈,努力自尽。”遂出登陴,拒守五昼夜。元旦,突围出,趋献陵。贼骑环之,汉大呼:“钟祥令在,谁敢惊陵寝者!”贼挟之去,不杀,说降,不听。明日,城陷,送汉吉祥寺,谨视之,求死不得。越三日,从僧榻得剃刀,藏之,取敝纸书杨继盛绝命词,纸尽,投笔起,复拾土塊画“钟祥县令萧汉愿死此寺”十字于壁,即对壁自刭,血正溅字上,死矣。贼嘉其义,用锦衣敛而瘗之。贼退,其门人改敛之以时服,曰:“呜呼,大白其无黩乎!吾师肯服贼服乎!”悉易之。诏赠汉大理寺丞。  振声,米脂人。与自成同县而同姓,自成呼之为兄,后复杀之。将发献陵,大声起山谷,若雷震虎嗥,惧,乃止。  冯师孔,字景鲁,原武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恤刑陕西,释疑狱百八十人。天启初,出为真定知府,迁井陉兵备副使,忧归。  崇祯二年,起临巩兵备,改固原,再以忧归。服阕,起怀来兵备副使,移密云。忤镇守中官邓希诏。希诏摭他事劾之,下吏,削籍归。  十五年诏举边才,用荐起故官,监通州军。勤王兵集都下,剽劫公行,割妇人首报功。师孔大怒,以其卒抵死。明年,举天下贤能方面官,郑三俊荐师孔。六月,擢右佥都御史,代蔡官治巡抚陕西,调兵食,趣总督孙传庭出关。  当是之时,贼十三家七十二营降,师殆尽,惟李自成、张献忠存。自成尤强,据襄阳。以河洛、荆襄四战之地,关中其故乡,士马甲天下,据之可以霸,决策西向。惮潼关天险,将自淅川龙车寨间道入陕西。传庭闻之,令师孔率四川、甘肃兵驻商、雒为掎角,而师孔趣战。无何,我师败绩于南阳,贼遂乘胜破潼关,大队长驱,势如破竹。师孔整众守西安,人或咎师孔趣师致败也。贼至,守将王根子开门入之。十月十一日,城陷,师孔投井死。同死者,按察使黄絅,长安知县吴从义,秦府长史章尚絅,指挥崔尔达。  炯,字季侯,光州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中,以淮海兵备副使忧归。流贼陷州城,絅方庐墓山中,子彝如死于贼,其妹亦被难。服除,起临巩兵备副使,调番兵,大破李自成潼关原。寻以右参政分守洮岷,擢陕西按察使。自成劝之降,叱曰:“潼关之役,汝,我戮余也,今日肯降汝耶?”妻王赴井,絅得间亦赴井,皆死。赠太常卿,谥忠烈。  尚絅,会稽人。闻城陷,投印井中,冠服趋王府端礼门雉经。赠按察司副使。  从义,山阴人。儿时梦一人拊其背曰:“岁寒松柏,其在斯乎。”崇祯十三年成进士,之官,兵荒,从义练丁壮三百人杀贼。贼破秦,从义曰:“嗟乎,岂非天哉!吾唯昔梦是践矣。”遂投井死。赠按察司佥事。  尔达,不知何许人,亦投井死之。自是长安多义井。  贼遂执秦王存枢,处其宫署,置百官,称王西安。坐王府中,日执士大夫拷掠,索金钱,分兵四出攻抄。有小吏邱从周者,长不及三尺,乘醉骂自成曰:“若一小民无赖,妄踞王府,将僭伪号,而所为暴虐若此,何能久!”贼怒,斫杀之。而布政使平湖陆之祺及里居吏部郎乾州宋企郊、提学佥事真宁巩焴皆降贼,得宠用。  先是,户部尚书倪元璐奏曰:“天下诸籓,孰与秦、晋?秦晋山险,用武国也。请谕二王,以剿贼保秦责秦王,以遏贼不入责晋王。王能杀贼,假王以大将军权;不能杀贼,悉输王所有饷军,与其赍盗。贼平,益封王各一子如亲王,亦足以明报矣。二王独不鉴十一宗之祸乎?贤王忠而熟于计,必知所处矣。”书上,不报。至是,贼果破秦,悉为贼有焉。  林日瑞,字浴元,诏安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初,以江西右参政忧归。服阕,起故官,分守湖广。属县铅山界闽,妖人聚山中谋不轨,围铅山。日瑞击败之,捣其巢。屡迁陕西左、右布政使。  十五年夏,迁右佥都御史,代吕大器巡抚甘肃。明年十一月,李自成屠庆阳。其别将贺锦犯兰州,兰州人开城迎贼。贼遂渡河。凉州、庄浪二卫降,即进逼甘州。日瑞闻贼急,结西羌,严兵以待,而自率副将郭天吉等扼诸河干。十二月,贼踏冰过,直抵甘州城下。日瑞入城,战且守。大雪深丈许,树尽介,角干折,手足皲瘃,守者咸怨。贼乘夜坎雪而登,城陷,执日瑞。诱以官,不从,磔于市。  初,日瑞抚甘肃,廷议以其不任也,遣杨汝经代之。未至,日瑞遂及于难。  天吉及总兵官马爌,抚标中军哈维新、姚世儒,监纪同知蓝台,里居总兵官罗俊杰、赵宦,并死之。贼杀居民四万七千余人。三边既陷,列城望风降,惟西宁卫固守不下。贼无后顾,乃长驱而东。福王时,赠日瑞兵部尚书,台太仆寺少卿,皆赐祭葬。  蔡懋德,字维立,昆山人。少慕王守仁为人,著《管见》,宗良知之说。举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杭州推官。天启间,行取入都。同乡顾秉谦柄国,懋德不与通,秉谦怒,以故不得显擢。授礼部仪制主事,进祠祭员外郎。尚书率诸司往谒魏忠贤祠,懋德托疾不赴。  崇祯初,出为江西提学副使,好以守仁《拔本塞源论》教诸生,大抵释氏之绪论。迁浙江右参政,分守嘉兴、湖州。剧盗屠阿丑有众千余,出没太湖。懋德曰:“此可计擒也。”悉召濒湖豪家,把其罪,简壮士与同发,遂擒阿丑。皆曰:“懋德知兵。”内艰,服除,起井陉兵备。旱,懋德祷,即雨。他乡争迎以祷,又辄雨。调宁远,以守松山及修台堡功,数叙赉。会灾异求言,懋德上《省过》、《治平》二疏,规切君相,一时咸笑为迂。  懋德好释氏,律身如苦行头陀。杨嗣昌谓其清修弱质,不宜处边地,改济南道。济南新残破,大吏多缺人,懋德摄两司及三道印。迁山东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田荒谷贵,民苦催科,贼复以先服不输租相煽诱。懋德亟檄州县停征,上疏自劾,诏镌七级视事。十四年冬,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召对,赐酒馔、银币。明年春,抵任,讨平大盗王冕。十月,统兵入卫京师,诏扼守龙泉、固关二关。李自成已陷河南,懋德御之河上。  十六年冬,自成破潼关,据西安,尽有三秦。十二月,懋德师次平阳,遣副将陈尚智扼守河津。山西、京师右背、蒲州北抵保德,悉邻贼,依黄河为险。然穷冬冰合,贼骑得长驱。懋德连章告急,请禁旅及保定、宣府、大同兵疾赴河干合拒。中朝益积忧山西,言防河者甚众,然无兵可援。懋德以疲卒三千,当百万狂寇。时太原汹汹,晋王手教趣懋德还省。十八日,懋德去平阳。二十日,贼抵河津,自船窝东渡,尚智走还平阳。二十二日,贼攻平阳,拔之。尚智奔入泥源山中。二十八日,懋德还太原。  明年正月,自成称王于西安。贼既渡河,转掠河东,列城皆陷。于是山西巡按御史汪宗友上言曰:“晋河二千里,平阳居其半。抚臣懋德不待春融冰泮,遽尔平阳返旆,贼即于明日报渡矣。随行马步千人,即时倍道西向,召集陈尚智叛卒,移檄各路防兵援剿,乃不发一兵。岁终至省,臣言宜提一旅,星驰而前,张疑声讨,尚冀桑榆之收,无如不听何。贼日遣伪官,匝月,余郡皆失,是谁之过欤!”有诏夺官候勘,以郭景昌代之。  二十三日,尚智叛降于贼。于是懋德誓师于太原,布政使赵建极,监司毛文炳、蔺刚中、毕拱辰,太原知府孙康周,署阳曲县事长史范志泰等官吏军民咸在。懋德哭,众皆哭。罢官命适至,或请出城候代。懋德不可,曰:“吾已办一死矣,景昌即至,吾亦与俱死。”调阳和兵三千协守东门。刚中虑其内应,移之南关之外。遣部将张雄分守新南门,召中军副总兵应时盛入参谋议。懋德等登城。  二月五日,贼至城下。遣部将牛勇、硃孔训、王永魁出战,死之。明日,自成具卤簿,督众攻城,阳和兵叛降贼。又明日,昼晦,懋德草遗表。须臾大风起,拔木扬砂。调张雄守大南门,雄已缒城出降,语其党曰:“城东南角楼,火器火药皆在,我下即焚楼。”夜中火起,风转烈,守者皆散。贼登城,懋德北面再拜,出遗表付友人贾士璋间道达京师,语人曰:“吾学道有年,已勘了死生,今日吾致命时也。”即自刭,麾下持之。时盛请下城巷战,顾懋德曰:“上马。”懋德上马,时盛持矛突杀贼数十人。至炭市口,贼骑充斥,时盛呼曰:“出西门。”懋德遽下马曰:“我当死封疆,诸君自去。”众复拥懋德上马,至水西门。懋德叱曰:“诸君欲陷我不忠耶!”复下马,据地坐。时盛已出城,杀妻子,还顾不见,复斫门入,语懋德曰:“请与公俱死。”遂偕至三立祠。懋德就缢未绝,时盛释甲加其肩,乃绝。时盛取弓弦自经。建极危坐公堂,贼拥之见自成,不屈,将斩之。下阶呼万岁者再,曰:“臣失守封疆,死有余罪。”自成以为呼己也,曳还。建极瞋目曰:“我呼大明皇帝,宁呼贼耶!”立射杀之。时自成执晋王,据王宫云。  文炳被杀,妻赵、妾李亦投井死,子兆梦甫数岁,贼掠去。士民以其忠臣子也,赎而归之。欲降刚中,不从,杀之。首即堕,复跃起丈余,贼皆辟易。贼适得新刀,拱辰睨之。问:“何睨!”曰:“欲得此斫头耳。”遂取斩之。康周巷战死,志泰不食死。自懋德而下,太原死事凡四十有六人,贼皆尸之城上。自成恨懋德之不降也,验其尸,以刃断颈而去。福王时,以懋德不守河为失策,乃谥忠襄,赐祭葬而不予赠廕,余赐恤有差。间考四十六人,行事多缺,姓名不传,莫得而次云。  建极,河南永宁人。贼掠永宁时,建极五子皆死,后生三子又夭,至是赵氏一门竟绝。  文炳,字梦石,郑州人。以吏科给事中出为山西兵备副使。为给事时,杨嗣昌督师,议调民兵讨贼。文炳言:“民兵可守不可调,不若官军乘马便杀贼。”又言:“当大计,主计者喜奔竞,抑廉静,宜令官得互纠不公者。”帝皆纳其言。  刚中,字坦生,陵县人。为南京给事中,奏保护留都六事,又陈漕事救弊之要。山东饥,疏言:“民死而丁存,田荒而赋在,安得不为盗!宜清户口并里甲。”皆切时病。迁山西副使。  拱辰,字星伯,掖县人。知朝邑、盐城二县,数迁数贬。历淮徐兵备佥事,督漕侍郎史可法谓其不任,移之冀宁。  建极、文炳、刚中、拱辰由进士。康周,字晋侯,安丘人,由乡举。时盛,辽阳诸生。为懋德所知,拔隶幕下,至都督佥事。志泰,虞城人。余莫考。  太原既破,贼移檄远近,所至郡县望风结寨以拒官兵。而其仗义死难,陷胸断脰而甘心者,则有若安邑知县房之屏,宛平人,起家乡举。城陷,北向拜天子,入署拜其母,命妻子各自尽,遂投井,贼曳出斩之。忻州知州杨家龙,字惕若,曲阳人。为宁乡知县,凡七年,流亡复其业。迁忻,贼即至,曰:“此城必不守,我出,尔民可全也。”出城骂贼而死。州人祠祀之。代州参将阎梦夔,鹿邑人,汾州知州侯君昭,皆城亡与亡。汾阳知县刘必达袖出骂贼文,贼诵而杀之。其义勇范奇芳,刺杀一伪都尉而自刭。宁武兵备副使王孕懋,字有怀,由太原知府迁。自成既陷太原,遣使说降,孕懋斩之,与总兵官周遇吉共守,城陷自杀,妻杨投井殉之。孕懋,霸州人,进士。遇吉自有传。宁武失,贼破三关,犯大同。  卫景瑗,字仲玉,韩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河南推官。  崇祯四年征授御史,劾首辅周延儒纳贿行私数事,复劾吏部侍郎曾楚卿憸邪。帝不纳。出按真定诸府。父丧,不俟命竟归。服阕,起故官。疏救给事中傅朝佑、李汝璨以论温体仁下吏,故帝不怿,左迁行人司正。历尚宝、大理丞,进少卿。十五年春,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岁饥疫,疏乞振济。搜军实,练火器,戢豪宗,声绩甚著。  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将犯山西,宣大总督王继谟檄大同总兵官姜瓖扼之河上,瓖潜使纳款而还。景瑗不知其变也,及山西陷,景瑗邀瓖歃血守。瓖出告人曰:“卫巡抚,秦人也,将应贼矣。”代王疑之,不见景瑗,永庆王射杀景瑗仆。会景瑗有足疾,不时出,兵事,瓖主之。瓖兄瑄,故昌平总兵也,劝瓖降贼。瓖虑其下不从,人犒之银,言励守城将士,代王信之。诸郡王分门守,瓖每门遣卒二百人助守。  至三月朔,贼抵城下。瓖即射杀永庆王,开门迎贼入。绐景瑗计事,景瑗乘马出,始知其变也,自坠马下。贼执之见自成,自成欲官之。景瑗据地坐,大呼皇帝而哭,贼义之,曰“忠臣也”,不杀。景瑗猝起,以头触阶石,血淋漓。贼引出,顾见瓖,骂曰:“反贼,与我盟而叛,神其赦汝耶!”贼使景瑗母劝之降。景瑗曰:“母年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国大臣,不可以不死。”母出,景瑗谓人曰:“我不骂贼者,以全母也。”初六日自缢于僧寺。贼叹曰:“忠臣!”移其妻子空舍,戒毋犯。杀代王传?齐及其宗室殆尽。  分巡副使硃家仕,尽驱妻妾子女入井,而己从之,死者十有六人。督储郎中徐有声、山阴知县李倬亦死之。诸生李若蔡自题其壁曰:“一门完节”,一家九人自经。家仕,河州人。  福王时,赠景瑗兵部尚书,谥忠毅。  贼既陷大同,以兵徇阳和,长驱向宣府。  硃之冯,字乐三,大兴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榷税河西务。课赢,贮公帑无所私。以外艰去。  崇祯二年起故官,进员外郎。坐罣误,谪浙江布政司理问。稍迁行人司副,历刑部郎中,浙江驿传佥事,青州参议。盗劫沂水民,株连甚众。之冯捕得真盗,大狱尽解。擒治乐安土豪李中行,权贵为请,不听。进副使,赍表入都,寄家属济南。济南破,妻冯匿姑及子于他所,而自沉于井。姑李闻之,为绝粒而死。柩还,之冯庐墓侧三年。起河东副使。河东大猾硃全宇潜通秦贼,之冯至则执杀之,部内以宁。之冯自妻死不再娶,亦不置妾媵,一室萧然。  十六年正月,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司饷主事张硕抱以克饷激变,群缚硕抱。之冯出抚谕,贷商民赀给散,而密捕诛首恶七人,劾硕抱下吏。军情帖然。  明年三月,李自成陷大同。之冯集将吏于城楼,设高皇帝位,歃血誓死守,悬赏格励将士。而人心已散,监视中官杜勋且与总兵王承允争先纳款矣,见之冯叩头,请以城下贼。之冯大骂曰:“勋,尔帝所倚信,特遣尔,以封疆属尔,尔至即通贼,何面目见帝!”勋不答,笑而去。俄贼且至,勋蟒袍鸣驺,郊迎三十里之外,将士皆散。之冯登城太息,见大砲,语左右:“为我发之!”默无应者。自起爇火,则砲孔丁塞,或从后掣其肘。之冯抚膺叹曰:“不意人心至此!”仰天大哭。贼至城下,承允开门入之,讹言贼不杀人,且免徭赋,则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左右欲拥之冯出走,之冯叱之,乃南向叩头,草遗表,劝帝收人心,厉士节,自缢而死。贼弃尸濠中,濠旁犬日食人尸,独之冯无损也。  同日死者,督粮通判硃敏泰、诸生姚时中、副将宁龙及系狱总兵官董用文、副将刘九卿及里居知县申以孝,其他妇女死义者又十余人。福王时,赠之冯兵部尚书,谥忠壮。  勋既降贼,从攻京师,射书于城中。城中初闻勋死宣府,帝为予赠廕立祠,至是以为鬼。守城监王承恩倚女墙而与语,缒勋入见帝,盛称自成,“上可自为计”。复缒之出,笑语诸守监曰:“吾辈富贵自在也。”  陈士奇,字平人,漳浦人也。好学,有文名,不知兵。举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崇祯四年考选,授礼部主事,擢广西提学佥事。父忧归。服阕,起重庆兵备,寻改贵州,复督学政。母忧阕,起赣州兵备参议,进副使,督四川学政。廷臣交章荐士奇知兵。  十五年秋,擢右佥都御史,代廖大奇巡抚四川。松潘兵变,众数万,士奇谕以祸福,咸就抚。摇、黄贼十三家,纵横川东北十余年,杀掠军民无算;执少壮,文其面为军,至数十万。士奇檄副使陈其赤、葛征奇,参将赵荣贵等进讨,屡告捷。而贼狡,迄不能制。士奇本文人,再督学政,好与诸生谈兵,朝士以士奇知兵。及秉节钺,反以文墨为事,军政废弛。石砫女将秦良玉尝图全蜀形势,请益兵分守十三隘,扼贼奔突。置不问,蜀以是扰。  明年十二月,朝议以其不任,命龙文光代之。士奇方候代,而阳平将赵光远拥兵二万,护瑞王常浩自汉中来奔,士民避难者又数万,至保宁,蜀人震骇。士奇驰责光远曰:“若退守阳平关,为吾捍卫,不惜二万金犒军。如顿此,需厚饷,吾头可断,饷不可得也。”光远退屯阳平,王以三千骑奔重庆。明年四月,文光受代,士奇将行,京师告变。士奇自以知兵也,曰:“必报国仇。”遂留驻重庆,遣水师参将曾英击贼于忠州,焚其舟;遣赵荣贵御贼于梁山。献忠由葫芦坝左步右骑,翼舟而上,二将败奔,遂夺佛图关,陷涪州。士奇征石砫援兵不至。或劝:“公已谢事,宜去。”士奇不可。贼抵城下,击以滚砲,贼死无数。二十日夜,黑云四布,贼穴地轰城。城陷,王、士奇及副使陈纟熏、知府王行俭、知县王锡俱被执。士奇大骂,贼缚于教场,将杀之,忽雷雨晦冥,咫尺不见。献忠仰而诟曰:“我杀人,何与天事!”用大砲向天丛击。俄晴霁,遂肆僇。士奇骂不绝口而死,王亦遇害,贼集军民三万七千余人,斫其臂。遂犯成都。  纟熏,本关南兵备副使,护瑞王入蜀,及于难。行俭,字质行,宜兴人。崇祯十年进士,守重庆,善抚驭,为贼脔死。锡,新建人,崇祯十三年进士,除巴县知县。尝从士奇歼土寇彭长庚之党,又斩摇、黄贼魁马超。至是,贼蒙巨板穴城,锡灌以热油,多死。及被执,大骂,抉其齿,骂不已。捶膝使跪,益仡立。舁至教场,缚树上射之,又脔而烙之。既死,复毁其骨。  指挥顾景闻城陷,入瑞王府,以己所乘马乘王,鞭而走,遇贼呼曰:“贼宁杀我,无犯帝子。”贼刺杀王,景遂死之。  龙文光,马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十七年,以川北参政擢右佥都御史,代陈士奇巡抚四川。闻命,与总兵官刘佳引率兵三千,由顺庆驰赴之。部署未定,数日而城陷。贼尽驱文武将吏及军民男妇于东门之外,将戮之,忽有龙尾下垂,贼以为瑞,遂停刑。文光、佳引卒不屈,贼杀文光于濯锦桥,佳引自投于浣花溪。  刘之勃,字安侯,凤翔人。崇祯七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上节财六议,言:“先朝马万计,草场止五六所,今马渐少,场反增二倍,可节省者一。水衡工役费,岁几百万,近奉明旨,朝廷不事兴作,而节慎库额数袭为常,可节省者二。诸镇兵马时败溃而饷额不减,虚伍必多,可节省者三。光禄宴享赐赉,大抵从简,而监局厨役多冗滥,可节省者四。三吴织造,泽、潞机杼,以及香蜡、药材、陶器,无岁不贡,积之内为废物,输之下皆金钱,可节省者五。军前监纪、监军、赞画之官,不可胜纪,平时则以一人而縻千百人之饷,临敌又以千百人而卫一人之身,耗食兼耗兵,可节省者六。”又疏陈东厂三弊,言:“东厂司缉访,而内五城,外巡按,以及刑部、大理皆不能举其职,此不便于官守。奸民千里首告,假捏姓名,一纸株连,万金立罄,此不便于民生。子弟讦父兄,奴仆讦家主,部民讦官长,东厂皆乐闻,此不便于国体。”帝皆纳其言。  十五年出按四川。十六年秋,类报灾异,请缓赋省刑,亦弭灾一术,时不能用。明年正月,张献忠大破川中郡邑。四月,闻都城失守,人心益恟惧。举人杨锵、刘道贞等谋拥蜀王至澍监国,之勃不可,跃入池中,议乃寝。八月,贼逼成都,之勃与巡抚龙文光、建昌兵备副使刘士斗等分陴拒守,总兵官刘镇籓出战而败。贼穴城,实以火药;又刳大木长数丈者合之,缠以帛,贮药,向城楼。之勃厉众奋击,贼却二三里,皆喜,以为将去也。初九日黎明,火发,北楼陷,木石飞蔽天,守陴者皆散,贼遂入城。蜀王率妃妾自沉于菊井。镇籓突围出,赴浣花溪死之。之勃等被执,贼以之勃同乡,欲用之,之勃劝以不杀百姓,辅立蜀世子。不从,遂大骂,贼攒箭射杀之。时福王立于南京,擢之勃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已不及闻矣。  赞曰:潼关既破,李自成乘胜遂有三秦,渡河而东,势若燎原。宣、大继覆,明亡遂决。一时封疆诸臣后先争死,可不谓烈哉!然平阳之旆甫东,船窝之警旋告。死非难,所以处死为难,君子不能无憾于懋德焉已。若夫一鹤之死显陵,士奇之死夔州,刘之勃、龙文光之死成都,不亦得死所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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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四-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马世奇吴麟征周凤翔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陈良谟陈纯德申佳允成德许直金铉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祖濂,进士,桂林知府。世奇幼颖异,嗜学有文名。登崇祯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一 宋一鹤(沈寿崇萧汉)冯师孔(黄絅等)林日瑞(郭天吉等)蔡懋德(赵建极等)卫景瑗(硃家仕等)硃之冯(硃敏泰等)陈士奇(陈纁等龙文光刘佳引刘之勃刘镇籓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克繇,江夏人。与熊廷弼少同里闬,而不相能。为诸生,同受知于督学熊尚文。尚文并奇二生,曰:“熊生,干将、莫邪也;贺生,夏瑚、商琏也。”举于乡。家贫,就应城教谕。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第二人,授翰林编修。  天启间,为洗马。当是时,廷弼已再起经略辽东矣。广宁之败,同乡官将揭白廷弼之冤,意逢圣且沮之。逢圣作色曰:“此乃国家大事,吾安敢小嫌介介,不以明!”即具草上之。湖广建魏忠贤生祠,忠贤闻上梁文出逢圣手,大喜,即日诣逢圣。逢圣曰:“误,借衔陋习耳。”忠贤咈然去。翌日削逢圣籍。  庄烈帝即位,复官,连进秩。九年六月,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十一年致政。十四年再入阁。明年再致政。  逢圣为人廉静,束修砥行。帝颇事操切,逢圣终无所匡言。其再与周延儒同召,帝待之不如延儒。及予告,宴饯便殿,赐金,赐坐蟒。感激大哭,伏地不能起,帝亦汍澜动容焉。  是时,湖广贼大扰。明年春,张献忠连陷蕲、黄,逼江夏。有大冶人尹如翁,逢圣门生,走三百里,持一僧帽、一袈裟来贻逢圣。逢圣反其衣曰:“子第去,毋忧我。”如翁去。五月,壬戌晦,贼陷武昌,执逢圣,叱曰:“我朝廷大臣,若曹敢无礼!”贼麾使去,遂投墩子湖死也。贼来自夏,去以秋云。大吏望衍而祭,有神梦于湖之人,“我守贺相殊苦,汝受而视之,有黑子在其左手,其征是。”觉而异之,俟于湖,赫然而尸出,验之果是,盖沉之百有七十日,面如生。以冬十一月壬子殓,大吏挥泪而葬之。  初,城之陷也,逢圣载家人以其?句?鹿出墩子,凿其?氐艡,皆溺。贺氏死者,妻危氏,子觐明,子妇曾氏、陈氏,孙三人,次子光明自他所来,凡二十余人。福王时,赠少傅,谥文忠,祭葬廕子如制。  如翁去,归大冶。大冶城破,其慷慨而死者,如翁也。  其后有傅冠。冠,字元甫,进贤人。祖炯,南京刑部尚书。天启二年,冠举进士第二,授翰林编修。崇祯十年秋,由礼部右侍郎拜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性简易,有章奏发自御前,冠以为揭帖,援笔判其上。既知误,惶恐引罪,帝即放归。唐王时,命以原官督师江西。嗜酒,或劾之,乃致仕。大清下江西,冠走匿门人泰宁汪亨龙家。亨龙执而献之有司,杀之汀州,血渍地,久而犹鲜。  南居益,字思受,渭南人,尚书企仲族子、师仲从子也。曾祖从吉与曾伯祖大吉皆进士。两人子姓,科第相继。  企仲,大吉孙,万历八年进士。以祖母年高,请终养。祖母既殁,授刑部主事。客寓赀其家,夫妇并殁,企仲呼其子还之。吏部尚书孙丕扬以为贤,调为己属。历文选郎,擢太仆少卿,进太仆卿。三十年,帝以疾诏免矿税,释系囚,录建言贬斥诸臣。既而悔之,命矿税如故,余所司议行。吏、刑二部尚书李戴、萧大亨迟数日未奏,企仲请亟罢二人,而敕二部亟如诏奉行。帝大恚,传谕亟停二事,落企仲一官。给事中萧近高,御史李培、余懋衡亦请信明诏,帝益怒,并夺其俸,且命益重前贬谪官邹元标等罚,欲以钳言者。诸阁臣力争,乃止。而给事中张凤翔迎帝意,劾企仲他事,遂削籍。天启初,起太常卿,累迁南京吏部尚书,以老致仕。师仲父轩,吏部郎中,尝著《通鉴纲目前编》。师仲至南京礼部尚书。  居益少厉操行,举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三迁广平知府,擢山西提学副使,雁门参政,历按察使、左右布政使,并在山西。  天启二年,入为太仆卿。明年擢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红毛夷者,海外杂种,绀眼,赤须发,所谓和兰国也,自昔不通中土,由大泥、咬?留吧二国通闽商。万历中,奸民潘秀引其人据彭湖求市,巡抚徐学聚令转贩之二国。二国险远,商舍而之吕宋。夷人疑吕宋邀商舶,攻之,又寇广东香山澳,皆败,不敢归国,复入彭湖求市,且筑城焉。巡抚商周祚拒之,不能靖。会居益代周祚,贼方犯漳、泉,招日本、大泥、咬?留吧及海寇李旦等为助。居益使人招旦,说携大泥、咬?留吧。贼帅高文律惧,遣使求款,斩之,筑城镇海港,逼贼风柜。贼穷蹙,泛舟去,遂擒文律,海患乃息。五年迁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魏忠贤衔居益叙功不及己,格其赏。给事中黄承昊复论居益倚傍门户,躐跻通显,遂削籍去。闽人诣阙讼之,不听。乃立祠以祀,勒碑于彭湖及平远台。  崇祯元年,起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陕西镇缺饷至三十余月,居益请以陕赋当输关门者留三十万,纾其急,报可。畿辅戒严,居益在通州,为城守计甚备。会工部尚书张凤翔坐军械不具下吏,四司郎中瘐死者三,遂诏居益代凤翔。未几,试砲而炸,兵部尚书梁廷栋劾郎中王守履失职。守履惧,诋兵部郎中王建侯诬己。廷议不如守履言,遂下狱。居益疏捄,帝以为徇私,削籍归。廷杖守履六十,斥为民。寻叙城守功,复居益冠带。  十六年,李自成陷渭南,责南氏饷百六十万。企仲年八十三矣,遇害。诱降居益及企仲子礼部主事居业,皆不从。明年正月,贼遣兵拥之去,加砲烙。二人终不屈,绝食七日而死。  周士朴,字丹其,商丘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除曲沃知县。泰昌元年征授礼科给事中。中官王添爵选净身男子,索贿激变。守陵刘尚忠鼓陵军挟赏。刘朝等假赍送军器名,出行山海外,势汹汹。织造李实讦周起元。群珰索冬衣,辱尚书钟羽正。士朴皆疏争。士朴性刚果,不能委蛇随俗,尤好与中官相搘柱,深为魏忠贤所恶。会当擢京卿,忠贤持不下,士朴遂谢病归。  崇祯元年,起太常少卿,历户部左、右侍郎,拜工部尚书。帝命中官张彝宪监户、工二部出纳,士朴耻之,数与龃龉。彝宪讦于帝,士朴疏对辞直,帝无以难。未几,驸马都尉齐赞元以遂平长公主茔价,士朴不引瑞安大长公主例,而寿宁大长公主薨则引瑞安例,上疏丑诋之,遂削其籍。  十五年,廷臣交荐,不召。其年八月,李自成陷商丘,与妻曹、妾张、子举人业熙、子妇沈同日缢死。  吕维祺,字介孺,新安人。祖母牛氏以守节被旌。父孔学,事母孝,捐粟千二百石振饥,两旌孝义。维祺举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兗州推官,擢吏部主事,更历四司。光宗崩,皇长子未践阼,内侍导幸小南城。维祺谒见慈庆宫,言梓宫在殡,乘舆不得轻动,乃止。天启初,历考功、文选员外郎,进验封郎中,告归。开封建魏忠贤生祠,遗书士大夫戒勿预。忠贤毁天下书院,维祺立芝泉讲会,祀伊洛七贤。  崇祯元年,起尚宝卿,迁太常少卿,督四夷馆。明年四月,廷议军饷,维祺陈奏十五事。其冬,奏防微八事,言:“陛下初勤批答,今或留中,留中多则疑虑起,当防一。初虚怀商榷,及拟旨一不当,改拟径行,岂无当执奏,当防二。初无疑厌,疑厌诸臣自取,今且共、夔并进,当防三。初日御讲筵,今始传免,当防四。初寡嗜欲,慎宴游,今或偶涉,当防五。初慎刑狱,今有下诏狱者,且登闻频击,恐长嚚讼风,当防六。初重廷推,今间用陪,非常典,当防七。初乐谠言,今或谴诃时及,当防八。”帝优旨报之。  三年,擢南京户部右侍郎,总督粮储。设会计簿,钩考隐没侵欺,及积逋不输,各数十百万,大者弹奏,小者捕治。立法严督屯课,仓庾渐充。条上六议,曰稽出入以杜侵渔,增比较以完积案,设本科以重题覆,时会计以核支收,定差序以杜营私,禁差假以修职业。帝称善,即行之。  六年,拜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清冒伍八千余名。请申饬江防,凤陵单外为忧,弗省。八年正月,贼犯江北,遣参将薛邦臣防全椒,赵世臣戍浦口。世臣溃走,南京震动,凤阳亦旋告陷。大计拾遗,言官复劾他事,遂除名。时维祺父孔学避贼洛阳,维祺乃归留洛,立伊洛会,及门二百余人。著《孝经本义》成,上之。  十二年,洛阳大饥。维祺劝福王常洵散财饷士,以振人心,王不省。乃尽出私廪,设局振济。事闻,复官。然饥民多从贼者,河南贼复大炽。无何,李自成大举来攻,维祺分守洛阳北城。夜半,总兵王绍禹之军有骑而驰者,周呼于城上,城外亦呼而应之,于是城陷。贼有识维祺者曰:“子非振饥吕尚书乎?我能活尔,尔可以间去。”维祺弗应,贼拥维祺去。时福王常洵匿民舍中,贼迹而执之,遇维祺于道。维祺反接,望见王,呼曰:“王,纲常至重。等死耳,毋屈膝于贼!”王瞠不语。见贼渠于周公庙,按其项使跪,不屈,延颈就刃而死。时十四年之正月某日也。维祺年五十有五,赠太子少保,祭葬,廕子如制。而维祺之家在新安者,十六年城陷,家亦破。  弟维祮,字泰孺,由选贡生为乐平知县者也。至是解职归,亦抗节死。赠按察佥事。福王立南京,加赠维祺太傅,谥忠节。  王家祯,长垣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天启间,历官左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松山部长银定、歹成扰西鄙二十余年,家祯至,三犯三却之,先后斩首五百四十。擢户部右侍郎,转左。崇祯元年摄部事,边饷不以时发。秋,辽东兵鼓噪,巡抚毕自肃自缢死。帝大怒,削家祯籍。已,叙甘肃功,复其冠带。  九年七月,京师被兵,起兵部左侍郎,寻以本官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南、湖广、山西、陕西、四川、江北军务,代卢象升讨贼。会河南巡抚陈必谦罢,即命兼之。督将士会剿贼马进忠等于南阳,复遣兵救襄阳,大战牌楼阁。其冬,家丁鼓噪,烧开封西门。家祯夜自外归,慰谕犒赏,诘旦,发往南阳讨土寇杨四以去。杨四者,舞阳剧盗也。初,四与其党郭三海、侯驭民等降于必谦,至是复叛,故家祯有是遣。其后南阳同知万年策与监纪推官汤开远,诸将左良玉、牟文绶等连破四,四焚死,其党亦为诸将所擒诛云。  当是时,流贼尽趋江北,留都震惊。言者谓家祯奉命讨安庆贼,未尝一出中州。帝亦以家丁之变心轻之。明年四月乃以总理授熊文灿,令家祯专抚河南。文灿未至,诏遣左良玉援安庆,家祯不遣。秋,刘国能犯开封,裨将李春贵等战殁。议罪,家祯落职闲住。久之,李自成陷京师,遣兵据长垣,设伪官。家祯与其子元炌并自经死。  焦源溥,字涵一,三原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知沙河、浚二县,考最,召为御史。  熹宗嗣位,移宫议起,刑部尚书黄克缵请宽盗宝诸奄。源溥折之曰:“光宗,神宗元子也;为元子者为忠,则为福籓者非忠。孝端、孝靖,神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郑贵妃者非忠。孝元、孝和,光宗后也;为二后者为忠,则为李选侍者非忠。贵妃三十年心事,人谁不知?张差持梃,危在呼吸,尚忍言哉!况当先帝御极之初,忽传皇祖封后之命,请封不得,冶容进矣。张差之梃不中,则投以女伶之惑;崔文升之药不速,则促以李可灼之丸。痛哉!先帝欲讳言进御之事,遂甘蒙不白之冤。今即厚待贵妃,始终恩礼,而郑养性之都督不可不夺也,崔文升不可不磔也。若竟置弗问,不几于忘父乎!李选侍一宫人,更非贵妃比,如圣谕阻陛下于暖阁,挟陛下以垂帘,及凌虐圣母状,有臣子所不忍言者。今即为选侍乞怜,第可求曲宥前辜,量从优典,而移宫始末不可得而抹摋也,盗宝诸奄不可得而宽宥也。若竟置诸奄弗问,不几于忘母乎!”疏上,举朝寒惧。  天启二年忧归。服阕还朝,出按真定诸府,例转凤阳兵备副使。时崔文升出镇两淮,欲甘心源溥,遂移疾归。  崇祯二年起故官,分巡河东道,迁宁武参政,有平寇功,就迁山西按察使。七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时边事日棘,兵缺伍,饷又久乏,岁洊饥,民淘马粪以食。源溥请蠲振增饷,当事不能应。逾年,自劾求去,遂罢归。十六年冬,李自成陷关中,与从兄源清同被执,勒令输金。源溥瞋目大骂,贼拔其舌,支解之。  源清,字湛一,由进士历官宣府巡抚。七年秋,坐万全左卫失守,夺官谪戍。久之释还,年七十。至是抗节,不食七日死。  李梦辰,字元居,睢州人。崇祯元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时盗起陕西,山东曹、濮间之盗,道梗三百余里,河北有回贼。梦辰历陈其状,请敕将吏急防。五年,上疏言:“中外交讧,秦、晋、齐、鲁多乱,两河居中尤要地。铅硝久市直未偿,漕米岁输累无已,宗禄并征,南阳加派,河决岁歉,邮传催科之患百出,民室如悬罄,生计日不支,急难谁肯用命?两河标兵、磁兵,新旧不满七千,一有警,防御何资?今日之务急防河,缮城,备器,练乡兵,治甲胄,尤以收拾人心为本。”帝命所司严饬。六年冬,钜盗尽萃河北。梦辰虑其南犯,请敕河南诸道监司急防渡口,而巡抚移驻卫辉,与山西、保定二抚臣掎角急击。帝方下兵部议,贼已从渑池潜渡。自是中州郡县无日不告警矣。  累迁本科左给事中。复言:“将骄军悍,邓?、张外嘉之兵弑主而叛,曹文诏、艾万年之兵望贼而奔,尤世威、徐来朝之兵离汛而遁,今者,张全昌、赵光远之兵且倒戈为乱矣。荥泽劫库杀人,偃师列营对垒。且全昌等会剿豫贼,随处逗遛,及中途兵变,全昌竟东行,光远始西向。骄抗如此,安可不重治。”帝颇采其言。进吏科都给事中。都御史唐世济荐霍维华,福建巡按应喜臣荐周维京,冀并翻逆案。梦辰疏驳之,世济、喜臣皆下吏谪戍。  寻擢太常少卿,累迁至通政使。坐代人削章奏,贬秩调任。未几,有持金嘱中书舍人某贿大学士,求为副都御史者。逻卒廉得之,词连梦辰。帝令梦辰自奏,事得白。然梦辰竟坐是削籍。  十五年春,贼攻开封,不克,遂去,陷西华,屠陈州,逼睢州。时州缺正官,梦辰归,即乘城主守。无何,贼从他门入,拥梦辰见罗汝才。汝才问所欲,曰:“我大臣,但欲死尔。”汝才去,遣其客说降,且进之酒。梦辰覆杯于地,太息起,扼吭而卒。妻王氏,方病,闻之,不食死。  宋师襄,耀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官御史。  天启三年五月请罢内操,言:“自刘朝营脱死,与沈纮谋为固宠计。纮以募兵为朝外护,朝以内操为纮内援。宫府内外,知有朝而不知天子。天牖圣聪,一旦发露,屏之南京。然朝虽去,而三千虎旅安归?世未有蓄怨藏怒之人潜布左右而不为患者,今惟有散之而已。夫平日卵翼朝者,黄克缵也,亡何以戎政内宣;抄参朝者,毛士龙也,未几以构陷削籍。岂非握兵据要,转相恐喝,以至是乎?”帝以内操祖宗故事,不纳。又陈足财之策,请减上供,汰冗官,核营造,省赉赏。皆宦官所不便,格不行。奉圣夫人客氏子及中官王体乾、宋晋、魏进忠等十二人俱世袭锦衣。进忠者,魏忠贤也。师襄力谏。又言左都御史熊尚文、工部侍郎周应秋、登莱巡抚袁可立当去不去,光禄卿须之彦、太常卿吕纯如不当来而来。帝皆不听。  四年,巡按河南。陛辞,言:“今之言者,皆曰治平要务,乃终日筹边事、商国计、饬吏治、计民生、弭盗贼,而漫无实效。所以然者,台谏以进言为责,条奏一入,即云尽职,言之行否,置弗问矣。六曹以题覆为责,题覆一上,即云毕事,事之行否,置弗问矣。内阁以票拟为责,票拟一定,即为明纶,旨之行否,置弗问矣。上谩下欺,酿成大患。今人怨已极,天怒已甚,灾害并至,民不聊生,相聚思乱,十而八九。臣恐今日之患,不在辽左、黔、蜀,而在数百年休养之赤子也。”明年复命荐部内人才,首及尚书盛以弘。魏忠贤责以徇私,贬一秩调任,师襄遂归。  崇祯元年召复官,擢太仆少卿,累迁至太常卿,致仕。奸人宋梦郊假师襄手书营兵部。事觉,师襄被逮,系狱者二年。至徐石麒为刑部,始得雪。十六年冬,贼陷耀州,师襄死之。  麻僖,庆阳人。父永吉,由庶吉士为御史,终湖广按察使,以清操闻。僖举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庶吉士,改兵科给事中。代王长子鼎渭讦父废长立幼,僖劾代王无君鼎渭无父。四十年,疏陈纳谏诤、举枚卜、补大僚、登遗佚、速考选数事,不报。已,复请重武科、复比试、清纳级、汰家丁、恤班操、急边饷,时亦不能用。辽东巡抚杨镐请用旧将李如梅,以僖言,改用张承廕。承廕未至而镇远堡、曹庄相继失事,镐皆不以实闻。僖两疏劾之,镐旋引去。已,与同官孙振基等劾熊廷弼杀人媚人。又言汤宾尹取韩敬,关节显然,语具《振基传》。寻乞假归。四十五年京察,宾尹党用事,以僖倚附东林,谪山西按察知事。  天启二年,起兵部主事,历尚宝丞、少卿,改太常。五年六月,魏忠贤党御史陈世飐劾之,遂落职。崇祯初,复官,致仕家居。十六年冬,李自成陷庆阳,僖死之。  王道纯,字怀鞠,蒲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中书舍人。崇祯三年擢御史。疏陈破资格之说,言铨除、举劾、考选,甲乙科太低昂,宜变通,则贤才日广。帝命所司即行,而甲科势重,卒不能返。流贼躏关中,道纯请急振饥民,毋使从贼,报可。已,劾罢光禄卿苏晋、参政张尔基。四年,劾吏部尚书王永光当去者三,不可留者四,不纳。  巡按山东。其时李九成、孔有德叛于吴桥,南下。道纯移书巡抚余大成,令讨捕,大成不信。再促之,遂托疾请告,与登莱巡抚孙元化遣使招抚。道纯以为非,请敕二抚速剿。及贼陷登州,元化被絷,大成犹主招抚。道纯愤,抗疏力争,帝即命道纯监军。及徐从治代大成,谢琏代元化,并入莱州,为贼困。在外调度,止道纯一人。贼遣人伪乞抚,道纯焚书斩使,驰疏言:“贼日以抚愚我,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今四抚而莱州被围。我军屡挫,安能复战?乞速发大军,拯此危土。”时周延儒、熊明遇主抚议,道纯反被责让。明遇遣职方主事张国臣赞画军事,国臣入贼中招谕。贼佯许之,攻围如故。及总督刘宇烈至,进兵沙河,道纯与之俱。宇烈中情怯,顿兵不进,日议抚,寻弃军奔。道纯复请速讨,不纳。迨巡抚谢琏被执,帝震怒,逮宇烈,召道纯还京,而明遇亦罢去。宇烈下吏,引道纯分过。道纯疏驳其所奏十余事,命所司并按。又劾明遇、国臣交通误国十罪,语侵延儒。疏未下,延儒泄之国臣,国臣亦劾道纯十罪,道纯遂并劾延儒。帝皆不问。已而贼平,道纯竟坐监军溺职,斥为民。  十五年以廷臣荐,将起用,未果。及李自成陷蒲城,道纯抗节死。福王时,赠恤如制。  田时震,富平人。天启二年进士。历知光山、灵宝。崇祯二年入为御史,疏劾南京户部尚书范济世、顺天巡抚单明诩、御史卓迈党逆罪,而请免故御史夏之令诬坐赃,并从之。劾刘鸿训纳田仰金,嘱吏部尚书王永光用为四川巡抚,仰迄罢去。时震以发鸿训私,进秩一等。未几,又劾永光及温体仁,忤旨切责。御史袁弘勋者,永光心腹也,被劾罢职,永光力援之。时震言:“弘勋因阁臣刘鸿训贿败,辄肆渎辩。不知鸿训之差快人意者,正以能别白徐大化、霍维华诸人之奸而斥去之,安得借此为翻案之端耶?弘勋计行,大化、维华辈将乘间抵隙,害不可胜言。”因荐故光禄少卿史记事,萧然四壁,讲学著书,亟宜召用,帝不纳。  时震既屡忤永光,遂以年例出为江西右参议,调山西,就迁左参政,罢归。十六年冬,流贼陷富平,授以伪职,不屈死。  同邑硃崇德,字淳庵,侍郎国栋父也。国栋中天启二年进士,历户科给事中。吏部侍郎张捷荐逆案吕纯如,国栋上疏力诋。已,又劾两广总督熊文灿,招抚海盗刘香,奏词掩饰欺罔五罪,帝切责文灿。而国栋累迁巡抚山东右佥都御史,督治昌平。十五年卒。  国栋卒之明年,富平陷于贼。贼驱崇德往长安,中道称病。贼见其老,以为果病也,听之归。崇德曰:“始吾所以隐忍者,为九族计也,今得死所矣。”乃北面再拜,自缢死。是时关中诸死节者甫议恤,而国变至。福王立,始赠崇德右副都御史。  赞曰:流贼荼毒中原,所至糜烂。士大夫遘难者,不死则辱。然当其时,徘徊隐忍、蒙垢而终以自戕者,亦不少矣。贺逢圣诸人从容就义,临患难而不易其节,一死顾不重哉!逢圣与南居益、周士朴公方清正,吕维祺邃学纯修,固中朝贤士大夫。宋师襄所谓“上谩下欺,酿成大患”,末季之习,痛哉其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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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三-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三 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子章明)施邦曜凌义渠 崇祯十有七年三月,流贼李自成犯京师。十九日丁未,庄烈帝殉社稷。文臣死国者,东阁大学士范景文而

列传第一百五十-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

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启元年,辽阳破,帝下募兵之令,宗龙请行。一月余,得精卒五千。明年,安邦彦反,围贵阳,土寇蜂起。请发帑金济滇将士,开建昌,通由蜀入滇之路,别设偏沅巡抚,罢湖广退怯总兵薛来允。帝多采纳之。又上疏自请讨贼,言:“为武定、寻甸患者,东川土酋禄千钟。为沾益、罗平患者,贼妇设科及其党李贤辈。攻围普安,为滇、黔门户患者,龙文治妻及其党尹二。困安南,据关索岭者,沙国珍及罗应魁辈。困乌撒者,安效良。臣皆悉其生平,非臣敌。臣愿以四川巡按兼贵州监军,灭此群丑。”帝大喜,下所司议。会宗龙以疾归,不果行。  四年正月,贵州巡抚王三善为降贼陈其愚所绐,败殁。其夏即家起宗龙巡按其地,兼监军。初,部檄滇抚闵洪学援黔,以不能过盘江而止。宗龙既被命,洪学令参政谢存仁、参将袁善及土官普名声、沙如玉等以兵五千送之。宗龙直渡盘江,战且行,寇悉破。乃谢遣存仁、善,以名声等土兵七百人入贵阳,擒斩其愚,军民大快。宗龙尽知黔中要害及土酋逆顺,将士勇怯。巡抚蔡复一倚信之,请敕宗龙专理军务,设中军旗鼓,裨将以下听赏罚,可之。宗龙乃条上方略,又备陈黔中艰苦,请大发饷金,亦报可。初,三善令监军道臣节制诸将,文武不和,进退牵制。宗龙反其所为,令监军给刍粮,核功罪,不得专进止。由是诸将用命,连破贼汪家冲、蒋义寨,直抵织金。  五年正月,总理鲁钦败绩于陆广河。宗龙上言:“不合滇、蜀,则黔不能平贼;不专总督任,则不能合滇、蜀兵。请召还硃燮元,以复一兼督四川,开府遵义,而移蜀抚驻永宁,滇抚驻沾益,黔抚驻陆广,沅抚驻偏桥,四面并进,发饷二百万金给之。更设黔、蜀巡抚。”帝以复一新败,令解官,即以燮元代,而命尹同皋抚蜀,王瑊抚黔,沅抚闵梦得移镇,一如宗龙议。  陆广败后,诸苗复蠢动。复一、宗龙谋,讨破乌粟、螺蛳、长田诸叛苗,大破平越贼,毁其砦百七十,贼党渐孤。宗龙乃条上屯守策,言:  蜀以屯为守,黔则当以守为屯。盖安酋土地半在水外,仡佬、龙仲、蔡苗诸杂种,缓急与相助。贼有外籓,我无边蔽,黔兵所以分力愈诎。臣谓以守为屯者,先发兵据河,夺贼所恃。然后抚剿诸种,随渡口大小,置大小寨,深沟高垒,置烽墩砲台。小渡则塞以木石,使一粟不入水内,一贼不出水外,贼无如我何。又令沿河兵习水战,当贼耕耨时,频出奇兵,渡河扰之。贼不敢附河而居,而后我可以议屯也。  屯之策有二:一曰清卫所原田,一曰割逆贼故壤,而以卫所之法行之。盖黔不患无田,患无人。客兵聚散无常,不能久驻,莫若仿祖制,尽举屯田以授有功,因功大小,为官高下,自指挥至总、小旗,畀以应得田为世业,而禁其私卖买。不待招徠,户口自实。臣所谓以守为屯者如此。然兵当用四万八千人,饷当岁八十余万,时当阅三年,如此而后贼可尽灭也。  部议从之。  复一卒,王瑊代,事悉倚办。宗龙乃渐剪水外逆党,将大兴屯田。邦彦惧,谋沮之,六年三月,大举渡河入寇。宗龙击破邦彦赵官屯,斩老虫添,威名大著。当是时,大帅新亡,全黔震动,燮元远在蜀,瑊拥虚位,非宗龙,黔几殆。诏加太仆少卿。忧归。  崇祯三年起故官。用孙承宗荐,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未几,拜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军务。  用小故夺官矣。居久之,十年十月流寇大入蜀,陷蜀三十余州县,帝拊髀而思宗龙曰:“使宗龙抚蜀,贼安至是哉!”趣即家起宗龙。宗龙至蜀,代王维章与总兵罗尚文御却贼。十二年五月,以杨嗣昌荐,召为兵部尚书,去蜀。宗龙自定黔乱后,凡十有四年,辄起用,用不久辄迁去。八月至京,入见帝。宗龙为人伉直任气,不能从谀承意。帝愤中枢失职,嗣昌以权诡得主知。宗龙朴忠,初入见,即言民穷财尽。帝颇然之,顾豤言不已,遂怫然曰:“卿当整理兵事尔。”既退,语嗣昌曰:“何哉?宗龙善策黔,而所言卑卑,皆他人唾余,何也?”自是所奏请,多中格。  熊文粲既罢,宗龙乃言:“向者贼流突东西,嗣昌故建分剿之策。今则流突者各止其所,臣请收势险节短之效。总理止辖楚、豫,秦督兼辖四川,凤督兼辖安庆,各率所辖抚镇,期十二月成功。”因荐湖广巡抚方孔炤堪代文灿。帝不用,用嗣昌督师。  嗣昌既督师,上章请兵食,不悉应,劾中枢不任。宗龙亦劾嗣昌徒耗敝国家,不能报效,以气凌廷臣。会蓟辽总督洪承畴请用刘肇基为团练总兵官,中官高起潜又揭肇基恇怯,宗龙不即覆。帝遂发怒,责以抗旨,令对状。奏上,复以戏视封疆下吏。法司拟戍边,不许,欲置之死。在狱二年矣,十四年春,嗣昌死,尚书陈新甲荐其才,帝未有以应也,良久曰:“朴忠,吾以夙负用之,宜尽死力。”遂释之出狱,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丁启睿,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当是之时,李自成有众五十万,自陷河、洛,犯开封,罗汝才复自南阳趋邓、淅,与合兵。帝命宗龙专办自成。议尽括关中兵饷以出,然属郡旱蝗,已不能应。  九月四日,以川、陕兵二万出关,次新蔡,与保督杨文岳兵会。贺人龙、李国奇将秦兵,虎大威将保兵,共结浮桥,东渡汝,合兵趋项城。五日,两军毕渡,走龙口。自成、汝才亦结浮桥于上流,将趋汝宁。觇两督兵至,尽伏精锐于林中,阳驱诸贼自浮桥西渡。人龙使后骑觇贼,还报曰:“贼向汝矣,结浮桥将渡矣。”宗龙、文岳夜会诸将于龙口,诘朝将战。  六日,两军并进,中道一骑驰而告曰:“贼毕渡矣。”复进,一骑驰而告曰:“贼半渡矣,三分渡其二矣。”宗龙、文岳曰:“驱之。”走三十里,至于孟家庄,日卓午。人龙、大威曰:“马力乏矣,诘朝而战,止兵为营。”诸军弛马甲,植戈錞,散行墟落求刍牧。贼觇之,尘起于林中,伏甲并出搏我兵。人龙有马千骑不战,国奇以麾下兵迎击之,不胜。秦兵、保兵俱溃,人龙、大威奔沈丘,国奇从之,三帅师溃。宗龙、文岳合兵屯火烧店,贼以步兵攻其营。诸军鸣大砲,震死贼百余。日暮,贼引去。宗龙军西北,文岳军东南,画堑而守。保兵宵溃,保督副将挟文岳骑而驰,夜奔于项城。宗龙复分秦兵立营于东南,诸将分壁当贼垒。  九日,檄人龙、国奇还兵救,二帅不应。宗龙曰:“彼避死,宜不来,吾岂避死哉!”语其麾下曰:“宗龙老矣,今日陷贼中,当与诸军决一死战,不能效他人卷甲走也。”召裨校李本实,即文岳壁穿堑筑垒以拒贼。贼亦穿壕二重以围之。  十一日,秦师食尽,宗龙杀马骡以享军。明日,营中马骡尽,杀贼取其尸分啖之。十八日,营中火药、铅子、矢并尽。宗龙简士卒,夷伤死丧之余,有众六千。夜半,潜勒诸军突贼营,杀千余人,溃围出。诸军星散,宗龙徒步率诸军且战且走。十九日,日卓午,未至项城八里,贼追及之,执宗龙,呼于门曰:“秦督围随官丁也,请启门纳秦督。”宗龙大呼曰:“我秦督也,不幸堕贼手,左右皆贼耳。”贼唾宗龙。宗龙骂贼曰:“我大臣也,杀则杀耳,岂能为贼赚城以缓死哉!”贼抽刀击宗龙,中其脑而仆,CU其耳鼻死城下。事闻,帝曰:“若此,可谓朴忠矣。”复官兵部尚书,加太子少保,谥忠壮,廕子锦衣世百户,予祭葬。  人龙、国奇兵溃归陕,贼遂屠项城。分兵屠商水、扶沟,遂攻叶县。  汪乔年,字岁星,遂安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历郎中。母忧归。  崇祯二年起工部,迁青州知府。以治行卓异,迁登莱兵备副使,乞终养归。父丧除,起官平阳,迁陕西右参政,提督学校。再以卓异,就迁按察使。乔年清若自励,恶衣菲食,之官,携二仆,不以家自随。为青州,行廊置土锉十余,讼者自炊候鞫,吏无敢索一钱。自负才武,休沐辄驰骑,习弓刀击刺,寝处风露中。  十四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时李自成已破河南,声言入关。乔年疾驱至商、洛,不见贼。贼围开封,而三边总督傅宗龙亦至陕,议抽兵括饷,则关中兵食已尽,无以应。宗龙、乔年握手欷歔而别。未几,宗龙败殁于项城,乔年流涕叹曰:“傅公死,讨贼无人矣。”已,又闻诏擢乔年兵部右侍郎,总督三边军务,代宗龙。部檄踵至,趣出关。是时,关中精锐尽没于项城。乔年曰:“兵疲饷乏,当方张之寇。我出,如以肉喂虎耳。然不可不一出,以持中原心。”乃收散亡,调边卒,得马步三万人。  十五年正月,率总兵贺人龙、郑嘉栋、牛成虎出潼关。先是,临颍为贼守,左良玉破而屠之,尽获贼所掳。自成闻之怒,舍开封而攻良玉,良玉退保郾城,贼围之急。乔年诸将议曰:“郾城危在旦夕。吾趋郾,贼方锐,难与争锋。吾闻襄城距郾四舍,贼老砦咸在。吾舍郾而以精锐攻其必应,贼必还兵救,则郾城解矣。郾城解,我击其前,良玉乘其背,贼可大破也。”诸将皆曰:“善。”乃留步兵火器于洛阳,简精骑万人兼程进。次郏县,襄城人张永祺等迎乔年。  二月二日,乔年入襄城,分人龙、嘉栋、成虎军三路,驻城东四十里,逼郾城而军,而自勒兵驻城外。贼果解郾城而救襄城。贼至,三帅奔,良玉救不至,军大溃。乔年叹曰:“此吾死所也。”率步卒千余入城守。贼穴地实火药攻城,乔年亦穿阱,视所凿,长矛刺之。贼砲击乔年坐纛,雉堞尽碎,左右环泣请避之,乔年怒,以足蹴其首曰:“汝畏死,我不畏死也。”十七日,城陷,巷战,杀三贼,自刭不殊,为贼所执,大骂。贼割其舌,磔杀之。襄城人建祠而祀之。  时张国钦、张一贯、党威、李万庆及监纪西安同知孙兆禄、材官李可从、襄城知县曹思正从乔年,皆死之。万庆者,降将射塌天也。又有马帅某者,逸其名。兆禄,盐山人。可从,盩厔人。党威,神木人。余莫考。党威则尝击贼于西雒峪,擒贼首窦阿婆者也。  自成购永祺不得,屠其族,劓刖诸生刘汉臣等百九十人。自成数月之间再败秦师,获马二万,降秦兵又数万,威震河雒。  初,乔年之抚陕西也,奉诏发自成先冢。米脂令边大受,河间静海举人,健令也,诇得其族人为县吏者,掠之。言:“去县二百里曰李氏村,乱山中,十六冢环而葬,中其始祖也。相传,穴,仙人所定,圹中铁灯檠,铁灯不灭,李氏兴。”如其言发之蝼蚁数石,火光荧荧然。CU棺,骨青黑,被体黄毛,脑后穴大如钱,赤蛇盘,三四寸,角而飞,高丈许,咋咋吞日光者六七,反而伏。乔年函其颅骨、腊蛇以闻,焚其余,杂以秽,弃之。自成闻之,啮齿大恨曰:“吾必致死于乔年。”既杀乔年,由西华攻陈州。  杨文岳,字斗望,南充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行人。天启五年,擢兵科给事中,屡迁礼科都给事中。  崇祯二年,出为江西右参政,历湖广、广西按察使,云南、山西左右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登、莱。十二年擢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代孙传庭。  十四年正月,李自成陷洛阳,犯开封,文岳率总兵虎大威以众二万赴救。渡河,贼先遁,追击于鸣皋。还,驻兵开封。疫作,乃顿兵于汝宁,出屯西平、新蔡间。七月,自成走内乡、淅川,与罗汝才合。文岳趋邓州,自成还攻之。文岳战三捷,斩其魁一条龙、一只龙,贼遁去。  九月,会陕西总督傅宗龙于新蔡,与贼遇,大溃于孟家庄,再溃于火烧店。部将挟文岳夜入于项城。明日奔陈州,宗龙遂覆没。事闻,文岳革职,充为事官,戴罪自赎。乃收集散亡,率所部就巡抚高名衡防?巳。贼遂破叶县,拔泌阳,乘胜陷南阳,杀唐王,下邓州等十四城,再围开封。  明年正月,文岳驰救开封,论功复官。临颍为贼守,左良玉破而屠之,退保郾城。自成围郾城。二月,督师丁启睿及文岳、大威救郾城。贼溃,距官军数里而营。文岳、启睿相掎角,持十一昼夜。总督汪乔年出关,贼引去,再攻开封。六月,诏起侯恂兵部右侍郎,总督保定、山东、河南、湖北军务,代文岳。命所司察文岳罪状。七月朔,文岳、启睿合良玉、大威及杨德政、方国安四总兵之师,次硃仙镇。诸军尽溃,启睿、文岳奔汝宁。贼渡河,追奔四百里,官军失亡数万。诏褫官候勘。  九月,文岳在汝宁,夜袭贼营有功。贼既灌开封,旋败孙传庭兵,以闰十一月悉众薄汝宁,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等毕会。文岳遣都司康世德以轻骑侦贼,世德走还汝,将其步骑五百,夜纵火噪而奔。十三日,群贼并至,压汝宁五里而军。监军佥事孔贞会以川兵屯城东,文岳以保兵屯城西。贼兵进攻,相持一昼夜。川兵溃,杀伤数百。贼夺其马骡,悉众攻保兵,渐不支。佥事王世琮、知府傅汝为、通判硃国宝缒将士入城,副将贾悌、参将冯名圣亦掖文岳、贞会登城。  明日,贼四面环攻,戴扉以阵,矢石云梯堵墙而立。城头矢砲擂石雨集,贼死伤山积,而攻不休。一鼓百道并登,执文岳及世琮、国宝、悌、名圣于城头,杀汝阳知县文师颐于城上。汝为闻变,赴水死。贼拥文岳等见自成,大骂,贼怒,缚之城南三里铺,以大砲击之,洞胸糜骨而死。士民屠戮数万,焚公私廨舍殆尽。贞会执去,不知所终。自成以文岳死忠,备礼敛之。遂拔营走确山、信阳、泌阳,向襄阳,虏崇王由樻、崇世子、诸王妃及河南怀安诸王以行。  汝为,字于宣,江陵人。崇祯七年进士。世琮,字仲发,达州人。国宝,成都人。师颐,全州人。皆举人。世琮尝为汝宁推官,讨土寇,流矢贯耳不为动,时号王铁耳者也。师颐莅任甫三日。  孙传庭,字百雅,代州振武卫人。自父以上,四世举于乡。传庭仪表颀硕,沈毅多筹略。万历四十七年成进士,授永城知县,以才调商丘。天启初,擢吏部验封主事,屡迁稽勋郎中,请告归。家居久不出。  崇祯八年秋,始迁验封郎中,超迁顺天府丞。陕西巡抚甘学阔不能讨贼,秦之士大夫哗于朝,乃推边才用传庭,以九年三月受代。传庭莅秦,严征发期会,一从军兴法。秦人爱之不如总督洪承畴,然其才自足办贼。贼首整齐王据商、雒,诸将不敢攻,檄副将罗尚文击斩之。  当是时,贼乱关中,有名字者以十数,高迎祥最强,拓养坤党最众,所谓闯王、蝎子塊者也。传庭设方略,亲击迎祥于盩厔之黑水峪,擒之,及其伪领哨黄龙、总管刘哲,献俘阙下。录功,增秩一等。而贼党自是乃共推李自成为闯王矣。明年,养坤及其党张耀文来降。已而养坤叛去,谕其下追斩之。击贼惠登相于泾阳、三原,登相西走。河南贼马进忠、刘国能等十七部入渭南,追之出关,复合河南兵夹击之,先后斩首千余级。进忠等复扰商、雒、蓝田,叛卒与之合,将犯西安。遣左光先、曹变蛟追走之渭南,降其渠一条龙,招还胁从。募健儿击余贼,斩圣世王、瓦背、一翅飞,降镇天王、上山虎,又歼白捍贼渠魁数人。关南稍靖。遣副将盛略等败贼大天王于宝鸡,贼走入山谷,传庭追之凤翔。他贼出栈道,谋越关犯河南,还军击,贼走伏斜谷,复大败之,降其余众。西安四卫,旧有屯军二万四千,田二万余顷,其后田归豪右,军尽虚籍。传庭厘得军万一千有奇,岁收屯课银十四万五千余两,米麦万三千五百余石。帝大喜,增秩,赉银币。  会杨嗣昌入为本兵,条上方略。洪承畴以秦督兼剿务,而用广抚熊文灿为总理。分四正六隅,马三步七,计兵十二万,加派至二百八十万,期百日平贼。传庭移书争之,曰:“无益,且非特此也。部卒屡经溃蹶,民力竭矣,恐不堪命。必欲行之,贼不必尽,而害中于国家。”累数千言,嗣昌大忤。部议,秦抚当一正面,募土著万人,给饷银二十三万,以商、雒等处为汛守。传庭知其不可用也,乃核帑藏,蠲赎锾,得银四万八千,市马募兵,自办灭贼具,不用部议。会诸抚报募兵及额,传庭疏独不至。嗣昌言军法不行于秦,自请白衣领职,以激帝怒。传庭奏曰:“使臣如他抚,籍郡县民兵上之,遂谓及额,则臣先所报屯兵已及额矣。况更有募练马步军,数且逾万,何尝不遵部议。至百日之期,商、雒之汛守,臣皆不敢委。然使贼入商、雒,而臣不能御,则治臣罪。若臣扼商、雒,而逾期不能灭贼,误剿事者必非臣。”嗣昌无以难,然衔之弥甚。传庭两奉诏进秩,当加部衔,嗣昌抑弗奏。十一年春,贼破汉阴、石泉,则坐传庭失援,削其所加秩。  传庭出扼商、雒。大天王等犯庆阳、宝鸡,还军战合水,破走之,获其二子,追击之延安。过天星、混天星等从徽、秦趋凤翔,逼澄城。传庭分兵五道击之杨家岭、黄龙山,大破之,斩首二千余级。大天王知二子不杀,遂降。贼引而北,犯延安。传庭策鄜州西、合水东三四百里,荒山邃谷,贼入当自毙,乃率标兵中部遏其东,檄变蛟、庆阳拒其西,伏兵三水、淳化间。贼饥,出掠食,则大张旗帜,鸣鼓角以邀之,一日夜驰二百五十里。贼大惊,西奔,至职田庄,遇伏而败;复走宝鸡,取栈道,再中伏大败;折而走陇州关山道,又为伏兵所挫。三败,贼死者无算,过天星、混天星并降。又逐贼邠、宁间,陷阵,获其渠。河南贼马进忠、马光玉驱宛、洛之众,箕张而西。传庭击之,贼还走。又设伏于潼关原,变蛟逐贼入伏。而闯王李自成者,为洪承畴所逐,尽亡其卒,以十八骑溃围遁。关中群盗悉平,是为崇祯之十一年春也。捷闻,大喜,先叙澄城之捷,命加传庭部衔。嗣昌仍格不奏。  当是时,总理熊文灿主抚。湖广贼张献忠已降,惟河南贼如故。罗汝才、马进忠、贺一龙、左金王等十三部西窥潼关,联营数十里。传庭计曰:“天下大寇尽在此矣。我出击其西,总理击其东,贼不降则灭。此贼平,天下无贼矣。献忠即狙伏,无能为也。”乃遂引兵东,大败贼阌乡、灵宝山间,贯其营而东,复自东以西。贼窘甚,以文灿招降手谕上,言旦夕且降。传庭曰:“尔曹日就熊公言抚,而日攻堡屠寨不已,是伪也。降即解甲来,有说即非真降,吾明日进兵矣。”明日擐甲而出,得文灿檄于途中曰:“毋妒吾抚功。”又进,得本兵嗣昌手书,亦云。传庭怏怏撤兵还。然贼迄不就抚,移瞰商、雒。文灿悔,期传庭夹击。属吏王文清等三战三败之,贼奔内乡、淅川而去。传庭既屡建大功,其将校数奉旨优叙,嗣昌务抑之不为奏。传庭恳请上其籍于部,嗣昌曰:“需之。”  十月,京师戒严,召传庭及承畴入卫,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总督卢象升督诸镇援军,赐剑。当是时,传庭提兵抵近郊,与嗣昌不协,又与中官高起潜忤,降旨切责,不得朝京师。承畴至,郊劳,且命陛见,传庭不能无觖望。无何,嗣昌用承畴以为蓟督,欲尽留秦兵之入援者守蓟、辽。传庭曰:“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秦军妻子俱在秦,兵日杀贼以为利,久留于边,非哗则逃,不复为吾用,必为贼用,是驱民使从贼也。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嗣昌不听。传庭争之不能得,不胜郁郁,耳遂聋。  传庭初受命,疏言:“年来疆事决裂,由计画差谬。事竣,当面请决大计。”明年,帝移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既解严,疏请陛见。嗣昌大惊,谓传庭将倾之,斥来役赍疏还之传庭。传庭愠,引疾乞休。嗣昌又劾其托疾,非真聋,帝遂发怒,斥为民,下巡抚杨一俊核真伪,一俊奏言:“真聋,非托疾。”并下一俊狱。传庭长系待决,举朝知其冤,莫为言。在狱三年,文灿、嗣昌相继败。而是时,闯王李自成者,已攻破河南矣,犯开封,执宗龙,杀唐王,兵散而贼益横。帝思传庭言,朝士荐者益众。  十五年正月,起传庭兵部右侍郎,亲御文华殿问剿贼安民之策,传庭侃侃言。帝嗟叹久之,燕劳赏赉甚渥,命将禁旅援开封。开封围已解,贼杀陕督汪乔年,帝即命传庭往代。大集诸将于关中,缚援剿总兵贺人龙,坐之麾下,数而斩之。谓其开县噪归,猛帅以孤军失利而献、曹出柙也;又谓其遇敌先溃,新蔡、襄城连丧二督也。诸将莫不洒然动色者。  传庭既已诛杀人龙,威詟三边,日夜治军为平贼计,而贼遂已再围开封。诏御史苏京监延、宁、甘、固军,趣传庭出关。传庭上言:“兵新募,不堪用。”帝不听。传庭不得已出师,以九月抵潼关。大雨连旬,自成决马家口河灌开封。开封已陷,传庭趋南阳,自成西行逆秦师。传庭设三覆以待贼:牛成虎将前军,左勷将左,郑嘉栋将右,高杰将中军。成虎阳北以诱贼,贼奔入伏中,成虎还兵而斗,高杰、董学礼突起翼之,左勷、郑嘉栋左右横击之。贼溃东走,斩首千余。追三十里,及之郏县之冢头,贼弃甲仗军资于道,秦兵趋利。贼觇我军嚣,反兵乘之,左勷、萧慎鼎之师溃,诸军皆溃。副将孙枝秀跃马以追贼,击杀数十骑,贼兵围之,驰突不得出,马蹶被执,植立不挠。以刃临之,瞠目不答。一人曰:“此孙副将也。”遂杀之。参将黑尚仁亦被执不屈而见杀,覆军数千,材官小将之殁者,张渼奎、李栖凤、任光裕、戴友仁以下七十有八人。贼倍获其所丧马。传庭走巩,由孟入关,执斩慎鼎;罚勷马以二千,以勷父光先故,贷勷。是役也,天大雨,粮不至,士卒采青柿以食,冻且馁,故大败。豫人所谓“柿园之役”也。  传庭既已败归陕西,计守潼关,扼京师上游。且我军新集,不利速战,乃益募勇士,开屯田,缮器,积粟,三家出壮丁一。火车载火砲甲仗者三万辆,战则驱之拒马,止则环以自卫。督工苛急,夜以继日,秦民不能堪。而关中频岁饥,驻大军饷乏,士大夫厌苦传庭所为,用法严,不乐其在秦。相与哗于朝曰:“秦督玩寇矣。”又相与危语恫胁之曰:“秦督不出关,收者至矣。”明年五月,命兼督河南、四川军务,寻进兵部尚书,改称督师,加督山西、湖广、贵州及江南、北军务,赐剑。趣战益急。传庭顿足叹曰:“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顷之,不得已遂再议出师。总兵牛成虎将前锋,高杰将中军,王定、官抚民将延、宁兵为后劲,白广恩统火车营,檄左良玉赴汝宁夹击。当是时,自成已据有河南、湖北十余郡,自号新顺王,设官置戍,营襄阳而居之。将由内、淅窥商、雒,尽发荆、襄兵会于氾水、荥泽,伐竹结筏,人佩三葫芦,将谋渡河。传庭分兵防御。八月十日,传庭出师潼关,次于阌乡。二十一日,师次陕州,檄河南诸军渡河进剿。九月八日,师次汝州,伪都尉四天王李养纯降。养纯言贼虚实:诸贼老营在唐县,伪将吏屯宝丰,自成精锐尽聚于襄城。遂破贼宝丰,斩伪州牧陈可新等。遂捣唐县,破之,杀家口殆尽,贼满营哭。转战至郏县,遂擒伪果毅将军谢君友,斫贼坐纛,尾自成几获。贼奔襄城,大军遂进逼襄城。贼惧谋降,自成曰:“无畏!我杀王焚陵,罪大矣,姑决一死战。不胜,则杀我而降未晚也。”而大军时皆露宿与贼持,久雨道泞,粮车不能前。士饥,攻郏破之,获马骡啖之立尽。雨七日夜不止,后军哗于汝州。贼大至,流言四起。不得已还军迎粮,留陈永福为后拒。前军既移,后军乱,永福斩之不能止。贼追及之南阳,官军还战。贼阵五重,饥民处外,次步卒,次马军,又次骁骑,老营家口处内。战破其三重。贼骁骑殊死斗,我师阵稍动,广恩军将火车者呼曰:“师败矣!”脱挽辂而奔,车倾塞道,马挂于衡不得前,贼之铁骑凌而腾之,步贼手白棓遮击,中者首兜鍪俱碎。自成空壁蹑我,一日夜,官兵狂奔四百里,至于孟津,死者四万余,失亡兵器辎重数十万。传庭单骑渡垣曲,由阌乡济。贼获督师坐纛,乘胜破潼关,大败官军。传庭与监军副使乔迁高跃马大呼而殁于阵,广恩降贼。传庭尸竟不可得。传庭死,关以内无坚城矣。  初,传庭之出师也,自分必死,顾语继妻张夫人曰:“尔若何?”夫人曰:“丈夫报国耳,毋忧我。”及西安破,张率二女三妾沉于井,挥其八岁儿世宁亟避贼去之。儿逾墙堕民舍中,一老翁收养之。长子世瑞闻之,重趼入秦,得夫人尸井中,面如生。翁归其弟世宁,相扶携还。道路见者,知与不知皆泣下。传庭死时,年五十有一矣。传庭再出师皆以雨败也。或言传庭未死者,帝疑之,故不予赠廕。传庭死而明亡矣。  赞曰:流贼蔓延中原,所恃以御贼者独秦兵耳。傅宗龙、孙传庭远近相望,倚以办贼。汪乔年、杨文岳奋力以当贼锋,而终于溃偾。此殆有天焉,非其才之不任也。传庭败死,贼遂入关,势以愈炽。存亡之际,所系岂不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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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

列传一百四十九

  卢象升(弟象晋象观从弟象同)刘之纶邱民仰(邱禾嘉)  卢象升,字建斗,宜兴人。祖立志,仪封知县。象升白皙而臞,膊独骨,负殊力。举天启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员外郎,稍迁大名知府。  崇祯二年,京师戒严,募万人入卫。明年,进右参政兼副使,整饬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号“天雄军”。又明年举治行卓异,进按察使,治兵如故。象升虽文士,善射,娴将略,能治军。  六年,山西贼流入畿辅,据临城之西山。象升击却之,与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连败贼。贼走还西山,围游击董维坤冷水村。象升设伏石城南,大破之,又破之青龙冈,又破之武安。连斩贼魁十一人,歼其党,收还男女二万。三郡之民,安堵者数岁。象升每临阵,身先士卒,与贼格斗,刃及鞍勿顾,失马即步战,逐贼危崖,一贼自巅射中象升额,又一矢仆夫毙马下,象升提刀战益疾。贼骇走,相戒曰:“卢廉使遇即死,不可犯。”象升以是有能兵名。贼惧,南渡河。  明年,贼入楚,陷郧阳六县。命象升以右佥都御史,代蒋允仪抚治郧阳。时蜀寇返楚者驻郧之黄龙滩,象升与总督陈奇瑜分道夹击,自乌林关、乜家沟、石泉坝、康宁坪、狮子山、太平河、竹木砭、箐口诸处,连战皆捷,斩馘五千六百有奇,汉南寇几尽。因请益郧主兵,减税赋,缮城郭,贷邻郡仓谷,募商采铜铸钱,郧得完辑。  八年五月,擢象升右副都御史,代唐晖巡抚湖广。八月,命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兼湖广巡抚。总督洪承畴办西北,象升办东南。寻解巡抚任,进兵部侍郎,加督山西、陕西军务,赐尚方剑,便宜行事。汝、洛告警,象升倍道驰入汝。贼部众三十余万,连营百里,势甚盛。象升督副将李重镇、雷时声等击高迎祥于城西,用强弩射杀贼千余人。迎祥、李自成走,陷光州,象升复大破之确山。先是,大帅曹文诏、艾万年阵亡,尤世威败衄,诸将率畏贼不敢前,象升每慷慨洒泣,激以忠义。军中尝绝三日饷,象升亦水浆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战辄有功。  九年正月,大会诸将于凤阳。象升乃上言曰:“贼横而后调兵,贼多而后增兵,是为后局;兵至而后议饷,兵集而后请饷,是为危形。况请饷未敷,兵将从贼而为寇,是八年来所请之兵皆贼党,所用之饷皆盗粮也。”又言:“总督、总理宜有专兵专饷。请调咸宁、甘、固之兵属总督,蓟、辽、关、宁之兵属总理。”又言:“各直省抚臣,俱有封疆重任,毋得一有贼警即求援求调。不应则吴、越也,分应则何以支。”又言:“台谏诸臣,不问难易,不顾死生,专以求全责备。虽有长材,从何展布。臣与督臣,有剿法无堵法,有战法无守法。”言皆切中机宜。  于是迎祥围庐州,不克,分道陷含山、和州,进围滁州。象升率总兵祖宽、游击罗岱救滁州,大战城东五里桥,斩贼首摇天动,夺其骏马。贼连营俱溃,逐北五十里,硃龙桥至关山,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不流。贼乃北趋凤阳,围寿州,突颍、霍、萧、砀、灵璧、虹,窥曹、单。总兵刘泽清拒河,乃掠考城、仪封而西。其犯亳者,折入归德。永宁总兵官祖大乐邀击之,贼乃北向开封。陈永福败之硃仙镇,贼遂走登封,与他贼合,分趋裕州、南阳。象升合宽、大乐、岱兵大破之七顶山,歼自成精骑殆尽。已,次南阳,令大乐备汝宁,宽备邓州,而躬率诸军蹙贼。遣使告湖广巡抚王梦尹、郧阳抚治宋祖舜曰:“贼疲矣,东西邀击,前阻汉江,可一战歼也。”两人竟不能御,贼遂自光化潜渡汉入郧。象升遣总兵秦翼明、副将雷时声由南漳、谷城入山击贼。宽等骑军,不利阻隘,副将王进忠军哗,罗岱、刘肇基兵多逃,追之则弯弓内向。象升乃调四川及筸子土兵,搜捕均州贼。是时,楚、豫贼及迎祥等俱在秦、楚、蜀之交万山中,象升自南阳趋襄阳进兵。贼多兵少,而河南大饥,饷乏,边兵益汹汹。承畴、象升议,关中平旷,利骑兵,以宽、重镇军入陕,而襄阳、均、宜、谷、上津、南漳,环山皆贼。七月,象升渡淅河而南。九月,追贼至郧西。  京师戒严,有诏入卫,再赐尚方剑。既行,贼遂大逞,骎骁乎不可复制矣。既解严,诏迁兵部左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务。大兴屯政,谷熟,亩一钟,积粟二十余万。天子谕九边皆式宣、大。  明年春,闻宣警,即夜驰至天城。矢檄旁午,言二百里外乞炭马蹄阔踏四十里。象升曰:“此大举也。”问:“入口乎?”曰:“未。”象升曰:“殆欲右窥云、晋,令我兵集宣,则彼乘虚入耳。”因檄云、晋兵勿动,自率师次右卫,戒边吏毋轻言战。持一月,象升曰:“懈矣,可击。”哨知三十六营离墙六十里,潜召云师西来,宣师东来,自督兵直子午,出羊房堡,计日鏖战。乞炭闻之遂遁。象升在阳和,乞炭不敢近边。五月,丁外艰,疏十上,乞奔丧。时杨嗣昌夺情任中枢,亦起陈新甲制中,而令象升席丧候代。进兵部尚书。新甲在远,未即至。  九月,大清兵入墙子岭、青口山,杀总督吴阿衡,毁正关,至营城石匣,驻于牛兰。召宣、大、山西三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入卫,三赐象升尚方剑,督天下援兵。象升麻衣草履,誓师及郊,驰疏报曰:“臣非军旅才。愚心任事,谊不避难。但自臣父奄逝,长途惨伤,溃乱五官,非复昔时;兼以草土之身踞三军上,岂惟观瞻不耸,尤虞金鼓不灵。”已闻总监中官高起潜亦衰绖临戎,象升谓所亲曰:“吾三人皆不祥之身也。人臣无亲,安有君。枢辅夺情,亦欲予变礼以分諐耶?处心若此,安可与事君。他日必面责之。”当是时,嗣昌、起潜主和议。象升闻之,顿足叹曰:“予受国恩,恨不得死所,有如万分一不幸,宁捐躯断脰耳。”及都,帝召对,问方略。对曰:“臣主战。”帝色变,良久曰:“抚乃外廷议耳,其出与嗣昌、起潜议。”出与议,不合。明日,帝发万金犒军,嗣昌送之,屏左右,戒毋浪战,遂别去。师次昌平,帝复遣中官赍帑金三万犒军。明日,又赐御马百,太仆马千,银铁鞭五百。象升曰:“果然外廷议也,帝意锐甚矣。”决策议战,然事多为嗣昌、起潜挠。疏请分兵,则议宣、大、山西三帅属象升,关、宁诸路属起潜。象升名督天下兵,实不及二万。次顺义。  先是,有瞽而卖卜者周元忠,善辽人,时遣之为媾。会嗣昌至军,象升责数之曰:“文弱,子不闻城下盟《春秋》耻之,而日为媾。长安口舌如锋,袁崇焕之祸其能免乎?”嗣昌颊赤,曰:“公直以尚方剑加我矣。”象升曰:“既不奔丧,又不能战,齿剑者我也,安能加人?”嗣昌辞遁。象升即言:“元忠讲款,往来非一日,事始于蓟门督监,受成于本兵,通国闻之,谁可讳也?”嗣昌语塞而去。又数日,会起潜安定门,两人各持一议。新甲亦至昌平,象升分兵与之。当是时,象升自将马步军列营都城之外,冲锋陷阵,军律甚整。  大清兵南下,三路出师:一由涞水攻易,一由新城攻雄,一由定兴攻安肃。象升遂由涿进据保定,命诸将分道出击,大战于庆都。编修杨廷麟上疏言:“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恨。国有若人,非封疆福。”嗣昌大怒,改廷麟兵部主事,赞画行营,夺象升尚书,侍郎视事。命大学士刘宇亮辅臣督师,巡抚张其平闭闉绝饷。俄又以云、晋警,趣出关,王朴径引兵去。  象升提残卒,次宿三宫野外。畿南三郡父老闻之,咸叩军门请曰:“天下汹汹且十年,明公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先。乃奸臣在内,孤忠见嫉。三军捧出关之檄,将士怀西归之心,栖迟绝野,一饱无时。脱巾狂噪,云帅其见告矣。明公诚从愚计,移军广顺,召集义师。三郡子弟喜公之来,皆以昔非公死贼,今非公死兵,同心戮力,一呼而裹粮从者可十万,孰与只臂无援,立而就死哉!”象升泫然流涕而谓父老曰:“感父老义。虽然,自予与贼角,经数十百战未尝衄。今者,分疲卒五千,大敌西冲,援师东隔,事由中制,食尽力穷,旦夕死矣,无徒累尔父老为也。”众号泣雷动,各携床头斗粟饷军,或贻枣一升,曰:“公煮为粮。”十二月十一日,进师至钜鹿贾庄。起潜拥关、宁兵在鸡泽,距贾庄五十里而近,象升遣廷麟往乞援,不应。师至蒿水桥,遇大清兵。象升将中军,大威帅左,国柱帅右遂战。夜半,觱篥声四起。旦日,骑数万环之三匝。象升麾兵疾战,呼声动天,自辰迄未,砲尽矢穷。奋身斗,后骑皆进,手击杀数十人,身中四矢三刃,遂仆。掌牧杨陆凯惧众之残其尸而伏其上,背负二十四矢以死。仆顾显者殉,一军尽覆。大威、国柱溃围乃得脱。  起潜闻败,仓皇遁,不言象升死状。嗣昌疑之,有诏验视。廷麟得其尸战场,麻衣白网巾。一卒遥见,即号泣曰:“此吾卢公也。”三郡之民闻之,哭失声。顺德知府于颍上状,嗣昌故靳之,八十日而后殓。明年,象升妻王请恤。又明年,其弟象晋、象观又请,不许。久之,嗣昌败,廷臣多为言者,乃赠太子少师、兵部尚书,赐祭葬,世廕锦衣千户。福王时,追谥忠烈,建祠奉祀。  象升少有大志,为学不事章句。居官勤劳倍下吏,夜刻烛,鸡鸣盥栉,得一机要,披衣起,立行之。暇即角射,箭衔花,五十步外,发必中。爱才惜下如不及,三赐剑,未尝戮一偏裨。  高平知县侯弘文者,奇士也。侨寓襄阳,散家财,募滇军随象升讨贼。象升移宣、大,弘文率募兵至楚,巡抚王梦尹以扰驿闻。象升上疏救,不得,弘文卒遣戍。天下由是惜弘文而多象升。  象升好畜骏马,皆有名字。尝逐贼南漳,败,追兵至沙河,水阔数丈,一跃而过,即所号五明骥也。  方象升之战殁也,嗣昌遣三逻卒察其死状。其一人俞振龙者,归言象升实死。嗣昌怒,鞭之三日夜,且死,张目曰:“天道神明,无枉忠臣。”于是天下闻之,莫不欷歔,益恚嗣昌矣。  其后南都亡,象观赴水死,象晋为僧,一门先后赴难者百余人。从弟象同及其部将陈安死尤烈。  象观,崇祯十五年,乡荐第一,成进士。官中书。象晋、象同皆诸生。  象升死时,年三十九。  刘之纶,字元诚,宜宾人。家世务农。之纶少从父兄力田,间艾薪樵,卖之市中。归而学书,铭其座曰“必为圣人”,里中由是号之纶刘圣人。天启初,举乡试。奢崇明反,以策干监司扼贼归路,监司不能用。  崇祯元年第进士,改庶吉士。与同馆金声及所客申甫三人者相与为友,造单轮火车、偏厢车、兽车,刳木为西洋大小砲,不费司农钱。  明年冬,京师戒严。声上书得召见,荐之纶及甫。帝立召之纶、甫。之纶言兵,了了口辨。帝大悦,授甫京营副总兵,资之金十七万召募;改声御史,监其军;授之纶兵部右侍郎,副尚书闵梦得协理京营戎政。于是之纶宾宾以新进骤跻卿贰矣。  初,正月元日有黑气起东北亘西方。甫见之大惊,趋语之纶、声曰:“天变如此,汝知之乎?今年当喋血京城下,可畏也。”闻者皆笑。及冬十一月三日,大清兵破遵化,十五日至坝上,二十日薄都城,自北而西。都人从城上望之,如云万许片驰风,须臾已过。遂克良乡,还至芦沟,夜杀甫一军七千余人,黎明掩杀大帅满桂、孙祖寿,生擒黑云龙、麻登云以去。之纶曰:“元日之言验矣。”请行,无兵,则请京营兵,不许;则请关外川兵,不许;则议召募,召募得万人,遂行。抵通州,时永平已陷,天大雨雪。之纶奏军机,七上,不报。  明年正月,师次蓟。当是时,大清兵蒙古诸部号十余万,驻永平;诸勤王军数万在蓟。之纶乃与总兵马世龙、吴自勉约,由蓟趋永平,牵之无动,而自率兵八路进攻遵化。既由石门至白草顶,距遵化八里娘娘山而营,世龙、自勉不赴约。二十二日,大清兵自永平趋三屯营,骁骑三万,望见山上军,纵击之。之纶发砲,砲炸,军营自乱。左右请结阵徐退,以为后图,之纶叱曰:“毋多言!吾受国恩,吾死耳!”严鼓再战,流矢四集。之纶解所佩印付家人,“持此归报天子”,遂死。一军皆哭,拔营野战,皆死之。尸还,矢饮于颅,不可拔,声以齿啮之出,以授其家人。  初,讲官文震孟入都,之纶、声往见之,震孟教以持重。之纶既受命视师,骤贵,廷臣抑之。震孟使人讽之,谓宜辞侍郎而易科衔以行,不听。既行,通州守者不纳,雨雪宿古庙中,御史董羽宸劾其行留。之纶曰:“小人意忌,有事则委卸,无事则议论,止从一侍郎起见耳。乞削臣今官,赐骸骨。”不许。及战死,天子嘉其忠,从优恤,赠兵部尚书。震孟止之曰:“死绥,分也,侍郎非不尊。”遂不予赠,赐一祭半葬,任一子。之纶母老,二子幼,贫不能返柩,请于朝,给驿还。久之,赠尚书。后十五年,声死难。  邱民仰,字长白,渭南人。万历中举于乡。以教谕迁顺天东安知县,厘宿弊十二事。河啮,岁旱蝗,为文祭祷。河他徙,蝗亦尽。调繁保定之新城。  崇祯二年,县被兵,晨夕登陴守。四方勤王军毕出其地,民仰调度有方,民不知扰。擢御史,号敢言。时四方多盗,镇抚率怯懦不敢战,酿成大乱。吴桥兵变,列城多陷,巡抚余大成、孙元化皆主抚。流贼扰山西,巡抚宋统殷下令,杀贼者抵死。民仰先后疏论其非,后皆如民仰言。遭妻丧,告归。出为河间知府,迁天津副使,调大同监军汝宁,迁永平右参政,移督宁前兵备。民仰善理剧,以故所移皆要地。  十三年三月,擢右佥都御史,代方一藻巡抚辽东,按行关外八城,驻宁远。十四年春,锦州被围,填壕毁堑,声援断绝。有传其帅祖大寿语者:“逼以车营,毋轻战。”总督洪承畴集兵,民仰转饷,未发。帝忧之。朝议两端。命郎中张若麒就行营计议,若麒至,则趣进师。七月,师次乳峰,去锦州五六里而营,旦日,杨国柱之军溃。逾月,王朴军亦溃。未几,马科等五将皆溃。大清兵掘松山,断我归路,遂大败,蹂躏杀溺无算,退保松山。围急,外援不至,刍粮竭。至明年二月,且半年矣,城破,承畴降,民仰死,若麒跳从海上荡渔舟而还,宁远、关门劲旅尽丧。事闻,帝惊悼甚,设坛都城,承畴十六,民仰六,赐祭尽哀。赠民仰右副都御史,官为营葬,录其一子。寻命建祠都城外,与承畴并列,帝将亲临祭焉。将祭,闻承畴降,乃止。  邱禾嘉,贵州新添卫人。举万历四十一年乡试,好谈兵。天启时,安邦彦反,捐资制器,协擒其党何中蔚。选祁门教谕,以贵州巡抚蔡复一请,迁翰林待诏,参复一军。  崇祯元年,有荐其知兵者,命条上方略。帝称善,即授兵部职方主事。三年正月,蓟辽总督梁廷栋入主中枢,衔总理马世龙违节制,命禾嘉监纪其军。时永平四城失守,枢辅孙承宗在关门,声息阻绝。蓟辽总督张凤翼未至,而顺天巡抚方大任老病不能军,惟禾嘉议通关门声援,率军入开平。二月,大清兵来攻,禾嘉力拒守,乃引去。已,分略古治乡,禾嘉令副将何可纲、张洪谟、金国奇、刘光祚等迎战,抵滦州。甫还,而大清兵复攻牛门、水门,又督参将曹文诏等转战,抵遵化而返。无何,四城皆复。  宁远自毕自肃遇害,遂废巡抚官,以经略兼之,至是议复设。廷栋力推禾嘉才,超拜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兼辖山海关诸处。禾嘉初莅镇,大清兵以二万骑围锦州,禾嘉督诸将赴救,城获全。登莱巡抚孙元化议彻岛上兵于关外,规复广宁及金、海、盖三卫,禾嘉议用岛兵复广宁、义州、右屯。廷栋虑其难,以咨承宗。承宗上奏曰:“广宁去海百八十里,去河百六十里,陆运难。义州地偏,去广宁远,必先据右屯,聚兵积粟,乃可渐逼广宁。”又言:“右屯城已隳,修筑而后可守。筑之,敌必至,必复大、小凌河,以接松、杏、锦州。锦州绕海而居敌,难陆运。而右屯之后即海,据此则粮可给,兵可聚,始得为发轫地。”奏入,廷栋力主之,于是有大凌筑城之议。  会禾嘉讦祖大寿,大寿亦发其赃私。承宗不欲以武将去文臣,抑使弗奏,密闻于朝,请改禾嘉他职。四年五月,命调南京太仆卿,以孙谷代。谷未至,部檄促城甚急。大寿以兵四千据其地,发班军万四千人筑之,护以石硅土兵万人。禾嘉往视之,条九议以上。工垂成,廷栋罢去。廷议大凌荒远不当城,撤班军赴蓟,责抚镇矫举,令回奏。禾嘉惧,尽撤防兵,留班军万人,输粮万石济之。  八月,大清兵抵城下,掘濠筑墙,四面合围,别遣一军截锦州大道。城外堠台皆下,城中兵出,悉败还。禾嘉闻之,驰入锦州,与总兵官吴襄、宋伟合兵赴救。离松山三十余里,与大清兵遇,大战长山、小凌河间,互有伤损。九月望,大清兵薄锦州,分五队直抵城下。襄、伟出战不胜,乃入城。二十四日,监军张春会襄、伟兵,过小凌河东五里,筑垒列车营,为大凌声援。大清兵扼长山,不得进。禾嘉遣副将张洪谟、祖大寿、靳国臣、孟道等出战五里庄,亦不胜。夜趋小凌河,至长山接战,大败。春及副将洪谟、杨华征、薛大湖等三十三人俱被执,副将张吉甫、满库、王之敬等战殁。大寿不敢出,凌城援自此绝。败书闻,举朝震骇。孙谷代禾嘉,未至而罢,改命谢琏。琏畏惧,久不至。后兵事亟,召琏驻关外,禾嘉留治中。及是闻败,移驻松山,图再举,言官以推委诋之帝。帝以禾嘉独守松山,非卸责,戒饬而已。  大凌粮尽食人马。大清屡移书招之,大寿许诺,独副将可纲不从。十月二十七日,大寿杀可纲,与副将张存仁等三十九人投誓书约降。是夕出见,以妻子在锦州,请设计诱降锦州守将,而留诸子于大清。禾嘉闻大凌城砲声,谓大寿得脱,与襄及中官李明臣、高起潜发兵往迎。适大寿伪逃还,遂俱入锦州。大凌城人民商旅三万有奇,仅存三之一,悉为大清所有,城亦被毁。十一月六日,大清复攻杏山,明日攻中左所。城上用砲击,乃退。大寿入锦州,未得间,而禾嘉知其纳款状,具疏闻于朝。因初奏大寿突围出,前后不雠,引罪请死。于是言官交劾,严旨饬禾嘉。而帝于大寿欲羁縻之,弗罪也。  新抚琏已至,禾嘉犹在锦州,会廷议山海别设巡抚。诏罢琏,令方一藻抚宁远,禾嘉仍以佥都御史巡抚山海、永平。寻论筑城召衅罪,贬二秩,巡抚如故。禾嘉请为监视中官设标兵。御史宋贤诋其谄附中人,帝怒,贬贤三秩。禾嘉持论每与承宗异,不为所喜,时有诋諆。既遭丧败,廷论益不容,遂坚以疾请。五年四月,诏许还京,以杨嗣昌代。令其妻代陈病状。乃命归田,未出都卒。  明世举于乡而仕至巡抚者,隆庆朝止海瑞,万历朝张守中、艾穆。庄烈帝破格求才,得十人:邱民仰、宋一鹤、何腾蛟、张亮以忠义著,刘可训以武功闻,刘应遇、孙元化、徐起元皆以勤劳致位,而陈新甲官最显。  赞曰:危乱之世,未尝乏才,顾往往不尽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者,人实为之,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时,岂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至忠义激发,危不顾身,若刘之纶、邱民仰之徒,又相与俱尽,则天意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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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二-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二 贺逢圣(傅冠尹如翁)南居益(族父企仲(族弟居业周士朴吕维祺(弟维祮)王家祯焦源溥(兄源清)李梦辰宋师襄麻僖王道纯 田时震硃崇德崇德子国栋 贺逢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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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四十八

  杨鹤(从弟鹗)陈奇瑜(元默)熊文灿(洪云蒸)练国事丁启睿(从父魁楚)郑崇俭(方孔炤)(杨一鹏)邵捷春余应桂高斗枢张任学  杨鹤,字修龄,武陵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授雒南知县,调长安。  四十年擢御史,上疏请东宫讲学。且言:“顷者,爱女被躏于宫奴,馆甥受挞于朝市,叩阍不闻,上书不达,壅蔽极矣。”时寿宁主婿冉兴让为掌家宫人梁盈女、内官彭进朝等殴辱,公主三奏不达,兴让挂冠长安门去,故鹤言及之。  寻出督两淮盐法,巡按贵州。贵州接壤乌撒,去川南叙州千里,节制难。土官安云龙死,其族人与沾益安效良争印,构兵三十年,后竟为效良所据,其父绍庆又据沾益州,皆川、云、贵咽喉地。鹤请割乌撒隶贵州,地近节制便,可弭后患,朝议不决。未几,效良为乱,如其言。贵州土官以百数,水西安氏最大,而土地、户口、贡赋之属,无籍可稽。鹤乃檄宣慰安位尽著之籍,并首领目把主名、承袭源委,悉列上有司。自是簿牒始明,奸弊易核。事竣,不候命径归。久之,还朝。  杨镐四路师败,鹤荐熊廷弼、张鹤鸣、李长庚、薛国用、袁应泰,言:“辽事之失,不料彼己,丧师辱国,误在经略;不谙机宜,马上催战,误在辅臣;调度不闻,束手无策,误在枢部。至尊优柔不断,又至尊自误。”当事恶其直,将假他事逐之,乃引疾去。丁外艰。天启初,起太仆少卿,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未任,丁内艰,而广宁又败。魏忠贤以鹤党护廷弼,除鹤名。  崇祯元年,召拜左佥都御史,进左副都御史。鹤上言:“图治之要,在培元气。自大兵大役,加派频仍,公私交罄,小民之元气伤;自辽左、黔、蜀丧师失律,暴骨成丘,封疆之元气伤;自搢绅构党,彼此相倾,逆奄乘之,诛锄善类,士大夫之元气伤。譬如重病初起,百脉未调,风邪易入,道在培养。”时以为名言。  先是,辽左用兵,逃军惮不敢归伍,相聚剽虏。至是,关中频岁昆,有司不恤下。白水王二者,鸠众,墨其面,闯入澄城,杀知县张耀采。由是府谷王嘉允、汉南王大梁、阶州周大旺群贼蜂起,三边饥军应之,流氛之始也。当是时,承平久,卒被兵,人无固志。大吏恶闻贼,曰:“此饥氓,徐自定耳。”明年,总督武之望死。久之,廷臣莫肯往者,群推鹤。帝召见鹤,问方略。对曰:“清慎自持,抚恤将卒而已。”遂拜鹤兵部右侍郎,代之望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至则大梁、大旺、王二已前诛灭,而继起者益众。鹤素有清望,然不知兵。其冬,京师戒严,延绥、宁夏、甘肃、固原、临洮五镇总兵官悉以勤王行。延绥兵中道逃归,甘肃兵亦哗,惧诛,并合于贼,贼益张。  三年正月,王左挂等攻宜川,为知县成材所却,转攻韩城。军中无帅,鹤命参政洪承畴御之。俘斩三百余人,围解,贼走清涧。鹤连疏请诸将还镇,不果,起故将杜文焕任之。二月,延安知府张辇、都司艾穆蹙贼延川,降其魁王子顺、张述圣、姬三儿。别贼王嘉允掠延安、庆阳,鹤匿不奏,而给降贼王虎、小红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龙等免死牒,安置延绥、河曲间。贼淫掠如故,有司不敢问。寇患成于此矣。  七月,嘉允陷黄甫、清水、木瓜,遂陷府谷,文焕击走之,贼流入山西。已抚王左挂以白汝学攻绥德州,谋内应。事觉,巡按李应期与承畴计诛左挂等绥德,五十七人皆死。十二月,贼神一元攻陷新安、宁塞、柳树涧等堡。宁塞,文焕所居,宗人多死。  明年正月,贼弃宁塞,陷保安。一元死,弟一魁围庆阳,陷合水,鹤闻,移驻宁州。一魁求抚,送还合水知县蒋应昌,别贼拓先龄、金翅鹏、过天星、田近庵、独头虎、上天龙等亦先后降。鹤设御座于城楼,贼跪拜呼万岁。鹤宣圣谕,令设誓,或归伍,或归农,贼佯应之,则立赦其罪,群盗自是视总督如儿戏矣。鹤又以一魁最强,致其婿帐中,同卧起,而一魁果至。数以十罪,则稽首谢。即宣诏赦之,畀以官,处其众四千余人于宁塞,使守备吴弘器护焉。文焕闻之,叹曰:“宁塞之役,贼畏我而逃。今者贼伪降,杨公信之,借名城为盗资。我宗人,可与贼逼处此土乎!”遂以其族行。  五月,鹤移驻耀州。贼攻破金锁关,杀都司王廉。七月,别贼李老柴、独行狼攻陷中部,田近庵以六百人守马栏山应之。而降渠一魁之党茹成名者,尤桀骜,鹤令一魁诱杀之于耀州,其党猜惧,挟一魁以叛。御史谢三宾言:“鹤谓庆阳抚局既毕,贼散遣俱尽。中部之贼,宁自天降?”疏下巡按御史吴甡核奏,甡奏鹤主抚误国。帝怒,逮鹤下狱,戍袁州。  七年秋,子嗣昌擢宣大山西总督,疏辞,言:“臣父鹤以总督蒙谴已三年,臣何心复居此职。”帝优诏答之,而不赦鹤罪。八年冬,鹤卒于戍所,嗣昌请恤。帝复鹤官,而不予恤。鹤初以尤世禄宁夏大捷功,进兵部尚书、太子少保,世廕锦衣千户。十年,叙贺虎臣宁夏破贼功,追加太子少傅。十三年,又以甘肃叙功,任一子官。  从弟鹗,崇祯四年进士。官御史,有才名,擢顺天巡抚。京师陷,南归,福王以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川、湖军务。  陈奇瑜,字玉铉,保德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除洛阳知县。天启二年,擢礼科给事中。杨涟劾魏忠贤,奇瑜亦抗疏力诋。六年春,由户科左给事中出为陕西副使,迁右参政,分守南阳。  崇祯改元,加按察使职,寻历陕西左右布政使。五年,擢右佥都御史,代张福臻巡抚延绥。时大盗神一魁、不沾泥等已歼,而余党犹众。岁大凶,民多从贼。明年五月,奇瑜上疏,极言鄜、延达镇城千余里饥荒盗贼状,诏免延安、庆阳田租。奇瑜乃遣副将卢文善讨斩截山虎、柳盗跖、金翅鹏等。寻遣游击常怀德斩薛仁贵,参政戴君恩斩一条龙、金刚钻、开山鹞、黑煞神、人中虎、五阎王、马上飞,都司贺思贤斩王登槐,巡检罗圣楚斩马红狼、满天飞,参政张伯鲸斩满鹅,擒黄参耀、隔沟飞,守备阎士衡斩张聪、樊登科、樊计荣、一塊铁、青背狼、穿山甲、老将军、二将军、满天星、上山虎,把总白士祥斩扫地虎,守备郭金城斩扒地虎、括天飞,守备郭太斩跳山虎、新来将、就地滚、小黄莺、房日兔,游击罗世勋斩贾总管、逼上天、小红旗,他将斩草上飞、一只虎、一翅飞、云里手、四天王、薛红旗、独尾狼,诸渠魁略尽。奇瑜乃上疏曰:“流寇作难,始于岁饥,而成于元凶之煽诱,致两郡三路皆盗薮。今未顿一兵,未绝一弦,擒斩头目百七十七人,及其党千有奇。头目既除,余党自散,向之斩木揭竿者,今且荷锄负耒矣。”帝嘉之,令录有功将士以闻。  延绥群贼多解,独钻天哨、开山斧据永宁关。永宁在镇城东,前阻山,下临黄河,数年不下。奇瑜谓是不可以力取,乃阴简锐士,阳言总制檄发兵,令贺人龙将之而西,身为后劲,直抵延川。俄策马东,曰:“视吾马首所向。”潜师疾走入山,贼不虞大兵至,惊溃。焚其巢,斩首千六百有奇,二贼俱馘。分兵击斩金翅鹏、一座城,获首五百五十。延水群盗尽平,奇瑜威名著关陕。于是群盗尽萃于山西,流突河北、畿南。冬冰坚,从渑池渡,躏河南、湖广,窥四川。  明年,廷议诸镇抚事权不一,宜设大臣统之,多推荐洪承畴。以承畴方督三边,不可易,乃擢奇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专办流贼。奇瑜檄诸将会兵陕州。先是,老回回、过天星、满天星、闯塌天、混世王五大营自楚入蜀,陷夔州。阻险,复走还楚,分为三:一犯均州,往河南;一犯郧阳,往淅川;一犯金漆坪,渡河犯商南。奇瑜乃驰至均州,檄四巡抚会讨。陕西练国事驻商南,遏其西北;郧阳卢象升驻房、竹,遏其西;河南元默驻卢氏,遏其东北;湖广唐晖驻南漳,遏其东南。奇瑜乃偕象升督将士由竹溪至平利之乌林关,十余战,斩贼千七百余级。越七日,大破之乜家沟,斩千八十余级,总兵邓?功为多。已,设伏蚋溪,连战,斩三百余级。至狮子山,斩七百二十余级。别将杨化麟、杨世恩、周任凤、杨正芳等分道击杀贼,擒其魁闯王、翻山虎等。  奇瑜上言:“楚中屡捷,一时大盗几尽,其窜伏深山者,臣督乡兵为向道,无穴不搜,楚中渐有宁宇。”帝嘉劳之。乃督副将刘迁等搜竹溪、平利贼,追至五狼河,擒其魁十二人。遣参将贺人龙等追八昼夜至紫阳,贼死者万余人。  先是,贼入蜀,复自蜀入秦,由阳平关奔巩昌,承畴御之秦州。贼遂越两当,袭破凤县,分为二:一向汉中,取间道犯城固、洋县;一由凤县奔宝鸡、汧阳。于是贼在平利、洵阳间者数万,自四川入西乡者二三万。犯城固、洋县者,又东下石泉、汉阴,会汉、兴,窥商、雒。当是时,奇瑜以湖广贼尽,鼓行而西,谓贼不足平也。乃遣游击唐通防汉中,以护籓封;遣参将贺人龙、刘迁、夏镐扼略阳、沔县,防贼西遁;遣副将杨正芳、余世任扼褒城,防贼北遁;自督副将杨化麟、柳国镇等驻洋县,防贼东遁;又檄练国事、卢象升、元默各守要害,截贼奔逸。  贼见官军四集,大惧,悉遁入兴安之车厢峡,诸渠魁李自成、张献忠等咸在焉。峡四山巉立,中亘四十里,易入难出。贼误入其中,山上居民下石击,或投以炬火,山口累石塞,路绝,无所得食,困甚。又大雨二旬,弓矢尽脱,马乏刍,死者过半。当是时,官军蹙之,可尽歼,自成等见势绌,用其党顾君恩谋以重宝贿奇瑜左右及诸将帅,伪请降。奇瑜无大计,遽许之,先后籍三万六千余人,悉劳遣归农。每百人以安抚官一护之,檄所过州县具糗粮传送,诸将无邀挠抚事。诸贼未大创,降非实也,既出栈道,遂不受约束,尽杀安抚官五十余人,攻掠诸州县,关中大震。  奇瑜悔失计,乃委罪他人以自解。贼初叛,猝至凤翔,诱开城,守城知其诈,绐以缒城上,杀其先登者三十六人,余噪而去。其犯宝鸡,亦为知县李嘉彦所挫。奇瑜遂劾嘉彦及凤翔乡官孙鹏等挠抚局,抚按官亦异心。帝怒,切责抚按,逮嘉彦、鹏及士民五十余人。奇瑜又请敕陕西、郧阳、湖广、河南、山西五巡抚各守要害,有失则治诸臣罪,冀以分己过。又委罪巡抚练国事,国事亦被逮。给事中顾国宝劾奇瑜误封疆,诏解任候勘。御史傅永淳复劾奇瑜解陇州围报首功不实,诏除名,锦衣官逮讯。九年六月谪戍边。  初,奇瑜官南阳,唐王杀其世子,欲并废世子子聿键。赖奇瑜力,聿键得为世孙。后聿键自立于闽,召奇瑜为东阁大学士。道远,未闻命,卒于家。  元默,字中象,静海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除怀庆推官,擢吏科给事中。魏忠贤焰方炽,以乡里欲招致之,默谢不可。言路承忠贤意,劾罢归。  崇祯初,复官,历迁太常卿。六年春,以佥都御史巡抚河南。流贼由均州犯河内,默率左良玉、汤九州、李卑、邓?兵待境上;复率九州乘雪夜薄吴城贼营,大破之。嵩、雒以北名城数十,贼避勿敢攻。奇瑜既失李自成于车箱峡,默自汝州移驻卢氏,檄良玉、九州各陈兵守要害,得稍宁者数月。当是时,贼势张,良玉等承督师檄,守备尚固。默率诸将斩获多,贼多趋秦、楚境。已,分为三,自颍州犯凤阳皇陵,中州所在告急。八年夏,默被逮去。久之,得释归,八年卒。  熊文灿,贵州永宁卫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授贵州推官,迁礼部主事,历郎中。出封琉球还,擢山东左参政、山西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忧归,自是徙家蕲水。  崇祯元年,起福建左布政使。三月,就拜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海上故多剧盗,袁进、李忠既降,杨六、杨七及郑芝龙继起。总兵官俞咨皋招六、七降,芝龙猖獗如故。然芝龙常败都司洪先春,释不追;获一游击,不杀;咨皋战败,纵之走。当事知其可抚,遣使谕降之。文灿至,善遇芝龙,使为己用。其党李魁奇再降,再叛去,芝龙击擒之。海警渐息,而钟斌又起。斌初亦就抚,后复叛,寇福州。文灿诱斌往泉州,令芝龙击败之。既而蹙之大洋,斌投海死。闽中屡平巨寇,皆芝龙力,文灿亦叙功增秩焉。  五年二月,擢文灿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先是,海寇钟灵秀既降复叛,为芝龙所擒,其党溃入长汀,转掠江西属邑,文灿檄芝龙屡败贼。而福建有红夷之患,海盗刘香乘之,连犯闽、广沿海邑,帝以责文灿。文灿不能讨,乃议招抚,贼佯许之。参政洪云蒸,长沙人,初官广西参政,尝搜灵秀余党,斩三十余级,尽毁其巢。文灿乃令云蒸与副使康承祖,参将夏之本、张一杰入贼舟宣谕,俱被执。文灿惧罪,奏诸臣信贼自陷。给事中硃国栋劾之,诏贬秩,戴罪自效。八年,芝龙合广东兵击香于田尾远洋。香胁云蒸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死报国,急击勿失!”遂遇害。香势蹙,自焚溺死,承祖等脱还。贼党千余人诣浙江归款,海盗尽平。  文灿官闽、广久,积赀无算,厚以珍宝结中外权要,谋久镇岭南。会帝疑刘香未死,且不识文灿为人,遣中使假广西采办名,往觇之。既至,文灿盛有所赠遗,留饮十日。中使喜,语及中原寇乱,文灿方中酒,击案骂曰:“诸臣误国耳。若文灿往,讵令鼠辈至是哉!”中使起立曰:“吾非往广西采办也,衔上命觇公。公信有当世才,非公不足办此贼。”文灿出不意,悔失言,随言有五难四不可。中使曰:“吾见上自请之,若上无所吝,即公不得辞矣。”文灿辞穷,应曰“诺”。中使还朝,果言之帝。初,文灿徙蕲水,与邑人姚明恭为姻妮,明恭官詹事,又与杨嗣昌善。嗣昌握兵柄,承帝眷,以帝急平贼,冀得一人自助,明恭因荐文灿,且曰:“此有内援可引也。”嗣昌喜,遂荐之。  十年四月,拜文灿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代王家祯总理南畿、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军务。文灿拜命,即请左良玉所将六千人为己军,而大募粤人及乌蛮精火器者一二千人以自护,弓刀甲胄甚整。次庐山,谒所善僧空隐。僧迎谓曰:“公误矣。”文灿屏人问故,僧曰:“公自度所将兵足制贼死命乎?”曰:“不能。”曰:“诸将有可属大事、当一面、不烦指挥而定者乎?”曰:“未知何如也。”曰:“二者既不能当贼,上特以名使公,厚责望,一不效,诛矣。”文灿却立良久,曰:“抚之何如?”僧曰:“吾料公必抚。然流寇非海寇比,公其慎之。”文灿去,抵安庆,帝所遣中官刘元斌、卢九德监勇卫营军者亦至。良玉宿将桀骜,不受文吏节制,会其下与粤军不和,大诟。文灿不得已,遣还南兵,然良玉军实不为用。嗣昌言于帝,乃以边将冯举、苗有才兵五千人隶焉。有才败于真阳,而京营将黄得功连破贼兵,威甚振。  当是时,嗣昌建“四正六隅”之策,增兵饷大半,期灭贼,贼颇惧。及文灿至,京军屡捷,益惧。文灿顾决计招降。初抵安庆,即遣人招张献忠、刘国能,二人听命。乃益刊招降檄,布通都。又请尽迁民与粟闭城中,贼无所掠,当自退。帝怒,谯让文灿。嗣昌亦心非之,既已任之,则曲为文灿解。因其请,畀以畿辅、山西兵各三千。明年,国能果降,而献忠袭据谷城。会得功又大破贼舞阳,马士秀、杜应金夜半降信阳城下。献忠为左良玉所创,几被擒,其下饥困多散去。献忠穷蹙,亦因陈洪范以降。于是嗣昌议功罪,绌洪承畴、曹变蛟等,而称文灿功焉。  已而京军解遂平围,斩获三千有奇。时文灿在裕州,马进忠、罗汝才十三家贼聚南阳,文灿下令,杀贼者偿死。贼不肯从,则赍金帛酒牢犒之,名曰“求贼”。帝诇得状,曰:“文灿大言无实。”文灿恐。孙传庭出关击贼,文灿不救,而嗣昌已入政府掌中枢矣。九月,文灿次襄阳,贼分踞郧、襄诸险。诸将请战,文灿议分兵。卢九德曰:“兵分则力弱,一失利,全军摇矣。莫若厚集其力而合击之。”众曰:“善。”乃以佥事张大经监大将左良玉、陈洪范军,以通判孔贞会监副将龙在田军,战于双沟,大破之,斩首二千余级。罗汝才、惠登相率九营走均州,李万庆率三营走光、固。  十一月,京师戒严,召洪承畴、孙传庭入卫。汝才等以为讨己也,惧而叩太和山提督中官,求抚于文灿,许之。处汝才及一丈青、小秦王、一条龙四营于郧县,处登相及王国宁、常德安、杨友贤、王光恩五营于均州。上言:“臣于李万庆、贺一龙、马光玉及顺天王主剿,他皆主抚。请赦汝才等罪,授之官。”可之。时京军、良玉军皆以入卫行,马士秀、杜应金遂叛于许州。初,士秀等降,良玉以其众处许之郊外。许,大州也,良玉诸将寄孥与贿焉。良玉久征不归,士秀、应金在文灿军中,伪请急,假良玉军号入城。夜半,兵从府第出,烧城南楼,劫库,杀官吏,挈其赀投万庆。万庆者,贼魁射塌天也。  十二年三月,良玉还,破降马进忠,使刘国能击降万庆,士秀、应金亦再降。顺天王已前死,其党顺义王为其下所杀。文灿遂上言:“臣兵威震慑,降者接踵。十三家之贼,惟革、左及马光玉三部尚稽天诛,可岁月平也。”帝优诏报之。  初,张献忠之降也,拥兵万人踞谷城,索十万人饷,文灿及中外要人曰与之。为请官、请地、请关防矣,献忠列军状曰请备遣,既而三檄其兵不应,朝野知献忠必叛也。其后,汝才降,不肯释甲。及进忠、万庆等并降,文灿以为得策,谓天下且无贼也。五月,献忠遂反于谷城,劫汝才于房县,于是九营俱反。初,均州五营惧见讨,自疑,相与歃血拒献忠,无何亦叛去。帝闻变,大惊,削文灿官,戴罪视事。七月,良玉击献忠罗英山,败绩。帝大怒,命嗣昌来代。嗣昌已至军,即遣使逮文灿下狱,坐大辟,所亲姚明恭柄国而不能救也。十三年十月,文灿竟弃市。  练国事,字君豫,永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沛县知县,调山阳。  天启二年,征授御史。广宁失守,国事请蓟州、宣府、大同及山东、山西、河南抚臣各练兵万,以壮山海声援。又请捕诛杀大同妖人。又疏论魏忠贤使群阉辱尚书钟羽正,索冬衣,伤国体。国事在谏垣,匡救多。给事中赵兴邦,忠贤私人也,以国事为赵南星党,劾之,削籍。  崇祯元年复官,擢太仆少卿,进右佥都御史,巡抚陕西。关中频岁饥,盗贼蜂起。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国事遣贺虎臣援延安,而身率副将张全昌连破点灯子于中部、合阝阳、韩城,又破别部于宜君、雒川,降其魁李应鰲。诸将张全昌、赵大允、王承恩、杜文焕、贺虎臣等分剿贼澄城、宜川、耀州、白水、合阝阳,斩首千九百有奇。总督杨鹤既受群贼降,已,复相继叛,田近庵、李老柴陷中部。国事偕承恩攻围五月,克之,而所部亦频失事,杨鹤被征,国事亦戴罪自赎。  五年,红军友、李都司等将犯平凉。国事自泾趋固原,檄大帅杨嘉谟杀贼塘马,断其侦探。贼乃走庆阳西壕,嘉谟、曹文诏邀击,大败之。自三月至五月,大小数十战,贼迄破灭。国事免戴罪。  当是时,关中五镇,大帅曹文诏、杨嘉谟、王承恩、杨麟、贺虎臣各督边军协讨,总督洪承畴尤善调度。贼魁多歼,余尽走山西,关中稍靖。  六年冬,贼既从渑池渡,入卢氏。明年,贼遂由河南、湖广入汉南。总督陈奇瑜檄国事驻商州,协剿商南、卢氏贼。汉南贼遂由宁羌至两当,掠凤县,出栈道,陷宝鸡,关中贼复炽。既而奇瑜受贼降,檄诸军勿击。贼出险,遂大掠凤翔、麟游、宝鸡、扶风、汧阳、乾州、泾阳、醴泉。奇瑜委罪国事以自解,国事上言:“汉南贼尽入栈道,奇瑜檄止兵,臣未知所抚实数。及见奇瑜疏,八大王部万三千余人,蝎子塊部万五百余人,张妙手部九千一百余人,八大王又一部八千三百余人,臣不觉仰天长叹。夫一月内,抚强寇四万余,尽从栈道入内地,食饮何自出,安得无剽掠?且一大帅将三千人,而一贼魁反拥万余众,安能受纪律?即藉口回籍,延安州县骤增四万余人,安集何所?合诸征剿兵不满二万,而降贼逾四万,岂内地兵力所能支,宜其连陷名城而不可救也。若咎臣不堵剿,则先有止兵檄矣;若云贼已受抚,因误杀使人致然,则未误杀之先,何为破麟游、永寿。今事已至此,惟急调大军致讨,若仍以愿回原籍,禁兵勿剿,三秦之祸安所终极哉!”疏入,事已不可为,遂逮下狱。九年正月遣戍广西。久之,叙前功,赦还,复冠带。  福王时,召为户部左侍郎,寻改兵部。十二月加尚书,仍莅侍郎事。明年二月致仕,未几卒。  丁启睿,永城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崇祯初,历山东右参政,坐事谪陕西副使。九年,宁夏兵变,启睿捕斩杀巡抚王楫者首恶六人,军中大定。再迁右布政使,分守关南,从巡抚孙传庭讨贼。  十一年冬,就拜右佥都御史,代传庭巡抚陕西。岁频旱,民益为盗,长武、环、白水、长安、临潼、咸阳贼起如蝟毛。十三年,用督师杨嗣昌荐,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郑崇俭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讨贼。明年,嗣昌死,加启睿兵部尚书,改称督师,代嗣昌尽督陕西、湖广、河南、四川、山西及江南、北诸军,仍兼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赐剑、敕、印如嗣昌。  启睿自谪河西副使,数迁皆在陕西,然实庸才。为督、抚,奉督师期会,谨慎无功过;及督师任重专制,即莫知为计。启睿已受命出潼关,将由承天赴嗣昌军于荆州。湖广巡按汪承诏言大寇在河南,荆、襄幸息警,无烦大军,尽匿汉津船。启睿至,五日不得渡,折而向邓州,州人闭门诟;过内乡,长吏闭之籴。军行荒山间,割马骡,燎以野草,士啖不得饱。是时李自成已陷洛阳,围开封,有众七十万,启睿惮不敢援。闻张献忠在光山、固始间,少弱,乃谋于诸将曰:“上命我剿豫贼,此亦豫贼也。”遂檄左良玉破之于麻城,斩首千二百。开封日告急,则曰:“我方有事于献忠,不赴矣。”闻傅宗龙将入关督秦师,启睿曰“三边已置总督矣”,乞帝更敕书,乃更敕书宗龙办自成。九月,宗龙败殁于项城,启睿不能救。贼乘胜陷南阳,杀唐王,开、汝二郡望风下。十二月,自成再围开封。河南巡抚高名衡飞檄至,启睿督兵赴之,避贼入城,部下大淫掠。总兵陈永福射自成,中其左目。明年正月,贼解围去。  启睿之在许州也,畏贼逼,始赴开封。离城三十里,而城即破。其抵开封,启门入,贼乘之,几陷。四月,自成合群贼复攻开封。六月,帝释侯恂于狱,命督援剿诸军救开封。未至,开封围益急。帝数诏切责启睿。启睿不得已,乃大集良玉、虎大威、杨德政、方国安之军,偕保定总督杨文岳,以七月会于硃仙镇,与贼垒相望。贼众百万,启睿欲战,良玉曰:“贼锋锐,未可击也。”启睿曰:“围已急,必击之。”诸将皆惧。良玉归营即先走,诸营俱走,启睿、文岳联骑奔汝宁。贼渡河逐之,追奔四百里。丧马骡七千,将士数万,启睿敕书、印、剑俱失。事闻,诏褫职候代。九月,贼决马家口河灌开封,开封遂陷,乃征下吏,久之释归。自嗣昌死二年而启睿败,启睿败又二年而明亡矣。  福王时,启睿夤缘马士英充为事官,督河南劝农、剿寇诸务。寻以擒斩归德伪官,拜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官其一子。事败,脱身旋里,久之卒。  从父魁楚,崇祯四年春,以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七年,擢兵部右侍郎,代傅宗龙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九年七月,畿辅被兵,魁楚坐下吏,久之放还。福王时,起故官,总督河南、湖广,兼巡抚承天、德安、襄阳。未赴,会两广总督沈犹龙入为侍郎,魁楚竟代其任。寻加兵部尚书。唐王自立于福州,命以故官协理戎政。靖江王亨嘉反桂林,下梧州,执巡抚瞿式耜。魁楚檄思恩参将陈邦传等袭走之,获于桂林。封魁楚平粤伯,仍留镇两广。闽中事败,与式耜拥立桂王于肇庆,进东阁大学士,兼理戎政。大清兵下广州,渐迫肇庆。魁楚奉王走梧州,复弃之,走岑溪。辎重多,舳舻相属,为大将李成栋追获,魁楚遂降。成栋与有隙,录其家数百人杀之,魁楚乞一子,成栋笑曰:“汝身且莫保,尚求活人耶?”并杀之。  郑崇俭,字大章,宁乡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河南府推官,历济南兵备副使。崇祯初,迁陕西右参政。屡迁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数败套寇,赉银币,世廕锦衣副千户。  十二年正月,擢兵部右侍郎,代洪承畴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五月,张献忠反谷城,罗汝才等九营皆反,兴安告警。总理熊文灿请敕楚抚方孔炤防荆门、当阳,郧抚王鰲永防江陵、远安,陕抚丁启睿、蜀抚邵捷春各严兵于其境。而崇俭主提兵合击,时固原、临洮、宁夏三总兵左光先、曹变蛟、马科随承畴人卫,柴时华中道还甘肃,征之不应,崇俭乃檄副将贺人龙、李国奇等军发西安。国奇至洛阳,卒大噪,剽瑞王租。国奇已擢陕西总兵官,坐停新命,崇俭亦贬一秩。  献忠既叛,大败左良玉军于房县之罗英山,谋入陕。崇俭率人龙、国奇军扼之兴安,贼还走兴山、太平,处楚、蜀交。是时,杨嗣昌已出师,入文灿军而代之矣。先是,尚书傅宗龙议令崇俭兼督蜀军,而嗣昌亦檄秦军入蜀。崇俭乃以十三年二月率人龙、国奇会良玉大败贼于玛瑙山,获首功千三百三十有三,降贼将二十有五人,获马骡、甲仗无算。是役也,崇俭身在行,而嗣昌远处襄阳。及论功,所赐半嗣昌,但增一秩,复先所降一秩而已。  献忠既败,窜柯家坪,蜀将张令追之,被围。崇俭遣兵击走贼,人龙、国奇等复追败之寒溪寺、盐井,先后斩首千五百级,其党顺天王、一条龙、一只龙皆降。崇俭军五日三捷,威名甚振。以年衰乞骸骨,不许,令率总兵郑家栋还关中,留人龙、国奇讨贼。  当是时,献忠窜伏兴、归山中。秦、楚师俱集于夔,诸将协心穷搜深箐,千余残寇可尽歼。崇俭既去,未几,人龙军亦自开县噪而西归,楚师遂败绩于土地岭,蜀中由是大乱。嗣昌因言崇俭撤兵太早,致贼猖獗。帝初以崇俭不能驭军,不悦,及是命削籍,以启睿赴军前代理,而疑崇俭托疾,令按臣核实。明年春,献忠陷襄阳,嗣昌死,帝益恨崇俭不掎角平贼也,逮下狱,责以纵兵擅还,失误军律。不俟秋后,以五月弃市。  帝自即位以来,诛总督七人,崇俭及袁崇焕、刘策、杨一鹏、熊文灿、范志完、赵光抃也。帝愤寇日炽,用法益峻,功罪不假贷,而疆事寝坏,卒至于亡。福王时,给事中李清言:“崇俭未失一城、丧一旅,因他人巧卸,遂服上刑。群臣微知其冤,无敢讼言者,臣甚痛之。”崇俭冤始白。  方孔炤,字潜夫,桐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初,为职方员外郎。忤崔呈秀,削籍。  崇祯元年,起故官。忧归。定桐城民变,还朝。十一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击贼李万庆、马光玉、罗汝才于承天,八战八捷。时文灿纳献忠降,处之谷城。孔炤条上八议,言主抚之误,不听,而阴厉士马备战守。已而贼果叛,如孔炤言。贼故畏孔炤,不敢东,文灿乃檄孔炤防荆门、当阳,鰲永防江陵、远安,秦、蜀各严兵。崇俭主合击,孔炤乃请专断德、黄,守承天,护献陵;而江、汉以南责鰲永。会嗣昌代文灿,令孔炤仍驻当阳。惠王常润言:“孔炤遏献忠,有来家河、神通堡之捷,射中贼魁马光玉,陵寝得无虞。请增秩久任。”章下部,未奏,而部将杨世恩、罗安邦奉调,会川、沅兵剿竹山寇。两将深入,至香油坪而败。嗣昌既以孔炤抚议异己也,又忮其言中,遂因事独劾孔炤,逮下诏狱。子检讨以智,国变后,弃家为僧,号无可者也,伏阙讼父冤,膝行沙塸者两年。帝为心动,下议,孔炤护陵寝功多,减死戍绍兴。久之,用荐复官,以右佥都御史屯田山东、河北。驰至济南,复命兼理军务,督大名、广平二监司御贼。命甫下而京师陷,孔炤南奔。马、阮乱政,归隐十余年而终。  先是,有以陵寝失守获重谴者,为杨一鹏。一鹏,临湘人。历官大理寺丞,削籍。崇祯六年,以兵部左侍郎拜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江北四府。凤阳军民素疾守陵太监杨泽贪虐,引贼来寇。八年正月,贼遂攻陷凤阳,焚皇陵,烧龙兴寺,燔公私邸舍二万二千六百五十,戮中都留守硃国相、指挥使程永宁等四十有一员,杀军民数万人。  先是,贼渐逼江北,兵部尚书张凤翼请敕一鹏移镇凤阳,温体仁格其议。贼骤至,一鹏在淮安,远不及救。帝闻变大惊,素服避殿,亲祭告太庙,遂逮一鹏及巡按御史吴振缨、守陵官泽。泽先自杀,一鹏弃市,振缨戍边。  邵捷春,字肇复,侯官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累官稽勋郎中。  崇祯二年,出为四川右参政,分守川南,抚定天全六番高、杨二氏。迁浙江按察使。大计,坐贬。久之,起四川副使,以十年秋抵成都。时秦贼已入蜀,巡抚王维章、总兵侯良柱悉众北拒,城中惟屯田军及蜀府护卫军,人情恇惧,捷春启门纳乡民避贼者。中尉奉鐕勾贼抵城下,捷春与御史陈廷谟擒击奉鐕,而募市人、起废将固守。贼去,蜀王疏其功。会维章罢,傅宗龙代,命捷春监军,偕总兵罗尚文击贼。明年,尚文及安锦副使吴麟征大破贼过天星等。捷春进右参政,仍监军。  十二年五月,宗龙入掌中枢,即擢捷春右佥都御史代之。时张献忠、罗汝才已叛,谋入秦。秦兵扼之兴安,乃犯兴山及蜀太平,遂窥大宁。捷春遣副将王之纶、方国安分道扼之。国安连破贼,贼遂还入秦、楚。十月朔,杨嗣昌誓师襄阳,檄蜀军受节度。嗣昌以楚地广衍,贼难制,驱使入蜀,蜀险阻,贼不得逞,蹙之可全胜,又虑蜀重兵扼险,贼将还毒楚,调蜀精锐万余为己用,蜀中卒自是益疲弱不足支矣。捷春愤曰:“令甲失一城,巡抚坐。今以蜀委贼,是督师杀我也。”争之,不能得。于是汝才、惠登相遂自兴山、远安犯大宁、大昌,献忠亦西至太平。明年二月,左良玉大破献忠玛瑙山,他将张应元、张令等复数败之。献忠乃逃兴、归山中。久之复振,由汝才入宁昌故道走而西。  初,汝才在宁昌阻江,为诸将刘贵、秦良玉、秦翼明、杨茂选等所拒,不得渡。会献忠西,遂与合。贵等战皆却,贼乃渡江,营万顷山、苦桃湾,其别部营红茨崖、青平砦,归、巫间大震。嗣昌乃上夷陵,而檄捷春扼夔门。蜀大宁、大昌界楚竹溪、房县,有三十二隘口,嗣昌欲厚集兵力专守夔,弃宁、昌啖贼,官军环攻之。捷春曰:“弃隘口不守,是延贼入户也。”乃遣茂选及覃思岱等出关分守。二将不相得,思岱潜杀茂选,捷春令兼统其众,其众相率去。贼入隘,守者溃,贼夜斩夔关,将士大惊溃,新宁、大竹皆陷。而汝才、登相越巴雾河,陷开县,为郑嘉栋、贺人龙所破。汝才乃与小秦王、混世王东奔,而登相独过开县西。人龙及李国奇又西追之,汝才等遁还兴山,屡挫。会嗣昌下招降令,小秦王、混世王皆降,惟汝才逸去。嗣昌见楚地无贼,以八月终率师入蜀,于是群贼尽萃蜀中。  当是时,捷春提弱卒二万守重庆,所倚惟秦良玉、张令军。无何,秦师噪而西归,楚将张应元等败绩于夔州之土地岭。于是捷春以大昌上、中、下马渡水浅地平,难与持久,乃扼水寨观音岩为第一隘,以部将邵仲光守之。而夜叉岩、三黄岭、磨子岩、鱼河洞、下涌诸处,各分兵三四百人以守。万元吉以兵分力弱为忧,捷春不听。九月,献忠突败仲光军,破上马渡。元吉急檄诸将分邀之,复令张奏凯屯净壁,捷春遣二将罗洪政、沈应龙为助。十月,献忠突净壁,遂陷大昌,屯开县。良玉、令两军皆覆。贼行则哨探,止则息马抄粮。关隘侦候不明,防军或远离戍所,贼乘隙而过无人之境。嗣昌遂收斩仲光,上疏劾捷春失事。捷春收兵扼梁山。时登相已归正,而汝才复与献忠合,以梁山河深不能渡,乃自开县西走达州。捷春退保绵州,扼涪江。贼疾走,陷剑州,遂趋广元,将由间道入汉中,为秦兵所扼,乃复走巴西。应元诸军邀之梓潼,战小利,既而衄,蜀将曹志耀等力战却之。降将张一川、张载福陷阵死,涪江师遂溃,贼屠绵州。捷春归成都,贼逼成都。十一月,逮捷春使者至,遂以军事付代者廖大亨而去。  捷春为人清谨,治蜀有惠政。士民哭送者载道,舟不得行,竞逐散官旗。蜀王为疏救,不听。敕巡按御史遣官送京师,下狱论死。捷春知不可脱,明年八月仰药死狱中。福王时,复官,赠兵部右侍郎。  余应桂,字二矶,都昌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历知武康、龙岩、海澄三县。  崇祯四年,征授御史。劾户部尚书毕自严朋比,殿试读卷,取陈于泰第一。于泰者,首辅周延儒姻也。劾延儒纳孙元化参、貂,受杨鹤重赂。帝方眷延儒,责应桂。未几,贼陷登州,元化被执,应桂再疏劾延儒。帝怒,贬三秩视事,应桂引疾归。  七年还朝,出按湖广,居守承天。捐赎锾十余万募壮士,缮城治器,贼不敢逼献陵。帝闻而嘉之。期满,命再巡一年。贻赎锾万五千助卢象升军需,而奏报属城失事,具以实闻。帝以是知巡抚王梦尹诈,而益信应桂。期满,命再巡一年。十年,即擢应桂右佥都御史,代梦尹。  当是时,诸监司袁继咸、包凤起、高斗枢辈已削平湖南群贼,而江北贼势日炽,诸将虽奏捷,不能大创也。帝命熊文灿为总理,文灿主抚。明年,降其渠刘国能、张献忠。马进忠西走潼关,马光玉、贺一龙、李万庆、顺义王、九条龙众十余万萃麻城、黄安。应桂谕降光玉、一龙,未至,而遣将击顺天王等于黄福店,贼遂走黄安。会文灿至麻城,应桂请协击,不从。贼复东走江北,为左良玉所遏,折而走广济、蕲水。文灿檄诸道兵合击贼于茶山,贼逸于应桂所分地,文灿遂劾其后期误军。兵部尚书杨嗣昌以应桂曾劾其父鹤也,奏逮之。应桂乃陈抚剿始末,白己无罪,而诋文灿,言:  正月初,议抚刘国能,其党李万庆等诸大贼尽走泌阳、枣阳。时文灿、良玉并在德安。臣以为兵势方盛,宜乘此追剿,而文灿调良玉诸军尽赴信阳剿马进忠。臣谓进忠小寇,胜之不武,文灿不听。自此机一失,贼走西,而文灿东,致张献忠攻陷谷城以要抚,李万庆五部收余烬,势复振。而豫、楚之患,遂自文灿之愎谏贻之矣。迨贼西溃之后,遮饰上闻,妄报斩级。其自恃所长惟火砲火攻,经过州县用夫至八百,死亡载道,未见其一试也。  且文灿办贼之策曰“先抚后剿”。乃茶山不效,麻城又不效,第见招抚之旗络绎于道。一遣使招贺一龙,而使者被杀;一遣使招李万庆,而馈盐椒运鱼肉与通市,贼反因之焚掠,未见一贼归顺也。天下有如是抚法乎!其一切军需,悉取于所历之有司,名曰“借办”,致城市空虚,孑遗尽绝。三月至麻城,民不堪淫掠,欲焚其署,始踉跄而走。麻城,文灿婿家也,戚里如是,余可知矣。三月在蕲水,其兵杀乡民报捷,民家环哭,竟不敢治一兵。蕲水,文灿家园也,乡里如是,余可知矣。是以捷报日张,寇势愈炽。十三家之贼蹂躏南阳、汝宁,如履无人之境。文灿驻宛、汝已久,调度不闻,天下有如是剿法乎!献忠在谷城招纳亡命,买马置器,人人知其叵测。文灿顾欲借之为前茅,遣官调之,非惟不应,复留解饷之官,求总兵湖广。今已造浮桥跨汉水矣。文灿前既夸张而叙功,后复掩匿而不报,可不谓之欺君乎!以总理之大柄畀之颠蹶之耄夫,臣不知其可也。  帝不纳。逮至,下狱。  初,应桂贻书文灿,言献忠必反,可先未发图之。其书为献忠逻者所得,献忠腾牒郧阳巡抚戴东旻,言“抚军欲杀我”,东旻闻之文灿,文灿再纠应桂。应桂再疏辨,帝亦不纳。应桂竟遣戍。无何,献忠果反,廷臣交章荐应桂。  十六年,起应桂兵部右侍郎。十月,潼关陷,帝召问大臣。陈演言:“贼入关中,必恋子女玉帛,犹虎入陷阱。”应桂叱之曰:“壮士健马咸出关西。贼得之,必长驱横行,大臣安得面谩!”演股栗失色。十一月,督师孙传庭战殁,命应桂兼右佥都御史往代之。应桂以无兵无饷,入见帝而泣。帝但遣京军千人护行,给御用银万两、银花四百、银牌二百、蟒币二百、杂币倍之,为军前赏功之用而已。应桂既受命,日夜悲疑,将至山西,则伪官充斥,逡巡不得前。帝责以逗遛,夺职,命新擢陕西巡抚李化熙代之,化熙亦不能进也。未几,京师陷。应桂家居不出。久之,死于难。  高斗枢,字象先,鄞人。崇祯元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坐议巡抚耿如杞狱,与同列四人下诏狱。寻复官,进员外郎。  五年,迁荆州知府。久之,擢长沙兵备副使。楚郡之在湖北者,尽罹贼祸,势且及湖南,临、蓝、湖、湘间土寇蜂起。长沙止老弱卫卒五百,又遣二百戍攸县,城库雉堞尽圮。斗枢至,建飞楼四十,大修守具。临、蓝贼艘二百余,由衡、湘抵城下,相拒十余日乃却去,转攻袁州。遣都司陈上才蹑其后,贼亦解去。寻击杀乱贼刘高峰等,抚定余众。诏录其功。巡抚陈睿谟大征临、蓝寇,斗枢当南面,大小十余战,贼尽平。诏赉银币。  十四年六月进按察使,移守郧阳。郧被寇且十载,属邑有六,居民不四千,数百里荆榛。抚治王永祚以襄阳急,移师镇之。斗枢至甫六日,张献忠自陕引而东。斗枢与知府徐启元遣游击王光恩及弟光兴分扼之,战频捷,贼不敢犯。光恩者,均州降渠小秦王也。初与张献忠、罗汝才辈为贼,献忠、汝才降而复叛,均州五营惧见讨自疑。又以献忠强,虑为所并,光恩敛众据要害以拒献忠。居久之,乃有稍稍飏去者,光恩亦去,已而复降。光恩善用其下,下亦乐为之用。斗枢察其诚,招入郡守。当是时,斗枢、启元善谋,光恩善战,郧城危而复全。  十五年冬,李自成陷襄阳、均州,攻郧阳四日而去。明年春,复来攻,十余日不克,乃退屯杨溪。五月,斗枢召游击刘调元入城,旬日间杀贼三千余。自成将来攻,卒不克而去。乃令光恩复均州,调元下光化,躬率将士复谷城。将袭襄阳,闻孙传庭败,旋师,均州复为贼有。  十七年正月,自成遣将路应标等以三万人攻郧。斗枢遣人入均州,烧其蓄积,贼乏食而退。当是时,湖南、北十四郡皆陷,独郧在。自十五年冬抚治王永祚被逮,连命李乾德、郭景昌代之,路绝不能至,中朝谓郧已陷,不复设抚治。十六年夏,斗枢上请兵疏,始知郧存,众议即任斗枢。而陈演与之有隙,乃擢启元右佥都御史任之,加斗枢太仆少卿,路阻亦不能达。是年二月,朝议设汉中巡抚,兼督川北军务,擢斗枢右副都御史以往,朝命亦不达。至三月始闻太仆之命,即以军事付启元。七月而北都变闻,并闻汉中之命,地已失,不可往。  福王立,移斗枢巡抚湖广,代何腾蛟。复以道路不通,改用王骥,斗枢皆不闻也。国变后数年卒。启元、光恩亦皆以功名终。  张任学,安岳人,天启五年进士。授太原知县,以才调榆次。  崇祯四年,举治行卓异入为御史。陈蜀中私税、催科、讼狱三大苦,帝为饬行。出视两浙盐法,数条奏利弊。八年,流贼陷凤阳,诏逮巡按吴振缨,命任学往代。还朝,复按河南,监军讨贼。时群盗纵横,而诸将缩朒不敢击。任学慨然曰:“事不辞难,臣职也。贼势如此,我辈可雍容坐镇耶!”十一年二月,遂上疏极诋诸将。请易武阶,亲执干戈,为国平贼。帝壮之,下吏、兵二部及都察院议。诸臣以文吏无改武职者,请仍以监军御史兼总兵事。帝不从,命授署都督佥事,为河南总兵官。河南旧无总兵,左良玉、陈永福并以客兵备援剿,至是大将特设,而麾下无一官,兵部乃以署镇许定国兵授之,使参将罗岱为中军。岱,健将,屡著战功,任学倚以自强。时熊文灿专主抚,刘国能、张献忠俱降,罗汝才、马进忠、李万庆等躏中原如故。河南人据坞壁自保者数十,贼悉摧破之,踞息县、光州,磔人投汝水,水为赤,任学不能大创也。进忠势衰,佯求抚,文灿及巡抚常道立许之,乘间逸去。事闻,任学与文灿、道立并镌秩。  七月,任学督岱等赴罗山,合左良玉军击汝才、万庆及紫微星、顺义王,大败之,追奔五十里,斩首一千四百有奇,获黑虎狼、满天星,贼奔遂平。九月,进忠寇开封,至瓦子坡。岱奋击,贼尽弃辎重遁入大隗山,获其妻子。  其冬,京师戒严,任学入卫,道谒文灿,言:“献忠狼子野心,终为国患,我以勤王为名,出其不意,可立缚也。”文灿不能用。抵畿南,有诏却还。巡抚道立调良玉兵于陕州,贼乘卢氏虚,遁入内乡、淅川,为文灿所劾。明年除道立名,任学亦镌一秩。游击宋怀智、都司孔道兴再破贼陈州,部将王应龙、尤之龙等破贼襄城,五战皆胜。副将岱与应龙、怀智等复破贼叶县,十日奏八捷,帝诏所司核实。已,又挫贼裕州。而是时总兵孙应元、黄得功统京军讨贼,屡奏大捷。凯旋录功,任学亦叙复二秩。  寻与左良玉、陈洪范蹙李万庆于内乡。万庆方降,献忠已叛,文灿尽调河南军援剿,独任学留汝南。川贵总督李若星论文灿主抚之谬,请复任学原官,摄行大将,督察军事。不从。七月,献忠合汝才自房县西走,岱偕良玉追之。良玉令岱为前锋,己随其后。至罗犭英山,军乏食。贼伏兵要害,岱与副将刘元捷鼓勇直上,伏四起。岱马足挂于藤,抽刀断之,蹶而复进,乃弃马步斗,久之矢尽,陷于贼,良玉军亦大败。事闻,任学坐褫职。十五年,言官请起废,任学与焉,未及用而卒。  赞曰:流贼之肆毒也,祸始于杨鹤,成于陈奇瑜,而炽于熊文灿、丁启睿。然练国事、郑崇俭先罹其罚,而邵捷春、余应桂亦或死或戍。疆场则剿抚乖方,庙堂则赏罚不当,偾师玩寇,贼势日张,谓非人谋不臧实使之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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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一百五十-明史

列传第一百五十 傅宗龙汪乔年(张国钦等)杨文岳(傅汝为等)孙传庭 傅宗龙,字仲纶,昆明人。万历三十八年进士。除铜梁知县,调巴县,行取,入为户部主事。久之,授御史。 天

列传第一百四十七-明史

列传第一百四十七 杨镐(李维翰周永春)袁应泰(薛国用)熊廷弼(王化贞)袁崇焕(毛文龙)赵光抃(范志完) 杨镐,商丘人。万历八年进士。历知南昌、蠡二县。入为御史,坐事,

列传第一百四十八-明史

列传第一百四十八 杨鹤(从弟鹗)陈奇瑜(元默)熊文灿(洪云蒸)练国事丁启睿(从父魁楚)郑崇俭(方孔炤)(杨一鹏)邵捷春余应桂高斗枢张任学 杨鹤,字修龄,武陵人。万历

列传第一百四十七

  杨镐(李维翰周永春)袁应泰(薛国用)熊廷弼(王化贞)袁崇焕(毛文龙)赵光抃(范志完)  杨镐,商丘人。万历八年进士。历知南昌、蠡二县。入为御史,坐事调大理评事。再迁山东参议,分守辽海道。尝偕大帅董一元雪夜度墨山,袭蒙古炒花帐,大获。进副使。垦荒田百三十余顷,岁积粟万八千余石。进参政。  二十五年春,偕副将李如梅出塞,失部将十人,士卒百六十余人。会朝鲜再用兵,命免镐罪,擢右佥都御史,经略朝鲜军务。镐未至,先奏陈十事,请令朝鲜官民输粟得增秩、授官、赎罪,及乡吏奴丁免役,大氐皆苟且之事。又以朝鲜君臣隐藏储蓄不饷军,劾奏其罪。由是朝鲜多怨。  当是时,倭将行长、清正等已入据南原、全州,引兵犯全罗、庆尚,逼王京,锐甚。赖沈惟敬就擒,乡导乃绝。而朝鲜兵燹之余,千里萧条,贼掠无所得,故但积粟全罗,为久留计,而中国兵亦渐集。九月朔,镐始抵王京。会副将解生等屡挫贼,朝鲜军亦数有功,倭乃退屯蔚山。十二月,镐会总督邢玠、提督麻贵议进兵方略,分四万人为三协,副将高策将中军,李如梅将左,李芳春、解生将右,合攻蔚山。先以少兵尝贼,贼出战,大败,悉奔据岛山,结三栅城外以自固。镐官辽东时,与如梅深相得。及是,游击陈寅连破贼二栅,第三栅垂拔矣,镐以如梅未至,不欲寅功出其上,遽鸣金收军。贼乃闭城不出,坚守以待援。官兵四面围之,地泥淖,且时际穷冬,风雪裂肤,士无固志。贼日夜发砲,用药煮弹,遇者辄死,官兵攻围十日不能下。贼知官兵懈,诡乞降以缓之。明年正月二日,行长救兵骤至。镐大惧,狼狈先奔,诸军继之。贼前袭击,死者无算。副将吴惟忠、游击茅国器断后,贼乃还,辎重多丧失。  是役也,谋之经年,倾海内全力,合朝鲜通国之众,委弃于一旦,举朝嗟恨。镐既奔,挈贵奔趋庆州,惧贼乘袭,尽撤兵还王京,与总督玠诡以捷闻。诸营上军籍,士卒死亡殆二万,镐大怒,屏不奏,止称百余人。镐遭父丧,诏夺情视事。御史汪先岸尝劾其他罪,阁臣庇之,拟旨褒美,旨久不下。赞画主事丁应泰闻镐败,诣镐咨后计。镐示以张位、沈一贯手书,并所拟未下旨,扬扬诩功伐。应泰愤,抗疏尽列败状,言镐当罪者二十八、可羞者十,并劾位、一贯扶同作奸。帝震怒,欲行法。首辅赵志皋营救,乃罢镐,令听勘,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之。已,东征事竣,给事中杨应文叙镐功,诏许复用。  三十八年,起抚辽东。袭炒花于镇安,破之,御史田生金劾其开衅。时辽左多事,镐力荐李如梅,请复用为大将,为给事中麻僖、御史杨州鹤所劾。镐疏辨乞休,帝不问,镐竟引去。  四十六年四月,我大清兵起,破抚顺,守将王命印死之。辽东巡抚李维翰趣总兵官张承允往援,与副总兵颇廷相等俱战殁,远近大震。廷议镐熟谙辽事,起兵部右侍郎往经略。既至,申明纪律,征四方兵,图大举。至七月,大清兵由鸦鹘关克清河,副将邹储贤战死。诏赐镐尚方剑,得斩总兵以下官,乃斩清河逃将陈大道、高炫徇军中。其冬,四方援兵大集,遂议进师。时蚩尤旗长竟天,彗见东方,星陨地震,识者以为败征。大学士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等皆以师久饷匮,发红旗,日趣镐进兵。  明年正月,镐乃会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王庭等定议,以二月十有一日誓师,二十一日出塞。兵分四道:总兵官马林出开原攻北,杜松出抚顺攻西,李如柏从鸦鹘关出趋清河攻南,东南则以刘綎出宽奠,由凉马佃捣后,而以朝鲜兵助之。号大兵四十七万,期三月二日会二道关并进。天大雪,兵不前,师期泄。松欲立首功,先期渡浑河,进至二道关,伏发,军尽覆。林统开原兵从三岔口出,闻松败,结营自固。大清兵乘高奋击,林不支,遂大败,遁去。镐闻,急檄止如柏、綎两军,如柏遂不进。綎已深入三百里,至深河,大清兵击之而不动。已,乃张松旗帜,被其衣甲,绐綎。既入营,营中大乱,綎力战死。惟如柏军获全。文武将吏前后死者三百一十余人,军士四万五千八百余人,亡失马驼甲仗无算。败书闻,京师大震。御史杨鹤疏劾之,不报。无何,开原、铁岭又相继失。言官交章劾镐,逮下诏狱,论死。崇祯二年伏法。  李维翰,睢州人。万历四十四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辽三面受敌,无岁不用兵,自税使高淮朘削十余年,军民益困。而先后抚臣皆庸才,玩忄妻苟岁月。天子又置万几不理,边臣呼吁,漠然不闻,致辽事大坏。及张承允覆没,维翰犹获善归。至天启初,始下吏论死。  周永春,金乡人。官礼科都给事中。齐党方炽,永春与亓诗教为之魁。寻由太常少卿擢右佥都御史,代维翰为巡抚。值丧败之后,佐经略调度军食,拮据劳瘁。越二年,罢归。天启初,言官追论开原失陷罪,遣戍。  袁应泰,字大来,凤翔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授临漳知县。筑长堤四十余里,捍御漳水。调繁河内,穿太行山,引沁水,成二十五堰,溉田数万顷,邻邑皆享其利。河决硃旺,役夫多死者。应泰设席为庐,饮食作止有度,民欢然趋事,治行冠两河。  迁工部主事,历兵部武选郎中。汰遣假冒世职数百人。迁淮徐兵备参议。山东大饥,设粥厂哺流民,缮城浚濠,修先圣庙,饥者尽得食。更搜额外税及漕折马价数万金,先后发振。户部劾其擅移官廪,时已迁副使,遂移疾归。  久之,起河南右参政,以按察使治兵永平。辽事方棘,应泰练兵缮甲,修亭障,饬楼橹,关外所需刍茭、火药之属呼吸立应。经略熊廷弼深赖焉。  泰昌元年九月,擢右佥都御史,代周永春巡抚辽东。逾月,擢兵部右侍郎兼前职,代廷弼为经略,而以薛国用为巡抚。应泰受事,即刑白马祀神,誓以身委辽。疏言:“臣愿与辽相终始,更愿文武诸臣无怀二心,与臣相终始。有托故谢事者,罪无赦。”熹宗优诏褒答,赐尚方剑。乃戮贪将何光先,汰大将李光荣以下十余人,遂谋进取抚顺。议用兵十八万,大将十人,上奏陈方略。  应泰历官精敏强毅,用兵非所长,规画颇疏。廷弼在边,持法严,部伍整肃,应泰以宽矫之,多所更易。而是时蒙古诸部大饥,多入塞乞食。应泰言:“我不急救,则彼必归敌,是益之兵也。”乃下令招降。于是归者日众,处之辽、沈二城,优其月廪,与民杂居,潜行淫掠,居民苦之。议者言收降过多,或阴为敌用,或敌杂间谍其中为内应,祸且叵测。应泰方自诩得计,将藉以抗大清兵。会三岔儿之战,降人为前锋,阵死者二十余人,应泰遂用以释群议。  明年,天启改元,三月十有二日,我大清兵来攻沈阳。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出城力战,败还。明日,降人果内应,城遂破,二将战死。总兵官陈策、童仲揆等赴援,亦战死。应泰乃撤奉集、威宁诸军,并力守辽阳,引水注濠,沿濠列火器,兵环四面守。十有九日,大清兵临城。应泰身督总兵官侯世禄、李秉诚、梁仲善、姜弼、硃万良出城五里迎战,军败多死。其夕,应泰宿营中,不入城。明日,大清兵掘城西闸以泄濠水,分兵塞城东水口,击败诸将兵,遂渡濠,大呼而进。鏖战良久,骑来者益众,诸将兵俱败,望城奔,杀溺死者无算。应泰乃入城,与巡按御史张铨等分陴固守。诸监司高出、牛维曜、胡嘉栋及督饷郎中傅国并逾城遁,人心离沮。又明日,攻城急,应泰督诸军列楯大战,又败。薄暮,谯楼火,大清兵从小西门入,城中大乱,民家多启扉张炬以待,妇女示盛饰迎门,或言降人导之也。应泰居城楼,知事不济,太息谓铨曰:“公无守城责,宜急去,吾死于此。”遂佩剑印自缢死。妇弟姚居秀从之。仆唐世明凭尸大恸,纵火焚楼死。事闻,赠兵部尚书,予祭葬,官其一子。  国用,洛南人。历官山东右参政,分守辽海道,以右佥都御史代应泰巡抚辽东。应泰死,廷议将起廷弼,道远未至,乃进国用兵部右侍郎,代应泰为经略。历官醇谨,久于辽,日夜忧战守备。会大清兵不至,得安其位。无何请告,竟卒于官。  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人。万历二十五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保定推官,擢御史。  三十六年,巡按辽东。巡抚赵楫与总兵官李成梁弃宽奠新疆八百里,徙编民六万家于内地。已,论功受赏,给事中宋一韩论之。下廷弼覆勘,具得弃地驱民状,劾两人罪,及先任按臣何尔健、康丕扬党庇。疏竟不下。时有诏兴屯,廷弼言辽多旷土,岁于额军八万中以三分屯种,可得粟百三十万石。帝优诏褒美,命推行于诸边。边将好捣巢,辄生衅端。廷弼言防边以守为上,缮垣建堡,有十五利,奏行之。岁大旱,廷弼行部金州,祷城隍神,约七日雨,不雨毁其庙。及至广宁,逾三日,大书白牌,封剑,使使往斩之。未至,风雷大作,雨如注,辽人以为神。在辽数年,杜馈遗,核军实,按劾将吏,不事姑息,风纪大振。  督学南畿,严明有声。以杖死诸生事,与巡按御史荆养乔相讦奏。养乔投劾去,廷弼亦听勘归。  四十七年,杨镐既丧师,廷议以廷弼熟边事,起大理寺丞兼河南道御史,宣慰辽东。旋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镐经略。未出京,开原失,廷弼上言:“辽左,京师肩背;河东,辽镇腹心;开原又河东根本。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敌未破开原时,北关、朝鲜犹足为腹背患。今已破开原,北关不敢不服,遣一介使,朝鲜不敢不从。既无腹背忧,必合东西之势以交攻,然则辽、沈何可守也?乞速遣将士,备刍粮,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气,毋旁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疏入,悉报允,且赐尚方剑重其权。甫出关,铁岭复失,沈阳及诸城堡军民一时尽窜,辽阳汹汹。廷弼兼程进,遇逃者,谕令归。斩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以祭死节士。诛贪将陈伦,劾罢总兵官李如桢,以李怀信代。督军士造战车,治火器,浚濠缮城,为守御计。令严法行,数月守备大固。乃上方略,请集兵十八万,分布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镇江诸要口,首尾相应,小警自为堵御,大敌互为应援。更挑精悍者为游徼,乘间掠零骑,扰耕牧,更番迭出,使敌疲于奔命,然后相机进剿。疏入,帝从之。  廷弼之初抵辽也,令佥事韩原善往抚沈阳,惮不肯行。继命佥事阎鸣泰,至虎皮驿恸哭而返。廷弼乃躬自巡历,自虎皮驿抵沈阳,复乘雪夜赴抚顺。总兵贺世贤以近敌沮之,廷弼曰:“冰雪满地,敌不料我来。”鼓吹入。时兵燹后,数百里无人迹,廷弼祭诸死事者而哭之。遂耀兵奉集,相度形势而还,所至招流移,缮守具,分置士马,由是人心复固。  廷弼身长七尺,有胆知兵,善左右射。自按辽即持守边议,至是主守御益坚。然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  明年五月,我大清兵略地花岭。六月,略王大人屯。八月,略蒲河。将士失亡七百余人,诸将世贤等亦有斩获功。而给事中姚宗文腾谤于朝,廷弼遂不安其位。宗文者,故户科给事中,丁忧归。还朝,欲补官,而吏部题请诸疏率数年不下,宗文患之。假招徠西部名,属当事荐己。疏屡上,不得命。宗文计穷,致书廷弼,令代请。廷弼不从,宗文由是怨。后夤缘复吏科,阅视辽东士马,与廷弼议多不合。辽东人刘国缙先为御史,坐大计谪官。辽事起,廷议用辽人,遂以兵部主事赞画军务。国缙主募辽人为兵,所募万七千余人,逃亡过半。廷弼闻于朝,国缙亦怨。廷弼为御史时,与国缙、宗文同在言路,意气相得,并以排东林、攻道学为事。国缙辈以故意望廷弼,廷弼不能如前,益相失。宗文故出国缙门下,两人益相比,而倾廷弼。及宗文归,疏陈辽土日蹙,诋廷弼废群策而雄独智,且曰:“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亲附,刑威有时穷,工作无时止。”复鼓其同类攻击,欲必去之。御史顾?慥首劾廷弼出关逾年,漫无定画;蒲河失守,匿不上闻;荷戈之士徒供挑浚,尚方之剑逞志作威。  当是时,光宗崩,熹宗初立,朝端方多事,而封疆议起。御史冯三元劾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谓不罢,辽必不保。诏下廷议。廷弼愤,抗疏极辨,且求罢。而御史张修德复劾其破坏辽阳。廷弼益愤,再疏自明,云“辽已转危为安,臣且之生致死。”遂缴还尚方剑,力求罢斥。给事中魏应嘉复劾之。朝议允廷弼去,以袁应泰代。廷弼乃上疏求勘,言:“辽师覆没,臣始驱羸卒数千,踉跄出关,至杏山,而铁岭又失。廷臣咸谓辽必亡,而今且地方安堵,举朝帖席。此非不操练、不部署者所能致也。若谓拥兵十万,不能斩将擒王,诚臣之罪。然求此于今日,亦岂易言。令箭催而张帅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臣何敢复蹈前轨?”三元、应嘉、修德等复连章极论,廷弼即请三人往勘。帝从之。御史吴应奇、给事中杨涟等力言不可,乃改命兵科给事中硃童蒙往。廷弼复上疏曰:“臣蒙恩回籍听勘,行矣。但台省责臣以破坏之辽遗他人,臣不得不一一陈之于上。今朝堂议论,全不知兵。冬春之际,敌以冰雪稍缓,哄然言师老财匮,马上促战。及军败,始愀然不敢复言,比臣收拾甫定,而愀然者又复哄然责战矣。自有辽难以来,用武将,用文吏,何非台省所建白,何尝有一效。疆场事,当听疆场吏自为之,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一不从,辄怫然怒哉!”及童蒙还奏,备陈廷弼功状,末言:“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此则罪浮于功者矣。”帝以廷弼力保危城,仍议起用。  天启元年,沈阳破,应泰死,廷臣复思廷弼。给事中郭巩力诋之,并及阁臣刘一燝。及辽阳破,河西军民尽奔,自塔山至闾阳二百馀里,烟火断绝,京师大震。一燝曰:“使廷弼在辽,当不至此。”御史江秉谦追言廷弼保守危辽功,兼以排挤劳臣为巩罪。帝乃治前劾廷弼者,贬三元、修德、应嘉、巩三秩,除宗文名。御史刘廷宣救之,亦被斥。乃复诏起廷弼于家,而擢王化贞为巡抚。  化贞,诸城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由户部主事历右参议,分守广宁。蒙古炒花诸部长乘机窥塞下,化贞抚之,皆不敢动。硃童蒙勘事还,极言化贞得西人心,勿轻调,隳抚事。化贞亦言辽事将坏,惟发帑金百万,亟款西人,则敌顾忌不敢深入。会辽、沈相继亡,廷议将起廷弼,御史方震孺请加化贞秩,便宜从事,令与薛国用同守河西。乃进化贞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广宁城在山隈,登山可俯瞰城内,恃三岔河为阻,而三岔之黄泥洼又水浅可涉。广宁止孱卒千,化贞招集散亡,复得万余人,激厉士民,联络西部,人心稍定。辽阳初失,远近震惊,谓河西必不能保。化贞提弱卒,守孤城,气不慑,时望赫然。中朝亦谓其才足倚,悉以河西事付之。而化贞又以登莱、天津兵可不设,诸镇入卫兵可止。当事益信其有才,所奏请辄报可。时金、复诸卫军民及东山矿徒,多结砦自固,以待官军,其逃入朝鲜者,亦不下二万。化贞请鼓舞诸人,优以爵禄,俾自奋于功名,诏谕朝鲜,褒以忠义,勉之同仇。帝亦从之。  至六月,廷弼入朝,首请免言官贬谪,帝不可。乃建三方布置策:广宁用马步列垒河上,以形势格之,缀敌全力;天津、登、莱各置舟师,乘虚入南卫,动摇其人心,敌必内顾,而辽阳可复。于是登、莱议设巡抚如天津,以陶朗先为之;而山海特设经略,节制三方,一事权。遂进廷弼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山海关,经略辽东军务。廷弼因请尚方剑,请调兵二十余万,以兵马、刍糗、器械之属责成户、兵、工三部。白监军道臣高出、胡嘉栋,督饷郎中傅国无罪,请复官任事。议用辽人故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故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军前赞画,用收拾辽人心,并报允。七月,廷弼将启行,帝特赐麒麟服一,彩币四,宴之郊外,命文武大臣陪饯,异数也。又以京营选锋五千护廷弼行。  先是,袁应泰死,薛国用代为经略,病不任事。化贞乃部署诸将,沿河设六营,营置参将一人,守备二人,画地分守;西平、镇武、柳河、盘山诸要害,各置戍设防。议即上,廷弼不谓然,疏言:“河窄难恃,堡小难容,今日但宜固守广宁。若驻兵河上,兵分则力弱,敌轻骑潜渡,直攻一营,力必不支。一营溃,则诸营俱溃,西平诸戍亦不能守。河上止宜置游徼兵,更番出入,示敌不测,不宜屯聚一处,为敌所乘。自河抵广宁,止宜多置烽堠;西平诸处止宜稍置戍兵,为传烽哨探之用。而大兵悉聚广宁,相度城外形势,掎角立营,深垒高栅以俟。盖辽阳去广宁三百六十里,非敌骑一日能到,有声息,我必预知。断不宜分兵防河,先为自弱之计也。”疏上,优旨褒答。会御史方震孺亦言防河六不足恃,议乃寝。而化贞以计不行,愠甚,尽委军事于廷弼。廷弼乃请申谕化贞,不得藉口节制,坐失事机。先是,四方援辽之师,化贞悉改为“平辽”,辽人多不悦。廷弼言:“辽人未叛,乞改为‘平东’或‘征东’,以慰其心。”自是化贞与廷弼有隙,而经、抚不和之议起矣。  八月朔,廷弼言:“三方建置,须联络朝鲜。请亟发敕使往劳彼国君臣,俾尽发八道之师,连营江上,助我声势。又发诏书悯恤辽人之避难彼国者,招集团练,别为一军,与朝鲜军合势。而我使臣即权驻义州,控制联络,俾与登、莱声息相通,于事有济。更宜发银六万两,分犒朝鲜及辽人,而臣给与空名札付百道,俾承制拜除。其东山矿徒能结聚千人者,即署都司;五百人者,署守备。将一呼立应,而一二万劲兵可立致也。”因荐监军副使梁之垣生长海滨,习朝鲜事,可充命使。帝立从之,且命如行人奉使故事,赐一品服以宠其行。之垣乃列上重事权、定职掌八事,帝亦报可。  之垣方与所司议兵饷,而化贞所遣都司毛文龙已袭取镇江,奏捷。举朝大喜,亟命登、莱、天津发水师二万应文龙,化贞督广宁兵四万进据河上,合蒙古军乘机进取,而廷弼居中节制。命既下,经、抚、各镇互观望,兵不果进。顷之,化贞备陈东西情形,言:“敌弃辽阳不守,河东失陷将士日夜望官军至,即执敌将以降。而西部虎墩兔、炒花咸愿助兵。敌兵守海州不过二千,河上止辽卒三千,若潜师夜袭,势在必克。敌南防者闻而北归,我据险以击其惰,可尽也。”兵部尚书张鹤鸣以为然,奏言时不可失。御史徐卿伯复趣之,请令廷弼进驻广宁,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镇山海。会化贞复驰奏:“敌因官军收复镇江,遂驱掠四卫屯民。屯民据铁山死守,伤敌三四千人,敌围之益急。急宜赴救。”于是兵部愈促进师。化贞即以是月渡河。廷弼不得已出关,次右屯,而驰奏海州取易守难,不宜轻举。化贞卒无功而还。  化贞为人騃而愎,素不习兵,轻视大敌,好谩语。文武将吏进谏悉不入,与廷弼尤牴牾。妄意降敌者李永芳为内应,信西部言,谓虎墩兔助兵四十万,遂欲以不战取全胜。一切士马、甲仗、糗粮、营垒俱置不问,务为大言罔中朝。尚书鹤鸣深信之,所请无不允,以故廷弼不得行其志。广宁有兵十四万,而廷弼关上无一卒,徒拥经略虚号而已。延绥入卫兵不堪用,廷弼请罪其帅杜文焕,鹤鸣议宽之;廷弼请用卜年,鹤鸣上驳议;廷弼奏遣之垣,鹤鸣故稽其饷。两人遂相怨,事事龃龉。而廷弼亦褊浅刚愎,有触必发,盛气相加,朝士多厌恶之。  毛文龙镇江之捷,化贞自谓发踪奇功。廷弼言:“三方兵力未集,文龙发之太早,致敌恨辽人,屠戮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乃奇祸耳!”贻书京师,力诋化贞。朝士方以镇江为奇捷,闻其言,亦多不服。廷弼又显诋鹤鸣,谓:“臣既任经略,四方援军宜听臣调遣,乃鹤鸣径自发戍,不令臣知。七月中,臣咨部问调军之数,经今两月,置不答。臣有经略名,无其实,辽左事惟枢臣与抚臣共为之。”鹤鸣益恨。至九月,化贞犹言虎墩兔兵四十万且至,请速济师。廷弼言:“抚臣恃西部,欲以不战为战计。西部与我,进不同进,彼入北道,我入南道,相距二百余里,敌分兵来应,亦须我自撑拒。臣未敢轻视敌人,谓可不战胜也。臣初议三方布置,必使兵马、器械、舟车、刍茭无一不备,而后克期齐举,进足战,退亦足以守。今临事中乱,虽枢臣主谋于中,抚臣决策于外,卜一举成功,而臣犹有万一不必然之虑也。”既而西部竟不至,化贞兵亦不敢进。  廷弼既与化贞隙,中朝右化贞者多诋廷弼。给事中杨道寅谓出、嘉栋不宜用。御史徐景濂极誉化贞,刺廷弼,诋之垣逍遥故乡,不称任使。御史苏琰则言廷弼宜驻广宁,不当远驻山海,因言登、莱水师无所用。廷弼怒,抗疏力诋三人。帝皆无所问。而帝于讲筵忽问:“卜年系叛族,何擢佥事?国缙数经论列,何起用?嘉栋立功赎罪,何在天津?”廷弼知左右谮之,抗疏辨,语颇愤激。  是时,廷弼主守,谓辽人不可用,西部不可恃,永芳不可信,广宁多间谍可虞。化贞一切反之,绝口不言守,谓我一渡河,河东人必内应,且腾书中朝,言仲秋之月,可高枕而听捷音。识者知其必偾事,以疆场事重,无敢言其短者。  至十月,冰合,广宁人谓大清兵必渡河,纷然思窜。化贞乃与震孺计,分兵守镇武、西平、闾阳、镇宁诸城堡,而以大军守广宁。鹤鸣亦以广宁可虑,请敕廷弼出关。廷弼上言:“枢臣第知经略一出,足镇人心;不知徒手之经略一出,其动摇人心更甚。且臣驻广宁,化贞驻何地?鹤鸣责经、抚协心同力,而枢臣与经臣独不当协心同力乎?为今日计,惟枢部俯同于臣,臣始得为陛下任东方事也。”其言甚切至,鹤鸣益不悦。廷弼乃复出关,至右屯,议以重兵内护广宁,外扼镇武、闾阳,乃令刘渠以二万人守镇武,祁秉忠以万人守闾阳。又令罗一贯以三千人守西平。复申令曰:“敌来,越镇武一步者,文武将吏诛无赦。敌至广宁而镇武、闾阳不夹攻,掠右屯饷道而三路不救援者,亦如之。”部署甫定,化贞又信谍者言,遽发兵袭海州,旋亦引退。廷弼乃上言:“抚臣之进,及今而五矣。八、九月间屡进屡止,犹未有疏请也。若十月二十五日之役,则拜疏辄行者也,臣疾趋出关,而抚臣归矣。西平之会,相与协心议守,掎角设营,而进兵之书又以晦日至矣。抚臣以十一月二日赴镇武,臣即以次日赴杜家屯,比至中途,而军马又遣还矣。初五日,抚臣又欲以轻兵袭牛庄,夺马圈守之,为明年进兵门户。时马圈无一敌兵,即得牛庄,我不能守,敌何损,我何益?会将吏力持不可,抚臣亦怏怏回矣。兵屡进屡退,敌已窥尽伎俩,而臣之虚名亦以轻出而损。愿陛下明谕抚臣,慎重举止,毋为敌人所笑。”化贞见疏不悦,驰奏辨。且曰:“愿请兵六万,一举荡平。臣不敢贪天功,但厚赉从征将士,辽民赐复十年,海内得免加派,臣愿足矣。即有不称,亦必杀伤相当,敌不复振,保不为河西忧。”因请便宜行事。  时叶向高复当国,化贞座主也,颇右之。廷臣惟太仆少卿何乔远言宜专守广宁,御史夏之令言蒙古不可信,款赏无益,给事中赵时用言永芳必不可信,与廷弼合。余多右化贞,令毋受廷弼节制。而给事中李精白欲授化贞尚方剑,得便宜操纵。孙杰劾一燝以用出、嘉栋、卜年为罪,而言廷弼不宜驻关内。廷弼愤,上言:“臣以东西南北所欲杀之人,而适遘事机难处之会。诸臣能为封疆容则容之,不能为门户容则去之,何必内借阁部,外借抚道以相困?”又言:“经、抚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枢部;枢部佐斗,恃有阁臣。臣今无望矣。”帝以两臣争言,遣兵部堂官及给事中各一人往谕,抗违不遵者治罪。命既下,廷臣言遣官不便,乃下廷臣集议。  初,廷弼之出关也,化贞虑夺己兵权,佯以兵事委廷弼。廷弼上言:“臣奉命控扼山海,非广宁所得私。抚臣不宜卸责于臣。”会震孺奏经、抚不和,中有化贞心慵意懒语,廷弼据以刺化贞,化贞益不悦。及化贞请一举荡平,廷弼乃言:“宜如抚臣约,亟罢臣以鼓士气。”当是时,中外举知经、抚不和,必误疆事,章日上。而鹤鸣笃信化贞,遂欲去廷弼。二年正月,员外郎徐大化希指劾廷弼大言罩世,嫉能妒功,不去必坏辽事。疏并下部,鹤鸣乃集廷臣大议。议撤廷弼者数人,余多请分任责成。鹤鸣独言化贞一去,毛文龙必不用命,辽人为兵者必溃,西部必解体,宜赐化贞尚方剑,专委以广宁,而撤廷弼他用。议上,帝不从,责吏、兵二部再奏。会大清兵逼西平,遂罢议,仍兼任二臣,责以功罪一体。  无何,西平围急。化贞信中军孙得功计,尽发广宁兵,畀得功及祖大寿往会秉忠进战。廷弼亦驰檄渠撤营赴援。二十二日,遇大清兵平阳桥。锋始交,得功及参将鲍承先等先奔,镇武、闾阳兵遂大溃,渠、秉忠战没沙岭,大寿走觉华岛。西平守将一贯待援不至,与参将黑云鹤亦战殁。廷弼已离右屯,次闾阳。参议邢慎言劝急救广宁,为佥事韩初命所沮,遂退还。时大清兵顿沙岭不进。化贞素任得功为腹心,而得功潜降于大清,欲生缚化贞以为功,讹言敌已薄城。城中大乱奔走,参政高邦佐禁之不能止。化贞方阖署理军书,不知也。参将江朝栋排闼入,化贞怒呵之,朝栋大呼曰:“事急矣,请公速走。”化贞莫知所为。朝栋掖之出上马,二仆人徒步从,遂弃广宁,踉跄走,与廷弼遇大凌河。化贞哭,廷弼微笑曰:“六万众一举荡平,竟何如?”化贞惭,议守宁远及前屯。廷弼曰:“嘻,已晚,惟护溃民入关可耳。”乃以己所将五千人授化贞为殿,尽焚积聚。二十六日,偕初命护溃民入关。化贞、出、嘉栋先后入,独邦佐自经死。得功率广宁叛将迎大清兵入广宁,化贞逃已两日矣。大清兵追逐化贞等二百里,不得食,乃还。报至,京师大震,鹤鸣恐,自请视师。  二月逮化贞,罢廷弼听勘。四月,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奏上狱词,廷弼、化贞并论死。后当行刑,廷弼令汪文言贿内廷四万金祈缓,既而背之。魏忠贤大恨,誓速斩廷弼。及杨涟等下狱,诬以受廷弼贿,甚其罪。已,逻者获市人蒋应旸,谓与廷弼子出入禁狱,阴谋叵测。忠贤愈欲速杀廷弼,其党门克新、郭兴治、石三畏、卓迈等遂希指趣之。会冯铨亦憾廷弼,与顾秉谦等侍讲筵,出市刊《辽东传》谮于帝曰:“此廷弼所作,希脱罪耳。”帝怒,遂以五年八月弃市,传首九边。已,御史梁梦环谓廷弼侵盗军资十七万。御史刘徽谓廷弼家资百万,宜籍以佐军。忠贤即矫旨严追,罄赀不足,姻族家俱破。江夏知县王尔玉责廷弼子貂裘珍玩,不获,将挞之。其长子兆珪自刭死,兆珪母称冤。尔玉去其两婢衣,挞之四十。远近莫不嗟愤。  崇祯元年,诏免追赃。其秋,工部主事徐尔一讼廷弼冤,曰:  廷弼以失陷封疆,至传首陈尸,籍产追赃。而臣考当年,第觉其罪无足据,而劳有足矜也。广宁兵十三万,粮数百万,尽属化贞,廷弼止援辽兵五千人,驻右屯,距广宁四十里耳。化贞忽同三四百万辽民一时尽溃,廷弼五千人,不同溃足矣,尚望其屹然坚壁哉!廷弼罪安在?化贞仗西部,廷弼云“必不足仗”;化贞信李永芳内附,廷弼云“必不足信”。无一事不力争,无一言不奇中。廷弼罪安在?且屡疏争各镇节制不行,屡疏争原派兵马不与。徒拥虚器,抱空名,廷弼罪安在?唐郭子仪、李光弼与九节度师同溃,自应收溃兵扼河阳桥,无再往河阳坐待思明缚去之理。今计广宁西,止关上一门限,不趣扼关门何待?史称慕容垂一军三万独全,亦无再驻淝水与晋人决战之理。廷弼能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付与化贞,事政相类,宁得与化贞同日道乎!所谓劳有足矜者:当三路同时陷没,开、铁、北关相继奔溃,廷弼经理不及一年,俄进筑奉集、沈阳,俄进屯虎皮驿,俄迎扼敌兵于横河上,于辽阳城下凿河列栅埋砲,屹然树金汤。令得竟所施,何至举榆口关外拱手授人!而今俱抹摋不论,乃其所由必死则有故矣。其才既笼盖一时,其气又陵厉一世,揭辩纷纷,致撄众怒,共起杀机,是则所由必杀其躯之道耳。当廷弼被勘被逮之时,天日辄为无光,足明其冤。乞赐昭雪,为劳臣劝。  不从。明年五月,大学士韩爌等言:  廷弼遗骸至今不得归葬,从来国法所未有。今其子疏请归葬,臣等拟票许之。盖国典皇仁,并行不悖,理合如此。若廷弼罪状始末,亦有可言。皇祖朝,戊申己酉间,廷弼以御史按辽东,早以辽患为虑,请核地界,饬营伍,联络南、北关,大声疾呼,人莫为应。十年而验若左券,其可言者一。戊午己未,杨镐三路丧师,抚顺、清河陷没,皇祖用杨鹤言,召起廷弼代镐。一年余,修饬守具,边患稍宁。会皇祖宾天,廷议以廷弼无战功,攻使去,使袁应泰代,四阅月而辽亡。使廷弼在,未必至此,其可言者二。辽阳既失,先帝思廷弼言,再起之田间,复任经略。化贞主战,廷弼主守,群议皆是化贞。廷弼屡言玩师必败,奸细当防,莫有听者,徘徊踯躅,以五千人驻右屯。化贞兵十三万驻广宁。广宁溃,右屯乃与俱溃,其可言者三。  假令廷弼于此时死守右屯,捐躯殉封疆,岂非节烈奇男子。不然,支撑宁、前、锦、义间,扶伤救败,收拾残黎,犹可图桑榆之效。乃仓皇风鹤,偕化贞并马入关,其意以我固尝言之,言而不听,罪当末减。此则私心短见,杀身以此,杀身而无辞公论,亦以此。传首边庭,头足异处,亦足为临难鲜忠者之戒矣。然使诛廷弼者,按封疆失陷之条,偕同事诸臣,一体伏法,廷弼九原目瞑。乃先以贿赃拷坐杨涟、魏大中等,作清流陷阱;既而刊书惑众,借题曲杀。身死尚悬坐赃十七万,辱及妻孥,长子兆珪迫极自刎。斯则廷弼死未心服,海内忠臣义士亦多愤惋窃叹者。特以“封疆”二字,噤不敢讼陈皇上之前。  臣等平心论之,自有辽事以来,诓官营私者何算,廷弼不取一金钱,不通一馈问,焦脣敝舌,争言大计。魏忠贤盗窃威福,士大夫靡然从风。廷弼以长系待决之人,屈曲则生,抗违则死,乃终不改其强直自遂之性,致独膺显戮,慷慨赴市,耿耿刚肠犹未尽泯。今纵不敢深言,而传首已逾三年,收葬原无禁例,圣明必当垂仁。臣所以娓娓及此者,以兹事虽属封疆,而实阴系朝中邪正本末。皇上天纵英哲,或不以臣等为大谬也。  诏许其子持首归葬。五年,化贞始伏诛。  袁崇焕,字元素,东莞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邵武知县。为人慷慨负胆略,好谈兵。遇老校退卒,辄与论塞上事,晓其厄塞情形,以边才自许。  天启二年正月,朝觐在都,御史侯恂请破格用之,遂擢兵部职方主事。无何,广宁师溃,廷议扼山海关,崇焕即单骑出阅关内外。部中失袁主事,讶之,家人亦莫知所往。已,还朝,具言关上形势,曰:“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廷臣益称其才,遂超擢佥事,监关外军,发帑金二十万,俾招募。时关外地悉为哈剌慎诸部所据,崇焕乃驻守关内。未几,诸部受款,经略王在晋令崇焕移驻中前所,监参将周守廉、游击左辅军,经理前屯卫事。寻令赴前屯安置辽人之失业者,崇焕即夜行荆棘虎豹中,以四鼓入城,将士莫不壮其胆。在晋深倚重之,题为宁前兵备佥事,然崇焕薄在晋无远略,不尽遵其令。及在晋议筑重城八里铺,崇焕以为非策,争不得,奏记首辅叶向高。  十三山难民十余万,久困不能出。大学士孙承宗行边,崇焕请:“将五千人驻宁远,以壮十三山势,别遣骁将救之。宁远去山二百里,便则进据锦州,否则退守宁远,奈何委十万人置度外?”承宗谋于总督王象乾。象乾以关上军方丧气,议发插部护关者三千人往,承宗以为然,告在晋。在晋竟不能救,众遂没,脱归者仅六千人而已。及承宗驳重城议,集将吏谋所守。阎鸣泰主觉华,崇焕主宁远,在晋及张应吾、邢慎言持不可,承宗竟主崇焕议。已,承宗镇关门,益倚崇焕,崇焕内拊军民,外饬边备,劳绩大著。崇焕尝核虚伍,立斩一校。承宗怒曰:“监军可专杀耶?”崇焕顿首谢,其果于用法类此。  三年九月,承宗决守宁远。佥事万有孚、刘诏力阻,不听,命满桂偕崇焕往。初,承宗令祖大寿筑宁远城,大寿度中朝不能远守,筑仅十一,且疏薄不中程。崇焕乃定规制:高三丈二尺,雉高六尺,址广三丈,上二丈四尺。大寿与参将高见、贺谦分督之,明年迄工,遂为关外重镇。桂,良将,而崇焕勤职,誓与城存亡;又善抚,将士乐为尽力。由是商旅辐辏,流移骈集,远近望为乐士。遭父忧,夺情视事。四年九月,偕大将马世龙、王世钦率水陆马步军万二千,东巡广宁,谒北镇祠,历十三山,抵右屯,遂由水道泛三岔河而还。寻以五防叙劳,进兵备副使,再进右参政。  崇焕之东巡也,请即复锦州、右屯诸城,承宗以为时未可,乃止。至五年夏,承宗与崇焕计,遣将分据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小凌河,缮城郭居之。自是宁远且为内地,开疆复二百里。十月,承宗罢,高第来代,谓关外必不可守,令尽撤锦、右诸城守具,移其将士于关内。督屯通判金启倧上书崇焕曰:“锦、右、大凌三城皆前锋要地。倘收兵退,既安之民庶复播迁,已得之封疆再沦没,关内外堪几次退守耶!”崇焕亦力争不可,言:“兵法有进无退。三城已复,安可轻撤?锦、右动摇,则宁、前震惊,关门亦失保障。今但择良将守之,必无他虑。”第意坚,且欲并撤宁、前二城。崇焕曰:“我宁前道也,官此当死此,我必不去。”第无以难,乃撤锦州、右屯、大、小凌河及松山、杏山、塔山守具,尽驱屯兵入关,委弃米粟十余万,而死亡载途,哭声震野,民怨而军益不振。崇焕遂乞终制,不许。十二月进按察使,视事如故。  我大清知经略易与,六年正月举大军西渡辽河,二十三日抵宁远。崇焕闻,即偕大将桂,副将左辅、硃梅,参将大寿,守备何可刚等集将士誓死守。崇焕更刺血为书,激以忠义,为之下拜,将士咸请效死。乃尽焚城外民居,携守具入城,清野以待。令同知程维楧诘奸,通判启倧具守卒食,辟道上行人。檄前屯守将赵率教、山海守将杨麒,将士逃至者悉斩,人心始定。明日,大军进攻,载楯穴城,矢石不能退。崇焕令闽卒罗立,发西洋巨砲,伤城外军。明日,再攻,复被却,围遂解,而启倧亦以然砲死。  启倧起小吏,官经历,主赏功事,勤敏有志介。承宗重之,用为通判,核兵马钱粮,督城工,理军民词讼,大得众心。死,赠光禄少卿,世廕锦衣试百户。  初,中朝闻警,兵部尚书王永光大集廷臣议战守,无善策。经略第、总兵麒并拥兵关上,不救,中外谓宁远必不守。及崇焕以书闻,举朝大喜,立擢崇焕右佥都御史,玺书奖励,桂等进秩有差。  我大清初解围,分兵数万略觉华岛,杀参将金冠等及军民数万。崇焕方完城,力竭不能救也。高第镇关门,大反承宗政务,折辱诸将,诸将咸解体,遇麒若偏裨,麒至,见侮其卒。至是,坐失援,第、麒并褫官去,而以王之臣代第,赵率教代麒。  我大清举兵,所向无不摧破,诸将罔敢议战守。议战守,自崇焕始。三月,复设辽东巡抚,以崇焕为之。魏忠贤遣其党刘应坤、纪用等出镇。崇焕抗疏谏,不纳。叙功,加兵部右侍郎,赉银币,世廕锦衣千户。  崇焕既解围,志渐骄,与桂不协,请移之他镇,乃召桂还。崇焕以之臣奏留桂,又与不协。中朝虑偾事,命之臣专督关内,以关外属崇焕画关守。崇焕虞廷臣忌己,上言:“陛下以关内外分责二臣,用辽人守辽土,且守且战,且筑且屯。屯种所入,可渐减海运。大要坚壁清野以为体,乘间击瑕以为用;战虽不足,守则有余;守既有余,战无不足。顾勇猛图敌,敌必仇;奋迅立功,众必忌。任劳则必召怨,蒙罪始可有功;怨不深则劳不著,罪不大则功不成。谤书盈箧,毁言日至,从古已然,惟圣明与廷臣始终之。”帝优旨褒答。  其冬,崇焕偕应坤、用、率教巡历锦州、大、小凌河,议大兴屯田,渐复第所弃旧土。忠贤与应坤等并因是廕锦衣,崇焕进所廕为指挥佥事。崇焕遂言:“辽左之坏,虽人心不固,亦缘失有形之险,无以固人心。兵不利野战,只有凭坚城、用大砲一策。今山海四城既新,当更修松山诸城,班军四万人,缺一不可。”帝报从之。  先是,八月中,我太祖高皇帝晏驾,崇焕遣使吊,且以觇虚实。我太宗文皇帝遣使报之,崇焕欲议和,以书附使者还报。我大清兵将讨朝鲜,欲因此阻其兵,得一意南下。七年正月,再遣使答之,遂大兴兵渡鸭绿江南讨。朝议以崇焕、之臣不相能,召之臣还,罢经略不设,以关内外尽属崇焕,与镇守中官应坤、用并便宜从事。崇焕锐意恢复,乃乘大军之出,遣将缮锦州、中左、大凌三城,而再使使持书议和。会朝鲜及毛文龙同告急,朝命崇焕发兵援,崇焕以水师援文龙,又遣左辅、赵率教、硃梅等九将将精卒九千先后逼三岔河,为牵制之势,而朝鲜已为大清所服,诸将乃还。  崇焕初议和,中朝不知。及奏报,优旨许之,后以为非计,频旨戒谕。崇焕欲藉是修故疆,持愈力。而朝鲜及文龙被兵,言官因谓和议所致。四月,崇焕上言:“关外四城虽延袤二百里,北负山,南阻海,广四十里尔。今屯兵六万,商民数十万,地隘人稠,安所得食?锦州、中左、大凌三城,修筑必不可已。业移商民,广开屯种。倘城不完而敌至,势必撤还,是弃垂成功也。故乘敌有事江东,姑以和之说缓之。敌知,则三城已完,战守又在关门四百里外,金汤益固矣。”帝优旨报闻。  时率教驻锦州,护版筑,朝命尤世禄来代,又以辅为前锋总兵官,驻大凌河。世禄未至,辅未入大凌,五月十一日大清兵直抵锦州,四面合围。率教偕中官用婴城守,而遣使议和,欲缓师以待救,使三返不决,围益急。崇焕以宁远兵不可动,选精骑四千,令世禄、大寿将,绕出大军后决战;别遣水师东出,相牵制;且请发蓟镇、宣、大兵,东护关门。朝廷已命山海满桂移前屯,三屯孙祖寿移山海,宣府黑云龙移一片石,蓟辽总督阎鸣泰移关城;又发昌平、天津、保定兵驰赴上关;檄山西、河南、山东守臣整兵听调。世禄等将行,大清已于二十八日分兵趋宁远。崇焕与中官应坤、副使毕自肃督将士登陴守,列营濠内,用砲距击;而桂、世禄、大寿大战城外,士多死,桂身被数矢,大军亦旋引去,益兵攻锦州。以溽暑不能克,士卒多损伤,六月五日亦引还,因毁大、小凌河二城。时称宁、锦大捷,桂、率教功为多。忠贤因使其党论崇焕不救锦州为暮气,崇焕遂乞休。中外方争颂忠贤,崇焕不得已,亦请建祠,终不为所喜。七月,遂允其归,而以王之臣代为督师兼辽东巡抚,驻宁远。及叙功,文武增秩赐廕者数百人,忠贤子亦封伯,而崇焕止增一秩。尚书霍维华不平,疏乞让廕,忠贤亦不许。  未几,熹宗崩。庄烈帝即位,忠贤伏诛,削诸冒功者。廷臣争请召崇焕。其年十一月擢右都御史,视兵部添注左侍郎事。崇祯元年四月,命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所司敦促上道。七月,崇焕入都,先奏陈兵事,帝召见平台,慰劳甚至,咨以方略。对曰:“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以便宜,计五年,全辽可复。”帝曰:“复辽,朕不吝封侯赏。卿努力解天下倒悬,卿子孙亦受其福。”崇焕顿首谢。帝退少憩,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誉卿曰:“上英明,安可漫对。异日按期责效,奈何?”崇焕怃然自失。顷之,帝出,即奏言:“东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辞难。但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帝为饬四部臣,如其言。  崇焕又言:“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帝起立倾听,谕之曰:“卿无疑虑,朕自有主持。”大学士刘鸿训等请收还之臣、桂尚方剑,以赐崇焕,假之便宜。帝悉从之,赐崇焕酒馔而出。崇焕以前此熊廷弼、孙承宗皆为人排构,不得竟其志,上言:“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和为旁著之说。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此臣与诸边臣所能为。至用人之人,与为人用之人,皆至尊司其钥。何以任而勿贰,信而勿疑?盖驭边臣与廷臣异,军中可惊可疑者殊多,但当论成败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瑕。事任既重,为怨实多,诸有利于封疆者,皆不利于此身者也。况图敌之急,敌亦从而间之,是以为边臣甚难。陛下爱臣知臣,臣何必过疑惧,但中有所危,不敢不告。”帝优诏答之,赐蟒玉、银币,疏辞蟒玉不受。  是月,川、湖兵戍宁远者,以缺饷四月大噪,余十三营起应之,缚系巡抚毕自肃、总兵官硃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于谯楼上。自肃伤重,兵备副使郭广初至,躬翼自肃,括抚赏及朋椿二万金以散,不厌,贷商民足五万,乃解。自肃疏引罪,走中左所,自经死。崇焕以八月初抵关,闻变驰与广密谋,宥首恶张正朝、张思顺,令捕十五人戮之市;斩知谋中军吴国琦,责参将彭簪古,黜都司左良玉等四人。发正朝、思顺前锋立功,世荣、涵淳以贪虐致变,亦斥之。独都司程大乐一营不从变,特为奖励。一方乃靖。  关外大将四五人,事多掣肘。后定设二人,以梅镇宁远,大寿仍驻锦州。至是,梅将解任,崇焕请合宁、锦为一镇,大寿仍驻锦州,加中军副将何可刚都督佥事,代梅驻宁远,而移蓟镇率教于关门,关内外止设二大将。因极称三人之才,谓:“臣自期五年,专藉此三人,当与臣相终始。届期不效,臣手戮三人,而身归死于司败。”帝可之,崇焕遂留镇宁远。自肃既死,崇焕请停巡抚,及登莱巡抚孙国桢免,崇焕又请罢不设。帝亦报可。哈剌慎三十六家向受抚赏,后为插汉所迫,且岁饥,有叛志。崇焕召至于边,亲抚慰,皆听命。二年闰四月,叙春秋两防功,加太子太保,赐蟒衣、银币,廕锦衣千户。  崇焕始受事,即欲诛毛文龙。文龙者,仁和人。以都司援朝鲜,逗留辽东,辽东失,自海道遁回,乘虚袭杀大清镇江守将,报巡抚王化贞,而不及经略熊廷弼,两人隙始开。用事者方主化贞,遂授文龙总兵,累加至左都督,挂将军印,赐尚方剑,设军镇皮岛如内地。皮岛亦谓之东江,在登、莱大海中,绵亘八十里,不生草木,远南岸,近北岸,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抵大清界,其东北海则朝鲜也。岛上兵本河东民,自天启元年河东失,民多逃岛中。文龙笼络其民为兵,分布哨船,联接登州,以为掎角计。中朝是之,岛事由此起。  四年五月,文龙遣将沿鸭绿江越长白山,侵大清国东偏,为守将击败,众尽歼。八月,遣兵从义州城西渡江,入岛中屯田,大清守将觉,潜师袭击,斩五百余级,岛中粮悉被焚。五年六月,遣兵袭耀州之官屯寨,败归。六年五月,遣兵袭鞍山驿,丧其卒千余。越数日又遣兵袭撤尔河,攻城南,为大清守将所却。七年正月,大清兵征朝鲜,并规剿文龙。三月,大清兵克义州,分兵夜捣文龙于铁山。文龙败,遁归岛中。时大清恶文龙蹑后,故致讨朝鲜,以其助文龙为兵端。  顾文龙所居东江,形势虽足牵制,其人本无大略,往辄败衄,而岁糜饷无算;且惟务广招商贾,贩易禁物,名济朝鲜,实阑出塞,无事则鬻参贩布为业,有事亦罕得其用。工科给事中潘士闻劾文龙糜饷杀降,尚宝卿董茂忠请撤文龙,治兵关、宁。兵部议不可,而崇焕心弗善也,尝疏请遣部臣理饷。文龙恶文臣监制,抗疏驳之,崇焕不悦。及文龙来谒,接以宾礼,文龙又不让,崇焕谋益决。  至是,遂以阅兵为名,泛海抵双岛,文龙来会。崇焕与相燕饮,每至夜分,文龙不觉也。崇焕议更营制,设监司,文龙怫然。崇焕以归乡动之,文龙曰:“向有此意,但惟我知东事,东事毕,朝鲜衰弱,可袭而有也。”崇焕益不悦。以六月五日邀文龙观将士射,先设幄山上,令参将谢尚政等伏甲士幄外。文龙至,其部卒不得入。崇焕曰:“予诘朝行,公当海外重寄,受予一拜。”交拜毕,登山。崇焕问从官姓名,多毛姓。文龙曰:“此皆予孙。”崇焕笑,因曰:“尔等积劳海外,月米止一斛,言之痛心,亦受予一拜,为国家尽力。”众皆顿首谢。  崇焕因诘文龙违令数事,文龙抗辩。崇焕厉色叱之,命去冠带絷缚,文龙犹倔强。崇焕曰:“尔有十二斩罪,知之乎?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千,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自宁远还,剽掠商船,自为盗贼,七当斩。强取民间子女,不知纪极,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当斩。驱难民远窃人参,不从则饿死,岛上白骨如莽,九当斩。辇金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铁山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一当斩。开镇八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十二当斩。”数毕,文龙丧魂魄不能言,但叩头乞免。崇焕召谕其部将曰:“文龙罪状当斩否?”皆惶怖唯唯。中有称文龙数年劳苦者,崇焕叱之曰:“文龙一布衣尔,官极品,满门封廕,足酬劳,何悖逆如是!”乃顿首请旨曰:“臣今诛文龙以肃军。诸将中有若文龙者,悉诛。臣不能成功,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遂取尚方剑斩之帐前。乃出谕其将士曰:“诛止文龙,余无罪。”当是时,文龙麾下健校悍卒数万,惮崇焕威,无一敢动者,于是命棺敛文龙。明日,具牲醴拜奠曰:“昨斩尔,朝廷大法;今祭尔,僚友私情。”为下泪。乃分其卒二万八千为四协,以文龙子承祚、副将陈继盛、参将徐敷奏、游击刘兴祚主之。收文龙敕印、尚方剑,令继盛代掌。犒军士,檄抚诸岛,尽除文龙虐政。还镇,以其状上闻,末言:“文龙大将,非臣得擅诛,谨席稿待罪。”时崇祯二年五月也。帝骤闻,意殊骇,念既死,且方倚崇焕,乃优旨褒答。俄传谕暴文龙罪,以安崇焕心,其爪牙伏京师者,令所司捕。崇焕上言:“文龙一匹夫,不法至此,以海外易为乱也。其众合老稚四万七千,妄称十万,且民多,兵不能二万,妄设将领千。今不宜更置帅,即以继盛摄之,于计便。”帝报可。  崇焕虽诛文龙,虑其部下为变,增饷银至十八万。然岛弁失主帅,心渐携,益不可用,其后致有叛去者。崇焕言:“东江一镇,牵制所必资。今定两协,马军十营,步军五,岁饷银四十二万,米十三万六千。”帝颇以兵减饷增为疑,以崇焕故,特如其请。  崇焕在辽,与率教、大寿、可刚定兵制,渐及登莱、天津,及定东江兵制,合四镇兵十五万三千有奇,马八万一千有奇,岁费度支四百八十余万,减旧一百二十余万。帝嘉奖之。  文龙既死,甫逾三月,我大清兵数十万分道入龙井关、大安口。崇焕闻,即督大寿、可刚等入卫。以十一月十日抵蓟州,所历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诸城,皆留兵守。帝闻其至,甚喜,温旨褒勉,发帑金犒将士,令尽统诸道援军。俄闻率教战殁,遵化、三屯营皆破,巡抚王元雅、总兵硃国彦自尽,大请兵越蓟州而西。崇焕惧,急引兵入护京师,营广渠门外。帝立召见,深加慰劳,咨以战守策,赐御馔及貂裘。崇焕以士马疲敝,请入休城中,不许。出与大军鏖战,互有杀伤。  时所入隘口乃蓟辽总理刘策所辖,而崇焕甫闻变即千里赴救,自谓有功无罪。然都人骤遭兵,怨谤纷起,谓崇焕纵敌拥兵。朝士因前通和议,诬其引敌胁和,将为城下之盟。帝颇闻之,不能无惑。会我大清设间,谓崇焕密有成约,令所获宦官知之,阴纵使去。其人奔告于帝,帝信之不疑。十二月朔再召对,遂缚下诏狱。大寿在旁,战栗失措,出即拥兵叛归。大寿尝有罪,孙承宗欲杀之,爱其才,密令崇焕救解。大寿以故德崇焕,惧并诛遂叛。帝取崇焕狱中手书,往召大寿,乃归命。  方崇焕在朝,尝与大学士钱龙锡语,微及欲杀毛文龙状。及崇焕欲成和议,龙锡尝移书止之。龙锡故主定逆案,魏忠贤遗党王永光、高捷、袁弘勋、史褷辈谋兴大狱,为逆党报仇,见崇焕下吏,遂以擅主和议、专戮大帅二事为两人罪。捷首疏力攻,褷、弘勋继之,必欲并诛龙锡。法司坐崇焕谋叛,龙锡亦论死。三年八月,遂磔崇焕于市,兄弟妻子流三千里,籍其家。崇焕无子,家亦无余赀,天下冤之。  崇焕既缚,大寿溃而去。武经略满桂以趣战急,与大清兵战,竟死,去缚崇焕时甫半月。初,崇焕妄杀文龙,至是帝误杀崇焕。自崇焕死,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  赵光抃,字彦清,九江德化人。父赞化,工部郎中,光抃举天启五年进士。乡人曹钦程父事魏忠贤,骤得太仆少卿。光抃语之曰:“富贵一时,名节千古,君不可不审。”钦程恶之,即日出赞化为南宁知府。南宁恶地,赞化亻宅亻祭而死,光抃奔丧归。  崇祯初,服阕,除工部都水主事,历兵部职方郎中。十年秋,遣阅蓟、辽戎务,尽得边塞形势,战守机宜,列十二事以献。明年冬,大清兵入密云,总督吴阿衡败殁,廷议增设巡抚一人,驻密云,遂擢光抃右佥都御史任之。至即发监视中官邓希诏奸谋。帝召希诏还,而令分守中官孙茂霖核实。茂霖为希诏解,光抃反得罪,遣戍广东。  十五年,兵事益棘,廷臣荐光抃复官。光抃家素饶,闻命,持数万金入都为军资。既至,召见德政殿。奏对称旨,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蓟州、永平、山海、通州、天津诸镇军务。而大清已克蓟州,分兵四出,命光抃兼督诸路援军。诸援军观望,河间迤南皆失守,光抃不敢救,尾而南。已,闻塞上警,又驱而北。廷臣交章劾光抃,谓列城被攻不救,退回高阳,坐视沦覆。明年,复论光抃及范志完。四月,大清兵北旋,光抃、唐通、白广恩等八镇兵邀于螺山,皆败走。帝闻,大怒。既解严,与志完并获谴。帝召见雷縯祚,縯祚诋志完,而称光抃。帝曰:“志完、光抃逗遛河间,独罪志完,渠服其心乎?”遂并逮光抃。光抃尝荐广恩,广恩抗不赴召,帝以是益恶光抃,卒与志完同日斩西市。  光抃才气豪迈,而于大虑亦疏。在职方,深为尚书杨嗣昌所倚,曰:“吾不及光抃。”先是,毛文龙据东江,海疆赖之。文龙死,陈继盛、黄龙、沈世魁代其部,往往为乱,中朝又素以糜饷为忧。及世魁死,岛中无帅,光抃怂臾嗣昌撤之。二十年积患一朝而除,而于边计亦左焉。光抃虽文士,有胆决,尝遇敌,诸将欲奔,光抃坐地不起,久之,乃引归。其起戍中也,将士不相习,猝遇大敌,先胆落,故所当辄败。然受事破军之余,身先被创,顾与志完同诛,人咸以为冤。福王时,太仆万元吉奏复其官。  范志完,虞城人。崇祯四年进士。授永平推官,专理插汉抚赏,意不欲行,上疏言权轻,请得特疏奏军事。当事者恶之,谪湖广布政司检校。擢宁国推官,历官分巡关内佥事。十四年冬,超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其座主周延儒当国,遂拜志完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蓟州、永平、山海、通州、天津诸镇军务,代杨绳武。  绳武者,云南弥勒人也。由庶吉士改授御史。十一年冬,用杨嗣昌荐召见,吐言如流,画地成图。帝伟之,遂超擢右佥都御史,巡抚顺天。洪承畴困松山,遂擢绳武总督,寻以志完代之,而令绳武总督辽东、宁远诸军,出关救松、锦,加衔督师。  明年正月,绳武卒官,赠兵部尚书,廕锦衣、世袭百户。遂进志完左侍郎,督师出关如绳武,而以张福臻督蓟镇,驻关内。自王朴诸军败,兵力益单,松、锦相继失,志完乃筑五城宁远城南,护转输,募土著实之。又议修觉华岛城,为掎角势,帝甚倚之。六月易衔钦命督师,总督蓟、辽、昌、通等处军务,节制登、津抚镇。辽事急则移驻中后、前屯,关内急则星驰入援,三协有警则会同蓟、昌二督并力策应。时关内外并建二督,而关外加督师衔,地望尤尊,又于昌平、保定设二督,于是千里之内有四督臣,又有宁远、永平、顺天、密云、天津、保定六巡抚,宁远、山海、中协、西协、昌平、通州、天津、保定八总兵。星罗棋置,无地不防,而事权反不一。  十五年,给事中方士亮劾福臻昏庸,因言移督师关内,则蓟督可裁,福臻可罢。于是召还福臻,令志完兼制关内,移驻关门。志完辞,不许。求去,不许。上疏言不能兼蓟,请仍设蓟督。逾月,始以赵光抃任之。而大清兵已入自墙子岭,克蓟州而兵部劾志完疏防,廷臣亦言志完贪懦,帝以敌兵未退,责令戴罪立功。然志完无谋略,恇怯甚,不敢一战,所在州县覆没,惟尾而呵噪,兵所到剽虏。至德州,佥事雷縯祚劾之,自是论列者益众。帝犹责志完后效,志完终不敢战。  明年,大清兵攻下海州、赣榆、沭阳、丰县,已而北旋。志完、光抃卒观望,皆不进。事定,议罪,召縯祚廷质,问志完逗遛淫掠状,志完辨。问御史吴履中,对如縯祚言。时座主延儒督师亦无功,遂命下志完狱,以十二月斩志完。  先是,十二年封疆之案,伏罪者三十有六人。至是,失事甚于前,诛止志完、光抃及巡抚马成名、潘永图,总兵薛敏忠,副将柏永镇,其他悉置不问。而保定巡抚杨进得善去,山东巡抚王永吉反获迁擢。帝之用刑,至是穷矣。  赞曰:三路丧师,收降取败,镐与应泰同辜。然君子重绳镐而宽论应泰,岂不以士所重在节哉!惜乎廷弼以盖世之材,褊性取忌,功名显于辽,亦隳于辽。假使廷弼效死边城,义不反顾,岂不毅然节烈丈夫哉!广宁之失,罪由化贞,乃以门户曲杀廷弼,化贞稽诛者且数年。崇焕智虽疏,差有胆略,庄烈帝又以谗间诛之。国步将移,刑章颠覆,岂非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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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一百四十九-明史

列传一百四十九 卢象升(弟象晋象观从弟象同)刘之纶邱民仰(邱禾嘉) 卢象升,字建斗,宜兴人。祖立志,仪封知县。象升白皙而臞,膊独骨,负殊力。举天启二年进士,授户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