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史卢赵列传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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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列传第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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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史卢赵列传第五十四

  吴祐延笃史弼卢植赵岐

  吴祐字季英,陈留长垣人也。父恢,为南海太守。祐年十二,随从到官。恢欲杀青简以写经书,祐谏曰:“今大人逾越五领,远在海滨,其俗诚陋,然旧多珍怪,上为国家所疑,下为权戚所望。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间,诚先贤所慎也。”恢及止,抚其首曰:“吴氏世不乏季子矣。”及年二十,丧父,居无檐石,而不受赡遗。常牧豕于长坦泽中,行吟经书。遇父故人,谓曰:“卿二千石子而自业贱事,纵子无耻,奈先君何?”祐辞谢而已,守志如初。

  后举孝廉,将行,郡中为祖道,祐越坛共小史雍丘黄真欢语移时,与结友而别。功曹以祐倨,请黜之。太守曰:“吴季英有知人之明,卿且勿言。”真后亦举孝廉,除新蔡长,世称其清节。时,公沙穆来游太学,无资粮,乃变服客佣,为祐赁舂。祐与语大惊,遂共定交于杵臼之间。

  祐以光禄四行迁胶东侯相。时济北戴宏父为县丞,宏年十六,从在丞舍。祐每行园,常闻讽诵之音,奇而厚之,亦与为友,卒成儒宗,知名东夏,官至酒泉太守。祐政唯仁简,以身率物。民有争诉者,辄闭B22B自责,然后断其讼,以道譬之。或身到闾里,重相和解。自是之后,争隙省息,吏人怀而不欺。啬夫孙性私贼民钱,市衣以进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性惭惧,诣阁持衣自首。祐屏左右问其故,性具谈父言。祐曰:“掾以亲故,受污秽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人矣’。”使归谢其父,还以衣遗之。又安丘男子毋丘长与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长杀之而亡,安丘追踪于胶东得之。祐呼长谓曰:“子母见辱,人情所耻。然孝子忿必虑难,动不累亲。今若背亲逞怒,白日杀人,赦若非义,刑若不忍,将如之何?”长以械自系,曰:“国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虽加哀矜,恩无所施。”祐问长:“有妻、子乎?”对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丘逮长妻,妻到,解到桎梏,使同宿狱中,妻遂怀孕。至冬尽行刑,长泣谓母曰:“负母应死,当何以报吴君乎?”乃啮指而吞之,含血言曰:“妻若生子,名之’吴生’,言我临死吞指为誓,属兒以报吴君。”因投缳而死。  祐在胶东九年,迁齐相,大将军梁冀表为长史。及冀诬奏太尉李固,祐闻而请见,与冀争之,不听。时扶风马融在坐,为冀章草,祐因谓融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即诛,卿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冀怒而起入室,祐亦径去。冀遂出祐为河间相,因自免归家,不复仕,躬灌园蔬,以经书教授。年九十八卒。

  长子凤,官至乐浪太守;少子恺,新息令;凤子冯,鲷阳侯相:皆有名于世。

  延笃字叔坚,南阳ED77人也。少从颍川唐溪典受《左氏传》,旬日能讽之,典深敬焉。又从马融受业,博通经传及百家之言,能著文章,有名京师。

  举孝廉,为平阳侯相。到官,表龚遂之墓,立铭祭祠,擢用其后于畎亩之间。以师丧弃官奔赴,五府并辟不就。  桓帝以博士征,拜议郎,与朱穆、边韶共著作东观。稍迁侍中。帝数问政事,笃诡辞密对,动依典义。迁左冯翊,又徙京兆尹,其政用宽仁,忧恤民黎,擢用长者,与参政事,郡中欢爱,三辅咨嗟焉。先是陈留边凤为京兆尹,亦有能名,郡人为之语曰:“前有赵、张、三王,后有边、延二君。”

  时,皇子有疾,下郡县出珍药,而大将军梁冀遣客赍书诣京兆,并货牛黄。笃发书收客,曰:“大将军椒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应陈进医方,岂当使客千里求利乎?”遂杀之。冀惭而不得言,有司承旨欲求其事。笃以病免归,教授家巷。时人或疑仁孝前后之证,笃乃论之曰:

  观夫仁孝之辩,纷然异端,互引典文,代取事据,可谓笃论矣。夫人二致同源,总率百行,非复铢两轻重,必定前后之数也。而加欲分其大较,体而名之,则孝在事亲,仁施品物。施物则功济于时,事亲则德归于已。于己则事寡,济时则功多。推此以言,仁则远矣。然物有出微而著,事有由隐而章。近取诸身,则耳有听受之用,目有察见之明,足有致远之劳,手有饰卫之功,功虽显外,本之者心也。远取诸物,则草木之生,始于萌牙,终于弥蔓,枝叶扶疏,荣华纷缛,末虽繁蔚,致之者根也。夫仁人之有孝,犹四体之有心腹,枝叶之有本根也。圣人知之,故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然体在难备,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两兼者也。如必对其优劣,则仁以枝叶扶疏为大,孝以心体本根为先,可无讼也。或谓先孝后仁,非仲尼序回、参之意。盖以为仁孝同质而生,纯体之者,则互以为称,虞舜、颜回是也。若偏而体之,则各有其目,公刘、曾参是也。夫曾、闵以孝悌为至德,管仲以九合为仁功,未有论德不先回、参,考功不大夷吾。以此而言,各从其称者也。

  前越巂太守李文德素善于笃,时在京师,谓公卿曰:“延叔坚王佐之才,奈何屈千里之足乎?”欲令引进之。笃闻,乃为书止文德曰:

  夫道之将废,所谓命也。流闻乃欲相为求还东观,来命虽笃,所未敢当。吾尝昧爽栉梳,坐于客堂。朝则诵羲、文之《易》,虞、夏之《书》,历公旦之典礼,览仲尼之《春秋》。夕则消摇内阶,咏《诗》南轩。百家众氏,投闲而作。洋洋乎其盈耳也,涣烂兮其溢目也,纷纷欣欣兮其独乐也。当此之时,不知天之为盖,地之为舆;不知世之有人,已之有躯也。虽渐离击筑,傍若无人,高凤读书,不知暴雨,方之于吾,未足况也。且吾自束修已来,为人臣不陷于不忠,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谄,下交不黩,从此而殁,下见先君远祖,可不惭赦。如此而不以善止者,恐如教羿射者也。慎勿迷其本,弃其生也。

  后遭党事禁锢。永康元年,卒于家。乡里图其形于屈原之庙。

  笃论解经传,多所驳正,后儒服虔等以为折中。所著诗、论、铭、书、应讯、表、教令,凡二十篇云。

  史弼字公谦,陈留考城人也。父敞,顺帝时以佞辩至尚书、郡守。弼少笃学,聚徒数百。仕州郡,辟公府,迁北军中候。

  是时,桓帝弟渤海王悝素行险辟,僭傲多不法。弼惧其骄悖为乱,乃上封事曰:

  臣闻帝王之于亲戚,爱虽隆,必示之以威;体虽贵,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兴,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恣甘昭公,孝景皇帝骄梁孝王,而二弟阶宠,终用?慢,卒周有播荡之祸,汉有爰盎之变。窃闻渤海王悝,凭至亲之属,恃偏私之爱,失奉上之节,有僭慢之心,外聚剽轻不逞之徒,内荒酒乐,出入无常,所与群居,皆有口无行,或家之弃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胜、伍被之变。州司不敢弹纠,傅相不能匡辅。陛下隆于友于,不忍遏绝。恐遂滋蔓,为害弥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臣得于清朝明言其失,然后诏公卿平处其法。法决罪定,乃下不忍之诏。臣下固执,然后少有所许。如是,则圣朝无伤亲之讥,勃海有享国之庆。不然,惧大狱将兴,使者相望于路矣。臣职典禁兵,备御非常,而妄知籓国,干犯至戚,罪不容诛。不胜愤懑,谨冒死以闻。

  帝以至亲,不忍下其事。后悝竟坐逆谋,贬为B07E陶王。

  弼迁尚书,出为平原相。时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数百,唯弼独无所上。诏书前后切却州郡,髡笞掾史。从事坐传责曰:“诏书疾恶党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党,近国甘陵,亦考南北部,平原何理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水土异齐,风俗不同。它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诬谄良善,淫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收郡僚职送狱,遂举奏弼。会党禁中解,弼以俸赎罪得免,济活者千余人。

  弼为政特挫抑强豪,其小民有罪,多所容贷。迁河东太守,被一切诏书当举孝廉。弼知多权贵请托,乃豫敕断绝书属。中常侍侯览果遣诸生赍书请之,并求假盐税,积日不得通。生乃说以它事谒弼,而因达览书。弼大怒曰:“太守忝荷重任,当选士报国,尔何人而伪诈无状!”命左右引出,楚捶数百,府丞、掾史十余人皆谏人廷,弼不对。遂付安邑狱,即日考杀之。侯览大怨,遂诈作飞章下司隶,诬弼诽谤,槛车征。吏人莫敢近者,唯前孝廉裴瑜送到崤渑之间,大言于道傍曰:“明府摧折虐臣,选德报国,如其获罪,足以垂名竹帛,愿不忧不惧。”弼曰:“’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昔人刎颈,九死不恨。”及下廷尉诏狱,平原吏人奔走诣阙讼之。又前孝廉魏劭毁变形服,诈为家僮,瞻护于弼。弼遂受诬,事当弃市。劭与同郡人卖郡邸,行赂于侯览,得减死罪一等,论输左校。时人或讥曰:“平原行货以免君,无乃蚩乎!”陶丘洪曰:“昔文王牖里,闳、散怀金。史弼遭患,义夫献宝。亦何疑焉!”于是议者乃息。刑竟归田里,称病闭门不出。数为公卿所荐,议郎何休又讼弼有干国之器,宜登台相,征拜议郎。侯览等恶之。光和中,出为彭城相,会病卒。裴瑜位至尚书。  论曰:“夫刚烈表性,鲜能优宽;仁柔用情,多乏贞直。吴季英视人畏伤,发言烝烝,似夫儒者;而怀愤激扬,折让权枉,又何壮也!仁以矜物,义以退身,君子哉!语曰:“活千人者子孙必封。”史弼颉颃严吏,终全平原之党,而其后不大,斯亦未可论也。

  卢植字子F8B5,涿郡涿人也。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少与郑玄俱事马融,能通古今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能饮酒一石。

  时,皇太后父大将军窦武援立灵帝,初秉机政,朝议欲加封爵。植虽布衣,以武素有名誉,乃献书以规之曰:

  植闻嫠有不恤纬之事,漆室有倚楹之戚,忧深思远,君子之情。夫士立争友,义贵切磋。《书》陈“谋及庶人”,《诗》咏’询于刍荛’。植诵先王之书久矣,敢爱其EEAD言哉!今足下之于汉朝,犹旦、B247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天下聚目而视,攒耳而听,谓准之前事,将有景风之祚。寻《春秋》之义,王后无嗣,择立亲长,年均以德,德均则决之卜筮。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岂横叨天功以为已力乎!宜辞大赏,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竞,仍外求嗣,可谓危矣。而四方未宁,盗贼伺隙,恒岳、勃碣,特多奸盗,将有楚人胁比,尹氏立朝之变。宜依古礼,置诸子之官,征王侯爱子,宗室贤才,外崇训道之义,内息贪利之心,简其良能,随用爵之,强干弱枝之道也。

  武并不能用。州郡数命,植皆不就。建宁中,征为博士,乃始起焉。熹平四年,九江蛮反,四府选植才兼文武,拜九江太守,蛮寇宾服。以疾去官。

  作《尚书章句》、《三礼解诂》。时,始立太学《石经》,以正《五经》文字,植乃上书曰:

  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秕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原得将能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今《毛诗》、《左氏》、《周礼》各有传记,其与《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

  会南夷反叛,以植尝在九江有恩信,拜为庐江太守。植深达政宜,务存清静,弘大体而已。

  岁余,复征拜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记传,补续《汉记》。帝以非急务,转为侍中,迁尚书。光和元年,有日食之异,植上封事谏曰:

  臣闻《五行传》“日晦而月见谓之朓,王侯其舒”。此谓君政舒缓,故日食晦也。《春秋传》曰“天子避位移时”,言其相掩不过移时。而间者日食自巳过午,既食之后,云雾晻暧。比年地震,彗孛互见。臣闻汉以火德,化当宽明。近色信谗,忌之甚者,如火畏水故也。案今年之变,皆阳失阴侵,消御灾凶,宜有其道。谨略陈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三曰御疠,四曰备寇,五曰修礼,六曰遵尧,七曰御下,八曰散利。用良者,宜使州郡核举贤良,随方委用,责求选举。原禁者,凡诸党锢,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枉。御疠者,宋后家属,并以无辜委骸横尸,不得收葬,疫疠之来,皆由于此。宜敕收拾,以安游魂。备寇者,侯王之家,赋税减削,愁穷思乱,必致非常,宜使给足,以防未然。修礼者,应征有道之人,若郑玄之徒,陈明《洪范》,攘服灾咎。遵尧者,今郡守刺史一月数迁,宜依黜陟,以章能否,纵不九载,可满三岁。御下者,请谒希爵,一宜禁塞,迁举之事,责成主者。散利者,天子之体,理无私积,宜弘大务,蠲略细微。

  帝不省。

  中平元年,黄巾贼起,四府举植,拜比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副,将北军五校士,发天下诸郡兵征之。连战破贼帅张角,斩获万余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堑,造作云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诣军观贼形势,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遂槛车征植,减死罪一等。及车骑将军皇甫嵩讨平黄巾,盛称植行师方略,嵩皆资用规谋,济成其功。以其年复为尚书。

  帝崩,大将军何进谋诛中官,乃召并州牧董卓,以惧太后。植知卓凶悍难制,必生后患,固止之。进不从。及卓至,果陵虐朝廷,乃大会百官于朝堂,议欲废立。群僚无敢言,植独抗议不同。卓怒罢会,将诛植,语在《卓传》。植素善蔡邕,邕前徙朔方,植独上书请之。邕时见亲于卓,故往请植事。又议郎彭伯谏卓曰:“卢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卓乃止,但免植官而已。

  植以老病求归,惧不免祸,乃诡道从B139辕出。卓果使人追之,到怀,不及。遂隐于上谷,不交人事。冀州牧袁绍请为军师。初平三年卒。临困,敕其子俭葬于土穴,不用棺椁,附体单帛而已。所著碑、诔、表、记凡六篇。

  建安中,曹操北讨柳城,过涿郡,告守令曰:“故北中郎将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闾;郑丧子产,仲尼陨涕。孤到此州,嘉其余风。《春秋》之义,贤者之后,宜有殊礼。亟遣丞掾除其坟墓,存其子孙,并致薄DD3C,以彰厥德。”子毓,知名。

  论曰: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则卢公之心可知矣。夫蜂虿起怀,雷霆骇耳,虽贲、育、荆、诸之论,未有不B37D豫夺常者也。当植抽白刃严阁之下,追帝河津之间,排戈刃,赴戕折,岂先计哉?君子之于忠义,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也。

  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后避难,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本土也。岐少明经,有才艺,娶扶风马融兄女。融外戚豪家,岐常鄙之,不与融相见,仕州郡,以廉直疾恶见惮。年三十余,有重疾,卧蓐七年,自虑奄忽,乃为遗令敕兄子曰:“大丈夫生世,遁无箕山之操,仕无伊、吕之勋,天不我与,复何言哉!可立一员石于吾墓前,刻之曰:’汉有逸人,姓赵名嘉。有志无时,命也奈何!’”其后疾瘳。

  永兴二年,辟司空掾。议二千石得去官为亲行服,朝廷从之。其后为大将军梁冀所辟,为陈损益求贤之策,冀不纳。举理剧,为皮氏长。会河东太守刘祜去郡,而中常侍左悺兄胜代之,岐耻疾宦官,即日西归。京兆尹延笃复以为功曹。

  先是中常侍唐衡兄BC62为京兆虎牙都尉,郡人以BC62进不由德,皆轻侮之。岐及从兄袭又数为贬议,BC62深毒恨。延熹元年,BC62为京兆尹,岐惧祸及,乃与从子戬逃避之。BC62果收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遂逃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时安丘孙嵩年二十余,游市见岐,察非常人,停车呼与共载。岐惧失色,嵩乃下帷,令骑屏行人。密问岐曰:“视子非卖饼者,又相问而色动,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孙宾石,阖门百口,势能相济。”岐素闻嵩名,即以实告之,遂以俱归。嵩先入白母曰:“出行,乃得死友。”迎入上堂,飨之极欢。藏岐复壁中数年,岐作《厄屯歌》二十三章。  后诸唐死灭,因赦乃出。三府闻之,同时并辟。九年,乃应司徒胡广之命。会南匈奴、乌桓、鲜卑反叛,公卿举岐,擢拜并州刺史。岐欲奏守边之策,未及上,会坐党事免,因撰次以为《御寇论》。

  灵帝初,复遭党锢十余岁。中平元年,四方兵起,诏选故刺史、二千石有文武才用者,征岐拜议郎。车骑将军张温西征关中,请补长史,别屯安定。大将军何进举为敦煌太守,行至襄武,岐与新除诸郡太守数人俱为贼边章等所执。贼欲胁以为帅,岐诡辞得免,展转还长安。

  及献帝西都,复拜议郎,稍迁太仆。及李C765专政,使太傅马日磾抚慰天下,以岐为副。日磾行至洛阳,表别遣岐宣扬国命,所到郡县,百姓皆喜曰:“今日乃复见使者车骑。”

  是时,袁绍、曹操与公孙瓚争冀州,绍及操闻岐至,皆自将兵数百里奉迎,岐深陈天子恩德,宜罢兵安人之道,又移书公孙瓚,为言利害。绍等各引兵去,皆与岐期会洛阳,奉迎车驾。岐南到陈留,得笃疾,经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兴平元年,诏书征岐,会帝当还洛阳,先遣卫将军董承修理宫室。岐谓承曰:“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岐虽迫大命,犹志报国家,欲自乘牛车,南说刘表,可使其身自将兵来卫朝廷,与将军并心同力,共奖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承即表遣岐使荆州,督租粮。岐至,刘表即遣兵诣洛阳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时,孙嵩亦寓于表,表不为礼,岐乃称嵩素行笃烈,因共上为青州刺史。岐以老病,遂留荆州。

  曹操时为司空,举以自代。光禄勋桓典、少府孔融上书荐之,于是就拜岐为太常。年九十余,建安六年卒。先自为寿藏,图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像居宾位,又自画其像居主位,皆为赞颂。敕其子曰:“我死之日,墓中聚沙为床,布簟白衣,散发其上,覆以单被,即日便下,下讫便掩。”岐多所述作,著《孟子章句》、《三辅决录》传于时。

  赞曰:吴翁温爱,义干刚烈。延、史字人,风和恩结。梁使显刑,诬党潜绝。子F8B5兼姿,逢掖临师。邠卿出疆,专命朝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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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史卢赵列传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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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皇甫规张奂段颎

  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父棱,度辽将军。父旗,扶风都尉。

  永和六年,西羌大寇三辅,围安定,征西将军民贤将诸郡兵击之,不能克。规虽在布衣,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乃上书言状。寻而贤果为羌所没。郡将知规有兵略,乃命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与羌交战,斩首数级,贼遂退却。举规上计掾。其后羌众大合,攻烧陇西,朝廷患之。规乃上疏求乞自效,曰: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

  时帝不能用。

  冲、质之间,梁太后临朝,规举贤良方正。对策曰: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货聚马,戏谑是闻。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扰,从乱如归。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臣在关西,窃听风声,未闻国家有所先后,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纲,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亟便黜遣,披埽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

  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实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群臣乖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B12D,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唱造不义。亦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臣诚知阿谀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隐心以避诛责乎!臣生长边远,希涉紫庭,恢慑失守,言不尽心。

  梁冀忿其刺己,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遂以《诗》、《易》教授,门徒三百余人,积十四年。后梁冀被诛,旬月之间,礼命五至,皆不就。

  时,太山贼叔孙无忌侵乱郡县,中郎将宗资讨之未服。公车特征规,拜太山太守。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贼悉平。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抄关中,护羌校尉段颎坐征。后先零诸种陆梁,覆没营坞。规素悉羌事,志自奋效,乃上疏曰:

  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兗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吴、孙,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是以越职,尽其区区。

  至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忧。三公举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破之,斩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明年,规因发其骑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  先是,安定太守孙F651受取狼籍,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剌史郭闳、汉阳大守越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州界,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复诣规降。

  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众立功,还督乡里,既无他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令其文降。天子玺书诮让相属。规惧不免,上疏自讼曰:

  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明诏不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F651,次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余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余。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谢其钱货。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音,前世尚遗匈奴以官姬,镇乌孙以公主。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臣虽污秽,廉洁无闻,今见覆没,耻痛实深。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味略上。

  其年冬,征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忄官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璜乘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官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

  征拜度辽将军,至营数月,上书荐中郎将张奂以自代。曰:“臣闻人无常俗,而政有治乱;兵无强弱,而将有能否。伏见中郎将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以从众望。若犹谓愚臣宜充军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奂副。”朝廷从之,以奂代为度辽将军,规为使匈奴中郎将。及奂迁大司农,规复代为度辽将军。  规为人多意算,自以连在大位,欲退身避第,数上病,不见听。会友人上郡太守王旻丧还,规缟素越界,到下亭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规擅远军营,公违禁宪,当急举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涂,故激发我耳。吾当为朝廷爱才,何能申此子计邪!”遂无所问。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虽为名将,素誉不高。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时人以为规贤。

  在事数岁,北边威服,永康元年,征为尚书。其夏日食,诏公卿举贤良方正,下问得失。规对曰:  天之于王者,如君之于臣,父之于子也。诫以灾妖,使从福祥。陛下八年之中,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而灾异犹见,人情未安者,殆贤愚进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前太尉陈蕃、刘矩,忠谋高世,废在里巷;刘祜、冯绲、赵典、尹勋,正直多怨,流放家门;李膺、王暢、孔翊,洁身守礼,终无宰相之阶。至于钩党之衅,事起无端,虐贤伤善,哀及无辜。今兴改善政,易于覆手,而群臣杜口,鉴畏前害,互相瞻顾,莫肯正言。伏愿陛下暂留圣明,容受謇直,则前责可弭,后福必降。

  对奏,不省。

  迁规弘农太守,封寿成亭侯,邑二百户,让封不受。再转为护羌校尉。熹平三年,以疾召还,未至,卒于穀城,年七十一。所著赋、铭、碑、赞、祷文、吊、章表、教令、书、檄、笺记,凡二十七篇。

  论曰:孔子称“其言之不怍,则其为之也难”。察皇甫规之言,其心不怍哉!夫其审己则干禄,见贤则委位,故干禄不为贪,而委位不求让;称己不疑伐,而让人无惧情。故能功成于戎狄,身全于邦家也。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也。父忄享,为汉阳太守。奂少游三辅,师事太尉朱宠,学《欧阳尚书》。初,《牟氏章句》浮辞繁多,有四十五万余言,奂减为九万言。后辟大将军梁冀府,乃上书桓帝,奏其《章句》,诏下东观,以疾去官,复举贤良,对策第一,擢拜议郎。

  永寿元年,迁安定属国都尉。初到职,而南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七千余人寇美稷,东羌复举种应之,而奂壁唯有二百许人,闻即勒兵而出。军吏以为力不敌,叩头争止之。奂不听,遂进屯长城,收集兵士,遣将王卫招诱东羌,因据龟兹,使南匈奴不得交通东羌。诸豪遂相率与奂和亲,共击薁鞬等,连战破之。伯德惶恐,将其众降,郡界以宁。

  羌豪帅感奂恩德,上马二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B362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厩;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洁己,威化大行。

  迁使匈奴中郎将。时,休屠各及朔方乌桓并同反叛,烧度辽将军门,引屯赤坑,烟火相望。兵众大恐,各欲亡去。奂安坐帷中,与弟子讲诵自若,军士稍安。乃潜诱乌桓阴与和通,遂使斩屠各渠帅,袭破其众。诸胡悉降。  延熹元年,鲜卑寇边,奂率南单于击之,斩首数百级。

  明年,梁冀被诛,奂以故吏免官禁锢。奂与皇甫规友善,奂既被锢,凡诸交旧莫敢为言,唯规荐举前后七上。在家四岁,复拜武威太守。平均徭赋,率厉散败,常为诸郡最,河西由是而全。其俗多妖忌,凡二月、五月产子及与父母同月生者,悉杀之。奂示以义方,严加赏罚,风俗遂改,百姓生为立祠。举尤异,迁度辽将军。数载间,幽、并清静。

  九年春,征拜大司农。鲜卑闻奂去,其夏,遂招结南匈奴、乌桓数道入塞,或五六千骑,或三四千骑,寇掠缘边九郡,杀略百姓。秋,鲜卑复率八九千骑入塞,诱引东羌与共盟诅。于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诸种共寇武威、张掖,缘边大被其毒。朝廷以为忧,复拜奂为护匈奴中郎将,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赏赐甚厚。匈奴、乌桓闻奂至,因相率还降,凡二十万口。奂但诛其首恶,余皆慰纳之。唯鲜卑出塞去。  永康元年春,东羌、先零五六千骑寇关中,围BD27C561,掠云阳。夏,复攻没两营,杀千余人。冬,羌岸尾、摩E552等胁同种复抄三辅。奂遣司马尹端、董卓并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余人,三州清定。论功当封,奂不事宦官,故赏遂不行,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郎。并辞不受,而愿徙属弘农华阴。旧制边人不得内移,唯奂因功特听,故始为弘农人焉。  建宁元年,振旅而还。时窦太后临朝,大将军窦武与大傅陈蕃谋诛宦官,事泄,中常侍遭节等于中作乱,以奂新征,不知本谋,矫制使奂与少府周靖率五营士围武。武自杀,蕃因见害。奂迁少府,又拜大司农,以功封侯。奂深病为节所卖,上书固让,封还印绶,卒不肯当。

  明年夏,青蛇见于御坐轩前,又大风雨雹,霹雳拔树,诏使百僚各言灾应。奂上疏曰:

  臣闻风为号令,动物通气。木生于火,相须乃明。蛇能屈申,配龙腾蛰。顺至为休征,逆来为殃咎。阴气专用,则凝精为雹。故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或志宁社稷,或方直不回,前以谗胜,并伏诛戮,海内默默,人怀震愤。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武、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宫,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宜思大义顾复之报。

  天子深纳奂言,以问诸黄门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  转奂太常,与尚书刘猛、刁韪、卫良同荐王暢、李膺可参三公之选,而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数日乃得出,并以三月俸赎罪。司隶校尉王寓,出于宦官,欲借宠公卿,公求荐举,百僚畏惮,莫不许诺,唯奂独拒之。寓怒,因此遂陷以党罪,禁锢归田里。  奂前为度辽将军,与段颎争击羌,不相平。及颎为司隶校尉,欲逐奂归敦煌,将害之。奂忧惧,奏记谢颎曰:

  小人不明,得过州将,千里委命,以情相归。足下仁笃,照其辛苦,使人未反,复获邮书。恩诏分明,前以写白,而州期切促,郡县惶惧,屏营延企,侧待归命。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矜怜,壹惠咳唾,则泽流黄泉,施及冥寞,非奂生死所能报塞。夫无毛发之劳,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于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诚知言必见讥,然犹未能无望。何者?朽骨无益于人,而文王葬之;死马无所复用,而燕昭宝之。党同文、昭之德,岂不大哉!凡人之情,冤而呼天,穷则叩心。今呼天不闻,叩心无益,诚自伤痛。俱生圣世,独为匪人。孤微之人,无所告诉。如不哀怜,便为鱼肉。企心东望,无所复言。

  颎虽刚猛,省书哀之,卒不忍也。时,禁锢者多不能守静,或死或徙。奂闭门不出,养徒千人,著《尚书记难》三十余万言。

  奂少立志节,尝与士友言曰:“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及为将帅,果有勋名。董卓慕之,使其兄遗缣百匹。奂恶卓为人,绝而不受。光和四年卒,年七十八。遗命曰:“吾前后仕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通塞命也,始终常也。但地B54D冥冥,长无晓期,而复缠以纩绵,牢以钉密,为不喜耳。幸有前窀,朝殒夕下,措尸灵床,幅巾而已。奢非晋文,俭非王孙,推情从意,庶无咎吝。”诸子从之。武威多为立祠,世世不绝。所著铭、颂、书、教、诫述、志、对策、章表二十四篇。

  长子芝,字伯英,最知名。芝及弟昶,字文舒,并善草书,至今称传之。  初,奂为武威太守,其妻怀孕,梦带奂印绶登楼而歌。讯之占者,曰:“必将生男,复临兹邦,命终此楼。”既而生子猛,以建安中为武威太守,杀刺史邯郸商,州兵围之急,猛耻见擒,乃登楼自烧而死,卒如占云。

  论曰:自鄛乡之封,中官世盛,暴恣数十年间,四海之内,莫不切齿愤盈,愿投兵于其族。陈蕃、窦武奋义草谋,征会天下,名士有识所共闻也,而张奂见欺竖子,扬戈以断忠烈。虽恨毒在心,辞爵谢咎。《诗》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段颎字纪明,武威姑臧人也。其先出郑共叔段,西域都护会宗之从曾孙也。颎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初举孝廉,为宪陵园丞、阳陵令,所在有能政。

  迁辽东属国都尉。时鲜卑犯塞,颎即率所领驰赴之。既而恐贼惊去,乃使驿骑诈赍玺书诏颎,颎于道伪退,潜于还路设伏。虏以为信然,乃入追颎。颎因大纵兵,悉斩获之。坐诈玺书伏重刑,以有功论司寇。刑竟,征拜议郎。  时,太山、琅邪贼东郭窦、公孙举等聚众三万人,破坏郡县,遣兵讨之,连年不克。永寿二年,桓帝诏公卿选将有文武者,司徒尹颂荐颎,乃拜为中郎将。击窦、举等,大破斩之,获首万余级,余党降散。封颎为列侯,赐钱五十万,除一子为郎中。

  延熹二年,迁护羌校尉。会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寇陇西、金城塞,颎将兵及湟中义从羌万二千骑出湟谷,击破之。追讨南度河,使军吏田晏、夏育募先登,悬索相引,复战于罗亭,大破之,斩其酋豪以下二千级,获生口万余人,虏皆奔走。

  明年春,余羌复与烧何大豪寇张掖,攻没钜鹿坞,杀属国吏民,又招同种千余落,并兵晨奔DA5E军。DA5E下马大战,至日中,刀折矢尽,虏亦引退。DA5E追之,且斗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遂至河首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斩烧何大帅,首虏五千余人。又分兵击石城羌,斩首溺死者千六百人。烧当种九十余口诣DA5E降。又杂种羌屯聚白石,DA5E复进击,首虏三千余人。冬,勒姐、零吾种围允街,杀略吏民,DA5E排营救之,斩获数百人。

  四年冬,上郡沈氐、陇西牢姐、乌吾诸种羌共寇并、凉二州,DA5E将湟中义从讨之。凉州刺史郭闳贪共其功,稽固DA5E军,使不得进。义从役久,亦恋旧,皆悉反叛。郭闳归罪于DA5E,DA5E坐征下狱,输作左校。羌遂陆梁,覆没营坞,转相招结,唐突诸郡,于是吏人守阙讼DA5E以千数。朝廷知DA5E为郭闳所诬,诏问其状。DA5E但谢罪,不敢言枉,京师称为长者。起于徒中,复拜议郎,迁并州刺史。

  时,滇那等诸种羌五六千人寇武威、张掖、酒泉,烧人庐舍。六年,寇势转盛,凉州几亡。冬,复以DA5E为护羌校尉,乘驿之职。明年春,羌封B162、良多、滇那等酋豪三百五十五人率三千落诣DA5E降。当煎、勒姐种犹自屯结。冬,DA5E将万余人击破之,斩其酋豪,首虏四千余人。

  八年春,DA5E复击勒姐种,斩首四百余级,降者二千余人。夏,进军击当煎种于湟中,DA5E兵败,被围三日,用隐士樊志张策,潜师夜出,鸣鼓还战,大破之,首虏数千人。DA5E遂穷追,展转山谷间,自春及秋,无日不战,虏遂饥困败散,北略武威间。

  DA5E凡破西羌,斩首二万三千级,获生口数万人,马牛羊八百万头,降者万余落。封DA5E都乡侯,邑五百户。  永康元年,当煎诸种复反,合四千余人,欲攻武威,DA5E复追击于鸾鸟,大破之,杀其渠帅,斩首三千余级,西羌于此弭定。

  而东羌先零等,自覆没征西将军马贤后,朝廷不能讨,遂数寇扰三辅。其后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郎将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桓帝诏问DA5E曰:“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强众,不时辑定。欲DA5E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DA5E因上言曰:“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余寇无几。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内合,兵往必惊。且自冬践春,屯结不散,人畜疲羸,自亡之势,徒更招降,坐制强敌耳。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唯当长子挟胁,白刃加颈耳。计东种所余三万余落,居近塞内,路无险折,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势,而久乱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余里,匈奴,种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今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二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郡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余孽复起,于兹作害。今不暂疲人,则永宁无期。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悉听如所上。  建宁元年春,DA5E将兵万余人,赍十五日粮,从彭阳直指高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盛,DA5E众恐。DA5E乃令军中张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激怒兵将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众皆应声腾赴,DA5E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众大溃,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时,窦太后临朝,下诏曰:“先零东羌历载为患,DA5E前陈状,欲必埽灭。涉履霜雪,兼行晨夜,身当矢石,感厉吏士。曾未浃日,凶丑奔破,连尸积俘,掠获无算。洗雪百年之逋负,以慰忠将之亡魂。功用显著,朕甚嘉之。须东羌尽定,当并录功勤。今且赐DA5E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郎中。”敕中藏府调金钱彩物,增助军费。拜DA5E破羌将军。

  夏,DA5E复追羌出桥门,至走马水上。寻闻虏在奢延泽,乃将轻兵兼行,一日一夜二百余里,晨及赋,击破之。余虏走向落川,复相屯结。DA5E乃分遣骑司马田晏将五千人出其东,假司马夏育将二千人绕其西。羌分六七千人攻围晏等,晏等与战,羌溃走。DA5E急进,与晏等共追之于令鲜水上。DA5E士卒饥渴,乃勒众推方夺其水,虏复散走。DA5E遂与相连缀,且斗且引,及于灵武谷。DA5E乃被甲先登,士卒无敢后者。羌遂大败,弃兵而走。追之三日三夜,士皆重茧。既到泾阳,余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间。

  时,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DA5E性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DA5E。DA5E复上言:

  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利,奂计不用。事势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覆,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冢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众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故官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衄。按奂为汉吏,身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征。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

  二年,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阳散羌。DA5E以春农,百姓布野,羌虽暂降,而县官无廪,必当复为盗贼,不知乘虚放兵,势必殄灭。夏,DA5E自进营,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田晏、夏育将五千人据其山上。羌悉众攻之,厉声问曰:“田晏、夏育在此不?湟中义从羌悉在何面?今日欲决死生。军中恐,晏等劝激兵士,殊死大战,遂破之。羌众溃,东奔,复聚射虎谷,分兵守诸谷上下门。DA5E规一举灭之,不欲复令散走,乃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又遣司马张恺等将三千人上东山。虏乃觉之,遂攻晏等,分遮汲水道。DA5E自率步骑进击水上,羌却走。因与恺等挟东西山,纵兵击破之,羌复败散。DA5E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获牛马驴骡氈裘庐帐什物,不可胜数。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

  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骡驴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余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DA5E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手为裹创。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苦,故皆乐为死战。  三年春,征还京师,将秦胡步骑五万余人,及汗血千里马,生口万余人。诏遣大鸿胪持节慰劳于镐。军至,拜侍中,转执金吾河南尹。有盗发冯贵人冢,坐左转谏议大夫,再迁司隶校尉。

  DA5E曲意宦官,故得保其富贵,遂党中常侍王甫,枉诛中常侍郑飒、董腾等,增封四千户,并前万四千户。

  明年,代李咸为太尉,其冬病罢,复为司隶校尉。数岁,转DA5E川太守,征拜太中大夫。

  光和二年,复代桥玄为太尉。在位月余,会日食自劾,有司举奏,诏收印绶,诣廷尉。时司隶校尉阳球奏诛王甫,并及DA5E,就狱中诘责之,遂饮鸩死,家属徙边。后中常侍吕强上疏,追讼颎功,灵帝诏颎妻子还本郡。

  初,DA5E与皇甫威明、张然明,并知名显达,京师称为“凉州三明”云。  赞曰:山西多猛,“三明”俪踪。戎骖纠结,尘斥河、潼。规、奂审策,亟遏嚣凶。文会志比,更相为容。段追两狄,束马县锋,纷纭腾突,谷静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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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杜列传第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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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栾刘李刘谢列传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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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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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栾刘李刘谢列传第四十七

  杜根栾巴刘陶李云刘瑜谢弼  杜根字伯坚,颍川定陵人也。父安,字伯夷,少有志节,年十三入太学,号奇童。京师贵戚慕其名,或遣之书,安不发,悉壁藏之。及后捕案贵戚宾客,安开壁出书,印封如故,竟不离其患,时人贵之。位至巴郡太守,政甚有声。  根性方实,好绞直。永初元年,举孝廉,为郎中。时和熹邓后临朝,权在外戚。根以安帝年长,宜亲政事,乃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收执根等,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执法者以根知名,私语行事人使不加力,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酒家知其贤,厚敬待之。

  及邓氏诛,左右皆言根等之忠。帝谓根已死,乃下诏布告天下,录其子孙。根方归乡里,征诣公车,拜侍御史。初,平原郡吏成翊世亦谏太后归政,坐抵罪,与根俱征,擢为尚书郎,并见纳用。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间,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知亲,故不为也。”顺帝时,稍迁济阴太守。去官还家,年七十八卒。

  翊世字秀明,少好学,深明道术。延光中,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共谮皇太子,废为济阴王。翊世连上书讼之,又言樊丰、王圣诬罔之状。帝既不从,而丰等陷以重罪,下狱当死,有诏免官归本郡。及济阴王立,是为顺帝,司空张?告辟之。晧以翊世前讼太子之废,荐为议郎。翊世自以其功不显,耻于受位,自劾归。三公比辟,不应。尚书仆射虞诩雅重之,欲引与共参朝政,乃上书荐之,征拜议郎。后尚书令左雄、仆射郭虔复举为尚书。在朝正色,百僚敬之。  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也。好道。顺帝世,以宦者给事掖庭,补黄门令,非其好也。性质直,学览经典,虽在中官,不与诸常侍交接。后阳气通暢,白上乞退,擢拜郎中,四迁桂杨太守。以郡处南垂,不闲典训,为吏人定婚姻丧纪之礼,兴立学校,以奖进之。虽干吏卑末,皆课令习读,程试殿最,随能升授。政事明察。视事七年,以病乞骸骨。

  荆州刺史李固荐巴治迹,征拜议郎,守光禄大夫,与杜乔、周举等八人徇行州郡。  巴使徐州还,再迁豫章太守。郡土多山川鬼怪,小人常破赀产以祈祷。巴素有道术,能役鬼神,乃悉毁坏房祀,剪理奸巫,于是妖异自消。百姓始颇为惧,终皆安之。迁沛相。所在有绩,征拜尚书。会帝崩,营起宪陵。陵左右或有小人坟冢,主者欲有所侵毁,巴连上书苦谏。时梁太后临朝,诏诘巴曰:“大行皇帝晏驾有日,卜择陵园,务从省约,茔域所极,裁二十顷,而巴虚言主者坏人冢墓。事既非实,寝不报下,巴犹固遂其愚,复上诽谤。苟肆狂瞽,益不可长。”巴坐下狱,抵罪,禁锢还家。

  二十余年,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辅政,征拜议郎。蕃、武被诛,巴以其党,复谪为永昌太守。以功自劾,辞病不行,上书极谏,理陈、窦之冤。帝怒,下诏切责,收付廷尉。巴自杀。子贺,官至云中太守。  刘陶字子奇,一名伟,颍川颍阴人,济北贞王勃之后。陶为人居简,不修上节。所与交友,必也同志。好尚或殊,富贵不求合;情趣苟同,贫贱不易意。同宗刘恺,以雅德知名,独深器陶。

  时,大将军梁冀专朝,而桓帝无子,连岁荒饥,灾异数见。陶时游太学,乃上疏陈事曰:

  臣闻人非天地无以为生,天地非人无以为灵,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宁。夫天之与帝,帝之与人,犹头之与足,相须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称号,袭常存之庆,循不易之制,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檀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敞,追亡周之鹿,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功既显矣,勤亦至矣。流福遣祚,至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群丑刑隶,芟刈小民,雕敞诸夏,虐流远近,故天降众异,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竞令虎豹窟于ED47场,豺狼乳于春囿。斯岂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议物赋土蒸民之意哉?又今牧守长吏,上下交竟;封豕长蛇,蚕食天下;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饥寒之鬼;高门获东观之辜,丰室罗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擅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已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势。原陛下远览强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

  臣又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说,以消鼎雉之灾,周宣用申、甫,以济夷、厉之荒。窃见故冀州刺史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贞高绝俗。穆前在冀州,奉宪操平,摧破奸党,扫清万里。膺历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马,威扬朔北。斯实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也。宜还本朝,挟辅王室,上齐七燿,下镇万国。臣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冰霜见日,必至消灭。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书奏不省。

  时,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上议曰: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众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是故灵台有子来之人,武旅有凫藻之士,皆举合时宜,动顺人道也。臣伏读铸钱之诏,平轻重之议,访覃幽微,不遗穷贱,是以藿食之人,谬延逮及。

  盖以为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货。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也。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E827之事,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或欲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造铸之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CA75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纸役禁夺,则百姓不劳饵足。陛掀圣灯,愍海内之忧戚,伤天下之艰难,欲铸钱齐货以救其敞,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焦烂。愿陛下宽锲薄之禁,后冶铸之议,听民庶之谣吟,问路叟之所忧,瞰三光之文耀,视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

  臣尝诵《诗》,至于鸿雁于野之劳,哀勤堵之事,每喟尔长怀,中篇而叹。近听征夫饥劳之声,甚于斯歌。是以追悟四妇吟鲁之忧,始于此乎?见白驹之意,屏营傍徨,不能监寐。伏念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乌抄求饱,吞肌及骨,并释无CA75。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间,投斤攘臂,登高远呼,使愁怨之民,响应云合,八方分崩,中夏鱼渍。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犹举函牛之鼎,絓纤枯之末,诗人所以眷袒顾之,潸焉出涕者也。

  臣东野狂暗,不达大义,缘广及之时,对过所问,知必以身脂鼎镬,为天下笑。

  帝竟不铸钱。

  后陶举孝廉,除顺阳长。县多奸猾,陶到官,宣募吏民有气力勇猛,能以死易生者,不拘亡命奸臧,于是剽轻剑客之徒过晏等十余人,皆来应募。陶责其先过,要以后效,使各结所厚少年,得数百人,皆严兵待命。于是复案奸轨,所发若神。以病免,吏民思而歌之曰:“邑然不乐,思我刘君。何时复来,安此下民。”

  陶明《尚书》、《春秋》,为之训诂。推三家《尚书》及古文,是正文字七百余事,名曰《中文尚书》。  顷之,拜侍御史。灵帝宿闻其名,数引纳之。时,巨鹿张角伪托大道,妖惑小民,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连名上疏言之,曰:

  圣王以天下耳目为视听,故能无不闻见。今张角支党不可胜计。前司徒杨赐奏下诏书,切敕州郡,护送流民,会赐去位,不复捕录。虽会赦令,而谋不解散。四方私言,云角等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文。宜下明诏,重募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同罪。

  帝殊不悟,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明年,张角反乱,海内鼎沸,帝思陶言,封中陵乡侯,三迁尚书令。以所举将为尚书,难与齐列,乞从冗散,拜侍中。以数切谏,以权臣所惮,徙为京兆尹。到职,当出修宫钱直千万,陶既清贫,而耻以钱买职,称疾不听政。帝宿重陶才,原其罪,征拜谏议大夫。

  是时,天下日危,寇贼方炽,陶忧致崩乱,复上疏曰:  臣闻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痛者不能缓声。窃见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寇,每闻羽书告急之声,心灼内忍,四体惊竦。今西羌逆类,私署将帅,皆多段DA5E时吏,晓习战陈,识知山川,变诈万端。臣常惧其轻出河东、冯翊,抄西军之后,东之函谷,据厄高望。今果已攻河东,恐遂转更豕突上京。如是则南道断绝,车骑之军孤立,关东破胆,四方动摇,威之不来,叫之不应,虽有田单、陈平之策,计无所用。臣前驿马上便宜,急绝诸郡赋调,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连至今,莫肯求间。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关,北徙壶谷,冰解风散,唯恐在后。今共存者尚十三四,军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前斗生之计。西寇浸前,去营咫尺,胡骑分布,已至诸陵。将军张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迫促,军无后殿,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也。谨复陈当今要急入事,乞须臾之间,深垂纳省。

  其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宦官事急,共谗陶曰:“前张解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圣政,专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缘知?疑陶与贼通情。”于是收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陶自知必死,对使者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今反受邪谮,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遂闭气而死,天下莫不痛之。  陶著书数十万言,又作《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及上书言当世便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凡百余篇。

  时,司徒东海陈耽,亦以非罪与陶俱死,耽以忠正称,历位三司。光和五年,诏公卿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为民蠹害者。时太尉许戫、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其宦者子弟宾客,虽贪污秽浊,皆不敢问,而虚纠边远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人诣阙陈诉,耽与议郎曹操上言:“公卿所举,率党其私,所谓放鸱枭而囚鸾凤。”其言忠切,帝以让戫、济,由是诸坐谣言征者悉拜议郎。宦官怨之,遂诬陷耽死狱中。

  李云字行祖,甘陵人也。性好学,善阴阳。初举孝廉,再迁白马令。

  桓帝延熹二年,诛大将军梁冀,而中常侍单超等五人皆以诛冀功并封列侯,专权选举。又立掖庭民女D9F1氏为皇后,数月间,后家封者四人,赏赐巨万。是时,地数震裂,众灾频降。云素刚,忧国将危,心不能忍,乃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

  臣闻皇后天下母,德配坤灵,得其人则五氏来备,不得其人则地动摇宫。比年灾异,可谓多矣,皇天之戒,可谓至矣。高祖受命,至今三百六十四岁,君期一周,当有黄精代见,姓陈、项、虞、田、许氏,不可令此人居太尉、太傅典兵之官。举厝至重,不可不慎。班功行赏,宜应其实。梁冀虽持权专擅,糯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榏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钡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

  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救云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即议于世矣。故敢触龙鳞,冒昧以请。”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不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诡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后冀州刺史贾琮使行部,过祠云墓,刻石表之。  论曰:礼有五谏,讽为上。若夫托物见情,因文载旨,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戒,贵在于意达言从,理归乎正。曷其绞讦摩上,以C674沽成名哉?李云草茅之生,不识失身之义,遂乃露布帝者,班檄三公,至于诛死而不顾,斯岂古之狂也!夫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故说者识其难焉。

  刘瑜字季节,广陵人也。高祖父广陵靖王。父辩,清河太守。瑜少好经学,尤善图谶、天文、历算之术。州郡礼请不就。

  延熹八年,太尉杨秉举贤良方正,及到京师,上书陈事曰:

  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胤,被蒙复除,不给卒伍。故太尉杨秉知臣窃窥典籍,猥见显举,诚冀臣愚直,有补万一。而秉忠谟不遂,命先朝露。臣在下土,听闻歌谣,骄臣虐政之事,远近呼嗟之音,窃为辛楚,泣血涟如。幸得引录,备答圣问,泄写至情,不敢庸回。诚愿陛下且以须臾之虑,览今往之事,人何为咨嗟,天曷为动变。

  盖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炳燿,关之盛衰者也。今中官邪孽,比肩裂土,皆竞立胤嗣,继体传爵,或乞子疏属,或买兒市道,殆乖开国承家之义。

  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娣侄有序,《河图》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积闺帷,皆当盛其玩饰,冗食空宫,劳散精神,生长六疾。此国之费也,生之伤也。且天地之性,阴阳正纪,隔绝其道,则水旱为并。《诗》云:“五日为期,六日不詹”。怨旷作歌,仲尼所录。况从幼至长,幽藏殁身。及常侍、黄门,亦广妻娶。怨毒之气,结成妖眚。行路之言,官发略人女,取而复置,转相惊惧。熟不悉然,无缘空生此谤。邹衍匹夫,杞氏匹妇,尚有城崩霜陨之异;况乃群辈咨怨,能无感乎!

  昔秦作阿房,国多刑人。今第舍增多,穷极奇巧,掘山攻石,不避时令。促以严刑,威以正法。民无罪而复入之,民有田而复夺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为吏饵。民愁郁结,起入贼党,官辄兴兵,诛讨其罪。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身,妻孥相视分裂。穷之如彼,伐之如此,岂不痛哉!

  又陛下以北辰之尊,神器之宝,而微行近习之家,私幸宦者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达道艺,而各正诸己,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罚也。惟陛下设置七臣,以广谏道,及开东序金滕史官之书,从尧、舜、禹、汤、文、武致兴之道,远佞邪之人,放郑、卫之声,则政致和平,德感祥风矣。臣悾々推情,言不足采,惧以触忤,征营慑悸。  于是特诏召瑜问灾咎之征,指事案经谶以对。势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而更策以它事。瑜复悉心以对,八千余言,有切于前,帝竟不能用。拜为议郎。

  及帝崩,大将军窦武欲大诛宦官,乃引瑜为侍中,又以侍中尹勋为尚书令,共同谋画。及武败,瑜、勋并被诛。事在《武传》。

  勋字伯元,河南人。从祖睦为太尉,睦孙颂为司徒。勋为人刚毅直方。少时每读书,得忠臣义士之事,未尝不投书而仰叹。自以行不合于当时,不应州郡公府礼命。桓帝时,以有道征,四迁尚书令。延熹中,诛大将军梁冀,帝召勋部分众职,甚有方略,封宜阳乡侯。仆射霍谞,尚书张敬、欧阳参、李伟、虞放、周永,并封亭侯。勋后再迁至九卿,以病免,拜为侍中。八年,中常侍具瑗、左忄官等有罪免,夺封邑,因黜勋等爵。

  瑜诛后,宦官悉焚其上书,以为讹言。

  子琬,传瑜学,明占候,能著灾异。举方正,不行。  谢弼字辅宣,东郡武阳人也。中直方正,为乡邑所宗师。建宁二年,诏举有道之士,弼与东海陈敦、玄菟公孙度俱对策,皆除郎中。

  时,青蛇见前殿,大风拔木,诏公卿以下陈得失。弼上封事曰:

  臣闻和气应于有德,妖异生乎失政。上天告谴,则王者思其愆;政道或亏,则奸臣当其罚。夫蛇者,阴气所生;鳞者,甲兵之符也。《鸿范传》曰:“厥极弱,时则有蛇龙之孽。”又荧惑守亢,裴回不去,法有近臣谋乱,发于左右。不知陛下所与从容帷幄之内,亲信者为谁?宜急斥黜,以消天戒。臣又闻“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策官闼,授立圣明,《书》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有如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昔周襄王不能敬事其母,戎狄遂至交侵。孝和皇帝不绝窦后之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父,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哉?《援神契》曰:“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边境日蹙,兵革蜂起,自非孝道,何以济之!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凯风》慰母之念。

  臣又闻爵赏之设,必酬庸勋;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辅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见陷群邪,一旦诛灭。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徙锢。蕃身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禁网。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继。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断守善,余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暢,长乐少府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臣山薮顽暗,未达国典。策曰“无有所隐”,敢不尽愚,用忘讳忌。伏惟陛下裁其诛罚。

  左右恶其言,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  中常侍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守,忿疾于弼,遂以它罪收考掠按,死狱中,时人悼伤焉。初平二年,司隶校尉赵廉讼弼忠节,求报其怨魂,乃收绍斩之。

  赞曰:邓不明辟,梁不损陵。慊慊栾、杜,讽辞以兴。黄寇方炽,子奇有识。武谋允臧,瑜亦协志。弼忤宦情,云犯时忌,成仁丧己,同方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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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延史卢赵列传第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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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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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栾刘李刘谢列传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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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张晧子纲王龚子畅种暠子岱子拂挮子劭陈球

  张晧字叔明,犍为武阳人也。六世祖良,高帝时为太子少傅,封留侯。?告少游学京师,永元中,归仕州郡,辟大将军邓骘府,五迁尚书仆射,职事八年,出为彭城相。

  永宁元年,征拜廷尉。晧虽非法家,而留心刑断,数与尚书辩正疑狱,多以详当见从。时安帝废皇太子为济阴王,晧与太常桓焉、太仆来历廷争之,不能得。事已具《来历传》。退而上疏曰:“昔贼臣江充,造构谗逆,至令戾园兴兵,终及祸难。后壶关三老一言,上乃觉悟,虽追前失,悔之何逮!今皇太子春秋方始十岁,未见保傅九德之义,宜简贤辅,就成圣质。”书奏不省。

  及顺帝即位,拜晧司空,在事多所荐达,天下称其推士。时清河赵腾上言灾变,讥刺朝政,章下有司,收腾系考,所引党辈八十余人,皆以诽谤当伏重法。晧上疏谏曰:“臣闻尧舜立敢谏之鼓,三王树诽谤之木,《春秋》采善书恶,圣主不罪刍荛。腾等虽干上犯法,所言本欲尽忠正谏。如当诛戮,天下杜口,塞谏争之源,非所以昭德示后也。”帝乃悟,减腾死罪一等,余皆司寇。四年,以阴阳不和策免。

  阳嘉元年,复为廷尉。其年卒官,时年八十三。遣使者吊祭,赐葬地于河南县。子纲。

  纲字文纪。少明经学。虽为公子,而厉布衣之节。举孝廉不就,司徒辟高第为侍御史。时顺帝委纵宦官,有识危心。纲常感激,慨然叹曰:“秽恶满朝,不能奋身出命埽国家之难,虽生,吾不愿也。”退而上书曰:

  《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寻大汉初隆,及中兴之世,文、明二帝,德化尤盛。观其礼为,易循易见,但恭俭守节,约身尚德而已。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人,故家给人足。夷狄闻中国优富,任信道德,所以奸谋自消而和气感应。而皆者以来,不遵旧典,无功小人皆有官爵,富之骄之而复害之,非爱人重器,承天顺道者也。伏愿陛下少留圣思,割损左右,以奉天心。

  书奏不省。  汉安元年,选遣八使徇行风俗,皆耆儒知名,多历显位,唯纲年少,官次最微。余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奏曰:“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国厚恩,以刍荛之资,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扬五教,翼赞日月,而专为封豕长蛇,肆其食叨,甘心好货,纵恣无底,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冀妹为皇后,内宠方盛,诸梁姻族满朝,帝虽知纲言直,终不忍用。

  时,广陵贼张婴等众数万人,杀刺史、二千石,寇乱扬、徐间,积十余年,朝廷不能讨。冀乃讽尚书,以纲为广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马,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乃将吏卒十余人,径造婴垒,以慰安之,求得与长老相见,申示国恩。婴初大惊,既见纲诚信,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问所疾苦。乃譬之曰:

  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扬、兗、豫大兵云合,岂不危乎?若不料强弱,非明也;充善取恶,非智也;去顺效逆,非忠也;身绝血嗣,非孝也;背正从邪,非直也;见义不为,非勇也;六者成败之几,利害所从,公其深计之。

  婴闻,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既陷不义,实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纲约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婴深感悟,乃辞还营。明日,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乃单车入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子弟欲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绝,乃止。天子嘉美,征欲擢用纲,而婴等上书乞留,乃许之。  纲在郡一年,年四十六卒。百姓老幼相携,诣府赴哀者不可胜数。纲自被疾,吏人咸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万岁,何时复见此君”。张婴等五百余人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曰:“故广陵太守张纲,大臣之苗,剖符统务,正身导下,班宣德信,降集剧贼张婴万人,息干戈之役,济蒸庶之困,未升显爵,不幸早卒。婴等缞杖,若丧考妣,朕甚愍焉!”拜纲子续为郎中,赐钱百万。

  王龚字伯宗,山阳高平人也。世为豪族。初举孝廉,稍迁青州刺史,劾奏贪浊二千石数人,安旁嘉之,征拜尚书。建光元年,擢为司隶校尉,明年迁汝南太守。政崇温和,好才爱士,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宪虽不屈,蕃遂就吏。蕃性气高明,初到,龚不即召见之。乃留记谢病去。龚怒,使除其录。功曹袁阆请见,言曰:“闻之传曰’人臣不见察于君,不敢立于朝’,蕃既以贤见引,不宜退以非礼。”龚改容谢曰:“是吾过也。”乃复厚遇待之。由是后进知名之士莫不归心焉。阆字奉高。数辞公府之命,不修异操,而致名当时。  永建元年,征袭为太仆,转太常。四年,迁司空,以地震策免。

  永和元年,拜太尉。在位恭慎,自非公事,不通州郡书记。其所辟命,皆海内长者。龚深疾宦官专权,志在匡正,乃上书极言其状,请加放斥。诸黄门恐惧。各使宾客诬奏龚罪,顺帝命亟自实。前掾李固时为大将军梁商从事中郎,乃奏记于商曰:

  今旦闻下太尉王公敕令自实,未审其事深浅何如。王公束B13F厉节,敦乐艺文,不求苟得,不为苟行,但以坚贞之操,违俗失众,横为谗佞所构毁,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极,未有诣理诉冤之义。纤微感概,辄引分决,是以旧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沈静内明,不可加以非理。卒有他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群臣无救护之节矣。昔绛侯得罪,袁盎解其过,魏尚获戾,冯唐诉其冤,时君善之,列在书传。今将军内倚至尊,外典国柄,言重信著,指捴无违,宜加表救,济王公之艰难。语曰:“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

  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龚在位五年,以老病乞骸骨,卒于家。子暢。

  论曰:张晧、王龚,称为推士,若其好通汲善,明发升荐,仁人之情也。夫士进则世收其器,贤用即人献其能。能献既已厚其功,器收亦理兼天下。其利甚博,而人莫之先,岂同折枝于长者,以不为为难乎?昔柳下惠见抑于臧文,淳于长受称于方进。然则立德者以幽陋好遗,显登者以贵涂易引。故晨门有抱关之夫,柱下无朱文之轸也。

  暢字叔茂。少以清实为称,无所交党。初举孝廉,辞病不就。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四迁尚书令,出为齐相。征拜司隶校尉,转渔阳太守。所在以严明为称。坐事免官。是时,政事多归尚书,桓帝特诏三公,令高选庸能。太尉陈蕃荐暢清方公正,有不可犯之色,由是复为尚书。

  寻拜南阳太守。前后二千石逼惧帝乡贵戚,多不称职。暢深疾之,下车奋厉威猛,其豪党有衅秽者,莫不纠发。会赦,事得散。暢追恨之,更为设法,诸受臧二千万以上不自首实者,尽入财物;若其隐伏,使吏发屋伐树,堙井夷灶,豪右大震。功曹张敞奏记谏曰:

  五教在宽,著之经典。汤去三面,八方归仁。武王入殷,先去砲格之刑。高祖鉴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缇萦,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恶严刻,务崇温厚。仁贤之政,流闻后世。夫明哲之君,网漏吞舟之鱼,然后三光明于上,人物悦于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发屋伐树。将为严烈,虽欲惩恶,难以闻远。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曜,敷仁惠之政,则海内改观,实有折枝之易,而无挟山之难。郡为旧都侯甸之国,园庙出于章陵,三后生自新野,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风流,自中兴以来,功臣将相,继世而隆。愚以为恳恳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奸,未若礼贤。舜举皋陶,不仁者远。随会为政,晋盗奔秦。虞、芮入境,让心自生。化人在德,不在用刑。

  暢深纳敞谏,更崇宽政,慎刑简罚,教化遂行。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暢常布衣皮褥,车马羸败,以矫其敞。同郡刘表时年十七,从暢受学。进谏曰:“夫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循道行礼,贵处可否之间。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贵于世乎?”暢曰:“昔公仪休在鲁,拔园葵,去织妇;孙叔敖相楚,其子被裘刈薪。夫以约失之鲜矣。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虽以不德,敢慕遣烈。”

  后征为长乐卫尉。建宁元年,迁司空,数月,以水灾策免。明年,卒于家。

  子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谦子粲,以文才知名。

  种暠字景伯,河南洛阳人,仲山甫之后也。父为定陶令,有财三千万。父卒,暠悉以赈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其有进趣名利,皆不与交通。始为县门下史。时河南尹田歆外甥王谌,名知人。歆谓之曰:“今当举六孝廉,多得贵戚书命,不宜相违,欲自用一名士以报国家,尔助我求之。”明日,谌送客于大阳郭,遥见暠,异之。还白歆曰:“为尹得孝廉矣,近洛阳门下史也。”歆笑曰:“当得山泽隐滞,乃洛阳吏邪?”谌曰:“山泽不必有异士,异士不必在山泽。”歆即召暠于庭,辩诘职事。暠辞对有序,歆甚知之,召署主簿,遂举孝谦,辟太尉府,举高第。

  顺帝末,为侍御使。时,所遣八使光禄大夫杜乔、周举等,多所纠奏,而大将军梁冀及诸宦官互为请救,事皆被寝遏。暠自以职主刺举,志案奸违,乃复劾诸为八使所举蜀郡太守刘宣等罪恶章露,宜伏欧刀。又奏请敕四府条举近臣父兄及知亲为刺史、二千石尤残秽不胜任者,免遭案罪。帝乃从之。擢暠监太子于承光宫。中常侍高梵从中单驾出迎太子,时太傅仁乔等疑不欲从,惶惑不知所为。暠乃手剑当车,曰:“太子国之储副,人命所系。今常侍来无诏信,何以知非奸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辞屈,不敢对,驰命奏之。诏报,太子乃得去。乔退而叹息,愧暠临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称善者良久。  出为益州刺史。暠素慷慨,好立功立事。在职三年,宣恩远夷,开晓殊俗,岷山杂落皆怀服汉德。其白狼、槃木、唐CC31、邛、D358诸国,自前刺史朱辅卒后遂绝;暠至,乃复举种向化。时永昌太守冶铸黄金为文蛇,以献梁冀,暠纠发逮捕,驰传上言,而二府畏懦,不敢案之,冀由是衔怒于暠。会巴郡人服直聚党数百人,自称“天王”,暠与太守应承讨捕,不克,吏人多被伤害。冀因此陷之,传逮暠、承。太尉李固上疏救曰:“臣伏闻讨捕所伤,本非暠、承之意,实由县吏惧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详。比盗贼群起,处处未绝。暠、承以首举大奸,而相随受罪,臣恐沮伤州县纠发之意,更共饰匿,莫复尽心。”梁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

  后凉州羌动,以暠为凉州刺史,甚得百姓欢心。被征当迁,吏人诣阙请留之,太后叹曰:“未闻刺史得人心若是。”乃许之。暠复留一年,迁汉阳太守,戎夷男女送至汉阳界,暠与相揖谢,千里不得乘车。及到郡,化行羌胡,禁止侵掠。迁使匈奴中郎将。时,辽东乌桓反叛,复转辽东太守,乌桓望风率服,迎拜于界上。坐事免归。

  后司隶校尉举暠贤良方正,不应。征拜议郎,迁南郡太守,入为尚书。会匈奴寇并、凉二州,桓帝擢暠为度辽将军。暠到营所,先宣恩信,诱降诸胡,其有不服,然后加讨。羌虏先时有生见获质于郡县者,悉遣还之。诚心怀抚,信赏分明,由是羌胡、龟兹、莎车、乌孙等皆来顺服。D477乃去烽燧,除候望,边方晏然无警。

  入为大司农。延熹四年,迁司徒。推达名臣桥玄、皇甫规等,为称职相。在位三年,年六十一薨。并、凉边人咸为发哀。匈奴闻暠卒,举国伤惜。单于每入朝贺,望见坟墓,辄哭泣祭祀。二子:岱、拂。

  岱字公祖。好学养志。举孝廉、茂才,辟公府,皆不就。公车特征,病卒。

  初,岱与李固子燮同征议郎,燮闻岱卒,痛惜甚,乃上书求加礼于岱。曰:“臣闻仁义兴则道德昌,道德昌则政化明,政化明而万姓宁。伏见故处士种岱,淳和达理,耽悦《诗》、《书》,富贵不能回其虑,万物不能扰其心。禀命不永,奄然殂殒。若不槃桓难进,等辈皆已公卿矣。昔先贤既没,有加赠之典,《周礼》盛德,有铭诔之文,而岱生无印绶之荣,卒无官谥之号。虽未建忠效用,而为圣恩所拔,遐迩具瞻,宜有异赏。”朝廷竟不能从。  拂字颖伯。初为司隶从事,拜宛令。时,南阳郡吏好因休沐,游戏市里,为百姓所患。拂出逢之,必下车公谒,以愧其心,自是莫敢出者。政有能名,累迁光禄大夫。初平元年,代荀爽为司空。明年,以地震策免,复为太常。

  李C765、郭B023之乱。长安城溃,百官多避兵冲,拂挥剑而出曰:“为国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贼兵刃向宫,去欲何之!”遂战而死。子劭。

  劭字申甫。少知名。中平末,为谏议大夫。

  大将军何进将诛宦官,召并州牧董卓,至渑池,而进意更狐疑,遣劭宣诏止之。卓不受,遂前至河南。劭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军士以兵胁劭。劭怒,称诏大呼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质责卓。卓辞屈,乃还军夕阳亭。

  及进败,献帝即位,拜劭为侍中。卓既擅权,而恶劭强力,遂左转议郎,出为益、凉二州刺史。会父拂战死,竟不之职。服终,征为少府、大鸿胪,皆辞不受。曰:“昔我先父以身徇国,吾为臣子,不能除残复怨,何面目朝觐明主哉!”遂与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C765、郭B023,以报其仇。与B023战于长平观下,军败,劭等皆死。腾遂还凉州。  陈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历世著名。父F131,广汉太守。球少涉儒学,善律令。阳嘉中,举孝廉,稍迁繁阳令。时魏郡太守讽县求纳货贿,球不与之,太守怒而挝督邮,欲令逐球。督邮不肯,曰:“魏郡十五城,独繁阳有异政,今受命逐之,将致议于天下矣。”太守乃止。

  复辟公府,举高第,拜侍御史。是时,桂阳黠贼李研等群聚寇抄,陆梁荆部,州郡懦弱,不能禁,太尉杨秉表球为零陵太守。球到,设方略,期月间,贼虏消散。而州兵朱盖等反,与桂阳贼胡兰数万人转攻零陵。零陵下湿,编木为城,不可守备,郡中惶恐。掾史白遣家避难,球怒曰:“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邦,岂顾妻孥而沮国威重乎?复言者斩!”乃悉内吏人老弱,与共城守,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贼复激流灌城,球辄于内因地势反决水淹贼。相拒十余日,不能下。会中郎将度尚将救兵至,球募士卒,与尚共破斩朱盖等。赐钱五十万,拜子一人为郎。迁魏郡太守。

  征拜将作大匠,作桓帝陵园,所省巨万以上。迁南阳太守,以纠举豪古,为势家所谤,征诣廷尉抵罪。会赦,归家。  征拜廷尉。熹平元年,窦太后崩。太后本迁南宫云台,宦者积怨窦氏,遂以衣车载后尸,置城南市舍数日。中常侍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帝曰:“太后亲立朕躬,统承大业。《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岂宜以贵人终乎?”于是发丧成礼。及将葬,节等复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礻付。诏公卿大会朝堂,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咸时病,乃扶舆而起,捣椒自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议,坐者数百人,各瞻望中官,良久莫肯先言。赵忠曰:“议当时定。”怪公卿以下各相顾望。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所疑。”忠笑而言曰:“陈廷尉宜便操笔。”球即下议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明母仪之德。遭时不造,援立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因遇大狱,迁居空宫,不幸早世,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诚先天下之望。且冯贵人冢墓被发,骸骨暴露,与贼并尸,魂灵污染,且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议,作色俯仰,蚩球曰:“陈廷尉建此议甚健!”球曰:“陈、窦既冤,皇太后无故幽闭,臣常痛心,天下愤叹。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愿。”公卿以下,皆从球议。

  李咸始不敢先发,见球辞正,然后大言曰:“臣本谓宜尔,诚与臣意合。”会者皆为之愧。曹节、王甫复争,以为梁后家犯恶逆,虽葬懿陵,武帝黜废卫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窦氏罪深,岂得合葬先帝乎?李咸乃诣阙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至于卫后,孝武皇帝身所废弃,不可以为比。今长乐太后尊号在身,亲尝称制,坤育天下,且授立圣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帝省奏,谓曹节等曰:“窦氏虽为不道,而太后有德于朕,不宜降黜。”节等无复言,于是议者乃定。咸字元贞,汝南人。累经洲郡,以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权幸惮之。

  六年,迁球司空,以地震免。拜光禄大夫,复为廷尉、太常。光和元年,迁太尉,数月,以日食免。复拜光禄大夫。明年,为永乐少府,乃潜与司徒河间刘郃谋诛宦官。  初,郃兄侍中B34A,与大将军窦武同谋俱死,故郃与球相结。事未及发,球复以书劝郃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永乐太后所亲知也。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又,尚书刘纳以正直忤宦官,出为步兵校尉,亦深劝于郃。郃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纳曰:“公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许诺,亦结谋阳球。

  球小妻,程璜之女,璜用事宫中,所谓程大人也。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于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郃等常与籓国交通,有恶意。数称永乐声势,受取狼籍。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策免郃,郃与球及刘纳、阳球皆下狱死。球时年六十二。

  子瑀,吴郡太守;瑀弟琮,汝阴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广陵太守:并知名。

  赞曰:安储遭谮,张卿有请,龚纠便佞,以直为眚。二子过正,埋车堙井。种公自微,临官以威。陈球专议,桓思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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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八王列传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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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王种陈列传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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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八王列传第四十五

  千乘贞王伉平春悼王全清河孝王庆济北惠王寿河閒孝王开城阳怀王淑广宗殇王万岁平原怀王胜和帝子

  孝章皇帝八子:宋贵人生清河孝王庆,梁贵人生和帝,申贵人生济北惠王寿、河间孝王开,四王不载母氏。

  千乘贞王伉,建初四年封。和帝即位,以伉长兄,甚见尊礼立十五年薨。

  子宠嗣,一名伏胡。永元七年,改国名乐安。立二十八年薨,是为夷王。父子薨于京师,皆葬洛阳。

  子鸿嗣,安帝崩,始就国。鸿生质帝,质帝立,梁太后下诏,以乐安国土卑湿,租委鲜薄,改封鸿勃海王。立二十六年薨,是为孝王。  无子,太后立桓帝弟蠡吾侯悝为勃海王,奉鸿祀。延熹八年,悝谋为不道,有司请废之。帝不忍,乃贬为B07E陶王,食一县。  悝后因中常侍王甫求复国,许谢钱五千万。帝临崩,遗诏复为勃海王。悝知非甫功,不肯还谢钱。甫怒,阴求其过。初,迎立灵帝,道路流言悝恨不得立,欲抄征书,而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并任侠通剽轻,数与悝交通。王甫司察,以为有奸,密告司隶校尉段颎。熹平元年,遂收飒送北寺狱。使尚书令廉忠诬奏飒等谋迎立悝,大逆不道。遂招冀州刺史收悝考实,又遣大鸿胪持节与宗正、廷尉之勃海,迫责悝。悝自杀。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狱中。傅、相以下,以辅导王不忠,悉伏诛。悝立二十五年国除。众庶莫不怜之。

  平春悼王全,以建初四年封。其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

  清河孝王庆,母宋贵人。贵人,宋昌八世孙,扶风平陵人也。父杨,以恭孝称于乡闾,不应州郡之命。杨姑即明德马后之外祖母也。马后闻杨二女皆有才色,迎而训之。永平末,选入太子宫,甚有宠。肃宗即位,并为贵人。建初三年,大贵人生庆,明年立为皇太子,征杨为议郎,褒赐甚渥。贵人长于人事,供奉长乐宫,身执馈馔,太后怜之。太后崩后,窦皇后宠盛,以贵人姊妹并幸,庆为太子,心内恶之,与母比阳主谋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后于掖庭门邀遮得贵人书,云“病思生菟,令家求之”,因诬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日夜毁谮,贵人母子遂渐见疏。  庆出居承禄观,数月,窦后讽掖庭令诬奏前事,请加验实。七年,帝遂废太子庆而立皇太子B32C。B32C,梁贵人子也。乃下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爰自孩乳,至今益章,恐袭其母凶恶之风,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B32C保育皇后,承训怀衽,导达善性,将成其器。盖庶子慈母,尚有终身之恩,岂若嫡后事正义明哉!今以B32C为皇太子。”遂出贵人姊妹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考实之,皆承讽旨傅致其事,乃载送暴室。二贵人同时饮药自杀。帝犹伤之,敕掖庭令葬于樊濯聚。于是免杨归本郡。郡县因事复捕系之,杨友人前怀令山阳张峻、左冯翊沛国刘均等奔走解释,得以免罪。杨失志憔悴,卒于家。庆时虽幼,而知避嫌畏祸,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怜之,敕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太子特亲爱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及太子即位,是为和帝,待庆尤渥,诸王莫得为比,常共议私事。  后庆以长,别居丙舍。永元四年,帝移幸北宫章德殿,讲于白虎观,庆得入省宿止。帝将诛窦氏,欲得《外戚传》,惧左右不敢使,乃令庆私从千乘王求,夜独内之;又令庆传语中常侍郑众求索故事。及大将军窦宪诛,庆出居邸,赐奴婢三百人。舆马、钱帛、帷帐、珍宝、玩好充仞其第,又赐中傅以下至左右钱帛各有差。

  庆多被病,或时不安,帝朝夕问讯,进膳药,所以垂意甚备。庆小心恭孝,自以废黜,尤畏事慎法。每朝谒陵庙,常夜分严装,衣冠待明;约敕官属,不得与诸王车骑竞驱。常以贵人葬礼有阙,每窃感恨,至四节伏腊,辄祭于私室。窦氏诛后,始使乳母于城北遥祠。及窦太后崩,庆求上冢致哀,帝许之,诏太官四时给祭具。庆垂涕曰:“生虽不获供养,终得奉祭祀,私愿足矣。”欲求作祠堂,恐有自同恭怀梁后之嫌,遂不敢言。常泣向左右,以为没齿之恨。后上言外祖母王年老,遭忧病,下土B14B药,愿乞诣洛阳疗疾。于是诏宋氏悉归京师,除庆舅衍、俊、盖、暹等皆为郎。

  十五年,有司以日食阴盛,奏遣诸王侯就国。诏曰:“甲子之异,责由一人。诸王幼稚,早离顾复,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凯风》之哀。选懦之恩,知非国典,且复须留。”至冬,从祠章陵,诏假诸王羽林骑各四十人。后中傅卫?私为臧盗千余万,诏使案理之,并责庆不举之状。庆曰:“?以师傅之尊,选自圣朝,臣愚唯知言从事听,不甚有所纠察。”帝嘉其对,悉以?臧财赐庆。及帝崩,庆号泣前殿,呕血数升,因以发病。  明年,诸王就国,邓太后特听清河王置中尉、内史,赐什物皆取乘舆上御,以宋衍等并为清河中大夫。庆到国,下令:“寡人生于深宫,长于朝廷,仰恃明主,垂拱受成。既以薄祐,早离顾复,属遭大忧,悲怀感伤。蒙恩大国,职惟籓辅,新去京师,忧心茕茕,夙夜屏营,未知所立。盖闻智不独理,必须明贤。今官属并居爵任,失得是均,庶望上遵策戒,下免悔咎。其纠督非枉,明察典禁,无令孤获怠慢之罪焉。”

  邓太后以殇帝襁抱,远虑不虞,留庆长子祐与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至秋,帝崩,立祐为嗣,是为安帝。太后使中黄门送耿姬归国。

  帝所生母左姬,字小娥,小娥姊字大娥,犍为人也。初,伯父圣坐妖言伏诛,家属没官,二娥数岁入掖庭,及长,并有才色。小娥善《史书》,喜辞赋。和帝赐诸王宫人,因入清河第。庆初闻其美,赏傅母以求之。及后幸爱极盛,姬妾莫比。姊妹皆卒,葬于京师。  庆立凡二十五年,乃归国。其年病笃,谓宋衍等曰:“清河埤薄,欲乞骸骨于贵人冢傍下棺而已。朝廷大恩,犹当应有祠室,庶母子并食,魂灵有所依庇,死复何恨?”乃上书太后曰:“臣国土下湿,愿乞骸骨,下从贵人于樊濯,虽殁且不朽矣。及今口目尚能言视,冒昧干请。命在呼吸,愿蒙哀怜。”遂薨,年二十九。遣司空持节与宗正奉吊祭;又使长乐谒者仆射、中谒者二人副护丧事;赐龙旂九旒,虎贲百人,仪比东海恭王。太后使掖庭丞送左姬丧,与王合葬广丘。

  子愍王虎威嗣。永初元年,太后封宋衍为盛乡侯,分清河为二国,封庆少子常保为广川王,子女十一人皆为乡公主,食邑奉。明年,常保薨,无子,国除。  虎威立三年薨,亦无子。邓太后复立乐安王宠子延平为清河王,是为恭王。

  太后崩,有司上言:“清河孝王至德淳懿,载育明圣,承天奉祚,为郊庙主。汉兴,高皇帝尊父为太上皇,宣帝号父为皇考,序昭穆,置园邑。大宗之义,旧章不忘。宜上尊号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孝德皇母宋贵人追谥曰敬隐后。”乃告祠高庙,使司徒持节与大鸿胪奉策书玺绶之清河,追上遵号;又遣中常侍奉太牢祠典,护礼仪侍中刘珍等及宗室列侯皆往会事。尊陵曰甘陵,庙曰昭庙,置令、丞,设兵车周卫,比章陵。复以广川益清河国。尊耿姬为甘陵大贵人。又封女弟侍男为涅阳长公主,别得为舞阴长公主,久长为濮阳长公主,直得为平氏长公主。余七主并早卒,故不及进爵,追赠敬隐后女弟小贵人印绶,追封谥宋杨为当阳穆侯。杨四子皆为列侯,食邑各五千户。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余人。孝德后异母弟次及达生二人,诸子九人,皆为清河国郎中。耿贵人者,牟平侯舒之孙也。贵人兄宝,袭封牟平侯。帝以宝嫡舅,宠遇甚渥,位至大将军,事已见《耿舒传》。

  延平立三十五年薨,子蒜嗣。冲帝崩,征蒜诣京师,将议为嗣。会大将军梁冀与梁太后立质帝,罢归国。

  蒜为人严重,动止有度,朝臣太尉李固等莫不归心焉。初,中常侍曹腾谒蒜,蒜不为礼,宦者由此恶之。及帝崩,公卿皆正议立蒜,而曹腾说梁冀不听,遂立桓帝。语在《李固传》。蒜由此得罪。  建和元年,甘陵人刘文与南郡妖贼刘鲔交通,讹言清河王当统天下,欲共立蒜。事发觉,文等遂劫清河相谢暠,将至王宫司马门,曰:“当立王为天子,暠为公。”暠不听,骂之,文因刺杀暠。于是捕文、鲔诛之。有司因劾奏蒜,坐贬爵为尉氏侯,徙桂阳,自杀。立三年,国绝。  梁冀恶清河名,明年,乃改为甘陵。梁太后立安平孝王子经侯理为甘陵王,奉孝德皇祀,是为威王。

  理立二十五年薨,子贞王定嗣。

  定立四年薨,子献王忠嗣。黄巾贼起,忠为国人所执,既而释之。灵帝以亲亲故,诏复忠国。忠立十三年薨,嗣子为黄巾所害,建安十一年,以无后,国除。

  济北惠王寿,母申贵人,颍川人也,世吏二千石。贵人年十三,入掖庭。寿以永元二年封,分太山郡为国。和帝遵肃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师,恩宠笃密。有司请遣诸王归籓,不忍许之,及帝崩,乃就国。永初元年,邓太后封寿舅申转为新亭侯。寿立三十一年薨,自永初己后,戎狄叛乱,国用不足,始封王薨,减赙钱为千万,布万区;嗣王薨五百万,布五千匹。时,唯寿最尊亲,特赙钱三千万,布三万匹。

  子节王登嗣。永宁元年,封登弟五人为乡侯,皆别食太山邑。  登立十五年薨,子哀王多嗣。

  多立三年薨,无子。永和四年,立战乡侯安国为济北王,是为B341王。

  安国立七年薨,子孝王次嗣。本初元年,封次弟猛为亭侯。次九岁丧父,至孝。建和元年,梁太后下诏曰:“济北王次以幼年守籓,躬履孝道,父没哀恸,焦毁过礼,草庐土席,衰杖在身,头不批沐,体生疮肿。谅暗已来二十八月,自诸国有忧,未之闻也,朝廷甚嘉焉。《书》不云乎:’用德章厥善。’《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今增次封五千户,广其土字,以尉孝子恻隐之劳。”

  次立十七年薨,子鸾嗣。鸾薨,子政嗣。政薨,无子,建安十一年,国除。

  河间孝王开,以永元二年封,分乐成、勃海、涿郡为国。延平元年就国。开奉遵法度,吏人敬之。永宁元年,邓太后封开子翼为平原王,奉怀王胜祀;子德为安平王,奉乐成王党祀。

  开立四十二年薨,子惠王政嗣。政傲B72E,不奉法宪,顺帝以侍御史吴郡沈景有强能称,故擢为河间相。景到国谒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赞拜,景峙不为礼。问王所在,虎贲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服,常人何别!今相谒王,岂谒无礼者邪!”王惭而更服,景然后拜。出住宫门外,请王傅责之曰:“前发京师,陛下见受诏,以王不恭,使相检督。诸君空受爵禄,而无训导之义。”因奏治罪,诏书让政而诘责傅。景因捕诸奸人上案其罪,杀戮尤恶者数十人,出冤狱百余人。政遂为改节,悔过自修。阳嘉元年,封政弟十三人皆为亭侯。

  政立十年薨,子贞王建嗣。建立十年薨,子安王利嗣。利立二十八年薨,子陔嗣。陔立四十一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蠡吾侯翼,元初六年邓太后征济北、河间王诸子诣京师,奇翼美仪容,故以为平原怀王后焉。留在京师。岁余,太后崩。安帝乳母王圣与中常侍江京等谮邓骘兄弟及翼,云与中大夫赵王谋图不轨,窥觎神器,怀大逆心。贬为都乡侯,遣归河间。翼于是谢宾客,闭门自处。永建五年,父开上书,愿分蠡吾县以封翼,顺帝从之。

  翼卒,子志嗣,为大将军梁冀所立,是为桓帝。梁太后诏追尊河间孝王为孝穆皇,夫人赵氏曰孝穆后,庙曰清庙,陵曰乐成陵;蠡吾先侯曰孝崇皇,庙曰列庙,陵曰博陵。皆置令、丞,使司徒持节奉策书、玺绶,祠以太牢。建和二年,更封帝弟都乡侯硕为平原王,留博陵,奉翼后。尊翼夫人马氏为孝崇博园贵人,以涿郡之良乡、故安,河间之蠡吾三县为汤沐邑。硕嗜酒,多过失,帝令马贵人领王家事。建安十一年,国除。

  解渎亭侯淑,以河间孝王子封。淑卒,子B32E嗣。B32E卒,子宏嗣,为大将军窦武所立,是为灵帝。建宁元年,窦太后诏追遵皇祖淑为孝元皇,夫人夏氏曰孝元后,陵曰敦陵,庙曰靖庙;皇考B32E为孝仁皇,夫人董氏为慎园贵人,陵曰慎陵,庙曰奂庙。皆置令、丞,使司徒持节之河间奉策书、玺绶,祠以太守,常以岁时遣中常侍持节之河间奉祠。  熹平三年,使使拜河间安王利子康为济南王,奉孝仁皇祀。

  康薨,子EC34嗣,建安十二年,为黄巾贼所害。子开嗣,立十三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城阳怀王淑,以永元二年分济阴为国。立五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还并济阴。

  广宗殇王万岁,以永元五年封,分巨鹿为国。其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并还巨鹿。  平原怀王胜,和帝长子也。不载母氏。少有痼疾,延平元年封。立八年薨,葬于京师。无子,邓太后立乐安夷王宠子得为平原王,奉胜后,是为哀王。

  得立六年薨,无子,永宁元年,太后又立河间王开子都乡侯翼为平原王嗣。安帝废之。国除。

  论曰:传称吴子夷昧,甚德而度,有吴国者,必其子孙。章帝长者,事从敦厚,继祀汉室,咸其苗裔,古人之言信哉!

  赞曰:章祚不已,本枝流祉。质惟伉孙,安亦庆子。河间多福,桓、灵承祀。济北无骄,皇恩宠饶。平原抱痼,三王薨朝。振振子孙,或秀或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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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八王列传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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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震列传第四十四

  杨震子秉孙赐曾孙彪玄孙脩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八世祖喜,高祖时有功,封赤泉侯。高祖敞,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侯。父宝,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居摄二年,与两龚、蒋诩俱征,遂遁逃,不知所处。光武高其节。建武中,公车特征,老病不到,卒于家。  震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起。”常客居于湖,不答州郡礼命数十年,众人谓之晚暮,而震志愈笃。后有冠雀衔三鳣鱼,飞集讲堂前,都讲取鱼进曰:“蛇鳣者,卿大夫服之象也。数三者,法三台也。先生自此升矣。”年五十,乃始仕州郡。

  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谒。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元初四年,征入为太仆,迁太常。先是博士选举多不以实,震举荐明经名士陈留杨伦等,显传学业,诸儒称之。  永宁元年,代刘恺为司徒。明年,邓太后崩,内宠始横。安帝乳母王圣,因保养之勤,缘恩放恣;圣子女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震上疏曰:

  臣闻政以得贤为本,理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俟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幸充庭。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书》诫牝鸡牡鸣,《诗》刺哲妇丧国。昔郑严公从母氏之欲,恣骄弟之情,几至危国,然后加讨,《春秋》贬之,以为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得与于政事也。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惟陛下绝婉娈之私,割不忍之心,留神万机,诫慎拜爵,减省献御,损节征发。令野无《鹤鸣》之叹,朝无《小明》之悔,《大东》不兴于今,劳止不怨于下。拟踪往古,比德哲王,岂不休哉!  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而伯荣骄淫尤甚,与故朝阳侯刘护从兄瑰交通,瑰遂以为妻,得袭护爵,位至侍中。震深疾之,复诣阙上疏曰:

  臣闻高祖与群臣约,非功臣不得封,故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篡也。伏见诏书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瑰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瑰无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间,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陛下宜览镜既往,顺帝之则。  书奏不省。  延光二年,代刘恺为太尉。帝舅大鸿胪耿宝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震不从。宝乃自往候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遂拒不许,宝大恨而去。皇后兄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厚于震,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旬日中皆见拔擢。由是震益见怨。

  时诏遣使者大为阿母修弟,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更相扇动,倾摇朝廷。震复上疏曰:

  臣闻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储,故尧遭洪水,人无菜色。臣伏念方今灾害发起,弥弥滋甚,百姓空虚,不能自赡。重以螟蝗,羌虏抄掠,三边震扰,战斗之役至今未息,兵甲军粮不能复给。大司农帑藏匮乏,殆非社稷安宁之时。伏见诏书为阿母兴起津城门内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雕修缮饰,穷极巧伎。今盛夏土王,而攻山采石,其大匠左校别部将作合数十处,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广、谢恽兄弟,与国无肺腑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奸佞之人,与樊丰、王永等分威共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赂,至有臧锢弃世之徒复得显用。白黑混淆,清浊同源,天下F446哗,咸曰财货上流,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惟陛下度之。  丰、恽等见震连切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材木,各起家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

  震因地震,复上疏曰:

  臣蒙恩备台辅,不能奉宣政化,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师地动。臣闻师言:“地者阴精,当安静承阳。”而今动摇者,阴道盛也。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官,此中臣近官盛于持权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柱而已,无所兴造,欲令远近咸知政化之清流,商邑之翼翼也。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骄溢逾法,多请徒士,盛修第舍,卖弄威福。道路F446哗,众所闻见。地动之变,近在城郭,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百僚DF76心,而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书》曰:“僭恒阳若,臣无作威作福玉食。”唯陛下奋乾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掩訞言之口,奉承皇天之戒,无令威福久移于下。

  震前后所上,转有切至,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俱以其名儒,未敢加害。寻有河间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遂收考诏狱。结以罔上不道。震复上疏救之曰:“臣闻尧、舜之世,谏鼓谤木,立之于朝;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所以达聪明,开不讳,博采负薪,尽极不情也。今赵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人之言。”帝不省,腾竟伏尸都市。

  会三年春,东巡岱宗,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震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闻,惶怖,会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及车驾行还,便时太学,夜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乃请大将军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足盖形,勿归冢次,忽设祭祠。”因饮鸩而卒,时年七十余。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岁余,顺帝即位,樊丰、周广等诛死,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朝廷咸称其忠,乃下诏除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先葬十余日,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沾地,葬毕,乃飞去。郡以状上。时连有灾异,帝感震之枉,乃下诏策曰:“故太尉震,正直是与,俾匡时政,而青蝇点素,同兹在籓。上天降威,灾眚屡作,尔卜尔筮,惟震之故。朕之不德,用彰厥咎,山崩栋折,我其危哉!今使太守丞以中牢具祠,魂而有灵,傥其歆享。”于是时人立石鸟象于其墓所。

  震之被谮也,高舒亦得罪,以减死论。及震事显,舒拜侍御史,至荆州刺史。

  震五子。长子牧,富波相。

  牧孙奇,灵帝时为侍中,帝尝从容问奇曰:“朕何如桓帝?”对曰:“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帝不悦曰:“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出为汝南太守。帝崩后,复入为侍中卫尉,从献帝西迁,有功勤。及李C765胁帝归其营,奇与黄门侍郎钟繇诱C765部曲将宋晔、杨昂令反C765,C765由此孤弱,帝乃得东。后徙都许,追封奇子亮为阳成亭侯。  震少子奉,奉子敷,笃志博闻,议者以为能世其家。敷早卒,子众,亦传先业,以谒者仆射从献帝入关,累迁御史中丞。及帝东还,夜走度河,众率诸官属步从至太阳,拜侍中。建安二年,追前功封DB7D亭侯。

  震中子秉。

  秉字叔节,少传父业,兼明《京氏易》,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年四十余,乃应司空辟,拜侍御史,频出为豫、荆、徐、兗四州刺史,迁任城相。自为刺史、二千石,计日受奉,余禄不入私门。故吏赍钱百万遗之,闭门不受。以廉洁称。

  桓帝即位,以明《尚书》征入劝讲,拜太中大夫、左中郎将,迁侍中、尚书。帝时微行,私过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风拔树,昼昏,秉因上疏谏曰:

  臣闻瑞由德至,灾应事生。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天不言语,以灾异谴告,是以孔子迅雷风烈必有变动。《诗》云:“敬天之威,不敢驱驰。”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庙之事,则銮旗不驾。故《诗》称“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诫,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B231游!降乱尊卑,等威无序,侍卫守空宫,绂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上负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得备纳言,又以薄学,充在讲劝,特蒙哀识,见照日月,恩重命轻,义使士死,敢惮摧折,略陈其愚。

  帝不纳。秉以病乞退,出为右扶风。太尉黄琼惜其去朝廷,上秉劝讲帷幄,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是时,大将军梁冀用权,秉称病。六年,冀诛后,乃拜太仆,廷太常。

  延熹三年,白马令李云以谏受罪,秉争之不能得,坐免官,归田里。其年冬,复征拜河南尹。先是中常侍单超弟匡为济阴太守,以臧罪为刺史第五种所劾,窘急,乃赂客任方刺兗州从事卫羽。事已见《种传》。及捕得方,囚系洛阳,匡虑秉当穷竟其事,密令方等得突狱亡走。尚书召秉诘责,秉对曰:“《春秋》不诛黎比而鲁多盗,方等无状,衅由单匡。刺执法之吏,害奉公之臣,复令逃窜,宽纵罪身,元恶大憝,终为国害。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而秉竟坐输作左校,以久旱赦出。

  会日食,太山太守皇甫规等讼秉忠正,不宜久抑不用。有诏公车征秉及处士韦著,二人各称疾不至。有司并效秉、著大不敬,请下所属正其罪。尚书令周景与尚书边韶议奏:“秉儒学侍讲,常在谦虚;著隐居行义,以退让为节。俱征不至,诚违侧席之望,然逶迤退食,足抑苟进之风。夫明王之世,必有下召之臣,圣朝弘养,宜用优游之礼。可告在所属,喻以朝庭恩意。如遂不至,详议其罚。”于是重征,乃到,拜太常。

  五年冬,代刘矩为太尉。是时,宦官方炽,任人及子弟为官,布满天下,竞为贪淫,朝野嗟怨。秉与司空周景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人,自顷所征,皆特拜不试,致盗窃纵恣,怨讼纷错。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势,而今枝叶宾客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残,塞灾谤。请下司隶校尉、中二千石、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实核所部,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三府廉察有遗漏,续上。”帝从之。于是秉条奏牧守以下匈奴中郎将燕瑗、青州刺史羊亮、辽东太守孙諠等五十余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

  时,郡国计吏多留拜为郎,秉上言三署见郎七百余人,帑臧空虚,浮食者众,而不良守相,欲因国为池,浇濯衅秽。宜绝横拜,以塞觊觎之端。自此终桓帝世,计吏无复留拜者。  七年,南巡园陵,特召秉从。南阳太守张彪与帝微时有旧恩,以车驾当至,因傍发调,多以入私。秉闻之,下书责让荆州刺史,以状副言公府。及行至南阳,左右并通奸利,诏书多所除拜。秉复上疏谏曰:“臣闻先王建国,顺天制官。太微积星,名为郎位,入奉宿卫,出牧百姓。皋陶诫虞,在于官人。顷者道路拜除,恩加竖隶,爵以货成,化由此败,所以俗夫巷议,白驹远逝,穆穆清朝,远近莫观。宜割不忍之恩,以断求欲之路。”于是诏除乃止。  时,中常侍侯览弟参为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明年,秉劾奏参,槛车征诣廷尉。参惶恐,道自杀。秉因奏览及中常侍具瑗曰:

  臣案国旧典,宦竖之官,本在给使省闼,司昏守夜,而今猥受过宠,执政操权。其阿谀取容者,则因公褒举,以报私惠;有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肆其凶忿。居法王公,富拟国家,饮食极肴膳,仆妾盈纨素,虽季氏专鲁,穰侯擅秦,何以尚兹!案中常侍侯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灭,览顾知衅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昔懿公刑邴歜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之难,《春秋》书之,以为至戒。盖郑詹来而国乱,四佞放而众服。以此观之,容可近乎?览宜急屏斥,投畀豺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请免官送归本郡。

  书奏,尚书召对秉掾属曰:“公府外职,而奏劾近官,经典汉制有故事乎?”秉使对曰:“《春秋》赵鞅以晋阳之甲,逐君侧之恶。传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诘责,文帝从而请之。汉世故事,三公之职无所不统。”尚书不能诘。帝不得已,竟免览官,而削瑗国。每朝廷有得失,辄尽忠规谏,多见纳用。

  秉性不饮酒,又早丧夫人,遂不复娶,所在以淳白称。尝从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八年薨,时年七十四,赐茔陪陵。子赐。  赐字伯献。少传家学,笃志博闻。常退居隐约,教授门徒,不答州郡礼命。后辟大将军梁冀府,非其好也。出除陈仓令,因病不行。公车征不至,连辞三公之命。后以司空高第,再迁侍中、越骑校尉。

  建宁初,灵帝当受学,诏太傅、三公选通《尚书》桓君章句宿有重名者,三公举赐,乃侍讲于华光殿中。迁少府、光禄勋。  熹平元年,青虵见御坐,帝以问赐,赐上封事曰:

  臣闻和气致祥,乖气致灾,休征则五福应,咎征则六极至。夫善不妄来,灾不空发。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虽未形颜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阴阳为其变度。以此而观,天之与人,岂不符哉?《尚书》曰:“天齐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征也。夫皇极不建,则有蛇龙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两蛇斗于郑门,昭公殆以女败;康王一朝晏起,《关雎》见几而作。夫女谒行则谗夫昌,谗夫昌则苞苴通,故殷汤以之自戒,终济亢旱之灾。惟陛下思乾刚之道,别内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抑皇甫之权,割艳妻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殷戊、宋景,其事甚明。

  二年,代唐珍为司空,以灾异免。复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五年,代袁隗为司徒。是时朝廷爵授,多不以次,而帝好微行,游幸外苑。赐复上疏曰:

  臣闻天生蒸民,不能自理,故立君长使司牧之,是以唐、虞兢兢业业,周文日昊不暇,明慎庶官,俊乂在职,三载考绩,以观厥成。而今所序用无佗德,有形势者,旬日累迁,守真之徒,历载不转,劳逸无别,善恶同流,《北山》之诗,所为训作。又闻数微行出幸苑囿,观鹰犬之势,极B231游之荒,政事日堕,大化陵迟。陛下不顾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美踪,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欲直景,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宜绝慢傲之戏,念官人之重,割用板之恩,慎贯鱼之次,无令丑女有四殆之叹,遐迩有愤怨之声。臣受恩偏特,忝任师傅,不敢自同凡臣,括囊避咎,谨自手书密上。

  后坐辟党人免。复拜光禄大夫。光和元年,有虹蜺昼降于嘉德殿前,帝恶之,引赐及议郎蔡邕等入金商门崇德署,使中常侍曹节、王甫问以祥异祸福所在。赐仰天而叹,谓节等曰:“吾每读《张禹传》,未尝不愤恚叹息,既不能竭忠尽情,极言其要,而反留意少子,乞还女婿。朱游欲得尚方斩马剑以理之,固其宜也。吾以微薄之学,充先师之末,累世见宠,无以报国。猥当大问,死而后已。”乃书对曰:  臣闻之经传,或得神以昌,或得神以亡。国家休明,则鉴其德;邪辟昏乱,则视其祸。今殿前之气,应为虹蜺,皆妖邪所生,不正之象,诗人所谓D742蝀者也。于《中孚经》曰:“蜺之比,无德以色亲。”方今内多嬖幸,外任小臣,上下并怨,喧哗盈路,是以灾异屡见,前后丁宁。今复投蜺,可谓孰矣。案《春秋谶》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及。昔虹贯牛山,管仲谏桓公无近妃宫。《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今妾媵嬖人阉尹之徒,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下,招会群小,造作赋说,以虫篆小技见宠于时,如B079兜、共工更相荐说,旬月之间,并各拔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郄俭、梁鹄俱以便辟之性,佞辨之心,各受丰爵不次之宠,而令搢绅之徒委伏田亩,口诵尧、舜之言,身蹈绝俗之行,弃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处,从小人之邪意,顺无知之私欲,不念《板》、《荡》之作,虺蜴之诫。殆哉之危,莫过于今。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惟陛下慎经典之诫,图变复之道,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内亲张仲,外任山甫,断绝尺一,抑止B231游,留思庶政,无敢怠遑。冀上天还威,众变可弭。老臣过受师傅之任,数蒙宠异之恩,岂敢爱惜垂没之年,而不尽其忄娄々之心哉!

  书奏,甚忤曹节等。蔡邕坐直对抵罪,徙朔方。赐以师傅之恩,故得免咎。

  其冬,行辟雍礼,引赐为三老。复拜少府、光禄勋,代刘郃为司徒。帝欲造毕圭灵琨苑,赐复上疏谏曰:

  窃闻使者并出,规度城南人田,欲以为苑。昔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驱之礼,薪莱刍牧,皆悉往焉。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以为苑囿,坏沃衍,废田园,驱居人,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顺四节也,宜惟夏禹卑宫,太宗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

  书奏,帝欲止,以问侍中任芝、中常侍乐松。松等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令筑苑。

  四年,赐以病罢。居无何,拜太常,诏赐御府衣一袭,自所服冠帻绶,玉壶革带,金错钩佩。

  五年冬,复拜太尉。中平元年,黄巾贼起,赐被召会议诣省B22B,切谏忤旨,因以寇贼免。

  先是,黄巾帅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E771百姓,天下繦负归之。赐时在司徒,召掾刘陶告曰:“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且欲切敕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陶对曰:“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赐遂上书言之。会去位,事留中。后帝徙南宫。阅录故事,得赐所上张角奏及前侍讲注籍,乃感悟,下诏封赐临晋侯,邑千五百户。初,赐与太尉刘宽、司空张济并入侍讲,自以不宜独受封赏,上书愿分户邑于宽、济。帝嘉叹,复封宽及济子,拜赐尚书令。数日出为廷尉,赐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皋陶不与焉,盖吝之也。”遂固辞,以特进就第。

  二年九月,复代张温为司空。其月薨。天子素服,三日不临朝,赠东园梓器EB78服,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策曰:“故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帷幄,遂阶成勋,以陟大猷。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七在卿校,殊位特进,五登衮职,弭难B06C宁。虽受茅土,未答厥勋,哲人其萎,将谁谘度!朕甚惧焉。礼设殊等。物有服章。今使左中郎将郭仪持节追位特进,赠司空骠骑将军印绶。”及葬,又使侍御史持节送丧,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鼓吹,又敕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公卿已下会葬。谥文烈侯。及小祥,又会焉。子彪嗣。

  彪字文先,少传家学。初举孝廉,州举茂才,辟公府,皆不应。熹平中,以博习旧闻,公车征拜议郎,迁侍中、京兆尹。光和中,黄门令王甫使门生于郡界辜榷官财物七千余万,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司隶校尉阳球因此奏诛甫,天下莫不惬心。征还为侍中、五官中郎将,迁颍川、南阳太守,复拜侍中,三迁永乐少府、太仆、卫尉。

  中平六年,代董卓为司空,其冬,代黄琬为司徒。明年,关东兵起,董卓惧,欲迁都以违其难。乃大会公卿议曰:“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宫洛阳,于今亦十世矣。案《石包谶》,宜徙都长安,以应天人之意。”百官无敢言者。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昔关中遭王莽变乱,宫室焚荡,民庶涂炭,百不一在。光武受命,更都洛邑。今天下无虞,百姓乐安,明公建立圣主,光隆汉祚,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石包室谶》,妖邪之书,岂可信用?”卓曰:“关中肥饶,故秦得并吞六国。且陇右材木自出,致之甚易。又杜陵南山下有武帝故瓦陶灶数千所,并功营之,可使一朝而辨。百姓何足与议!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驱之,可令诣沧海。”彪曰:“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国计邪?”太尉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卓不答。司空荀爽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图之,此秦、汉之势也。”卓意小解。

  爽私谓彪曰:“诸君坚争不止,祸必有归,故吾不为也。”议罢,卓使司隶校尉宣播以灾异奏免琬、彪等,诣阙谢,即拜光禄大夫。十余日,迁大鸿胪。从入关,转少府、太常,以病免。复为京兆尹、光禄勋,再迁光禄大夫。三年秋,代淳于嘉为司空,以地震免。复拜太常。兴平元年,代朱F651为太尉,录尚书事。及李C765、郭B023之乱,彪尽节卫主,崎岖危难之间,几不免于害。语在《董卓传》。及车驾还洛阳,复守尚书令。  建安元年,从东都许。时天子新迁,大会公卿,兗州刺史曹操上殿,见彪色不悦,恐于此图之,未得宴设,托疾如厕,因出还营。彪以疾罢。时,袁术僭乱,操托彪与术婚姻,诬以欲图废置,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操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易》称’积善余庆’,徒欺人耳。”操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邵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缨緌搢绅所以瞻仰明公者,以公聪明仁智,辅相汉朝,举直厝枉,致之雍熙也。今横杀无辜,则海内观听,谁不解体!孔融鲁国男子,明日便当拂衣而去,不复朝矣。”操不得已,遂理出彪。  四年,复拜太常,十年免。十一年,诸以恩泽为侯者皆夺封。彪见汉祚将终,遂称脚挛不复行,积十年。后子脩为曹操所杀,操见彪问曰:“公何瘦之甚?”对曰:“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操为之改容。

  脩字德祖,好学,有俊才,为丞相曹操主簿,用事曹氏。及操自平汉中,欲因讨刘备而不得进,欲守之又难为功,护军不知进止何依。操于是出教,唯曰:“鸡肋”而已。外曹莫能晓,脩独曰:“夫鸡肋,食之则无所得,弃之则如可惜,公归计决矣。”乃令外白稍严,操于此回师。脩之几决,多有此类。修又尝出行,筹操有问外事,乃逆为答记,敕守舍兒:“若有令出,依次通之。”既而果然。如是者三,操怪其速,使廉之,知状,于此忌脩。且以袁术之甥,虑为后患,遂因事杀之。

  脩所著赋、颂、碑、赞、诗、哀辞、表、记、书凡十五篇。

  及魏文帝受禅,欲以彪为太尉,先遣使示旨。彪辞曰:“彪备汉三公,遭世倾乱,不能有所补益。耄年被病,岂可赞惟新之朝?”遂固辞。乃授光禄大夫,赐几杖衣袍,因朝会引见,令彪着布单衣,鹿皮冠,杖而入,待以宾客之礼。年八十四,黄初六年卒于家。自震至彪,四世太尉,德业相继,与袁氏俱为东京名族云。

  论曰: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诚以负荷之寄,不可以虚冒,崇高之位,忧重责深也。延、光之间,震为上相,抗直方以临权枉,先公道而后身名,可谓怀王臣之节,识所任之体矣。遂累叶载德,继踵宰相。信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先世韦、平,方之蔑矣。

  赞曰:“杨氏载德,仍世柱国。震畏四知,秉去三惑。赐亦无讳,彪诚匪忒。脩虽才子,渝我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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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变黄宪徐稺姜肱申屠蟠

  《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孔子称“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也”。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诚也。故其行也,则濡足蒙垢,出身以效时,及其止也,则穷栖茹菽,臧宝以迷国。

  太原闵仲叔者,世称节士,虽周党之洁清,自以弗及也。党见其含菽饮水,遗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应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劳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惧;今见明公,喜惧皆去。以仲叔为不足问邪,不当辟也。辟而不问,是失人也。”遂辞出,投劾而去。复以博士征,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贫,不能得肉,日买猪肝一片,屠者或不肯与,安邑令闻,敕吏常给焉。仲叔怪而问之,知,乃叹曰:“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寿终。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少亦修清节。资财千万,父越卒,悉散与九族。隐居山泽,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县广武,闻恁名节,相约不入荀氏闾。光武征,以病不至。永平初,东平王苍为骠骑将军,开东B22B延贤俊,辟而应焉。及后朝会,显宗戏之曰:“先帝征君不至,骠骑辟君而来,何也?”对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来。骠骑执法以检下,故臣不敢不至。”后月余,罢归,卒于家。  桓帝时,安阳人魏桓,字仲英,亦数被征。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悉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喂桓生行死归,宗诸子何有哉!”遂引身不出。

  若二三子,可谓识去就之概,候时而处。夫然,岂其枯槁苟而己哉?盖诡时审己,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风流,区而载之。

  周燮字彦祖,汝南安城人,决曹掾燕之后也。燮生而钦颐折頞,丑状骇人。其母欲弃之,其父不听,曰:“吾闻贤圣多有异貌。兴我宗者,乃此兒也。”于是养之。

  始在髫ED23,而知廉让;十岁就学,能通《诗》、《论》;及长,专精《礼》、《易》。不读非圣之书,不修贺问之好。有先人草庐结于冈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给。非身所耕渔,则不食也。乡党宗族希得见者。  举孝廉,贤良方正,特征,皆以疾辞。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币聘燮,及南阳冯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礼。宗族更劝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为国。自先世以来,勋宠相承,君独何为呜东冈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隐处巢穴,追绮季之迹,而犹显然不远父母之国,斯固以滑泥扬波,同其流矣。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因自载到颍川阳城,遣门生送敬,遂辞疾而归。良亦载病到近县,送礼而还。诏书告二郡,岁以羊、酒养病。

  良字君郎。出于孤微,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从佐。奉檄迎督邮,即路慨然,耻在厮役,因坏车杀马,毁裂衣冠,乃遁至犍为,从杜抚学。妻子求索,踪迹断绝。后乃见草中有败车死马,衣裳腐朽,谓为虎狼盗贼所害,发丧制服。积十许年,乃还乡里。志行高整,非礼不动,遇妻子如君臣,乡党以为仪表。燮、良年皆七十余终。  黄宪字叔度,汝南慎阳人也。世贫贱,父为牛医。

  颍川荀淑至慎阳,遇宪于逆族,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未及劳问,逆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邪?”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兒来邪?”对曰:“良不见叔度,不自以为不及;既睹其人,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难得而测矣。”同郡陈蕃、周举常相谓曰:“明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及蕃为三公,临朝叹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绶矣。”太守王龚在郡,礼进贤达,多所降致,卒不能屈宪。郭林宗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退,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林宗。林宗曰:“奉高之器,譬诸B239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宪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之,暂到京师而还,竟无所就。年四十八终,天下号曰“征君”。  论曰:“黄宪言论风旨,无所传闻,然士君子见之者,靡不服深远,去C045吝。将以道周性全,无德而称乎?余曾祖穆侯以为宪隤然其处顺,渊乎其似道,浅深莫臻其分,清浊未议其方。若及门于孔氏,其殆庶乎!故尝著论云。

  徐稺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

  时陈蕃为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稺不免之,既谒而退。蕃在郡不接宾客,惟稺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  延熹二年,尚书令陈蕃、仆射胡广等上疏荐稺等曰:“臣闻善人天地之纪,政之所由也。《诗》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国。’天挺俊B06C,为陛下出,当辅弼明时,左右大业者也。伏见处士豫章徐稺、彭城姜肱、汝南袁闳、京兆韦著、颍川李昙,德行纯备,著于人听。若使擢登三事,协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月矣。”桓帝乃以安车玄纁,备礼征之,并不至。帝因问蕃曰:“徐稺、袁闳、韦著谁为先后?”蕃对曰:“闳生出公族,闻道渐训。著长于三辅礼义之俗,所谓不扶自直,不镂自雕。至于稺者,EBBC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杰出,宜当为先。”

  稺尝为太尉黄琼所辟,不就。及琼卒归葬,稺乃负粮徒步到江夏赴之,设鸡酒薄祭,哭毕而去,不告姓名。时会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数十人,闻之,疑其稺也,乃选能言语生茅容轻骑追之。及于涂,容为设饭,共言稼穑之事。临诀去,谓容曰:“为我谢郭林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宁处?”及林宗有母忧,稺往吊之,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众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诗》不云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吾无德以堪之。”

  灵帝初,欲蒲轮聘稺,会卒,时年七十二。

  子胤字季登,笃行孝悌,亦隐居不仕。太守华歆礼请相见,固病不诣。汉末寇贼从横,皆敬胤礼行,转相约敕,不犯其闾。建安中卒。

  李昙字云,少孤,继母严酷,昙事之愈谨,为乡里所称法。养亲行道,终身不仕。

  姜肱字伯淮,彭城广戚人也。家世名族。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闻。其友爱天至,常共卧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恋,不能别寝,以系嗣当立,乃递往就室。  肱博通《五经》,兼明星纬,士之远来就学者三千余人。诸公争加辟命,皆不就。二弟名声相次,亦不应征聘,时人慕之。  肱尝与季江谒郡,夜于道遇盗,欲杀之。肱兄弟更相争死,贼遂两释焉,但掠夺衣资而已。既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它辞,终不言盗。盗闻而感悔,后乃就精庐,求见征君。肱与相见,皆叩头谢罪,而还所略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

  后与徐稺俱征,不至。桓帝乃下彭城使画工图其形状。肱卧于幽暗,以被韬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风。工竟不得见之。

  中常侍曹节等专执朝事,新诛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欲借宠贤德,以释众望,乃白征肱为太守。肱得诏,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虚获实,遂藉身价。明明在上,犹当固其本志,况今政在阉竖,夫何为哉!”乃隐身遁命,远浮海滨。再以玄纁聘,不就。即拜太中大夫,诏书至门。肱使家人对云“久病就医”。遂羸服间行,窜伏青州界中,卖卜给食。召命得断,家亦不知其处,历年乃还。年七十七,熹平二年终于家。弟子陈留刘操追慕肱德,共刊石颂之。

  申屠蟠字子龙,陈留外黄人也。九岁丧父,哀毁过礼。服除,不进酒肉十余年。每忌日,辄三日不食。

  同郡缑氏女玉为父报仇,杀夫氏之党,吏执玉以告外黄令梁配,配欲论杀玉。蟠时年十五,为诸生,进谏曰:“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时,尚当表旌庐墓,况在清听,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为谳得减死论。乡人称美之。  家贫,佣为漆工。郭林宗见而奇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辞让之曰:“申屠蟠禀气玄妙,性敏心通,丧亲尽礼,几于毁灭。至行美义,人所鲜能。安贫乐潜,味道守真,不为燥湿轻重,不为穷达易节。方之于邕,以齿则长,以德则贤。”

  后郡召为主簿,不行。遂隐居精学,博贯《五经》,兼明图纬。始与济阴王子居同在太学,子居临殁,以身托蟠,蟠乃躬推辇车,送丧归乡里。遇司隶从事于河、巩之间,从事义之,为封传护送,蟠不肯受,投传于地而去。事毕还学。

  太尉黄琼辟,不就。及琼卒,归葬江夏,四方名豪会帐下者六七千人,互相谈论,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与相酬对,既别,执蟠手曰:“君非聘则征,如是相见于上京矣。”蟠勃然作色曰:“始吾以子为可与言也,何意乃相拘教乐贵之徒邪?”因振手而去,不复与言。再举有道,不就。

  先是京师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E45D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党锢,或死或刑者数百人,蟠确然免于疑论。后蟠友人陈郡冯雍坐事系狱,豫州牧黄琬欲杀之。或劝蟠救雍,蟠不肯行,曰:“黄子琰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虽往何益!”琬闻之,遂免雍罪。

  大将军何进连征不诣,进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黄忠书劝曰:“前莫府初开,至如先生,特加殊礼,优而不名,申以手笔,设几杖之坐。经过二载,而先生抗志弥高,所尚益固。窃论先生高节有余,于时则未也。今颍川荀爽载病在道,北海郑玄北面受署。彼岂乐羁牵哉,知时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隐,遭时则放声灭迹,巢栖茹薇。其不遇也,则裸身大笑,被发狂歌。今先生处平壤,游人间,吟典籍,袭衣裳,事异昔人,而欲远蹈其迹,不亦难乎!孔氏可师,何必首阳。”蟠不答。

  中平五年,复与爽、玄及颍川韩融、陈纪等十四人并博士征,不至。明年,董卓废立,蟠及爽、融、纪等复俱公车征,惟蟠不到。众人咸劝之,蟠笑而不应。居无几,爽等为卓所胁迫,西都长安,京师扰乱。及大驾西迁,公卿多遇兵饥,室家流散,融等仅以身脱。唯蟠处乱末,终全高志。年七十四,终于家。  赞曰:琛宝可怀,贞期难对。道苟违运,理用同废。与其遐栖,岂若蒙秽?凄凄硕人,陵阿穷退。韬伏明姿,甘是堙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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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八王列传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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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四十二 食货八-新元史

志第四十二 食货八 △海运伯颜海运之议,事便而费省,然卒有不虞,则举千百人之命投于不讨之渊,非若近世舟航之利,可以保万全而无覆溺之患也。今考其事故,粮则一岁所损坏者,

周黄徐姜申屠列传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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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四十二 食货八

△海运伯颜海运之议,事便而费省,然卒有不虞,则举千百人之命投于不讨之渊,非若近世舟航之利,可以保万全而无覆溺之患也。今考其事故,粮则一岁所损坏者多至十余万石,少亦四五千石,其军人、水手之漂溺者可知矣。重利而轻民命,岂仁人之政哉。至元十九年,初命上海总管罗壁、张瑄、朱清造海船六十艘,募水手,同官军自海道漕运江南粮四万六千余石。明年三月,至直沽,从丞相伯颜之议也。“先是伯颜入临安,而淮东之地犹为朱守,乃命张瑄等自崇明州募船,载亡宋库茂图籍,由海边运至直沽。又命造鼓儿船,运浙西粮涉江入淮,达于黄河,逆水至中滦早站,运至淇门,入御河,接运以达京师。后用总管姚焕议,开济州泗河,自淮入泗,自泗入大清河,由利津河口大海。因海口壅沙,又从东阿旱站运至临清,入御河,并开胶菜河过,通直沽之海运。至十九年,伯颜见河运劳技不资而无成效,追思般运亡宋库藏图籍之事,以为海运可行;奏命江淮行省限六十日,造平底海船六十艘,委上海总管罗壁、张瑄、朱清等,载官粮四万六千余石,创行海运,沿山求山奥以抵直沽。然风泛失时,本年不能抵岸,在山东刘家岛压冬。至二十年三月,放莱州洋,始达直沽。因内河浅涩,就于直沽交卸。是年,置京畿、江淮都漕运司,漕江南粮。仍各置分司,催督纲运。以运稂多寡,为运官殿最。中书省奏:“南北粮饷,国之大计。前虽攒运,虚费财力,终无成功。盖措置乖方,用人不当,以致如是。今大郗漕运司止管淇门运至通州河西务,其中滦至淇门,通州河西务至大都陆运车站,别设提举司,不隶漕运司管领,扬州漕运司止管江南运至瓜州,至中滦水路,运副之押运人员不隶漕运司管领。甫北相去数千里,中间气力断绝,不相接济,所以粮过迟滞,官物亏陷失误,支持所关甚大。比以省臣奏准,京畿、江淮设都漕运使二,旧官尽行革去,其江淮漕运司。除江南运至瓜州依旧管领外,将沽司官一半置于瓜州,一半于中滦、荆山上下行司,专以催督纲运。每岁须运稂二百万石到于中滦,取京畿漕运司通关收附,申呈扬州行省为照。京畿清运司自中滦运至大都,仍将中滦至淇门,河西务至大都车站,拨隶本司管领,其漕运司官一半于大都置司,一半于申滦、淇门上下行司,专以催督纲运。每岁须运粮二百万石至都,取省仓足数抄凭,申呈户部为照。岁终考校运及额数者为最,不及者为殿。当该运司一最升一等,任满别行迁转;一殿降一等,次年又殿,则黜之。”从之。二十年,右丞麦术丁等奏王积翁言:“亡宋都汴时,每年运粮六百万石。如今江南粮多,若运至京师,米价自贱。诏使臣等议之,窃维运粮之事为广输运之途,今止中滦一处漕运,仅运三十万石。近者阿八赤新开一河,又奥赤经由济州开挑一河,又黄河迤上有沁河可以开挑一河,遣人相视,令脱忽思赍绘图呈奏。如此等河道一一成就,则运粮数目自多。”上曰:“朕览图,宜如卿所奏。”是年八月,总计一岁海运、河运所至者粮二十八万石。丞相和鲁火孙、参议秃鲁花等奏言:“扬州以船一百四十六运粮五万石,四万六千石已到。其余六仍未到,必遭风覆没。闻海中有径直之过,乞遣人试验。”又奏:阿八赤新河运粮二万余石,又东平府南奥符赤新开河运粮三万二千石,暨御河常年攒运河过粮,总二十八万石,俱已至都。“上称善。是年十一月,丞相和鲁火孙等奏:“阿八赤新挑河追迤南,用船一百九十四艘,运粮四万八千九百六十一石。其船一百四般内损坏讫粮五千五十一石外,船九十艘,该粮二万三千九百九石。凡粮之至者,与已损坏者,具数以闻。”诏以问阿八赤,阿八赤言:“扬州运船不坚,又沿海岸行,故多损坏,非预臣事。臣所将五十艘,才失其四,其余当以风泛末至一省臣言。”阿八赤新河口侯潮以人,所损甚多,民亦苦之。今欲造小船五百艘。建仓三处。”上曰:“伯颜运粮之道,与阿八赤所开河相通否?”对曰:“不通也。呵八赤之言非实,今春海运,其船一百四十八艘皆已至,其不至者七艘而巳。前命以其事属忙兀斛,今忙兀斛来言:“用此道运粮,为船二百七十,所失者十有九,今皆得之矣。”上曰:“果如是,阿八赤不必用。忙兀斛好人也。俟其来使,由海道攒运。阿八赤新挑河可废。已而伯颜与平章政事札散、右丞麦术丁等奏:“海运之事,两南人言,胡廷若付脚钱,愿以私力,岁各运十万石至京师,乞与职名。臣等议:朱清原有金牌,今授中万户。换虎符,张招讨之子,现带银牌,换金牌为千户,忙兀斛现带金虎符为一府达鲁花赤,余一府以万户之无军而带虎符者为达鲁花赤。“从之。二十一年,右丞麦术丁等奏:“斡奴鲁、忙兀斛三次文书言:‘阿八赤新开河,损多益少,无济漕运,其水手军人等二万、艘千般俱闲不用,乞忖臣等岁运粮一百万石。’臣等前奉敕与忙兀斛议行海运,今己送粮回讫。又朱清等各愿粮运十万石。又囊家歹孙万户请得此船,与军人、水手以充海运。臣于伯颜等议:以阿八赤河道所用水手五千、兵五千、船一千艘付扬州行省,教习海运。其余水手五千、兵五千就驾平滦船,从利淖海道运根。”从之。遂罢阿八赤所开河。二十二年二月,参政不鲁迷失海牙等奏:“自江南每岁运粮一百万石,从海追运者十万石,从阿八赤、乐二人新挑河道运者六十万石,从奥行赤所挑济州河实道运者三十万石。今阔阔你敦等言:济州河追船缺。臣等议,令三省造船三千艘以济运。”从之。二十三年,又以征日本所造船给沿海居民运稂,用平章阿必失哈、参政秃鲁花之议也。是年,平章薛彻干等奏海边运粮四年,凡一百万石,至京师者八十四万石,不至者一十七万石。运者育:“江南斗小,至此斗大,以此折耗者有之。又因船坏弃米有之,已责令赔偿矣。若人船俱没,不知应赔否?”上曰:“没于水,安能使赔。其免之。”二十四年,立行泉府司,专领海运,增置万户府二,总为四万户府。都漕运海船上万户府,亦速为首,与张文龙等勾当。平江等处运粮万户府,忙兀斛为首,与费拱辰、张文彪等勾当。孛兰奚等海道运粮万户府。与朱虎等勾当。是年,始罢东平河运,专用海运矣。二十五年,丞相桑哥,平章铁木儿、呵鲁浑彻里等奏,“住者岁运江南粮一百万石,在后止运七十万石。今养济百姓用粮多,宜增运一百万石。”从之。是年二月,分且漕司二。《百官志》作二十四年。都漕运使司于河西务置司,自济州东阿起,并御河上下,至直沽、河西务、李二寺、通州、坝河等处,水陆攒运,接运海追粮及各仓一切公本,并隶本司管领。京畿都漕运使司站车赴各仓运粮,本司先将半印勘合,支簿开发,都漕运使司收管,然后押印勘合关文,开坐所运粮数交押运官赍住都漕运使司投下,比对元发半印号簿相同,都漕运使司亦同勘合下仓支拔交装。毋致刁蹬停滞。就取押运官明白收管,随即具交装讫粮数,行移京畿都漕运司使照会,行下省仓,依数受管。仍勒押运官须用心关防车户般运交纳,如有短少,即追赔数足,及取押运官招伏治罪。都漕运便司凡支粮并船人粮马料,须依例置立勘合号簿,明白书填押印勘合文帖,下仓放支。非奉省部明文。勿得擅支。京畿清运使司应管各仓分收支见在,并趱运粮旬申月数目,及应觑各仓关防事理,仰户部照例行下本司,须依例申部呈省。二十七年,丞相桑哥等奏:“自江南每运来者,薛彻秃、孛兰奚、朱、张等万户及千户、百户今岁勤劳尤甚,乞每人赐衣一袭一上曰。”南人爱毳段,其各赐毳段一端。”二十八年八月,平章不忽木等奏:“海边运粮,朱清张瑄万户言:‘往岁运粮,止以臣等二万户府,自去年隶泉府司,沙不丁再掭二万户运粮,百姓艰难,所有折耗,俱责臣等。乞胡廷伶悯,罢二府,或委他人。’”上曰:“彼所言是也。止令二府运之。“又奏:“朱张二万户,‘或有疑臣等者,乞留臣等在此,令臣之子代运。’”上曰,“安用如此,止以朱张二万户运之。“是月,并海边都漕运为二万户府,张瑄以骠骑卫上将军、淮东边宜慰使效领海追都漕运万户府事,朱清以骠骑卫上将军、江东边宣慰使兼领海追都漕运万户府本。张瑄管领,每年以十分为率,该运六分;朱清每年以十分为率,该运四分。二十九年,平章政事不忽木、阇里等奏:“淮海艄工、水手人等,选择可用者,雇直如例给之,每户妻子以五口为率,给以粮,免其杂泛差役。”从之。三十年,以朱文龙为海漕都漕万户,赐虎符,捉调香糯事,设千户一,百户三。元贞元年,丞相完泽、平章赛典赤等奏:“朱、张海运,往岁一百万石,或增其数。如岁不登,百姓艰食,实赖海运济之。豪、懿等州并商丽境,连年饥馑,亦仰运粮赈济。今岁丰米贱,若仍前海运,切恐未宜。去岁会计,只运三十万石。今应如上年例,亦运三十万百。”又奏:“每年海运,以十分为卒,张万户运六分,朱万户运四分。今朱万户言,乞均分停运。“并从之。二年,谕行省、行台诸司,毋沮坏海边运粮都漕运万户事,违者罪之。大德六年,从参知政事张文彪言,海边运粮万户府官属,听本府自行举保。文彪瑄之子也。是年,户部言:“船户节次逃亡,究其源由,益因漕司失于拘钤。纵纲宫人等恣意侵渔,或将有力之家影占,不令上船当役,或将招伏逃户不申官起遣,以致靠损在船人户。合令漕司取勘实在船户,委官点勘,有缺役者先行著落。纲官雇人代替,须拘本户到官断罪,受赃者验庄追断,仍除名。”中书省议从之。七年,张瑄、朱清坐飞语论死,并籍其家,事瑄等传。中书省奏:“前者海过运粮,立万户府四,复并为二,且委付万户六员,前孛可孙札刺儿斛沙的为之长,建庆路达鲁花赤阿里之子日忽都鲁拙剌儿次之。余万户四员以先所委色目、汉人、南人内谨慎有才者如旧。仍带虎符。”又奏:“万户下,合委千户,镇抚、首领七十员内,受宣命金牌六十有七员,就带者三十有九,创降金牌者二十有八,受敕者三员。”并从之。至大二年,江浙行省言:“曩左者朱清、张瑄岁漕四五十万石至百余万石,时船多粮少,雇直均平。比岁赋敛横出,漕户困乏,迩亡者有之。今岁运稂三百万石。漕船不足,遣人于浙江、福建等处和雇民船,百姓骚动。本省左丞沙不丁言其弟合八失及马合谋但的、澉浦杨家等皆有船,且深知漕事,宜以为海追运粮都漕万户府,以私力输运官稂。万户、千户并如军官例承袭,宽恤漕户,增绐雇直,庶有成功。”诏以马合谋但的为遥授右丞、海外诸番宜慰使都元帅,领海边运粮万户府事。设千户百户所十,每所设达鲁花赤一,千户三,副千户二,百户四。三年,以朱清子虎,张瑄子文龙往治海漕,以所籍定一区田百顷给之。四年,中书省奉皇太子旨,遣刑部田侍郎、万户王仲温至江浙行省议海运事。时江东宁国、池、饶十太平等处及湖广、江西等处运粮至真州泊水湾,勒令海船从扬子江逆流而上,至泊水湾装发。海船重大底小,江流湍急,又多石矶,走沙涨浅,粮船损坏岁岁有之。于是以嘉兴、松江二属秋粮并江淮、江浙二总管府岁办粮充运,而免宁国、池、饶及湖广、江西等粮运,惟办运香糯米。旧例在直沽交卸后,万户朱虞龙将香糯米船直赴大都醴源仓送纳转交。河船般剥、偷窃、搀杂,交剖短少,船户困于赔累。请仍在直沽交卸。部议以醴源仓收纳行之已久,难于更易。沮其事不行。至正八年,漕运使贾击陈便宜二十余事,从其八事:一日京畿和籴,二日优恤漕司,三日接运委官,四曰通州总治预定委员,五日船户困于坝夫,清粮坏于坝户,六日疏浚运河,七日临清运粮万户府当隶漕司,八曰宜以宜忠船户付本司节制。盖历岁久,积弊深,公私困惫,鲁之所言区区补缀而已,无当于运漕之本计也。凡岁运之数:至元二十年,运粮四万六千五十石,运到四万二千一百七十二石,事故粮八百七十七石。二十一年,运粮一十万石,运到九万七百七十一石,事故粮九千二百二十八石。二十三年,运粮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三十石。运到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石。事故粮一十四万四千六百一十四石。二十四年,运粮三十万石,运到二十九万七千五百四十六石,事故粮二千四百五十三石。二十五年,运粮四十万石,运到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五石,事故粮二千三百四十四石。二十六年,运粮九十三万五十石,运到九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三石,事故粮一万五千五十七石。二十七年,运粮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运到一百五十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石,事故粮八万一千一百四十三石。二十八年,运粮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二百五十石。运到一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一十五石,事故粮二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五石。二十九年,运粮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运到一百三十六万一千五百一十三石,事故粮四万五千八百八十六石。三十年,运粮九十万八千石,运到五十万三千五百三十四石,事故粮一万九百九十九石。元贞元年,运粮三十四万五百石俱到。二年,运粮三十四万五百石,运到三十三万七千二十六石,事故粮三千四百七十三石。大德元年,运粮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运到六十四万八千一百三十六石,事故粮一万一百六十三石。二年,运粮七十四万二千五百一十石,运到七十万五千九百五十四石,事故粮三万六千七百九十六石。三年,运粮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俱到。四年,运粮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运到七十八万八千九百十八石,事故粮六千五百八十一石。五年,运粮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八石,运到七十六万九千六百五十百,事故粮二万六千八百七十八石。六年,运粮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百,运到一百三十二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事故粮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五石。七年,运粮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运到一百六十二万八千五百八石,事故粮三万九百八十二石。八年,运粮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运到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三百一十三石,事故粮九千五百九十六石。九年,运粮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运到一百七十九万五千三百四十七石,事故粮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石。十年,运粮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运到一百七十九万七千七十八石,事故粮一万一千一百二十一石。十一年,运粮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运到一百六十四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石,事故粮二万七百四十三石。至大元年,运粮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运到一百二十万二千五百三石,事故粮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五石。二年,运粮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运到二百三十八万六千三百石,事故粮七万七千九百四石。三年,运粮二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三石,运到二百七十一万六千九百一十三石,事故粮二十万九千六百一十九石。四年,运粮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十二石,运到二百七十七万三千一百六十六石,事故粮九万九千九百四十五石。皇庆元年,运粮二百八万三千五百五石,运到二百六万七千六百七十二石,事故粮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二石。二年,运粮一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运到六十五万四千三十六石,事故粮一十五万大千五百四十三石。旧志,至者二百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五石。延祐元年,运粮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运到二百三十五万六千六百六石,事故粮四万六千六百五十八石。三年,运粮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十四石,运到二百五十三万七千七百四十四石。四年,运粮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运到二百三十六万八千一百一十九石,事故粮七千二百二十五石。五年,运粮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百,运到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一十一石,事故粮一万一百二石。六年,运粮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运到二百九十八万六千七百一十七石,事故粮三万四千八百九十一石。七年,运粮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石,运到三百二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八石,事故粮一万六千七十八石。至治元年,运粮三百二十六万九千四百五十一石,运到三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事故粮三万六百八十五石。二年,运粮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及带起附余香白糯米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三石,运到三百二十四万六千四八十三石,事故粮二万三千五百九十九石。三年,运粮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运到二百七十九万八千六百一十三石,事故粮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二石。泰定元年,运粮三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运到二百七万七千二百七十八石,本故粮九千九百五十三石。二年,运粮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运到二百六十三万七千七百五十一石,事故粮三万三千四百三十二石。三年,运粮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运到三百三十五万一千三百六十二石,事故粮二万四千四百二十一石。四年,运粮三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运到三百一十三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石,事故粮一万五千二百八十七百。天历元年,运粮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运到三百二十一万五千四百二十四石,事故粮三万九千七百九十六石。二年,运粮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运到三百三十四万三百六石,事故粮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六石,旧纪:是年运至京师者一百四十万九千一百二十石。虞集《学古录》亦云,是年不至者七十万石,均与此不合。元统以后岁运之可考者:至正元年,益以江南之米,通计所运得三百八十万石。二年,又令江浙行省及中正院财赋总管拨赐诸人寺观之粮,尽数起运,得二百六十万石。十五年,江浙行省臣乞减海运,以苏民力,户部定议,本年税粮除免之外,其寺观并拨赐田粮,十月开仓尽行拘收,其不敷粮,拔至元折中统钞一百五十万定,于产米处籴一百五十万百以补之。十九年,遣兵部尚书伯颜帖木儿、户部尚书齐履亨征海运于江浙行省,命张士诚输米,方国珍具舟运米十有一万石至京师。二十年,又遣户部尚书王宗礼等至江浙,二十一年运米如十九年之数,九月又遣兵部尚书彻彻不花,侍郎韩祺往征海运。二十二年,运米十三万石,是年遗部尚书脱脱察儿、兵部尚书帖木儿至江浙。二十三年,又运米十三万石,九月又遣户部侍郎博罗帖木儿、监丞赛因不花征海运于张士诚,士诚托辞拒之,海运遂止于是岁云。至元二十二年,定江南民田税石,每石带鼠耗分例五升,官田减半。二十五年,定省仓、码头、仓站车、坝河船运合添耗粮例。南粮元破每石带耗一斗四升,海运至直沽每百四升,直沽每石一升三合,船运至河西务每石七合,河西务每百一升三合,船运至通州每石七合,通州每石一升三合,坝河运至大都每石一升,站车运至大都每百七合,省仓每石三升。今议每石带耗一斗七升五合,除元破外添三升五合。依旧破耗海运至直沽每石破四升,直沽一升三合。添被耗粮资运至,直沽至河西务每石一升二合,元被七合,添被五合;河西务破耗二升,元破一升三合,添破七合;船运河西务至通州每石破耗一升五合,元破七合,添被八合;通州仓二升,元破一升二合,添破七合;坝河、站车运至大都,每石破耗一升五合,元破一升,添破五合;省仓每石四升、元破三升,添破一升。北粮元破每石运至大都,通破耗米七升,河船运至河西务,每石破五合,河西务每石破一升二合,盘船河西务运至通州,每石破耗三合,通州仓每石破一升三合,站车运至大都每石五合,坝河运至大都每石七合,省仓每石二升五合。合议每石带耗八升二合,内除元破外,添一升三台。船运自唐村等处运至河西务,每石破七合,元破五合,添破二合。河西务仓每石一升五合,元破一升二合,添破三合。船运河西务至通州,每石破五合,元破三合,添破二合。通州仓每石破一升五合。坝河站车运至大都,每石破耗一升,元破七合,添破三合。省仓每石破三升,元破二升五合,添破五合。至元二十六年闰十月,省臣奏,“各仓官员言,往岁定鼠耗分例数少,仓官赔偿,破其家产,鬻其妻小者有之,因此多欠粮数。臣等图议,去年奏添南粮,自直沽里运至河西务,每石元破七合,今添五合;河西务运至通州,每石元破七合,今添八合;河西务仓内,每石元破一升三合,今添七合;通州仓内,每石元破一升三合,今添七合;坝河站车运至大都,每石元破一升,今添五合;省仓内每石元破三升,今添一升。北粮内,自厝村等处运至河西务,每石元破五合;今添二合,河西务仓每石元破一升三台,今添三合;河西务船运至通州,每石元破二合,今添二合;通州仓每石元破一升三合,今添二合;坝河站车运至大都,每石元被七合,今添三合;省仓每石元破二升五合,今添五合。”奏可。至元二十九年八月,完泽丞相等奏:“通州河西务仓官告说各仓收粮。前省官定拟鼠耗分例数少,至有鬻其妻子家产,尚赔纳不完,至今辛苦。臣等议甘,前省官所定鼠耗分例不匀,如今南北耗各年分例,比在先斟酌再定之。上曰:“如卿所奏,虽然,亦合用心,雀鼠能食多少,休因此教斛人作弊为盗欺诈,依旧听耗。”唐村等处船运至河西务北粮,每石破七合。直沽船运至河西务,每石被一升二合。河西务船运至通州李二寺,南粮每石一升五合,北粮每石五合。坝河站车运至大都省仓,南粮每石一升五合,北粮每石一升。今议拟听耗例,大都省仓元定破南粮每石四升,北粮每石三升,今议拟限年听耗,初年听耗南粮每石三升,北粮每石二升三合;次年听耗南粮每石二升,北粮一升五合。贮经三年以上,依元定听耗南粮每石四升,北粮每石三升。河西务、通州李二寺元定破耗南粮每石二升,北粮每石一升五合,今拟限年听耗,初年依元定破耗南粮每石二升,北粮一升五合,次年听耗南粮每石二升,北稂一升五合;次年听耗南粮每石三升,北粮每石二升三合;贮经三年以上,听耗南粮每石四升,北粮每石三升。直沽仓除对船交装不须破耗外,今拟一年须妥支运尽绝,南粮每石听耗二升,元定破耗一石三合,今拟添七合香糯、白梗破耗。大德三年,中书省准户部呈,依糙米例,定夺绿糙、粳米俱各散装,白梗、香莎糯米终用来布袋盛,以此参详,拟比附散装糙米破耗定例,三分中且减一分。海运至直沽,每石破耗八合,河西务至通州李二寺,每石破耗一升。如直沽装船经由通惠河径赴大都交卸,止依至通州李二寺,每石破耗一升八合。海运不给脚钞,就用系官海船官司召顾水手起运至杨村马头交卸。自开洋上海等处至杨村马头,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至元二十一年,始依千斤、百里脚价,每石支脚钱中统钞八两五钱九分。近海有力人户自行造船顾募梢水,定每石支钞八两五钱。至元二十九年,减作每石七两五钱。元贞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奏:“朱张海运粮,在先每石脚钱八两五钱,减为七两五钱。如今粮食诸物比在先甚贱,脚价亦合减少。臣等议每石宜减去一两,为六两五钱。”从之。糙白粳米就直沽交卸,每石支中统钞两五钱,香糯直赴大都醴源仓交纳,每石增钞五钱,计七两。大德七年,起运稻谷二十万石,每石脚钱中统钞五两。至大元年四月初十日,奏过海运粮脚价,每石六两五钱,如今粮食诸物涌贵,量添五钱为七两,已后不与照依先体例与六两五钱。至大三年,准尚书省咨,本省至大三年海运脚价每石添作至元钞一两六钱。春运每石量添至元钞三钱,通该至元钞一两六钱,夏运止依旧例不须添支,糙白粳每石至元钞一两六钱,香糯每百至元钞一两七钱。至大四年准中书省咨,该尚书省准本省咨,至大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奏准运粮脚价每一石支至元钞一两六钱,如今添为二两,稻谷一石元支至元钞一两,如今添为一两叫钱至元钞,本年为头脚价糙白粮每石至元钞二两,香糯每石至元钞二两八钱,稻谷每石一两四钱。皇庆二年十月二十五日,奏准斟酌地理远近,比元价之上添与脚钱,福建远船运糙粳每石一十三两,温、台、庆元船运糙粳每石一十一两五钱,香糯每石一十一两五钱,绍兴、浙西船运石一十一两,白粮价同,稻谷每石八两,黑豆每石依糙白粮例支钞一十一两,已后年分至今起运糙白粳香糯稻谷,依前支价年例预支,每岁八九月间。海道府权依上年运粮额数为则,扣算先支六分脚价,差官起省平江、庆元、温、台官库寄收,候都省坐到粮数,委定调省官职名,或十月十一月内海道府差官禀请省官,亲临平江路提调绐散。除庆、绍、温、台、两浙合该脚价,海边府差官前去与各路所委官一同给散外,本省提询官或有事故,改委左右司官前去海追府分派定春夏二运粮效,差官赴省贴支四分脚价,次年正月问咨请提调官亲诣海道府装发粮斛,给散贴支脚价,直至五六月间夏运开洋了毕还省。据天历二年海运正粮三百万石,脚价不等,散过中统钞六十四万九千七百二十八定二十八两五钱,并请运附余香白糯正粮三千四百七石三斗六升九合,钞七百三十八定三十四两七钱四分三厘,通计支散脚价钞六十五万五百一十二定一十三两二钱四分三厘。海运,每岁粮船于平江路刘家港等处聚瑄,由扬州路通州海门县黄连沙头万里长滩开洋,沿山捉屿至淮安路盐城县,历西海州、海宁府、东海县、密州、胶州界,放灵山洋投东北,取成山路,多有浅沙,行月余才抵成山。罗壁、朱清、张瑄讲究水程,自上海等处开洋,至扬州村马头下卸处,径过地名山川,经直多少迂回,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至元二十九年,朱清等建言,此路险恶,踏开生路,自刘家港开洋,近东南风疾,一日可至撑脚沙。彼有浅沙,日行夜泊,守伺西南便风,转过沙嘴,一日到于三沙洋子江。再遇西南风,一日至匾担沙大洪抛泊。来朝探洪行驾,一日可过万里长滩,透深才方开放大洋。先得西南顺风,一昼夜约行一千余里,到青水洋。得值东南风,三昼夜过黑水洋,望见沿津岛大山。再得东南风,一日夜可至成山,一日夜至刘家岛,又一日夜至芝罘岛,再一日夜至沙门岛。守得东南便风,可放莱州大洋,三日三夜方到界河口。前后俱系便风,经直水程约半月可达。如风水不便,迂回盘折,或至一月四十日之上方能到彼。倘值非常风阻,难度程限。明年又以粮船自刘家港开洋,过黄连沙,铸西行驶至胶西,投东北取成山,亦为不便。继委千户殷明略,踏开生路,自刘家港开洋,至崇明州三沙放洋,望东行驶大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取瑄取薪水毕,到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至今为便。皆行北道,风水险恶。至元十九年为始,年例粮船聚于刘家港人海,由黄大郎觜、白茆撑脚、唐浦等处一带,率皆沙浅,其洪道阔卸,无千丈长之潮,两向俱有白水潮,退皆露沙地。侯得西南风顺,过匾担沙东南大洪,过万里长滩,透深开放大洋,至青水内,经陆家等沙,下接长山并西南盐城一带赵铁沙觜,及半洋沙、向沙、匾担等沙浅。及至苏州洋,又有三沽洋山下八山补陀山,到于黑水大洋,过成山北面一带并芝罘岛登州一路木极岛等处,近沙门岛山或铁山嘴开放莱州大洋,又有三山茅头觜、大姑河、小姑河,两头河等滩,及北有曹婆沙、梁河沙。南有刘姑蒲滩。至界河海口,复有滩浅狭洪沙硬,潮泛长落不常。但近东甫风,本处船聚稠密,则有妨碍之虞。延祐三年正月,海道万户府据庆元绍兴所申,绍兴路三江陡门至下盖山一带,沙浅一百余里名铁板沙,潮泛猛恶,温、台船只尖底食水深浚,船户梢水不识三江水脉,避怕险恶,直至四月中旬,尚于烈港等停泊,不敢前来。差人搜究断罪,催赶顾觅剥船、般剥,缘剥船数少,急不能寻顾,尚于海岸屯贮,委实靠损船户不便。据绍兴六路下年海运粮斛,如照依皇庆二年例,就用本路船料装发,若有不敷,于庆元路标拨小料,海运贴装。其温、台、福建船只起发刘家港交割,依旧于平江路仓装粮,官民两便。又准本府副万户抄儿赤目击艰难,必须改拟,若台州有装官粮,先尽本路船只,不敷于温州船内贴拨,绍兴路粮亦用本路船只装发,不敷用庆元路小料海船贴装。其庆元府港深阔,临近路仓,脚夫径直担米上船,就将船舶并温台所用不尽船料支装,倘有别下船料及庆元路船只,差官押发刘家港交割。省议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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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四十二 食货八 △海运伯颜海运之议,事便而费省,然卒有不虞,则举千百人之命投于不讨之渊,非若近世舟航之利,可以保万全而无覆溺之患也。今考其事故,粮则一岁所损坏者

志第四十一 食货七

△钞法元初仿金人交钞之法,有行用钞,其制不可考。太宗八年,于元奏行交钞,耶律楚材曰:“金章宗时初行交钞,与钱通用。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易一饼,国用日匮,当为殷鉴。今印造交钞,宜不过万定。”从之。先是,太祖晚年,博州行元帅府事何实因兵燹后百货不通,以丝效印置会子,一方便之。是为用交钞之始故。中统元年,始造交钞,以丝为本。以银五十两易丝钞一千两,诸物之直并从丝例。盖犹沿实之旧法。是年七月,又造中统元宝钞。其文以十计者,曰:一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以百计者,曰: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以贯计者,曰:一贯文,二贯文,每一贯同交钞一两,二贯同白银一两。是又仿金人之大钞、小钞,而增为三等云。又以文绫织为中统银货,其等有五,曰:一两、二两、三两、五两、十两,每一两同白银一两,然银货终未施行。三年,敕私市金银应支钱物,止以交钞为准。四年,诸路包银以钞输纳,其丝料入本色,非产丝之地赤听以交钞输纳。是年五月,立燕京平准库,以平物价而利钞法。寻命各路立平准行用库,选富民为库、副使。后有贾胡交通阿合马,欲贸交钞本,私平准之利,以增岁课为词。世祖问户部尚书马亨,对曰:“交钞可权万货者,法使然也。法者,主上之柄。使一贾胡擅之,何以令天下。”事始寝。至元三年,诸路交钞都提举杨揖上钞法便宜事,请以五十两铸为定,文以元宝。从之。自后十三年,伯颜平宋,铸扬州元宝,纳于朝廷。十四年,大都所铸者重四十九两。十五年,所铸者重四十八两。至辽阳元宝,乃二十四年征乃颜后所铸云。至元十二年,添造厘钞,其等有三,曰:二文、三文、五文。初,钞印用木板,十三年始以铜。十五年,以厘钞不便于民,复罢之。十七年,中书省议:“流通钞法,凡赏赐宜多给币帛,岁课宜多收钞。”从之。立畏兀儿交钞提举司。先是,至元九年,立和林转运使兼提举交钞。至是,畏兀儿亦置提举司。二十年。又立畏兀儿交钞库,盖钞法通行西北边矣。十九年,中书省奏准治钞法,其通行条画凡九事:一,钞库倒昏钞,每一两加工墨三分。如官吏人等暗递添荅工钱,自倒换十四两以下决杖有差。一,买卖金银,付官库依价倒换。私自买卖者,金银断没,一半给告捉人充偿,十两以下决杖有差。一,卖金银者自首,免本罪,官收给价。买主自首者,依上施行。一,金银匠开张打造之家,凭诸人将金银打造,凿记匠人名姓于上。不许自用金银造卖,违者依私倒金银例断罪。一,拿获买卖金银人等,私行买放者,依例追没断罪。放者罪与同科。一,收倒钞,当面于昏钞上就印毁讫,封记,将昏钞按季解纳。违者,决杖五十七,罢职。一,钞库官吏侵盗金银宝钞,借贷移易使用者,依条画断罪,委管民长官按月计点。一,钞库官吏将倒下金银添价倒出,更将本库金银捏合买者姓名,用钞换出,暗地转卖与人者,无论多寡,处死。一,暗地将金银到库,不得添试殊色,非理刁蹬,违者杖五十七,罢职。然法虽严密,行之既久,物重钞轻,不胜其弊也。二十三年,中书省传旨,议更钞、用钱。吏部尚书刘宣献议曰:“原交钞所起,汉、唐以来皆未尝有。宋绍兴初,军饷不继,造此以诱商旅,为沿边籴买之计,比铜钱易于赍擎,民甚便之。稍有滞碍,即用现钱,尚存古人子母相权之意。日增月益,其法浸弊。欲求目前速效,未见良策。必欲创造新钞,与旧钞相权,只是改换名目,无金银作本称提,军国文用不复抑损,三数年后仍与元宝文钞无异。铸造钢钱,又当详究。秦、汉、隋、唐、金、宋利病,著在史策,不待缕陈。国朝废钱已久,一旦行之,功费不资,非为远计。大抵利民权物,其要自不妄用始。若欲济邱壑之用,非惟铸造不敷,抑亦不久自弊矣。“时桑哥用事,绌宣议不听。是年,以张珪、朱清并为海追运粮万户,赐钞印,听其自印交钞,其钞色比官造加黑印,朱加红。自是,瑄、清富埒朝廷,卒以汰侈伏诛。二十四年,改造至元宝钞,其钞样为叶李所献。李尝献于宋,请以钞代关子,宋人不能用。至是,世祖嘉纳之,使铸板。其通行条画,凡十四事:一,至元宝钞一贯当中统宝钞五贯。一,依中统之初,随路设官库买卖金银,平准钞法。每花银一两入库官价至元宝钞二贯,出库二贯五分。白银各依上买卖。课银一定,官价宝钞二定,发卖宝钞一百二贯五百文,赤金每两价钞二十贯,出库二十贯五百文。一,民间将昏钞赴平准库倒换至元宝钞,以一折五,其工墨依旧例,每买三分。一,民户包银愿纳中统宝钞者,依旧听四贯,愿纳至元钞,折收八百文。一,随处盐课每引卖官价钞三十贯,今后卖引,许用至元宝钞二贯,愿纳至元宝钞四贯者听。一,茶、酒、醋税,竹货,彤粉、锡碌诸色课程,收至元宝钞,以一当五,愿纳中统宝钞者听。一,系官并诸投下营运斡脱,公私钱债,关借中统宝钞,还至元宝钞,以一折五出放,斡脱人员毋得阻滞。一,平准库官、收差办课人等,如遇收支交易,务要听从民便。若不依条画,故行阻抑钞法者,断罪除名。一,如用中统宝钞贸易,止依旧价,无得疑惑斗涨价直。有高抬物价者,罪之。一,访闻民间缺少零钞,难为贴兑。今颁行至元宝钞,自二贯至五文,凡十一等,便民行用。一,伪造通行宝钞者,处死。首告者赏银五定仍给犯人家产。一,委各路总长及处管民上下半月计点,平准钞库长官、公出次官,承行各道宣慰司、提刑按察司常切体察,如有看徇,通同作弊者,一体治罪,亦不得因而搔扰沮坏钞法。一,应质典田宅,并以宝钞为则。无得该写丝棉等物,低昂钞法,违者罪之。一,提调官吏不得赴平准库收买银,及多将昏钞倒换,违者罪之。一,条画颁行之后,若禁治不严,流行滞涩,亏损公私,其亲管司县府官断罪,解任路府判官亦行究治。终元之世,中统、至元宝钞兼用,其条画迄不能废云。二十九年,令随路平准库存留钞本。三十一年八月,诏诸路交钞库所贮银九十三万六千九百五十两,除存留十九万三千四百五十两为钞母,余悉运于京师。元贞元年,加重挑补钞罪,仍优告捕者之赏。七年又定改补钞罪例,为首者一百有七,从者减二等,再犯者杖与首同,为首者流。至大十年,武宗以物重钞轻,改造至大银钞,自二两至二厘定为十三等,每一两准至元钞五贯、白银一两、赤金一钱。尚书省臣又请罢中统钞,以至大钞为母,至元钞本百万定以给国用。三年,尚书省臣言:“昔至元钞初行,即以中钞本供亿,仍销其板。今既行至大钞,乞以至元钞输万亿库,销毁其板,止以至大钞与铜钱相权通行为便。”又言:“今年印至大钞本一百万定,乞增二十万定,与铜钱并用,分备侍卫及鹰房之费。“并从之。四年,仁宗即位,尚书省臣以变乱祖宗旧法,俱伏诛。伏曰:我世祖皇帝参酌古今,立中统、至元钞法,天下流行,公私蒙利,五十年于兹矣。比者尚书省不究利病,辄意变更,既创至大银钞又铸大元至大铜钱,倍数太多,轻重失宜。钱以鼓铸弗给,新旧恣用,曾未再期,其弊滋甚。爰咨廷议,允协舆情,皆愿变通以复旧制。其罢资惭院及各处泉货监、提举司,买卖铜器,听民自便。已发各处至大钞本及至大铜钱,截日封贮。民间行使者,赴行用库倒换。未几复诏收至大银钞。是时,河南行省右丞王约度河南岁用钞七万定,必至上供不给,乃下诸州收至大、至元钞相半。众虑方诏命,约曰:“岁终诸事不集,亦有司之责。”遣使白于中书省,遂许遍行天下。至顺二年十月,烧积年还倒昏钞二百七十万定。时监烧昏钞者,欲取能史,概以烧钞为伪钞,使管库者诬服。狱既具,中书省左司都事韩元善知其冤,覆之,得免死者十余人。又江南行台御史许有壬行部至江西,会廉方使苗好廉监烧昏钞,检视少者日百余人,好谦恐其有弊,痛笞之。从哺罪,率剔真为伪,以迎其意,管库使榜掠元完肤。有壬覆视,皆真钞也。遂释之。盖烧昏钞,本以除弊,而奉行不善,事枉人冤,则刻核者为之也。至正十年,诏天下以中统交钞一贯文权铜钱一千文,准至元宝钞二贯,仍铸至天上通宝钱,以实钞法。时右丞相脱脱再入中书,锐意更张钞法。会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及集贤翰林两院官共议之。先是,左司都事武祺尝建言:“钞法自世祖时已行之后,除拨支料倒易昏钞,以布天下外,有合支名目,于宝钞总库料钞转拨,所以钞法疏通,民受其利。比年以来,失祖宗元行钞法本意,不与转拨,故民间流转者少,伪钞滋多。”户都韪其言,凡合支名目令总库转支。至是,祺与吏部尚书偰哲笃俱迎合脱脱之意,独集贤大学士吕思诚力言不可,语详《思诚传》。脱脱不听。行之未久,物价腾贵。又值军兴,粮储赏犒,每日印造不计其数。京师钞十定易斗杰不可得。所在郡县,皆以物货相易。公私之钞,积村不行,人视之如为废褚焉。元之钞法,一变于至大,再变于至正,皆欲钱皆欲钱钞兼行,以实济虚,其言似近理,而座以致乱,刘宣之议,可谓知本矣。凡昏钞,贯伯分明,微有破损者,并合使用,不用者罪之。大德二年,定昏钞倒换体例二十五样:一,上截贯伯行使四字并贯伯俱全,无下截者。一,止存二贯文省其贯伯,并钞张上截俱俱损去者。一,止存二贯文三字,其省字并钞俱损去者。一,止存二文二字,其贯省二字并贯伯下截俱损去者。一,二贯文省四字俱全省去,贯伯边一半并左边上一角钞纸不存者。一,文省二字并贯伯左边一半俱各损去者。一,止损省字并一角钞纸者。一,损去贯字并贯伯右边一半,并右边钞纸不存者。一,字贯伯各昏烂不堪辨认,边栏花样可以辨认者。一,碎烂补作一处用另纸衬贴,字贯可以辨认者。一,边角有火烧烟薰痕迹,面字贯可辨者。一,油污钞,字贯可认者。一,鼠咬钞。字贯可认者,俱合倒换。一,损去二字近上一半,并近上钞纸不存者。一,损去二文省三字已上钞纸,止存贯字,并贯伯边栏可以辨认者。一,二贯文省俱无。止有贯伯并下截钞张者。一,厚硬钞纸无二字并一角,其贯文省三字并贯伯完全者。若二字微能辨认,尚可倒换。一,损去二贯二字,并右边纸不存者。一,中心损去二贯文省科一字者。一,中心损去二贯文省四字。一,雨水氵?陋损烂不可辨认者。一,损去二文二字并已上钞纸者。一,钞料火酒损边,或下截并娆去二字者。若不干碍字贯及无行用库退印,尚可倒换。俱不合倒换。伪钞。至元五年,诏:同造伪钞人有侮过自首者,与免本罪。十五年,定造伪钞者,不分首从,俱处死;知情分使人等,杖一百七;著为令。二十五年,又定社长邻右知而不首者,比附买、使犯人减一等科罪。元贞元年。诏:挑补钞者,杖七十七,从杖五十七。大德十年,定挑钞人再犯杖一百七、徙役一年。从杖一百七。呈庆元年,又定:买使挑钞者,比买、使伪钞例,杖九十七。其立法尤为严急焉。凡岁印钞数:中统元年,中统钞七万三于三百五十二锭。二年,中统钞三万九千一百三十九锭。三年,中统钞八万锭。四年,中统钞七万四千锭。至元元年,中统钞八万九千二百八锭。二年,中统钞一十一万六千二百八锭。三年,中统钞七万七千二百五十二锭。四年,中统钞一十万九千四百八十八锭。五年,中统钞二万九千八百八十锭。六年,中统钞二万二千八百九十六锭。七年,中统钞九万六千七百六十八锭。八年,中统钞四万七千锭。九年,中统钞八万六千二百五十六锭。十年,中统钞一十一万一百九十二锭。十一年,中统钞二十四万七千四百四十锭。十二年,中统钞三十九万八千一百九十四锭。十三年,中统钞一百四十一万九千六百六十五锭。十四年,中统钞一百二万三千四百锭。十六年,中统钞七十八万八千三百二十锭。十八年,中统钞一百九万四千八百锭。十九年,中统钞九十六万九千四百四十四锭。二十年,中统钞六十一万六百二十锭。二十一年,中统钞六十二万九千九百四锭。二十二年,中统钞二百四万三千八十锭。二十三年,中统钞二百一十八万一千六百锭。二十四年,中统钞八万三千二百佳,至元钞一百万一千一十七锭。二十五年,至元钞九十二万一千六百一十二锭。二十六年,至元钞一百七十八万九十三锭。二十七年,至元钞五千万二百五十锭。二十八年,至元钞五十万锭。二十九年,至元钞五十万锭。三十年,至元钞二十六万佳。三十一年,至元钞一十九万三千七百六锭。元贞元年,至元钞三十一万锭。二年,至元钞四十万锭。大德元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二年,至元钞二十九万九千九百一十锭。三年,至元钞九十万七十五锭。四年,至元钞六十万锭。五年,至元钞一百五十万锭。六年,至元钞二百万锭。七年,至元钞五一百十万锭。八年,至元钞五十万锭。九年,至元钞五十万锭。十年,至元钞一百万锭。十一年,至元钞一百万锭。至大元年,至元钞一百万锭。二年,至大银钞一百万锭。三年,至大银钞一百四十五万三百六十八锭。四年,至元钞二百一十五万锭,中统抄一十五万锭。皇庆元年,至元钞二百二十二万二千三百三十六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二年,至元钞二百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三年,至元钞二百万锭:中统钞二十万锭。延祐元年,至元钞二百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二年,至元钞一百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三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四年,至元钞四十八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五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六年,至元钞一百四十八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七年,至元钞一百四十八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至治元年,至元钞一百万锭,中统钞五万锭。二年,至元钞八十万锭,中统钞五万锭。三年,至元钞七十万锭,中统钞五万锭。泰定元年,至元钞六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五万锭。二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三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四年,至元钞四十万锭,中统钞一十万锭。天历元年,至元钞三十一万九百二十锭,中统钞三万五百锭。二年,至元钞一百一十九万二千锭,中统钞四万锭。元之钱法。至元十四年,禁江南用铜钱。是年,日本遣商人持金来易铜钱,许之。十九年,又用左丞耿仁言。以钞易铜钱,令市舶司以钱易海外货,仍听船户通贩抽分。至二十三年,乃蔡海外贸易者毋用铜钱。至大二年。诏舶商贩钢钱下海者禁之。二十二年,中书右丞卢世荣订铸铜钱,言钞为虚,币宜括铜铸至元钱与钞参行。帝然之。已而不果。大德十一年,武宗即位,阔尔伯牙里请更用银钞、铜钱,集议不行。及尚书省改钞法,并议铸钱。至大二年,大都立资国院,山东、河东、辽阳、江淮、湖广、川汉立泉货监六,产铜之地立捉举司十九。是年十月,以行铜钱诏天下。御史言:“至大银钞始行,品目扶碎,民犹未悟,而又兼行铜钱。虑有妨碍。又民间拘铜器甚急,弗便。”诏与省臣议之。三年,遂铸钱二等:曰至大通宝者,一文准至大银钞一厘,其钱文为楷书;曰大元通宝者,一文准至大通宝钱一十文,其钱文为西番篆书。历代铜钱,悉依旧例与至大钱通用。其当五、当三、折二,并依旧数用之。至八月,又以行用铜钱诏天下。四年,仁宗即位,罢至大钱,诏以鼓铸弗给,新旧恣用,其币日甚,与银钞皆废不用。礼部尚书杨朵尔只曰:“法有便否,不当视立法之人为废。且银钞固当废,铜钱与楮币相权而行,古之道也,何可过遽乎!”言虽不用,时论韪之。至正十年,置诸路宝泉提举司于京城。明年,又立宝泉提举司于河南行省及济南、艾宁等路。未几,江浙、江西、湖广三行省亦立提举司等处。是年十一月,铸至正通宝铜钱,千文准中统交钞一贯,先是,翰林学士揭傒斯请兼行新旧铜钱,以救钞法之弊。不报。至是,更定钞法,并令铸钱。诏曰:我世祖颁行中统钞,以钱为文,虽鼓铸末遑,而钱币兼行之意已具。后造至元宝钞,以一当五,名日子母相权,而钱实未用。今钞法偏虚,民用匮乏,爰谋拯弊,必合更张。铸至正通宝与历代铜钱并用,以实钞法。子母相权,新旧相济,以上副世祖立法之本薏。十六年,禁销毁贩卖铜钱。初,世祖以钱币问太保刘秉忠,对曰:“钱用于阳,褚用于阴。今陛下龙兴,沙漠君临中夏,宜用楮币。俾子孙世守之。若用钱,四海且不靖一遂屏铜钱不用。迨武宗用之不久。辄罢。至正钱、币兼行,以实钞法。未几,盗喊蜂起。天下大乱,秉忠之言若合符节蔫。然历朝并铸铜钱,盖,以备布施佛寺之用,非民间通用也。自世祖以后,中国用褚币,西北诸潘仍行钱币。其制有银币、铜币。币品,文为汗名,幂为人面或为骑马,详泰西人所著《蒙古西域诸国钱谱》不具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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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焉袁术吕布列传第六十五

  刘焉袁术吕布

  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也,鲁恭王后也。肃宗时,徙竟陵。焉少任州郡,以宗室拜郎中。去官居阳城山,精学教授。举贤良方正,稍迁南阳太守、宗正、太常。

  时,灵帝政化衰缺,四方兵寇,焉以为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焉乃阴求为交阯,以避时难。议未即行,会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焉议得用。出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是时,益州贼马相亦自号“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进攻雒县,杀郗俭,又击蜀郡、犍为,旬月之间,破坏三郡。马相自称“天子”,众至十余万人,遣兵破巴郡,杀郡守赵部。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人在犍为,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龙乃遣吏卒迎焉。焉到,以龙为校尉,徙居绵竹。抚纳离叛,务行宽惠,而阴图异计。

  沛人张鲁,母有姿色,兼挟鬼道,往来焉家,遂任鲁以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脩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使者。鲁既得汉中,遂复杀张脩而并其众。

  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余人,士民皆怨。初平二年,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并反,攻焉。焉击破,皆杀之。自此意气渐盛,遂造作乘舆车重千余乘。焉四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奉车都尉,并从献帝在长安,唯别部司马瑁随焉在益州。朝廷使璋晓譬焉,焉留璋不复遣。兴平元年,征西将军马腾与范谋诛李C765,焉遣叟兵五千助之,战败,范及诞并见杀。焉既痛二子,又遇天火烧其城府车重,延及民家,馆邑无余,于是徙居成都,遂疽发背卒。  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立为刺史。诏书因以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韪为征东中郎将。先是,荆州牧刘表表焉僭拟乘舆器服,韪以此遂屯兵朐?备表。

  初,南阳、三辅民数万户流入益州,焉悉收以为众,名曰“东州兵”。璋性柔宽无威略,东州入侵暴为民患,不能禁制,旧士颇有离怨。赵韩之在巴中,甚得众心,璋委之以权。韪因人情不辑,乃阴结州中大姓。建安五年,还共击璋,蜀郡、广汉、犍为皆反应。东州人畏见诛灭,乃同心并力,为璋死战,遂破反者,进攻韪于江州,斩之。

  张鲁以璋暗懦,不复承顺。璋怒,杀鲁母及弟,而遣其将庞羲等攻鲁,数为所破。鲁部曲多在巴土,故以羲为巴郡太守。鲁因袭取之,遂雄于巴汉。

  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荆州,璋乃遣使致敬。操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璋因遣别驾从事张松诣操,而操不相接礼。松怀恨而还,劝璋绝曹氏,而结好刘备。璋从之。

  十六年,璋闻曹操当遣兵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松复说璋迎刘备以拒操。璋即遣法正将兵迎备。璋主簿巴西黄权谏曰:“刘备有枭名,今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以宾客待之,则一国不容二主,此非自安之道。”从事广汉王累自倒悬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纳。

  备自江陵驰至涪城,璋率步骑数万与备会。张松劝备于会袭璋,备不忍。明年,出屯葭萌。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乃以松谋白璋,收松斩之,敕诸关戍勿复通。备大怒,还兵击璋,所在战克。十九年,进围成都,数十日,城中有精兵三万人,谷支一年,吏民咸欲拒战。璋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岁,无恩德以加百姓,而攻战三载,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不流涕。备迁璋于公安,归其财宝,后以病卒。

  明年,曹操破张鲁,定汉中。

  鲁字公旗。初,祖父陵,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姓。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谓之“米贼”。陵传子衡,衡传于鲁,鲁遂自号“师君”。其来学者,初名为“鬼卒”,后号“祭酒”。祭酒各领部众,众多者名曰“理头”。皆校以诚信,不听欺妄,有病但令首过而已。诸祭酒各起义舍于路,同之亭传,县置米肉以给行旅。食者量腹取足,过多则鬼能病之。犯法者先加三原,然后行刑。不置长吏,以祭酒为理,民夷信向。朝廷不能讨,遂就拜鲁镇夷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其贡献。

  韩遂、马超之乱,关西民奔鲁者数万家。时人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鲁为汉宁王。鲁功曹阎圃谏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四面险固,财富土沃,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方窦融,不失富贵。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遽称王号,必为祸先。”鲁从之。

  鲁自在汉川垂三十年,闻曹操征之,至阳平,欲举汉中降。其弟卫不听,率众数万,拒关固守。操破卫,斩之。鲁闻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阎圃说曰:“今以急往,其功为轻,不如且依巴中,然后委质,功必多也。”于是乃奔南山。左右欲悉焚宝货仓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遂。今日之走,以避锋锐,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操入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遣人尉安之。鲁即与家属出逆,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将还中国,待以客礼。封鲁五子及阎圃等皆为列侯。  鲁卒,谥曰原侯。子富嗣。

  论曰:刘焉睹时方艰,先求后亡之所,庶乎见几而作。夫地广则骄尊之心生,财衍则僭奢之情用,固亦恒人必至之期也。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引兵从术。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瓚,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瓚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初平三年,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公孙瓚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於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李C765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抄掠为资,奢恣无CA75,百姓患之。又少见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僭逆之谋。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众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孰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术嘿然,使召张范。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说。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

  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是以未获从命,橐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讨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熟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  术不纳,策遂绝之。

  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以拒操。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间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梁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四年夏,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EF69山。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曹操虽欲扶衰奖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绍阴然其计。

  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六月,至江亭。坐篑床而叹曰:“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妻子依故吏庐江太守刘勋。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吕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以弓马骁武给并州。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屯河内,以布为主簿,甚见亲侍。灵帝崩,原受何进召,将兵诣洛阳,为执金吾。会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并其兵。

  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甚爱信之。稍迁至中郎将,封都亭侯。卓自知凶恣,每怀猜畏,行止常以布自卫。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之。布拳捷得免,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因往见司徒王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时允与尚书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因以告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布遂许之,乃于门刺杀卓,事已见《卓传》。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封温侯。

  允既不赦凉州人,由是卓将李C765等遂相结,还攻长安。布与C765战,败,乃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走出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布自恃杀卓,有德袁氏,遂恣兵抄掠。术患之。布不安,复去从张杨于河内。时李C765等购募求布急,杨下诸将皆欲图之。布惧,谓杨曰:“与卿州里,今见杀,其功未必多。不如生卖布,可大得C765等爵宠。”杨以为然。有顷,布得走投袁绍,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匹。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布既恃其功,更请兵于绍,绍不许,而将士多暴横,绍患之。布不自安,因求还洛阳。绍听之,承制使领司隶校尉,遣壮士送布而阴使杀之。布疑其图己,乃使人鼓筝于帐中,潜自遁出。夜中兵起,而布已亡。绍闻,惧为患,募遣追之,皆莫敢逼,遂归张杨。道经陈留,太守张邈遣使迎之,相待甚厚,临别把臂言誓。

  邈字孟卓,东平人,少以侠闻。初辟公府,稍迁陈留太守。董卓之乱,与曹操共举义兵。及袁绍为盟主,有骄色,邈正义责之。绍既怨邈,且闻与布厚,乃令曹操杀邈。操不听,然邈心不自安。兴平元年,曹操东击陶谦,令其将武阳人陈宫屯东郡。宫因说邈曰:“今天下分崩,雄桀并起。君拥十万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不以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虞无前,迎之共据兗州,观天下形势,俟时事变通,此亦从横一时也。”邈从之,遂与弟超及宫等迎布为兗州牧,据濮阳,郡县皆应之。  曹操闻而引军击布,累战,相持百余日。是时,旱、蝗,少谷,百姓相食,布移屯山阳。二年间,操复尽收诸城,破布于钜野,布东奔刘备。邈诣袁术求救,留超将家属屯雍丘。操围超数月,屠之,灭其三族。邈未至寿春,为其兵所害。

  时,刘备领徐州,居下邳,与袁术相拒于淮上。术欲引布击备,乃与布书曰:“术举兵诣阙,未能屠裂董卓。将军诛卓,为术报耻,功一也。昔金元休南至封丘,为曹操所败。将军伐之,令术复明目于遐迩,功二也。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对战。凭将军威灵,得以破备,功三也。将军有三大功在术,术虽不敏,奉以死生。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苦少,今送米二十万斛。非唯此止,当骆驿复致。凡所短长亦唯命。”布得书大悦,即勒兵袭下邳,获备妻子。备败走海西,饥困,请降于布。布又恚术运粮不复至,乃具车马迎备,以为豫州刺史,遣屯小沛。布自号徐州牧。术惧布为己害,为子求婚,布复许之。

  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以攻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外,遣人招备,并请灵等与共飨饮。布谓灵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谢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

  术遣韩胤以僭号事告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沛相陈珪恐术报布成姻,则徐、杨合从,为难未已。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助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姻,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素怨术,而女已在涂,乃追还绝婚,执胤送许,曹操杀之。

  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许,会使至,拜布为左将军,布大喜,即听登行,并令奉章谢恩。登见曹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机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术怒布杀韩胤,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七道攻布。布时兵有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策之,比于连鸡,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当垂竹帛。今袁术造逆,宜共诛讨,奈何与贼还来伐布?可因今者同力破术,为国除害,建功天下,此时不可失也。”又许破术兵,悉以军资与之。暹、奉大喜,遂共击勋等于下邳,大破之,生禽桥蕤,余众溃走,其所杀伤、墯水死者殆尽。  时,太山臧霸等攻破莒城,许布财币以相结,而未及送,布乃自往求之。其督将高顺谏止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克,岂不损邪?”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将众整齐,每战必克。布性决易,所为无常。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事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从。

  建安三年,布遂复从袁术,遣顺攻刘备于沛,破之。曹操遣夏侯惇救备,为顺所败。操乃自将击布,至下邳城下。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欲降,而陈宫等自以负罪于操,深沮其计,而谓布曰:“曹公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军食毕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乎?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而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

  曹操堑围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使客牧其名马,而客策之以叛。成追客得马,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诣布而言曰:“蒙将军威灵,得所亡马,诸将齐贺,未敢尝也,故先以奉贡。”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乃与诸将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令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兒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余,今意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见从,未可量也。”操又曰:“奈卿老母何?”宫曰:“老母在公,不在宫也。夫以孝理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操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霸王之主,不绝人之祀。”固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布及宫、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云负荷?地堕身逐。术既叨贪,布亦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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